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不插花

上学期，孩子的兴趣课选了“香囊制作”，于是，她每周都会送我一枚“限量版手作香囊”，周周都不同，次次有“惊喜”。第一周，是一个“柿子”。这是她告诉我的，因为我着实看不出来，那个形状奇怪、还漏着香料和棉花的红团团是个柿子。孩子也自嘲针线活儿不灵，但还是兴致盎然地把小柿子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后来，她还带回过“小葫芦”“小花朵”什么的，说实话，我没再细看。有时她缠着我评价，我也是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敷衍着说：“你呀，啥时候能做点实用的东西嘛！”

这话怎么听来耳熟？我不禁想起妈妈讲过的一个故事。那一年，妈妈给外婆送过一个花瓶，是她特地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拿回家时，外婆却埋头织着毛衣，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买什么花瓶嘛，一点不实用！”妈妈被泼了冷水，忍不住回嘴：“织毛衣就实用啦？我们都觉得不时髦，根本不爱穿！”那次不欢而散后，妈妈送的花瓶，外婆是一次都没有用来插过花，在我的记忆中，它甚至没有被摆出来过。多年后，妈妈在整理外婆的东西时，却在外婆最心爱的一床蚕丝被里，看到了当年那个花瓶。妈妈很意外，还是舅舅解惑道：“妈那时候偷偷问过我，‘这个花瓶拿着沉甸甸的，会不会很贵？’我告诉她，这是‘景泰蓝’花瓶，看成色，不会太贵。不过，景泰蓝的材质特殊，不宜沾水，也要小心磕碰……”原来，这就是“花瓶不插花”的秘密，外婆终究是把妈妈那份“不实用”的心意好好珍藏了起来。

我也重新去看了孩子的那些手工制作，意外地发现，经过一学期的练习，她的针线功夫大有进步——“小葫芦”“小花朵”“大象”“大熊猫”……一个比一个有模有样，而且从配色到图样，都偏向我的喜好，我仿佛能看到每次她给我准备惊喜时那认真的样子。现在，家里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个旧旧的景泰蓝花瓶，花瓶没有插花，倒是插着一捆织毛衣用的棒针——没错，那是妈妈整理东西时特意留下的。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棒针上，挂着孩子那些五花八门的香囊，远远望去，竟然好看得很。

你收到过“不实用”的礼物吗？记得关于那份礼物的故事吗？我猜此刻，你一定跟我一样笑得很甜吧？

（插图：丁德武） JIHQe8Ixk2aWfV6aSW0RzSqhbmvnICU/zdpW9TejoKmns3yqUsomU7uFYysYlcB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