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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在三岔镇买下一个大院，开了家松花石毛料切割厂，专门给那些做砚台、茶台摆件的厂子供料。厂子的后院是空着的，荣华媳妇就搭了个鸡舍。
荣华媳妇去集上捉了十只半大的小鸡，忽然看到有卖飞鸭的。飞鸭的学名叫番鸭，长得怪模怪样，脸红红的，脖子上还挂着肉瘤，属于外来户，蛋和肉的味道都不错。
荣华媳妇原本只是随便瞥一眼，却不料其中一只飞鸭和她对视着，居然彬彬有礼地不停点头，好像在问好。荣华媳妇被逗得忍俊不禁，一时兴起，买下了对自己点头的那只飞鸭，连同十只鸡一起拉回厂子。
鸡和鸭吃得好、长得快，三个月后都膘肥体壮的，公鸡们的野性凸显出来，经常斗得头破血流。荣华看着生气，每当有客人来时，就选出一只闹得最凶的公鸡杀掉炖了，可公鸡们只会消停几天，还是接着斗。唯独那只飞鸭，温文尔雅，从不参与公鸡们的争斗，奇怪的是也没有鸡找它麻烦。荣华媳妇越来越喜欢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来福”，气得荣华直翻白眼，因为他的小名就叫来福。
这天临近中午，厂里忽然来了位贵客，是邻市最大一家砚雕厂的总经理，姓于。于总这次来，是想在松花石产地挑个靠谱的长期供货商。
财神爷上门，荣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领着于总在厂里转了一圈，把情况都介绍得明明白白。眼看到了饭点，荣华热情地招呼道：“于总，咱去市里，找个像样的馆子，好好喝两盅！”
于总爽快地说：“荣老板，我看就在你这厂里，随便弄点家常便饭就行！”
荣华心里更高兴了，说：“好！后院养着鸡，都是散养的，味儿特正，我这就去逮一只杀了！”
于总挺感兴趣，跟着荣华去了后院鸡舍。他一眼就瞧见了那只飞鸭，好奇地问：“荣老板，这鸭子长得挺稀罕啊，瞅着跟普通家鸭不一样，不知道肉味儿咋样……”
荣华一愣，迟疑着道：“这东西是外国鸭子，我也没吃过，要不咱尝尝？”
“好好好，炖只鸭子就行，别弄得太复杂。”
荣华将于总让到屋里喝茶，然后将媳妇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于总想吃飞鸭，你看……”
媳妇的眼圈立刻红了：“你舍得杀来福？”
荣华道：“当然不舍得，但于总大老远到咱这小厂子来，要吃个鸭子咱都舍不得，有些说不过去呀。”媳妇忍着眼泪，决定再去看看来福。
两人来到鸡舍前，媳妇有些惊喜地喊道：“来福不见了！”
旁边一个工人凑过来，指着院墙说：“老板，我刚瞅见来福‘扑棱’一下，直接飞过墙头跑了！”荣华和媳妇面面相觑：也太神了吧？大祸临头，它居然逃走了！
荣华赶紧调出门前的监控录像，嘿，看得真真儿的！那飞鸭落地后，不慌不忙，沿着门前的土路，一扭一扭地往前走，走到三十米外的张老虎家门口时，张老虎他老婆正好开门探出头来。只见她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手脚麻利地把来福赶进自家院子里去了！
媳妇问接下来怎么办，荣华想了想，跟于总打了声招呼：“于总您稍坐，鸭子跑邻居家去了，我去领回来。”媳妇担心地说道：“张老虎这人挺霸道，你别和他打架呀！”
荣华笑笑，转身出门了。从他到这儿开厂子后，张老虎没少来找麻烦，不是嫌机器吵就是嫌灰尘大，其实荣华花一百多万买的环保设备，根本不存在这些问题，说白了，张老虎就是个爱找事的无赖。
到了张老虎家，荣华掏出手机，把监控画面亮给他看：“哥们儿，我家飞鸭刚跑出来，弟妹可能瞅着像你家养的，给赶进去了。”
张老虎的脸顿时沉下来了，指着后院道：“你自己去找吧，小心狗，被咬了我可不负责。”
荣华赔着笑脸道：“我哪敢去呀，还不得被你家那条藏獒给吃了？你受累，随便抓一只出来就好。”
张老虎露出得意的神情，转身去了后院，很快掐着一只飞鸭的脖子出来，没好气地往荣华手里一塞：“拿着，以后把自家东西看好了，别整得好像谁稀罕贪你这点便宜似的！”
