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作为歌唱发声的动力,早已被人们普遍承认并接受,深谙此道的演员更是会利用呼吸来控制自己的音色使之悦耳动听,调整自己的音量使之收放自如、富于变化。然而,作为一名流行演唱的歌手,还必须在此基础上,对歌唱中的呼吸,有更精到的理解,那就是呼吸在情感表现中的重要作用。
(一)气声
在港台歌曲尚未叩开内地大门的那个时代,内地声乐界并不了解流行歌曲这种艺术形式。而李谷一以她对歌唱呼吸的特殊敏感脱颖而出,大胆地在《乡恋》中使用了“耗气”的技巧,引起了亿万中国人的震撼和舆论界的轩然大波。当人们无法解释这种歌唱状态和音乐现象的时候,便把它称之为“气声唱法”。现在看来,这种定性虽然失之偏颇,但人们对呼吸在歌唱艺术中的作用产生了新的认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零的突破。
李谷一的“绝技”在哪里呢?内行人清楚:这是处于半闭合的声带受到气流的冲击自然振动发出气伴声的声音。在以往的声乐艺术中,气是不允许通过未闭合的声带的,然而“气声唱法”却偏偏不让声带完全闭合,而让气息在声带的半闭合状态中冲出,从声乐医学来讲,这是一种病态,叫作“闭合不好,声带漏气”。然而,正是这种精确控制的,有意识的“漏气”,使演员的情感传达出来。李谷一似乎精通这种呼吸与情感的辩证关系,并在电影《小花》中,以插曲《绒花》和《妹妹找哥泪花流》两首歌曲再度掀起气声风浪。于是,在亿万人的喝彩声与认可声中,流行演唱以它那特有的气与声的巧妙结合,深得人们的推崇,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结束了美声和民族唱法一统天下的局面。如今,所谓气声,不再是业界讨论的焦点和话题,但是气声的运用,却始终在创新中发展着,为歌曲创作和演绎提供了更多的选择。
(二)气大于声
气声,流行演唱中的一大亮点,是流行演唱中一种特殊演唱方法,在话筒面前气声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所谓气声,是指在发声时,恰当地、有效地扩大“气”的作用,一般情况下都是同时“出声”和“出气”,气推声、声带气,“气”“声”交融。
“气”实际上就是指呼吸的作用,演员的情感往往依靠呼吸表现出来,这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气“有回天之效力”。在流行歌曲的演唱中,由于某些条件的限制,情感的体验往往不能十分深入,但由于演员善于运用呼与吸来帮助自己表达情感,使得流行演唱具有特殊的魅力。也就是说,演员首先要学会像同自己最亲近的人耳语一样在话筒前演唱,这种演唱感觉是流行演唱的很重要的特征,演员掌握这种气与情的运动状态,也就抓到了流行歌曲的基本发音感觉。
因此,气声的形成应该以自然的发声状态为基础,充分地利用气息来推动声音,当气息和声带发生摩擦时,刻意地有控制地让部分气息从声带闭合的缝隙中漏出,这样发出的声音既保持了声音的质感,也形成了气声。
气大于声多半体现在情绪浓烈,深情细腻的表达中,多见于伤感类的作品。
气大于声,有利于体现悲伤的情绪。通常情况下,演唱者利用流行演唱独有的“耗气”技巧,让气在声音中起到支配作用。同样是民谣,同样是单一部曲式,赵雷的《成都》、老狼的《同桌的你》、韩红的《绒花》就需要气大于声。
气大于声的歌曲还有:姜育恒《再回首》、A—lin《有一种悲伤》、张学友《吻别》、郁可唯《路过人间》、许志安《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薛之谦《演员》、苏永康《爱一个人好难》、张镐哲《不是我不小心》、宋冬野《斑马斑马》、袁娅维《阿楚姑娘》等。
(三)声大于气
实际上,“气声”就是将传统的“音色中心论”转化成“气息中心论”,淡化声音的“点”,强化声音的“面”,它的声音一般都是不集中的,而是像哈气一样散的一片,音色比较暗淡,但“声态”范围较宽。严格来讲,只有“气”不足为声,“气”和“声”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声带离开气息会变得苍白无力,而气息过分地大于声音则又会使声音变得混浊不清。
