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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醉李白一破失窃案

峨眉山月半轮秋,
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
思君不见下渝州。

——李白《峨眉山月歌》

第六天夜里,张九龄和卢嘉佑再次提审了符宝郎。“你再仔细想想,从回宫到神宝失窃,这整个过程中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切记,一处细节也不能遗漏。”张九龄耐心地引导着符宝郎。

与神宝失窃当晚的恐惧慌张不同,此时符宝郎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仔细回忆,坚信神宝始终在他身边,不过,他终于回忆起当晚确实有一些蹊跷之处:

“那晚月亮很大,照得路上宛如白昼,俗话说‘偷风不偷月’,小偷从来不在有月亮的晚上行窃。再加上圣人的御辇有千牛卫护卫,所以我的心态很放松,根本想不到会丢东西。

“从‘南内’顺着夹道一路走来,平安无事,但是过通化门的时候,需要上下楼梯越过城门,因此圣人下御辇,登上城楼,看了看风景。圣人每次路过此地都是如此。那晚月色又好,圣人就比平时多耽搁了一会儿。我记得,圣人站在城楼上对月感慨,说真希望到月宫里游玩 ,还赋了几句诗。

“当圣人上下御辇的时候,除了高将军、两位大臣和千牛卫大将军等大官,像我们这样的内侍和随从照例要跪下。我也跪下,低着头,等到大家都起来的时候我才跟着起来。从圣人下御辇,到圣人赋诗,再到上御辇,这段时间我一直低头跪着,装神宝的金匣就放在了左手一侧,不在我的视线里。莫非金匣是在这个时候被调包的?”

一听这句话,卢嘉佑不由得大怒,厉声逼问道:“那你低着头,竟然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更没有感觉到?这不可能吧?”

符宝郎吓出了一头汗,回忆说:“确实没有看到异常的情况,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因为我一直低头,只能看见别人的影子呀。影子……说到影子,我忽然想起来了!就像刚才所说的,那天晚上月亮很大,我隐约看到我面前有两个人影晃动了一会儿,一个很黑,一个稍淡。”

“两个影子?”

张九龄和卢嘉佑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出现了同一个答案:极有可能是两人作案!

并且,符宝郎能看到影子,这就意味着那两个人应该是跟在符宝郎身后的人。这就可以将符宝郎前面和左右的人排除了。

“当时跟在你身后的是哪几个人?”张九龄厉声问道。

“我身后有两个掌灯宦者和一个千牛卫。”

“这么重要的事情,在神宝失窃当天你怎么不说?”卢嘉佑厉声喝道。

“那天小臣已经吓破了胆子,脑子里一片糊涂啊!”符宝郎哭着说。

“哼,倘若你有半句假话,耽误了断案,定将你诛灭九族!”

“小臣绝无半句谎言!”

案情突然有了进展,嫌疑犯的范围从九个人一下子缩小到了三个人,似乎胜利在望。张九龄立刻和卢嘉佑连夜审问这三个人,力图从团伙作案打开突破口。

他们又熬了一个通宵,然而不妙的是,因为不知道调包的手法,也没有找到神宝为证据,那三个人谁也不承认。仔细考察三个人的供词,也根本找不到两个人作案的端倪。卢嘉佑提议用刑,张九龄觉得不妥——万一不小心把人打死,找到神宝将彻底无望,可就有大麻烦了。

案子在胜利在望的时候陷入僵局,二人只好先回家和孟浩然等人商议对策。

第七天早上开始,张九龄和卢嘉佑花了一整天去询问高力士和当时在场的两位大臣,在案发当晚他们通过通化楼城门的时候,是否注意到队列的末尾有人形迹可疑。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们都说没有注意到——俗话说“灯下黑”,虽然那晚月亮很大,但墙下的影子却很深,故而并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张九龄和卢嘉佑都很沮丧。此时李白却在府中一边开心地饮酒,一边和阿九聊天。

他说起自己从剑南道的成都出发,登上秀美的峨眉山,沿着长江一路向东,经三峡,过五湖,见过了巫山云雨,在岳阳楼上题诗,在金陵感受六朝烟雨,又从广陵向西折返,抵达孟浩然的故乡襄阳,最后从诸葛武侯躬耕的南阳向北,来到这万城之城长安。总之,他南下北上、翻山越岭、渡江过河、担风袖月,饱览了天下胜迹。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写了多少诗呢。”李白醉眼蒙眬地说,“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李白此行如此令人神往,没怎么出过门的阿九在一旁听得眼珠子都不转了。不过说到作诗,阿九又兴奋起来。李白说:“生在这大唐盛世,写诗简直太容易太好玩了!阿九,你想学吗?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一首好诗要有神韵,就要不受拘束,放飞想象力。你看,我写过一首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多简单,又多好玩呀!”

阿九听得非常入迷,似乎找到了作诗的法门。李白继续说道:“我还琢磨了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还没动手写。你觉得如何?”