这只鸭子明显比来福瘦，重量起码少了两三斤，荣华却似笑非笑地接过来，道声谢后回家了。
荣华一进门，连于总都看出不对劲了：“刘老板，这鸭子……看着好像小了点？”荣华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挺乐呵：“不瞒您说，自己养大的鸭子，真要动手杀，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儿。这只虽然小点，但杀起来没负担，挺好！”于总竖起了大拇指。
荣华趁飞鸭不注意，一刀剁下脑袋，直接按到开水里，两手一撸，鸭毛就像脱外套似的翻起来，露出黄灿灿的鸭皮，利索的动作看得于总赞不绝口。很快，荣华剖开了鸭胗，清理里面杂碎的时候，刀尖“当啷”一声，碰上个硬东西。
“咦，啥玩意儿？”荣华手指头一探，居然抠出来个黄澄澄的金戒指！
“呀！”荣华媳妇惊呼一声，“这不是……半个月前，张老虎在家打他老婆，嚷嚷丢了的那枚戒指嘛，当时咱俩去拉架还跟着挨骂了呢！”
“嘿，这可真是‘占小便宜吃大亏’，活该他张老虎破财！”于总忍不住感叹道。
荣华把戒指擦干净，放在手心掂了掂，笑着道：“咱不贪外财，不过嘛，也得给他好好上堂课。”
吃过饭，荣华和于总来到了张老虎家。荣华意有所指地说：“老弟，你刚才给的那只鸭子，个头虽然小，但含金量挺高。”
张老虎听后，脖子上的筋都暴起来了：“你什么意思？东西进了我的门，能还你就不错了！”
荣华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金戒指，在张老虎眼前晃了晃：“有道理，那我在鸭肚子里发现一枚戒指，也和你无关了。”
“啊？我丢的，我丢的！”一旁张老虎的老婆冲上来，伸手就要抢。
荣华迅速缩手，躲了过去：“你们家人都不会说声‘谢’吗？我用它换回我家鸭子不过分吧？”
张老虎铁青着脸说：“行，有胆量自己去后院找吧！”
荣华笑了笑，抬腿向后院走去。刚进后院，一条牛犊般大小的黑影就蹿了上来。荣华侧身闪过，一拳打在藏獒的鼻子上，借势抬脚，将藏獒踢起三尺高，狠狠摔在地上。藏獒起身后，夹着尾巴躲到角落，眼神惊恐地哀嚎着。
张老虎恼怒地骂道：“找死是吧？敢打我家的狗！”
荣华眼神冷下来：“狗都比你识趣，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来，我再给你看段监控！”
视频中，张老虎鬼鬼祟祟地拉着推车来到荣华家门前，从石料堆中抱起一块石头，趁着夜色推回家中，连续推了五六趟。
荣华冷笑着说道：“我早就发现你的行为了，知道为什么没着急找你吗？我在等涉案金额累积到五万元。你应该也懂法，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张老虎的汗顿时下来了，连连作揖：“哥哥，老弟一时糊涂，石料马上给您送回去，鸭子您也带走。”
荣华“哼”了一声，拿出钱递给他：“这是刚才我们吃掉的那只飞鸭的钱，我可不想欠你。”说完，他走到鸭舍边上，对着挤在一起的飞鸭们喊道：“来福，回家啦！放心，咱不吃你，就凭你这聪明劲儿，以后我把你当吉祥物养着！”
一只羽毛油光水滑、个头明显大一圈的飞鸭闻声抬起头，“嘎”地应了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拨开挡路的鸭子，迈着方步，溜溜达达地走了出来，神态像个大领导。
荣华将戒指扔了过去，张老虎呆呆地接到手中，又见荣华掀开墙角一块雨布，露出藏在里面的松花石，沉腰抱起一块，重二三百斤的石头猛地被他举过头顶，然后扔出四五米远，在地上砸出个大坑。
这一幕把张老虎看傻了，眼中露出了恐惧，荣华冷笑着对他说：“我练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呢。”说完，他转身就走。
于总憋着笑，和荣华带着鸭子向石材厂走去。他太喜欢荣华了，这合作是肯定没跑啦！
（发稿编辑：赵嫒佳）
（题图：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