气与声的混合使用,从来都是流行歌手在处理歌曲时的话题和难题,如何处理好两者的关系,成为衡量一名歌手修养和水平的试金石。声音大于气息,是一般歌手常用的技巧,这种技巧来自自然声音状态,也是流行歌曲创作的基本规律,演员在处理歌曲时要遵循其规律,利用自然唱法,去调节“声与气”的关系。这类歌曲常见于单一部曲式结构的歌曲,一般来讲,这类歌曲没有副歌,早期的民歌和民谣大部分都是这种曲式。比如《南屏晚钟》《外婆的澎湖湾》《兰花草》等,整首歌曲旋律起伏和变化不大,且音域设定在自然声区。在声伴气的状态下完成,声音大于气息,也能够更好地体现演唱者的音色的魅力。
声大于气的歌曲还有:林志炫《凤凰花开的路口》、童安格《忘不了》、林俊杰《可惜没如果》、林志炫《单身情歌》、张韶涵《淋雨一直走》、孙楠《风往北吹》、王力宏《唯一》、满文军《懂你》、郭静《下一个天亮》副歌、张韶涵《阿刁》、袁娅维《来电狂响》。
(四)气与声的灵活运用
今天的歌坛,流行歌唱艺术作为一种声乐学派,终于被全社会所承认,成为传播界的骄子,许多歌手都有意识或下意识地使用着这种流行演唱特有的呼吸方法。然而,真正将“气”与“情”的关系表现得恰到好处的歌手并不多。这也是当今我国流行歌坛虽然群星闪烁,但真正光芒四射、造诣精深的人却寥若晨星、屈指可数的原因之一吧!有的演员在演唱中声音太实,没有伴以适当的气息,听起来直白没有情感;有的演员则似乎尝到了用气的甜头,便拼命地挤压气息、卖弄技巧,造成情感的浮夸。而正确使用气息的分寸感,则需要演员逐步摸索和掌握。一首歌曲的乐句之中也常常会出现声与气之间的灵活运用,使得歌曲更有利于情绪的表现。
同样一首歌曲,主歌与副歌之间,这种关系会形成主歌气大于声,副歌声大于气的状态。伍思凯《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主歌部分就大量使用气声,使得声音从声带的边缘轻轻吹过,形成深情委婉的气声效果。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
没有了你,我的世界雨下个不停。
我付出一生的时间,想要忘记你。
但是回忆回忆回忆,
从我心里跳出来拥抱你。
这一段除了“回忆、回忆、回忆”使用了一些假声之外,基本上都是气声为主要效果,而后面的副歌,就是声音为主体,所谓声大于气,体现演员此时澎湃、激荡的情绪。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我的寂寞逃不过你的眼睛。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你让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
袁娅维的《说散就散》,也是一首灵活用了两种不同的气息方法来演唱的歌曲,这首歌的气大于声、声大于气的运用甚至活用到了每句话、每个字上,她的第一段主歌是用气大于声的方式来演唱:
抱一抱,
就当作从没有在一起。
好不好,
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
算了吧,
我付出过什么没关系。
我忽略自己,
就因为遇见你。
没办法,
好可怕,
那个我,
不像话,
一直奋不顾身,
是我太傻。
到第一段副歌时,她采用了个别字用声大于气,大量用气大于声的方式,下面用“下划线”来标注气声部分:
说不上爱别 说谎 ,
就一点喜欢 ,
说不上恨别纠 缠 ,
别装作感叹 。
就当作我太麻烦,
不停让自己受 伤 ,
我告诉我自己 ,
感情就是这样 ,
怎么一不小心太疯狂 。
接下来的第二段主歌,她依旧采用了两种气息声音混合的唱法,来铺垫第二段副歌情绪高潮的声大于气的唱法:
抱一抱 ,
再好好觉悟不能长久 。
好不好 ,
有亏欠我们都 别追究。
算了吧 ,
我付出再多 都不足够。
我终于得 救 ,
我不想再献丑 。
没办法,不好吗 ,
大家都,不留 下,
一直勉强相处,
总会累 垮 。
第二段副歌是整段歌的情绪高潮,运用了大量的声大于气的方法,声带压缩,出现声音的张力,表现歌者高涨的情绪,但中间有极少数的字还是保留了气声,来表达语气,和情绪的跌宕起伏与歌词所传递的自我矛盾感:
说不上爱别说谎,
就一点喜 欢 ,
说不上恨别纠缠,
别装作 感叹。
就当作我太麻烦,
不停让自己受伤,
我告诉我自己,
感 情就是这样 ,
怎么一不小心 太疯狂。
歌曲在此时进入C段,现在歌曲的一个主流写法,是除了主歌与副歌之外的一个发展段落,在这首歌里,C段的进入,更有力地表达了一种情绪上的纠缠感:
别后悔 ,
就算错过,
在以后 ,
你少不免想起我,
还算不错,
当我不在你会不会难过 ?
