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牌美术学院自建立以来一直坚持开设某些课程,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完全按照传统的方式来施教与学习。回顾各个美术学科的发展历史,我们会发现,艺术教学如果忽略时代的变化,势必会遭到时代的抛弃。
我们做研究的目的是解谜,即找出问题产生的原因并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笔者在这个研究过程中体会到,并非每个研究都会产生一个结果,于是将色彩训练的新思路总结、罗列出来,并对其原理与设计的合理性进行了分析与实践论证,这样做既是为了改变训练方式,又是为了批判施教现状。与教学不同,做研究偏重创新色彩训练的方法、进行色彩训练的试验,既培养学生独立、理性、有逻辑地研究色彩规律性的能力,使学生掌握全新的色彩表达理论与手段,又为学生发挥想象、创造新事物提供了指引。笔者正在从事的这项研究工作,既能提供具有针对性的色彩训练的方式与方法,又能增强色彩教学的自由性与丰富性。
笔者将围绕以下两个方面对本课题的研究背景进行阐述:一是自我色彩经历导致的心境变化;二是现实色彩教育、教学带来的学术关怀(注意:读者在阅读以下内容时,不要以自认为“正义的学术态度”曲解笔者带有个人情感色彩的教学体会,这是笔者对色彩和色彩教学独特的认识所在)。
笔者于1995年本科毕业后,在综合类大学担任美术教师,教学工作主要围绕色彩构成、风景写生、色彩课程展开。笔者在教学过程中认识到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都是笔者在做学生时没有意识或考虑到的。譬如:“教”要比“学”更讲究科学性,美术类专业对教师与学生的要求维度是不同的;色彩构成、风景写生、色彩课程所涉及的色彩问题同宗同源,但是三门课程的侧重点不同。
笔者教同一门课教了六年,像电视连续剧《西部世界》一样(注:《西部世界》是HBO发行的科幻类电视连续剧,由乔纳森·诺兰担任总导演,创意源自1973年的同名电影)。笔者对课程内容早已十分熟悉,也十分了解学生常犯的错误。譬如:即便提前告知学生,补色要选一对“180°关系上的纯色”,但很多学生依然会选错;即便再三强调在风景写生时要注意“光线变化与冷暖变化”,但很多学生依然常会忽略这一点。
笔者带着一些“不甘”开启了人生中的《西部世界》第二季,于2001年攻读了鲁迅美术学院水彩专业的研究生,其间有一丝庆幸,也有一丝不安。六年的教学经历并没有过多地改变笔者对一些专业知识的认知,但是外界对这些专业知识的认知早已改变。常有学生对一些艺术家及作品不解,这让笔者意识到自身的艺术思维是需要改变的。攻读研究生期间,虽然动手时间远远多于动脑时间,但笔者确实也开始关注一些创作问题。必须承认,笔者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反应迟钝、后知后觉,即便当了六年的色彩教师,还是没有把绘画的色彩和设计的色彩之间的内在关联参悟出来,对绘画的认知还是停留在技法与造型层面,对色彩的运用也还是停留在印象派、古典主义绘画层面。然而,一次偶然的课堂谈话,却让笔者对色彩的认知思路明朗起来。
在导师安排的美国水彩画家罗伯·俄尔多(Rob Erdle,美国当代享有盛名的水彩画家和美术教育家,1997年到鲁迅美术学院开展水彩研修课程,于2005年去世)的课间,笔者跟他探讨了几个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中美水彩画家作品的差异。当然,这个问题很普通,但他的回答却改变了笔者对色彩使用的认识。“我们根据色彩理论来作画,作画前在色相环上选出我们要用的颜色,并只用我们所选的颜色来完成整幅作品。中国画家好像习惯靠感受、靠冲动、靠直觉来选色彩、来作画,调色盒里的所有颜色都有可能用上。”他说这话时配了一个动作,这是笔者所知的大多数人作画的动作:拿着笔,在调色盒里选了好几个颜色,调和后在画布上作画,如此反复。笔者不能逐字复述当时的对话,但他所说的确实是当时的中国画家群体普遍采用的作画方式。笔者在之后的创作中,也开始有意地选择一组色彩,作品基调确实比以往讲究瞬间视觉效果的作品更为完整。
