1918年,周作人在《新青年》第4卷第2号发表了一首对古希腊诗人谛阿克列多思(Theocritus,今通译忒奥克里托斯)《牧歌第十》的现代白话文翻译,题为《古诗今译》。在《知堂回想录》中,周作人论及文学革命时,即举出了此篇译作,称这是他“所写的第一篇白话文”
,并将题记全文照录,可见其重视程度。
实际上,周作人不仅以此文为标志,正式加入了以《新青年》为场域的文学革命运动,同时也通过题记及翻译文本或隐或显地表达了自家立场。值得注意的是,这“第一篇”白话文的实践,周作人乃是通过翻译来完成的,而所翻译的对象——谛阿克列多思的牧歌,他后来亦坦言,“原作均系韵文,又其文章近于拟古,非当时白话”
。那么,周作人到底是以什么为中介,将这一“拟古”的文章转化为现代中国的白话文的呢?翻译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众所周知,周作人清末以来的翻译与创作,都是以文言形态的书面语进行,何以此时会突然接受胡适的改革主张,转而用白话文来写作,从而与自己曾经无视的俗语化趋势合流的呢?而这一走向白话文的通道,此后又将带给他怎样的关于新文学的文体想象?本章将围绕《古诗今译》,同时结合周作人清末以来相关的译介活动以及文学革命的话语背景,通过考察他这“第一篇白话文”的形成,来对上述问题作一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