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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察并承认负面情绪的存在

如果孩子有负面情绪,比如失望、恐惧或者紧张,我们往往会觉得很难应对,有时我们干脆对它们视而不见。这种反应背后的原因多种多样,而且都很好理解。

有时父母忽视孩子的情绪,是因为他们想教给孩子一些道理——比如他们想告诉孩子,在某个情境下不必害怕,或者在特定场景下,保持镇定才是明智之举。尽管父母的考虑是出于好意,但是孩子受到了这样的对待以后,大概率会感到父母不理解自己,并且会倾向于更加听不进父母想要教给自己的道理。

如果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不敢一个人去地下室,而我们认为他已经足够大了,应该可以独立完成这件事了,那么下列劝说方法会收效甚微:“不会吧?你怎么还怕这个”或者“你姐姐五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去地下室了”。虽然两种说法的用意都是好的,但是它们没有认真对待孩子的恐惧,只是在刻意地掩饰它。

另外一种办法是,正视孩子的恐惧:“我明白,你不喜欢去地下室,因为你害怕,对不对?”然后我们可以通过对话询问孩子究竟在害怕什么:是怕黑?怕地下室里有怪兽?还是怕有强盗?下一步我们就要思考,如何应对这种恐惧:始终把灯开着?或者先陪着孩子,站在他能听得见我们说话的地方,让他敢自己进地下室,等他进去过几回以后,再一步步地让他自己行动?

当父母理解并认可孩子的情绪,他们就会觉得父母是懂得自己的,自己受到了认真的对待。有了这样的基础,比起我们忽略和否认孩子情绪的时候,孩子在困境中会更倾向于和父母一起想办法。如果父母认真地对待孩子的情绪,孩子也能学会认真对待自己的情绪,并且能发展出至关重要的自己的内心声音,也能逐渐学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在孩子身体受伤的情境下,比如摔破膝盖或者跌倒摔疼了,父母安抚孩子的时候往往会说:“没那么疼。”父母之所以避免采取共情的态度,大多数是因为担心一旦承认了孩子的疼痛,孩子就会哭闹得更厉害,因为他的疼痛得到了证实。观察其中的差别相当有趣,比方说,当我的儿子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膝盖流血了,我没有对他的疼痛刻意表现得轻描淡写,而是显得非常关心。事实上,当我对他非常关心时,儿子并没有哭得更厉害或者开始大喊大叫。正好相反,他反而可以相对来说较快地平静下来。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妈妈理解了他的疼痛,而这对每个孩子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他在此刻的需求就是,有人看见他的疼痛并安慰他。当我们的交流对象理解我们的痛苦时,我们每个人都会觉得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安慰。或者设想一下,当你不小心切伤了自己的手指,疼得叫了起来,然后你的丈夫对你说,“嗨,没那么疼,宝贝,只是一个小割伤”,你会不会觉得受到了安慰?一样的道理!这对孩子来说也是一样的。

有时家长会觉得处理孩子的情绪太累了,所以干脆就忽视它。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当父母是一项无比艰巨的挑战,每周七天,每天24小时,从不间断。我们每个家长肯定都经历过,有时候自己全身上下的能量都耗尽了,没有心力再去应对孩子那些难缠的情绪,比如悲伤、愤怒、紧张或者恐惧。这时,我们会向失望的孩子甩一句“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这么激动”,以此换取自己的安宁。然而当我们意识到,承认而不是忽略或轻视孩子的情绪,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来说有多么重要,也许我们更能够在给孩子的反馈中承认他们的情绪:“过来,让我抱抱,看起来你很难过。”这种认可情绪的教育方法需要共情的态度,需要对孩子的处境感同身受,当然还需要一些练习,这样我们才能在关键时刻想到这一点,而不是被惯性的行为模式支配。

分担忧愁让人坚强

有的父母不愿意面对孩子的负面情绪,是因为他们担心这么做反而会加强孩子的负面情绪——他们的信条是:不去管负面情绪,总有一天它们会自动消失的。说得越多,就越发助长不良情绪,孩子对它们的感受就会越强烈,受的苦也就越多。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有这样担忧的家长,情绪并不会因为人们闭口不提就自动消失。恰恰相反,不得不独自面对负面情绪的孩子可能觉得自己孤立无助,因此感到更加痛苦。正如老话所说,“分享快乐,快乐翻倍;分担忧愁,忧愁减半”。谈论负面情绪能够减轻压力,有助于想出解决办法。