研究生毕业之后,笔者重新开启了基础色彩教学工作,人生似乎又回到了《西部世界》第一季,时间好像静止了,只是没有了色彩构成课程这项教学任务。作为“新手教师”,笔者在最初教学时没有太多批判精神,只是关注学生的画面是否“好看”,经常提到的问题是“色彩营造的空间如何?”“色彩是否协调?”“塑造形态的用色及用笔是否合理?”“画面完整性、完成度如何?”等,却无暇顾及色彩运用的科学性、色彩的感染力等问题。
“根据色彩理论来作画”这句话不时浮现在笔者的脑海中,记得一位同事也曾苦苦寻找色彩的道理。她是油画专业的教师,在学习期间未接触过色彩理论知识,工作后常在办公室看色彩构成的图书。于是,笔者自告奋勇,为她分析色彩构成理论。在讨论中,我们有了结论——利用色彩原理可以使画面的色彩更主观、更协调,也能使画面的感染力更可控。
王易罡教授的一次教学改革,终结了《西部世界》第一季的“死循环”,激发了笔者及其他几位色彩教师的教学主动性,那次教学改革使“色彩构成理论”不再聚焦于设计类专业,而是直接跟绘画色彩教学接轨。笔者十分感谢那一次教学改革,那是笔者作为教育者的第一次学术自省,同时也是对受教育者的一次学术关怀。
之后,笔者延续了教学改革所激发的对色彩理论的学习与思考精神,同时在色彩教学中有了更加顽强的斗志。笔者与同事虽多有争论,但也达成共识,即在色彩教学过程中要明确,本次教学是想让学生从中“得到”什么,以及如何让学生更好地“得到”。
这些研究对笔者来说也是一个自我救赎与释放的过程,对在教学与自我艺术实践及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现象的分析与研究,使笔者在愚昧山丘和绝望谷底之间反复横跳,甚至开始觉得诸多院校的色彩课对色彩本质缺乏针对性认知,这些课程的名称与实际教学内容都存在问题。没有系统论据的支撑,笔者的想法就没有意义,所以笔者致力于找出问题的核心、梳理清楚问题的脉络。笔者编写这本书,就是要将之前种种所思所想整理出来,启示与笔者有相同想法的人。
笔者将从对教师教学的启发、对学生学习的帮助、影视动画及相关产业现状这三个角度切入,阐述本课题研究的目的与意义。
课题研究的目的:本课题研究偏重于训练方法,目的在于明确教师在影视动画专业的色彩训练中教什么、怎么教,明确如何才能让学生学得轻松,解决学生的色彩修养与运用能力的问题。
课题研究的意义:教师教学主体知识储备、认知能力有限,不能跟进教学发展,此种情况并非小概率事件。教师在授课时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不思考、不质疑、不学习,这样的状态对自己和学生都是不负责的。教师应以此为契机,真正做到教学相长,在教学过程中有反思、有挑战、有乐趣。
就学生主体而言,低端的模仿、投机取巧的复制都是创作缺乏想象力的表现,不符合艺术创作的终极目标。学生通过不断地分析、实验、实践,形成艺术语言,再现自己感悟到的世界,在其对知识的新鲜感和接受程度、知识覆盖面、实际能力、未来发展等方面都有现实意义。
影视动画及相关产业是团队合作的产物,影视动画专业介于设计与纯艺术学科之间。同为艺术类专业,设计与绘画有共性也有偏差。如今,在影视动画创作中,懂色彩且能把色彩运用得巧妙通透不难,但要达到“Professional”(专业的、精通业务的、训练有素的)并非易事。没有实践,只是读书听课,即便有再高的领悟能力,也只是处于“外行”的状态,丰富而有趣的训练对学生摆脱陌生感、跨进“专业”的门槛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