你够不够我这样洒脱!
再次回到副歌段落时,一开始用强收的方式来表达情绪的跌宕,但却没有回到大量使用气声的唱法中,而是继续使用声大于气但收小音量的方式,来表达哽咽感,到后面继续用声音的张力来表达情绪的饱满:
说不上爱别 说谎 ,
就一点喜欢 ,
说不上恨别纠 缠 ,
别装作感叹 。
将一切都 体谅,
将一切都 原谅,
我尝试找答案,
而答案很简单,
简单得很遗憾。
继续强收,到结束句中,用气声来表达一种无力和放下:
因为成长,
我们逼不得已要习 惯 。
因为成 长 ,
我们忽而 间说散就散 。
整首歌变换了很多次气声与非气声的运用,其目的就是用气来表达情绪,表达一种人在与自我对话时的情绪变换,从“想要放下”到“困惑”,从“失落”到“愤怒”,从“哀伤”到“呐喊”,最后到达情绪释放完的“放下”,这中间全部都是由“气大于声”与“声大于气”两种方式的变换来完成的。
主歌副歌气与声结合使用的作品还有:海来阿木《烟火人间》、莫文蔚《爱》、高进《下雪哈尔滨》、黄小琥《没那么简单》、汪峰《当我想你的时候》、姜育恒《跟往事干杯》、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车继铃《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袁娅维《说散就散》等。
气、声结合,除总体上体现气声歌唱状态外,具体字的夸张性发音也十分重要,像《妹妹找哥泪花流》这首歌,虽然气声状态出来了,但起句的字头唱得很平淡,也同样不能达到感人、动人、醉人的目的。只要我们在个别字上动动脑筋,在总体气声结合的状态不变的情况下稍做夸张,语言就会更生动、更具有感染力。比如第一段中的“妹”字、“泪”字、“心”字、“望”字和“花”字,这些字在唱出时,加大送气的力量,就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妹妹找哥泪花流,
不见哥哥心忧愁。
望穿双眼盼亲人,
花开花落几春秋。
啊……
花开花落几春秋,
当年抓丁哥出走,
背井离乡争自由,
如今山沟得解放,
盼哥回村报冤仇。
啊……
盼哥回村报冤仇,
万语千言挂心头,
妹愿随哥脚印走,
赢得天下春常在,
迎来家乡山河秀。
啊……
迎来家乡山河秀。
啊……
啦啦啦啦啦啦。
起音的字头伴气,具有很强的艺术表现力,然而在运用时,还需注意歌曲的具体内容,特别是歌曲所描写的主人公所面临的环境,心境是否适合于这样去夸张,不能不做具体分析就随意地使用这种技巧。比如《浪子归》这首歌,描写一位漂泊者回归故里后,怀揣着一颗愧悔、自责、内省和胆怯的心情走进自家的房门,那种万般思绪交织心头的复杂心情决定了使用气声的条件,但是他那无脸见爹娘的心理却使他说话都显得模糊,因此,字不能咬得过死,更不能认准某个字头而不假思考地去夸张。如果这样,很容易起到相反的效果,不利于主人公形象的塑造和歌曲内涵的表现。
又推开这扇篱笆小门,
今天我归回,
不见妈妈往日泪水,
不认我小妹妹。
昨天我藏着十二个心愿,
一百次的忏悔,
今天我回到她的身旁,
却羞愧难张嘴。
啊……
却羞愧难张嘴。
面对着镜子我偷偷地窥,
岁月已上眉,
不忍再看见镜中的我,
过去已破碎。
妹妹叫我一声哥哥,
我却不回头,
不知是否她已经看见,
我满脸的泪水。
啊……
我满脸的泪水。
光阴匆匆似流水,
它一去不再回,
不再有那痛苦的梦,
和无用的忏悔。
我要洗去身上的尘灰,
和脸上的泪水,
我要骑在那骏马上,
把时光紧紧追。
光阴匆匆似流水,
它一去不再回,
不再有那痛苦的梦,
和无用的忏悔。
我要洗去身上的尘灰,
和脸上的泪水,
我要骑在那骏马上,
把时光紧紧追。
啊……
把时光紧紧追。