孩子有时会把悲伤或者遇到的问题藏在心里,因为他们看见父母自己也非常焦虑或难过,不想给他们造成负担。假如孩子承担起照顾父母的角色,那么就会发生角色调换,而这对孩子来说过于困难了,因为他们年龄太小,承担不起这样的任务。我在心理治疗中遇到过一些心理压力巨大的青少年,他们不敢向父母吐露自己面临的一些沉重的困难,因为他们担心父母承受不起。在取得这些青少年患者同意的情况下,我与他们的父母谈话,把孩子们的问题告知父母以后,父母往往都十分震惊。

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让未成年的子女为父母操心。假如你眼下的处境异常艰难,自觉不能好好照顾孩子,那么你应该及时向其他能够帮你分担家庭和育儿压力的成年人求助。父母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有时候也会陷入危机,承受不起更多的负担,也几乎无力充满同理心地去处理孩子的问题。及时向外界寻求帮助,可以减轻父母和孩子双方的压力。

有时孩子会压抑自己的一些不良情绪,或者有意识地用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逃避使自己感到不适的情绪,是常见的人类本能。然而这种策略很少成功,因为那些被压抑的负面情绪——不论以何种原因——总会在某个时刻爆发出来,势不可挡。或许它们也可以一直被控制住,但代价是人无法感受到其他情绪,因为他必须通过不停地转移注意力来掩饰自己的情绪状态。

如果负面情绪得不到分担、谈论和化解,

它就会一直缠着我们,

仿佛一首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

有时我们可以对这个背景音乐充耳不闻,有时却不得不听,还有些时候,这音乐会变得很大声,甚至敲着鼓点变成了主旋律。这时通常是某个特别艰难的情境触发了郁积心中的情绪,导致压力大到难以承受。“控制自己”或者屏蔽一切情绪等策略,都很难让人达到稳定的心理状态。“控制自己”的态度在某些情况下可以让人显得有自制力,不会轻易放弃。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以克服内心的懒散和惰性,然后去处理并完成某项任务。然而假如孩子学会了在面对悲伤、愤怒、恐惧或羞耻等负面情绪时也“控制自己”,他就会认为自己的情绪没有价值,从而压抑情绪。要知道,了解自身的情绪是心理健康至关重要的基础。

拉尔斯(8岁)

在学校里,当其他人都对我不好,我已经想要开始大吼大叫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妈妈和爸爸,想起我们晚上互相依偎着窝在沙发里,我把学校里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他们听。幸好他们总是会安慰我,也总是理解我。爸爸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和别的小男孩吵架怄气。他告诉我他小时候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我现在可以怎么做。幸好我不是一个人。

当过去影响现在

有的父母不太会处理孩子的负面情绪,就会按照他们自己童年习得的行为模式做出条件反射式的反应。在过去和今天,很多家庭仍然主张不应该给孩子太多表达悲伤或愤怒等不良情绪的空间,认为这是在培养孩子的品格,所以他们会忽略或者刻意淡化这些情绪。如果父母的负面情绪在童年没有得到他们的父母的承认,而是遭到了忽略或淡化,而且父母和他们的父母之间几乎没有情感交流,那么他们成为家长以后也会很难和自己的孩子进行情感上的交流。我们终其一生都在按照诸多自己意识不到的、自动的行为模式行事。于是否认情绪的习惯如同锁链一般环环相扣,代代相传,阻碍孩子们表达和处理自己的情绪。

劳拉(42岁)

我的父亲是战争年代里出生的家里的长子,他接受的是当时主流的教育方式:男孩子要阳刚、勇敢、服从纪律,不许哭哭啼啼。情绪表达,尤其是一些软弱情绪的表达是违反常规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禁忌。所以当他面对自己的情绪或者是自己孩子的软弱情绪,比如悲伤、恐惧或是愤怒的时候,总是不知所措。我小时候一直觉得父亲对我很冷漠,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冷漠,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发现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找不到恰当的用词。他不习惯谈论情绪,而且也不想谈,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有情绪就是软弱的表现,做人不可以软弱。当我难过或者愤怒的时候,他就很尴尬,弄得我自己也很尴尬。如果你想和自己的父亲谈一些和自己有关的沉重话题,但是你的话在他那里就像水珠落到荷叶上一样滑走了,这样试过一两次以后,你就再也不想和他谈心了,而且会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合时宜。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能安慰自己,这对小孩子来说太难理解了。孩子会以为是自己错了,或者是爸爸不好,或者两者都有。因为这一点,我和我的几个兄弟青春期的时候都很受困扰,而且长大以后还是会这样,因为即使我已经知道了,爸爸并不冷漠,但他在我遭遇困难的时候表现得无法共情还是让我感到很难过。接受心理治疗以后,我才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负面情绪。