“三个人?为什么是三个人?”阿九有些疑惑,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总角。

“哈哈,”李白得意地说道,“把月亮当成一个人,我是一个人,把我在月下的影子当成一个人,岂不是三个人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九忽然想到了正令阿翁焦头烂额的神宝失窃案。“对影成三人……”她仿佛受到了启发。

昨天晚上看到阿翁沮丧的样子,她一边听一边默默疑惑:月圆之夜到处都很亮,按理说是不容易实施盗窃的。可盗贼为什么偏偏选择在月圆之夜下手呢?这说明盗贼就是要利用月亮啊!可是,月亮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过,两个盗贼,两个影子,怎么会一个很黑,一个没有那么黑呢?”阿九继续苦苦思考,“对影成三人……啊,我知道了!”阿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阿九转念一想,阿翁只把自己当小孩子,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对案情的分析,还是不要直接告诉他。此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正趴在桌上的李白身上,她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第七天的半夜,李白酒醒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喝醉的时候,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神仙站在他面前,向他一五一十讲述了盗贼盗窃神宝的手法。

李白心想:真是酒助神力啊!事不宜迟,我得马上禀报右相。

此时张九龄和卢嘉佑已经回家,垂头丧气地相对而坐,一抬头看见李白正手持酒杯站在面前。只听李白朗声说道:“举杯邀明月,对影……嗯,对影成三人。”

“好句!好句!写出了一个人饮酒的寂寞呀。这是青莲居士的新作吗?”卢嘉佑拍手叫好。

“一个人对着月亮和月下的影子,竟然能生出三个人饮酒的情致。”对李白的诗,张九龄也颇为赞赏,“此句甚妙,但似有未尽之韵。只是老夫为这神宝失窃的案子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心情和青莲居士谈诗论艺。唉,惭愧啊!”

李白微微一笑,说:“右相和卢郎果然是妙耳诗心,这首诗我只得了这一句,还没动笔写呢!不过,我此番来正是要说这件案子的,而且和这句诗有些关联。”

一听和案子有关,张九龄和卢嘉佑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李白。

“我从诗中得到了启发。就像‘对影成三人’这句诗,诗中只有我一个人,但我把月亮和影子比喻成人,就有三个人了。据符宝郎所说,在神宝失窃那天看到两个人影,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有两个盗贼。这就误导了我们。我认为,事实上只有一个盗贼而不是两个,如果非说有两个的话,那另一个盗贼就是月亮。

“盗贼趁着大家都跪下,金匣不在符宝郎视野里的时候,迅速将金匣调包,这就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会选择在月亮特别好的夜晚作案,从而留下影子呢?这不是暴露了自己吗?因此,只能解释为盗贼故意留下影子,让符宝郎在跪下低头的时候看见有影子在晃动,从而诱使他向我们说出有两个影子的印象。

“这就是说,盗贼希望我们知道当时有两个影子,从而做出有两个盗贼的误判。右相、卢郎,我们推断出盗贼就在那三个人中间。盗贼也知道自己被抓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要做的不是逃脱被抓,而是误导我们,延缓我们侦破此案的时间。”

卢嘉佑虽然频频点头,但仍然面露不解之色,问道:“太白虽然言之有理,但何以知道盗贼只有一个人呢?明明就是两个影子啊!”

太白笑道:“卢舍人还记得符宝郎是怎么描述那两个影子的吗?”

卢嘉佑说:“当然,他说两个影子,一个很黑,一个稍淡。”

“对了!如果是两个盗贼,那他俩的影子应该差不多黑,不可能有明显的深浅差别,这种差别还大到让符宝郎用余光也能看得分明。”李白捋须笑道。

在一旁沉吟已久的张九龄此时缓缓开口:“两个影子颜色深浅不同,说明可能是一个人在两个光源下作案,并且一个光强,一个光弱。那晚月亮又大又亮,当是那个较强的光源,另一个较弱的……莫非是灯笼?”

“没错,只能是灯笼。夹道两边都是墙,没有别的灯。那天晚上,月亮那么好,不需要打灯笼,圣人自己也说不必打灯笼,但是,什么人才能合情合理地打灯笼呢?”

张九龄显出激动的神情:“月色好,城墙就会有影子。只有走在墙根下被墙的影子遮住的人,才需要在月光下打灯笼走路,走在另一侧的人则不需要!”

“太对了!盗贼就是那天晚上,走在符宝郎身后,且走在墙根下,还打灯笼的人!月亮给了他一个影子,他悄悄把灯笼放在身后一个合适的角度,制造出了另一个影子,只是灯笼的光不够强,这个影子暗淡了些。”

张九龄从席子上站起来。卢嘉佑也很激动,说:“符合太白先生所说情况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最后一排最内侧的掌灯宦者。”

张九龄大喜,说:“太好了!案子终于破了!眼下已经快到早朝,而且这个人已经被监禁起来了,不急于这一时。等散了早朝我们一起提审人犯!”

“是!”卢十四说。

李白此时却又陷入了沉思:那个帮我揭开案子真相的小神仙是谁呢?难道真的是酒助神力? qZ5x31baMUZ32kVQha5ZX1nDujsOkikA8ZnjUz/hyx4F5TBY4fwDTLjqzPL9Jl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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