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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神

■ 李汤波

清朝末年,李家坳村西建了座圪针庙。快落成的时候,各大殿中都塑好了各类神佛,唯独东边侧殿还是空空的。村民们都觉得奇怪。

负责建造的官员乡绅解释说:“各殿中的菩萨观音、大罗神仙全国都有,神仙整日奔忙,恐怕不能时时照顾咱们圪针庙。所以,我们准备在东边这个殿堂塑一个本土的神仙,专门造福这一方百姓。”

可这样一尊神佛,该塑造成什么造型好呢?几番考虑、几番争论后,依然无法确定。因为不管照谁的模样来塑形,那个人都要承受相应的代价,所以谁也不愿意。最后,负责建造的官员乡绅一致决定:“还是按祖传的规矩,抓神。”

所谓抓神,就是在五更鸡叫头遍的时候,塑像师傅在路边等着,看到路过的第一个人,就在他留下的脚印里捏一撮土,混到塑像的材质里,塑成神仙像。令人惊奇的是,塑出来的神像将和那路人一模一样。

这天五更,塑像师傅一大早便藏在路边等着。只见第一个过来的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大概是去上私塾的。塑像师傅迟疑着,没抓。一天里错过了第一个,再抓别的就不灵了,只能再等一天了。负责建造的官员乡绅问塑像师傅为什么没抓,他解释说:“遇到个小孩子,还不懂事,如何成得了仙佛呢?”

第二天,第一个过去的是一对抱着小孩的夫妻,一路笑着远去了,塑像师傅又没忍心抓。

又一天五更,塑像师傅刚藏好,就见远处蹒跚着走来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抱着一只公鸡,边咳嗽边走,病恹恹、颤巍巍的,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塑像师傅认出来了,她是住在不远处破窑洞中的孤老太,整日和饲养的这只公鸡相依为命,生活凄苦得很。说是孤老太,其实她是有四个儿子的。四个儿子养大后,住的楼一个比一个高,但谁也没见过儿子来探望老母亲。塑像师傅叹了口气,在老太太的脚印里捏了一撮土。

快春节的时候,李家坳圪针庙落成。飞檐翘角,斗拱交错。开庙时候,真是热闹非凡,鞭炮歌舞,宝马香车。三里五村的人都来观光拜佛,书生小姐纷纷许愿上香,以求得神佛庇佑,许愿科考高中或良缘有成。当看到东面侧殿中的塑像时,人们都感到惊奇不已,因为别的大殿中的神仙他们都认识,唯有这个怀抱一只公鸡的白发老婆婆,他们不认得是何方神圣,但仔细看去,好像又在哪儿见过。

这天,来了几个中年人,他们一路烧香许愿来到了东面侧殿。突然,一个人惊奇地叫道:“哥哥弟弟们,快看,这怎么那么像……”另外几个男子也说:“是啊,很像……”他们觉得像他们的娘,他们不知道有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娘了。难道她成了仙佛?!他们赶紧在佛像面前上了一炷最大最高的香,跪了下去,虔诚地暗暗祷告,祷告娘保佑自己健康长寿,升官发财。

当看到神像正慈祥地望着他们时,这几个人才觉得该去看看娘了。他们找到了娘栖息的破窑洞,看见娘坐在破棉被上,抱着那只相依为命的公鸡,正慈祥地看着他们。等他们惶恐地跪下时,他们的娘安详地合上了眼,慢慢倒下……

原来,神像成日,被抓神的人在达成了最后一个心愿后,就会死去……

(推荐者:鱼刺儿)
(发稿编辑:田 芳)
(题图:孙小片) m4pdNWdBXQovhEgEd+rBar69VuL/LcvDEVOjfr47qTHpYEZAzRLZtUOULNTsli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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