负面情绪的背后藏着未被满足的需求

孩子在表达他们的情绪时——不管是正面情绪还是负面情绪——我们都应该承认这些情绪的存在,然后去处理它们。孩子的需求一旦得到满足,就会产生诸如喜悦、安全感、放松或满足感之类的令人愉快的情绪。负面情绪的存在则表示孩子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负面情绪有悲伤、受伤感、不安、孤独或者无力感(更多与需求有关的情绪参见本书后附的“表述情绪的词汇表”)。

人有吃、喝、睡等人人皆有的需求。不过每个人需求的侧重点各不相同——有的人需要很多睡眠,每晚要睡够十个小时,也有的人喜欢早起,少睡一会儿也没关系。有些人爱吃,而且把品尝美食当作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而另一些人只是把吃饭当成摄入必要营养的手段。我们还有其他的需求,比如受到尊重、得到关注、自主决定、获得意义感以及和谐关系等。孩子也有诸如玩耍、被信任、得到照顾和进行创造的需求。为了达到良好的情绪状态,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地试图实现和满足自己的需求,并且为之使用各种各样的策略。因为需求是普遍存在、人人皆有的,所以人与人之间能够相互理解——我们能够理解别人表达的自主决定和受到尊重的需求,是因为我们体验过自己也有类似的需求。然而要透过孩子在日常生活中耍的小把戏或者透过我们感受到的孩子的某种情绪去识别他们的需求,就并非易事了——对于我们成年人来说不容易,对孩子自己来说也很困难。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不可能在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说:“我很难过,因为我没能和艾米莉亚交成朋友,我希望你现在能来安慰我。”她可能只会哭,然后说她想要自己的抱抱熊,或者她会暴怒,把自己正在画的画给撕碎,但又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发火。

我们可以试着用细腻的心思和慈爱的关注去体会孩子的情绪,察觉他们的需求。如果孩子摔倒了,觉得痛,他会想要安慰,这是比较容易被察觉的,而别的情境就没有这么显而易见了,所以我们只能进行推测。孩子们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常常会采取一些在我们看来不妥的策略——比方说,他们会通过吼叫、哭泣或者撒泼来满足自己想要获得关注和疼爱的需求。我们每个人肯定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们想要安安静静地打个电话,但是孩子来找我们简直快有100次了,而且总是提一些特别急迫的请求:“我肚子饿了/口渴了。”“剪刀在哪里?”“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去看外婆?”他们不停地打断我们讲电话。然后我们可能就会烦了,于是开始吼孩子:“让我好好打个电话不行吗?”再接下来——根据孩子的性格和我们语气的严厉程度——孩子要么就气呼呼地走了,要么就开始大哭大闹。如果我们暂时按捺一下吼出“别烦我”的冲动,认识到孩子只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他期待我们关注的需求,应对这个情境就会轻松很多。我们可以中断谈话片刻,紧紧抱住孩子,然后告诉他,现在我们需要安安静静地打个电话,之后再来倾听他说的话并且帮助他。得体而清晰地表述我们自己的需求,与识别并处理孩子的需求同样重要。

一个三岁小女孩的暴怒或者一个八岁小男孩的执拗背后隐藏着什么样未被满足的需求,往往很难第一眼就识别出来。假如你面对着一个正在发火的或者执拗的小孩,不清楚该如何处理他的情绪时,你可以首先承认他的情绪:“我发现你很生气啊……”然后在接下来的谈话里问:“现在怎样才能让你觉得好受一点呢?”这时孩子可能会说出一个能够实现自己需求的愿望。比如他可能会说:“我想坐在你的腿上。”他想通过这个愿望实现自己对亲密和关注的需求。

我们也可以不追问,而是提出猜测:“你现在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你想去游乐场玩?”

