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的老人们日日锱铢必较，只为子女团圆之日一掷千金，做满汉全席。爱是本能，但如何相处，却成了做菜时最难掌握的火候。

今天是星期五

@董川北

时间已近晌午，生鲜超市里顾客渐少。收银台前，才上两天班的小玉松了口气，一天最繁忙的时间段终于过去。站在小玉身旁的梦丽，忙的时候帮着装装菜，闲时跟小玉聊聊天，当然，梦丽更重要的工作，还是老板安排的让她带几天小玉，老板怕没有工作经验的小玉收银时找错钱。

梦丽对小玉扬一扬下巴，低声说：“喏，昨天为了一毛钱，对你有意见的那个刘奶奶又来了。”小玉顺着方向瞅过去，果然，头发有些凌乱的刘奶奶正拿着袋子，在菜台上仔细地挑选着小白菜。

“小白菜用橡皮筋箍着，是论把来卖的，她怎么能拆开挑呢，那挑剩下的卖给谁呀？”小玉有些生气地念叨。

梦丽说：“老人家都爱精挑细选，说了也不听，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小玉又想起昨天的事来。昨天也是这个时间点，小玉把刘奶奶的菜扫完条码，电脑显示是14.9 元，见刘奶奶在小包里翻现金，小玉就说：“奶奶，我送您一把小葱，凑个整数，您付 15 元吧。”

哪知，刘奶奶扬起脸来，不悦地回道：“你这小姑娘会做生意哟，我凭啥要多付 1 毛钱？你怎么不说给我把 9 毛零头免掉呢？”

梦丽见状，急忙替小玉解围说：“刘奶奶，不好意思，她是新来的。您别给 15，还是 14.9 元，另外这小葱啊，也免费送给您。”

刘奶奶听了，脸上的乌云瞬间烟消云散，指一指梦丽说：“还是你这姑娘懂事。”

看着刘奶奶蹒跚而去的背影，小玉委屈极了，对梦丽嘟着嘴说：“一把小葱要四五毛呢，这奶奶让她占便宜，她反过来还不领情。”

梦丽笑着拍一拍小玉的肩膀：“小玉你记住，用小葱充零头，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意见，除了老奶奶。”

小玉叹一口气：“哎，这老奶奶们，买菜挑来选去，每次消费也才十多块钱，甚至还有几块钱的，我看我们店啊，想赚他们的钱是绝不可能的。”

梦丽呵呵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你才刚来，倒操起老板的心来了。不过，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不信，你明天再看这刘奶奶就明白了。”

第二天，小玉看到刘奶奶简直像换了个人：银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光彩照人，甚至走路都比平时要快了不少。结账时，更让小玉惊得目瞪口呆——刘奶奶昨天买菜，看来看去，最后也就买了点青菜、洋葱或土豆拎回家。可今天呢，肋排、牛肉、基围虾、鲈鱼、大闸蟹……甚至小菜也变成了 20 元一斤的芦笋，好似店里什么菜贵，就买什么，大几百元的消费，刘奶奶眼都没眨一下！

待刘奶奶走出了店门，小玉就急不可耐地问梦丽：“丽姐，快说说，你昨天怎么就知道刘奶奶今天要大采购？”

梦丽说：“很多老人，并不是没有钱，只是一辈子节约惯了，所以平时舍不得多花一毛钱。”

“那今天为什么变得这么大方？”小玉继续追问。

“因为今天是星期五呀！”梦丽会心一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只有到了周五，老人们才会来大采买。周五是他们最充实、最劳累，却又是最期盼的一天。因为今晚，子女会带着孙辈回来吃团圆饭……”

摘自《边疆文学》
发稿编辑：吴艳 图：孙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