一般情况下,中低音区气的比例大于声,而高音区声的比例要大于气。这种状态的变化是自然的,比如姜育恒的《像我这样的人》,前面两个自然段是一个旋律小反复,音域很低,气要大于声,并且唱得很夸张,把主人公在凄风苦雨中的失落心情烘托了出来,从“但是我永远不能”开始,音域逐渐提高,而到了“像我这样的人”,音域又提高了大二度,这时的声就应大于气,这样的处理有两个作用,一方面通过气与声比例的变化来表现主人公心情的变化,另一方面也让“让梦成真”和“守护伤痕”这两处重点歌词在高音区通过再次转换气与声的比例而得到强调。我们可以这样试唱一下:
由此可见,音高的变化影响了声伴气的变化,而歌词内容的强调也决定着这种变化,当然,所谓变化都是相对的,不能为了追求变化而使声线不能统一,声音出来忽虚忽实。这一点,也是我们在演练中应该注意的。
夜还是那么的深,
风还是那么的冷,
想起曾经握在手心的余温。
雨落得绵绵密密,
酒什么时候才醒,
找不到你轻吻回忆的唇印。
你是每一个早晨,
我最想看见的人,
但是我依然不能,
留住你的温存。
你的每一种眼神,
轻轻牵引我的魂,
但是我永远不能,让梦成真。
像我这样的人,孤独这样的深,
毫无缘分。
像我这样的人,过着这样一生,
守护伤痕。
不要问我,能不能吹熄思念的灯,
停止旅程。
不要告诉我,
这是没有结果的等。
呼与吸灵活运用的经典歌曲还有:毛阿敏《渴望》《历史的天空》、李娜《好人一生平安》、辛晓琪《领悟》、齐秦《无情的雨无情的你》、张信哲《别怕我伤心》、杨宗纬《其实都没有》、苏芮《牵手》、王菲《匆匆那年》等。
(五)混声与气声
在演唱实践中可以看到,大部分流行歌手都运用了这种方法,至于混声区的实际音域范围则因个人声音条件而异,一般情况下,都在“换声点”上下。混声在传统唱法中早已被广泛使用,但是在流行演唱中,它的作用被进一步放大,尤其是当欧美的R&B唱法风行之后,华语歌手便开始广泛使用混声唱法来修饰自己的声音色彩。在众多华语歌星中,陶喆的混声运用具有典型的代表性,他的出现使华语流行演唱的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他那独特的混声效果,尤其是真、假、混三种声音的结合运用更是成为华语流行演唱的一个模板。例如《爱很简单》,主歌部分基本上以自然声和混声结合为基础,而高潮部分则大量使用真、假、混三种声音的交替,每一遍重复都采取不同的声音处理。
邓紫棋和李佳薇在演唱《煎熬》的副歌中,大量使用混声以及混声与气声交替使用的技术,使得歌曲形成了不一样的声音魅力。
早知道,你只是飞鸟,
拥抱后,手中只剩下羽毛。
当初你又何必浪费,
那么多咖啡和玫瑰,来打扰。
我想要,安静地思考,
天平上,让爱恨不再动摇。
一想你就平衡不了,
我关灯还是关不掉这风暴。
心一跳,爱就开始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
火在烧,烧成灰有多好,
叫思念,不要吵。
我相信我已经快要,
快要把你忘掉,
跟寂寞,再和好。
得不到,也不要乞讨,
怎么做,不需要别人转告。
在陷得太深的海底,
我也只剩下我自己,能依靠。
心一跳,爱就开始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
火在烧,烧成灰有多好,
叫思念,不要吵。
我相信我已经快要,
快要把你忘掉,
跟寂寞,再和好。
我相信我已经快要,
是真的我快要,
快要可以微笑去面对,
下一个,拥抱。
使用混声与气声相结合作为声音色彩的歌星有很多,如美国著名歌星迈克尔·波顿(Michael Bolton)、玛丽亚·凯丽(Mariah Carey)、惠特尼·休斯顿(Whitney Houston),加拿大著名歌星席琳·迪翁(Celin Dion),华语歌星齐秦、张信哲、王菲、顺子、杜德伟、无印良品、周蕙、陶喆等,他们演唱的很多歌曲都采用了此类唱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