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一段时间,去南小院路上,青儿干儿狼一左一右与我平行前进。黑子不甘落后紧紧跟随。每次黑子企图接近我,狼狗立即一齐攻击,将黑子逼开。有时狼狗轮流值班,一个在后边监视小黑狗动向,一个紧跟在我身边。黑子吃饭心切追得太急,常被青儿干儿狼咬得嗷嗷乱叫,绕着圈躲闪。但它决不跑远。
不久,咬斗不限于我背后发生。一路之上,三只小狗在我前后左右不停叫着咬着,奔跑追逐。因为黑子常常奋力冲破两只狼狗的封锁线,把争论的实况公开在裁判面前。看得出这是小黑狗在向我告状。
逐渐我注意到黑子面对一个对手时,它不是那么容易退让,尽管一只狼狗也远比它强大。倒了许多霉,它也不在乎,越来越顽强地与两个强敌抗衡。我没有多给黑子一点粥,冰冷地坚持既定方针。
一天上午,发生了一件怪事。从南小院回来路上,走着走着身后一阵乱吼。突然,三只狗飞速从我两侧冲到前边。黑子一马当先,干儿狼在它左侧紧追不舍,青儿在右后飞奔。
黑子在我正前十米处一个急停,转身与冲到的干儿狼扭打成一团,转眼,黑子被掀翻在地,干儿狼压住黑子,在它头上身上狠咬。黑子挣扎翻滚,从下边向上乱咬。青儿一旁观战。
干儿狼自认大获全胜,闪身跳到一边。黑子爬起身,耳朵一片黑红。它突然向干儿狼扑去,我大为惊异。干儿狼毫不犹豫,当即给这个失败的挑战者迎头痛击。青儿看准机会从侧面冲上,用肩头猛撞黑子,黑子立时摔倒。干儿狼一窜上去,摁住小黑狗猛揍。黑子左眉的棕点变得殷红。它一个侧滚从干儿狼爪下挣脱,爬起身一声没吭,龇开一嘴小白牙照准青儿大腿撞去。青儿急忙伏身踞地,双方嘴对嘴牙碰牙,吭哧吭哧对咬。黑子不惜一切没头没脑蛮干起来,青儿缩身后退,避开黑子。黑子嘴唇出血,白牙染红。
干儿狼一见青儿后退,大吼几声扑上来朝黑子肩膀咬去。黑子迎上一口噙住对方大腿。两只狗马上都松开嘴,各自后退两步。干儿狼狂吠,对于黑子的胡干极其愤恨。它不按常规防卫,竟然卖个破绽,对自己的细腿下毒手。我看呆了。这不是小孩子打架斗殴,是战士的真正肉搏!黑子无视流血受伤,硬是不承认对方胜利。两只狼狗联合攻击竟不能折服一只窝囊的小黑狗,这事有点新鲜。
黑子又向干儿狼宣战。它嘴里白沫子带血丝,耳朵湿漉漉黑里透红,豁出命和干儿狼咬在一起。我不由对黑子产生了一点敬意,便有意结束这场战争。黑子还小,来日方长,我不愿让它吃更多亏,但是无法使它明白我的好意。
这一回合黑子照旧被痛打一顿,身上多了几处伤。干儿狼始终一点儿没挂彩,此时却张大嘴喘得厉害。黑子恶狠狠盯着对方,补了几口气,又发起冲锋,和干儿狼撕拼。没留神青儿从背后钻上来咬住后腿,当场被拖翻。黑子爬起身,扔下干儿狼,没命地扑向青儿。像一条发了歇斯底里症的小狗,又吼又咬,一嘴白沫子飞溅。它单搦青儿决战,似在痛骂。青儿丢人地后退几步,拉出防卫的架势。干儿狼趁机在一旁喘息不止,两片板肋急促一张一合。
黑子见青儿不敢向前,哇啦哇啦臭骂一阵,转身冲着喘息未定的干儿狼咆哮叫阵。干儿狼犹豫,黑子出击,又打成一团。干儿狼突然撤出身子,转着圈抵挡黑子的攻势。它不愿逃跑,不得不和黑子穷对付。
青儿一直是站脚助威。看准机会才上去帮便宜手,打“太平拳”。它根本不想和黑子单练,让干儿狼多休息一会儿,用车轮战术击败黑子。小黑狗不顾死活干到底的劲头,干儿狼有点吃不消。它虽比黑子强蛮凶狠,却无法面对持久战的体力消耗。
黑子头破血流,向两只狼狗不停叫嚣。青儿,干儿狼竟没有一个敢再上前应战。黑子见此,先向青儿大吼几声,一变脸直扑干儿狼。干儿狼急闪身避开,黑子发现干儿狼闪躲,顿时十分猖獗,发起一连串冲锋,非与干儿狼决一死战不可。干儿狼转着圈,只把大嘴对着黑子。吠叫中,间或回咬一口。它不再和黑子硬拼。黑子不去招惹青儿,这母狗乐得一边观望。
我的竹鞭“唰”的一甩,又往地上一敲,大步向北走去。三只狗顿时争先恐后飞奔跟上。黑子今天速度一点不比狼狗慢,跑动姿势颇有自信意味。
小狗们先跑到木棚下等饭。狼狗没敢驱赶黑子,它们不得不承认黑子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我端着花脸盆走来,黑子第一个迎上。两只狼狗一齐吠叫,黑子不客气回敬几嗓子便不理睬它们,专心跟着我寸步不离。理所当然相信我应该第一个喂它,而且给得最多。我真的如它所愿。干儿狼不由自主跑来争抢,黑子沾满粥的嘴沉着抬起来,斜眼凶恶地龇出牙,喉中呜噜噜一声低吼,干儿狼止步。
黑子仔细吃光盆里的粥,舔着嘴唇,十分满意的样子。
今日一战,我大为感叹。取出一块馒头塞给黑子。却不能明白,小黑子是怎么参透我的心理?要想多吃,必须是一个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