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克里特岛
司运系统的喷气式飞机降落,杜根走出来,环顾小小的机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克里特岛。”保安官说。
“不是要送我到雅典吗?”
“最后一分钟接到命令要让你迂回进入。你的联络人会来跟你接头,见面的暗号是‘渡河’。”保安官把登机梯收起来,挥手道别。飞机又起飞了。
他四下打量荒凉的环境。在克里特岛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要如何与一个以塞浦路斯为基地的中情局专员联络?几分钟后,有一辆破旧的黄色奔驰驶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打开了后座的门:“出租车。”
他摇头。
司机摊开双手:“我被人叫到这里来载你渡河。你的出租车。”
会意后,他坐进了出租车,往后靠着椅背。很显然,从这里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控(说是操纵更合适),而隐于幕后的那只手就是卡戎的手。
司机朝一处低矮的房舍前进。
“这座城叫什么?”
“伊拉克利翁。”
雅典还在迢迢长路之外。
司机在一栋土黄色的公寓前停车:“二楼204室。”
好吧,中情局的安全屋。他爬上一步一晃的楼梯,敲门,没人来应门。他再敲,门被拉开到把锁链扯直的一条缝。“护照。”
杜根把护照从门缝中塞了进去。几秒钟后,门打开了,一个秃头男子透过黑框眼镜注视着他。
“欢迎来到伊拉克利翁,斯皮罗斯·狄奥多。”
“我还以为我们是约在塞浦路斯见面呢。”
“事情最稳当的做法,往往是拐弯抹角。进来坐吧,你这一趟一定累了。陪我喝一杯吧?希腊伏特加可以压住我的牙痛。”
“你真正应该做的是去看牙医。”
“是啊,所以才派你来啊。”
“我还以为要到雅典执业呢。”
“你要搭晚上的渡轮到比雷埃夫斯港。”
这么说来卡戎——把死者渡过冥河的人——会指引他了,听上去可不怎么吉利。“好吧,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
“史雷德医师打电话来,说他女儿记得特迭斯古的三节四行诗谜语,很可能是攻击美国的计划。史雷德说他催眠了莱雯,对她下了指令封锁了她的记忆,一定要有人说对了指令,封锁才会解除。”
“指令是什么?”
“当时太吵了,我听不出来,紧接着就传来了枪声。我后来才知道史雷德自杀了。”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我们假设17N会想办法从莱雯口中问出特迭斯古的预言,万一他们问不出来,或是问出来了却解不开,他们就会设法给她洗脑,让她加入他们。”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像帕蒂·赫斯特那样?”
“我从史雷德之前的报告中知道他女儿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要是他们控制住了她的心智,那么你的任务就是去解救她,给她的思想‘解毒’。”
“然后就通过司运系统引渡她回美国?”
“这不在计划之中,我们不想让她回国。”
“那要怎么样?”
“把她交给希腊人,让他们审讯她。”
这个念头让他恶心,可是他了解卡戎打的算盘。“我的希腊语很流利,却始终没办法把雅典口音学得很像。”
“希腊有一百六十多座小岛,方言有几十种,只要别畏首畏尾的就好。雅典科技大学的学生会以为你是从某一个小岛来的。”
“我的行动目标是什么?”
“学生群。”
“我得找个地方住。”
“我们的希腊联络人早就叫卧底探员帮你租了房间,那间学生公寓中住了很多激进分子。”
“同情17N的人?”
“还有法西斯分子、反对土耳其的种族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全都是痛恨美国人的死硬派。”
“我懂了。铙钹跟我说,你负责联系伊朗革命卫队里的探员‘搭帐篷的人’。”
“他不在那儿了。他在大使馆被占领之前,曾帮助伊丽莎白跟她母亲逃离伊朗,那时他就离开革命卫队了。”
“他现在在哪儿?”
“他跟着幸存的异见者溜出了德黑兰,现在在阿什拉夫,卧底身份是MEK里面的男性干部。”
“我要怎么跟你们两个联络?”
“你不能跟他联络,只能找我。我会把我的号码输入你的内线电话里,代号是卡戎。”
“你要把我渡到雅典的幽冥世界里去了吗?”
“还没有,牙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知道自己会死在希腊,别忘了在舌头下放一枚硬币。”
“为什么?”
“那是卡戎帮你渡过冥河进地狱的船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