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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娘子传奇新编

■ 张功伟

我叫狗儿,是个孤儿,保安堂就是我的家。杭州城里,谁不知道保安堂的许大夫和白娘子?他们是我的爹娘,是他们收养了我,可他们却有着谁也猜不透的来历……娘她,不是凡人。

许大夫是个顶好的人,就是有点迂,老是算不清账。病人穷,他摆摆手就说:“算了算了,救人要紧。”药材贵,他叹口气又说:“罢了罢了,钱财乃身外物。”

唉,要不是有白娘子撑着,保安堂早被他折腾黄了。

一开始,我就觉得白娘子不像凡人。冬日,她穿着单薄的丝绸裙却从不觉得冷;暑月,她站在烈日下,额头连一滴汗珠都没有。她走路没有声音,像一片云飘过。她笑起来,满屋子的药草都好像更绿了几分,连那最苦的黄连,都好像甜了那么一点点。最神的,还是她那双手。一次,一批从关外运来的龙胆草在路上淋了雨,半数都蔫了,根须发黑。许大夫急得跺脚,那一批药的价钱够我们全家吃半个月的粮米。白娘子却不慌,一个人来到后院,将那些蔫了的龙胆草一棵棵铺在石板上,然后她伸出纤纤玉指,悬在草药上方,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小调。奇迹发生了,一缕白光从她指尖流淌而出,那些本已枯萎的龙胆草,竟像喝饱了水的秧苗,一寸寸地挺直了腰杆,连根须上黑了的烂了的部分都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比刚挖出来时还精神。

我从门缝里瞧见这些时,惊得捂住了嘴。从那天起我就知道,白娘子一定是天上的仙女。这是我的秘密,我谁也没告诉,连对那个咋咋呼呼、总喜欢捏我脸蛋的小青姨也没说。

有仙女娘亲在,保安堂的日子总是安稳又充满神奇。城里张大妈得了风湿腿,喝了白娘子调的药酒,她三天就能下地跳绳;李家小儿夜啼不止,白娘子剪了一张画着古怪符号的黄纸,烧成灰兑水让他喝下,他当晚就睡得像头小猪。

街坊们都说,许大夫娶了个活菩萨。许大夫听了,总是憨憨地笑,看着白娘子的眼神,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那场瘟疫到来。

那年夏天热得很,先是城西有人发高烧,尽说胡话,身上起红疹,不出三天,人就没了。接着,这“热病”像一团看不见的火,迅速蔓延。每天都有盖着白布的尸体从巷子里被抬出去,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腐臭味。官府贴了告示,封了几个街区,可没用。

保安堂成了全城最后的希望。许大夫和白娘子不眠不休,把药堂变成了救济所。药材像流水一样送出去,银子也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很快,库房就见了底。许大夫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三天三夜没合眼,翻遍了所有医书古籍,试了上百个方子,可病人仍不见好转。

“娘子,我对不起他们……我是个庸医!”许大夫蹲在药柜前,哭得像个孩子。白娘子走过去,轻轻抚摸他的背,眼里满是心疼。那天晚上,他俩在内堂谈了很久,我假装睡着了,却竖着耳朵听。

“官人,还有个法子,”白娘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的语气,“古籍记载,天山之巅有‘还魂草’,能解百毒,只是……”

“不行!”许大夫断然拒绝,“我听过传说,那不是凡人能采的东西!是要用……要用道行去换的!我宁可这医馆倒了、这大夫不当了,也绝不能让娘子去冒险!”

“官人,你忘了我们开保安堂的初衷吗?是‘悬壶济世,保民安宁’。如今杭州百姓身陷水火,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第二天,白娘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脸色比平时白了些。她让许大夫和小青姨去城外施药,稳住病患,说她要在家里静心为他们祈福。他们走后,白娘子把我叫到跟前,给了我一块麦芽糖,让我去门口玩,不许任何人进来。

我含着糖,心里却七上八下。我没走远,又溜回后院,爬上那棵老槐树,正好能看到内堂的窗户。

屋里没有点灯,却比白天还亮。白娘子盘腿坐在中央,周身环绕着一圈耀眼的白光,那光芒圣洁得让人不敢直视。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屋子里的桌椅也都开始轻微地颤动。她紧闭双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表情痛苦至极。

突然,白娘子猛地张开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地上,竟化作点点金光。与此同时,在她面前的空地上,一株晶莹剔透、仿佛用水晶雕琢而成的小草,破开地砖,缓缓地生长出来。那小草的叶片上,流动着七彩光晕。

小草长成的瞬间,白娘子身上的光芒倏地一下全收了回去,她整个人像被抽空,软软地倒了下去。我吓得从树上滑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冲进屋里。

“娘!”我哭着摇她。

白娘子缓缓睁开眼,冲我虚弱地一笑。她指了指那棵仙草,费力地说道:“狗儿……快把它熬成药,这是最后一味药了……”我这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天山还魂草,所谓的仙草,是白娘子用自己的千年修为、用自己的命,催生出来的!我哭着点头,颤抖着手拔下仙草,冲向了药炉。

药熬好了,香气传遍了半个杭州城。许大夫也回来了,看到虚弱不堪的白娘子和那锅神奇的汤药,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没有说话,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全城的人都得救了。于是,百姓们敲锣打鼓地给保安堂送来牌匾——“医者仁心,再世华佗”,可我却高兴不起来。白娘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的头发里夹杂了银丝,曾经不染尘埃的脸上也有了细纹。她不再有法力,再也不能让枯萎的药草复活。她成了一个会生病、会衰老的真正凡人。

许大夫待白娘子比以前更好了,喂她吃饭,给她描眉,还讲故事给她听,就像哄一个孩子。我以为平静的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那天,金山寺的法海禅师来了。

法海穿着僧袍,面容冷峻,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人心。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人们的心尖上,让人喘不过气。

“大师,”许大夫将白娘子护在身后,“我娘子虽是异类,但她从未害人,只懂救人。您若要强行拆散我们,恕难从命!”

法海看着许大夫,又看了看他身后虚弱的白娘子,再看看门外的百姓,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他双手合十,缓缓开口:“许施主,老衲今日前来不为降妖,只为救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法海继续说道:“白素贞,你本是峨眉山千年白蛇,道行深厚,本可位列仙班,但你为报私恩,擅留人间,更为救一城凡人,不惜耗尽千年修为,以本命元神催生仙草,逆天改命。此举功德无量,却也让你根基尽毁,三魂七魄即将离体消散。”

法海看着面色惨白的白娘子,叹道:“你以为自己只是失去法力而成了凡人?不,凡人有轮回,而你会形神俱灭,化为天地间的一粒尘埃。你救了他们,谁来救你?”

许大夫听罢,浑身一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大师,求您救救她!”法海摇了摇头:“能救她的,不是老衲,而是那西湖边的雷峰塔。此塔乃集天地灵气所建,可聚拢白娘子散失的元神。她须在塔中静修,待功德圆满,灵气补足,方可重塑真身。”

原来,水漫金山是传说,雷峰塔也不是牢笼。

白娘子看着许大夫,看着我,看着门外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后来,白娘子进了雷峰塔。许大夫常常会坐在西湖边,一坐就是一天,而我,接手了保安堂。我时常会想:保安堂最灵的一味药究竟是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明白,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爱与慈悲。

(发稿编辑:丁娴瑶)
(题图、插图:孙小片) tRE7rr297t3kcOoBF8u+Zy8zfwyYnHmGubuMBraIpG0fPnw4YAIyUwdQJRnV/Nv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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