如果我们猜错了也没有关系,孩子会纠正我们:“不是。我不高兴是因为我也想和弟弟一样坐婴儿车。我也想当个小婴儿,这样大家就会只关心我一个人。”孩子表达了他对关注和疼爱的需求,说出了想要坐婴儿车的愿望。我们处理他的情绪,试图理解他缺了什么,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孩子开心了。我们经常只看到孩子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而采用的不当的策略,却没有在意他的需求。“不要闹了,马上给我停下!”“你吵得我头痛,不要闹了……”这时我们眼里只有孩子的行为——我们希望孩子按照我们的标准表现得乖乖的,并且试图矫正他那些在我们眼里不恰当的行为。

处理孩子的需求很可能对他的行为产生积极的影响,因为孩子会觉得他被看见、被倾听,所以不必再用吼叫或哭闹之类的策略来博取我们的关注。

处理孩子的需求,

并不意味着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我们对孩子真正的兴趣,还有我们为改善他们的情绪而做出的努力,就已经足以对孩子产生积极的影响。父母和孩子可以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一起出谋划策,找到能够帮助孩子情绪好转的解决办法。有时候也想不到什么具体的办法,但是我们的努力已经让孩子感受到了自己是被疼爱的。

格洛丽亚(12岁)

格洛丽亚是大家口中典型的“不合群的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难和同龄的孩子交往。对于那些能够帮助她被同龄人群体接纳的规则,她也是一窍不通。她被其他孩子嘲笑,被公然地拒绝。孩子们把她的内向和迟钝当成弱点,通过捉弄她来显示自己的厉害。

绝望的格洛丽亚向自己擅长社交、事业有成的母亲倾诉了自己的苦恼。母亲懂得如何在集体里得到认可和接纳。格洛丽亚向母亲讲述了班上同学对自己恶意的排挤。母亲当时正好着急有事,没工夫聊天,对女儿的痛苦表现得不怎么关心:“你肯定哪里有错,他们才会这么对你。我们之后再想一想你是哪里做错了吧。”然后她就离开去办自己的事了。母亲的回应让格洛丽亚崩溃了,她变得比之前更加没有安全感。母亲没有承认女儿悲伤的,甚至是绝望的情绪,没有帮她处理情绪,还把同学们的恶意行为归咎于自己的女儿。

和母亲一起思考如何改变自己的行为,以获得接纳,是一个可能帮得上格洛丽亚的建设性想法。然而把她受到的来自周围的恶意归咎于她自己,让格洛丽亚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她本来就感到自己缺乏价值,现在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母亲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格洛丽亚也没有,因为她害怕受到责备。

假如母亲体察到了格洛丽亚的悲伤情绪,她就会把女儿搂在怀里,分担她的痛苦。她本可以识别出格洛丽亚对同情、安慰、保护和支持的需求,然后建设性地处理她的需求。她本可以告诉格洛丽亚:“你受到恶毒的敌意和攻击以后感到绝望和难过,看到你这么难过,我也很难过。”在此基础上,母亲可以和女儿讨论他人的恶意和贬低,然后和她一起想办法,思考可以怎么保护自己,或者改变自己的行为,或者是别的什么办法。母亲可以用这种方式支持孩子。

在案例中,母亲不但没有处理女儿的情绪,反而告诉她,是她自己错了,她要为别人的反应负责,这让格洛丽亚绝望和不安。格洛丽亚自己也说,母亲的反应让她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导致她不再信任自己的感受。她无法认识自己的需求,更无法把它用语言表达出来。当她感到悲伤或者受到不公的待遇时,她心里响起的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母亲在对她说:“都是你的错——有错的是你。”她对自己的感受不再有信心。她已经丢失了自己的情感罗盘。

我们是否承认并处理自己孩子的情绪,取决于我们到底是用我们对孩子的期望(好养的、省心的、乖巧的、单纯的……)来看待他们,还是看到孩子本来的样子(有时会恐惧、愤怒、悲伤……)。看见孩子本来的样子,而不是我们心目中理想小孩的倒影,能够帮助孩子认识自己,相信自己,活出自己。 6b2r0A/Po/f7QdYNJMo8ZjTVR9oidct72h0NznnwiA7uKjfzrVLVgppPoyaG3i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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