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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八老爷怒发冲冠
两公子异想天开

好招商店,前临官道,后靠野溪。几株杨柳绿阴浓,一架蔷薇清影乱。……但有南北二京、福建、江西、湖广、襄阳、山东、山西、云南、贵州、广东、广西客商,都来买好酒。

——元代施惠《拜月亭记》第二十二出『招商谐偶』

上回说到上官先生看了合同,并不急于让夏籥签字画押,而是问了八老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惹得八老爷很不高兴。

上官先生说道:“这合同只说赚了银子怎么办,却没说赔了银子怎么办。买卖经营,自有风险,即使有八老爷坐镇,绸布庄也不一定总能赚到钱啊。赚到了,当然皆大欢喜;万一店铺经营不善,没赚到钱,甚至出现亏损,破产倒闭,又该如何处置呢?这是做生意的常识,理应在合同里写明,八老爷,您不会不知道吧?”

八老爷一听,眼睛里冒出火来,冷笑道:“做生意当然能赚钱也会赔钱,我来帮忙是出于亲戚情分,自然会尽力维持。万一真的亏损倒闭,那是天意,就只能清点存货,该还债的还债,该遣散的遣散,我难道要倒贴不成?”

夏籥心里怦怦直跳,担心上官先生多虑了——万一得罪了八老爷,他拂袖而去,可怎么办呀?可上官先生似乎并不担忧,笑着说道:“八老爷,莫急莫急。赔钱倒闭若是天意,咱们也认了,哪能让八老爷倒贴呢?小店里的货物都好说,只是小店有一样染色的配方,东家和掌柜临行前曾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保管。因此,有关这个配方的事项也应该在合同里写明——倒闭时不得出售或者转让。”

听了这话,夏籥和星郎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上官先生担心八老爷自告奋勇来代管经营,目的是为了获得镇店之宝的配方。做生意讲究的是“亲兄弟明算账”,立合同自然要谨慎,立了就要执行到底。如果八老爷心里没有鬼,真心来帮忙,应该不会拒绝上官先生的提议。

两个少年怀揣着希望,看向八老爷。

此时的八老爷看上去非常气愤,但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被人看穿了心事的惊慌。他迟疑片刻,“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把八仙桌上的茶杯都晃翻了。他语气生硬地说:“真是不知好歹!既然贤侄信不过我,反而听凭一个外姓的账房先生在这里说三道四,公然羞辱我,我看,这个忙我还是不帮为好!”

夏籥这下明白了,八老爷不愿意把有关配方的事项立在合同里,果然另有所图。那配方凝结了两位阿爹多少心血啊,孔子说“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做儿子的当然要守住配方。既然如此,就只能辜负八老爷的这番“好意”了。星郎也明白了,凑过来和夏籥耳语了一番。

夏籥不卑不亢地将双手一拱,朗声说道:“八叔雪中送炭,小侄感恩不尽!只是上官先生在我家已经二十年,我还没出生,先生就与先父和先掌柜一同经营店铺,绝非一般伙计可比。我与星郎商量过了,请八叔允许我们俩先经营一阵子,如若经营不善,我们俩到八叔府上‘负荆请罪’,绕宁波府城走八圈,再请八叔出山!”

八老爷大怒:“哼!哪里还有下次!”说罢抬腿就走。走到屋门口,八老爷忽然想起了刚才带来的银子,又转身走了回去,一把抓起银子揣进怀里,包银子的包袱也没拿,就扬长而去。

看到八老爷竟连那一锭银子也不舍得留下,夏籥和星郎忽然醒悟——八老爷来者不善,并且吝啬小气。这也使两个少年更加坚定了自己经营店铺的想法——绝不能让父辈留下的产业落入他人之手!上官先生捋着胡须,点头微笑。

此后,经营绸布庄和奉养两位母亲的重任,就落到了夏籥和星郎的肩膀上。上官先生帮助他们管理账目,但在经营方面,夏籥和星郎只能靠自己。至于读书,只能暂且搁置,等日后绸布庄的生意稳定了再说。两兄弟敬别了私塾先生,一门心思扑在了绸布庄。

可是,经营店铺该从何下手,两兄弟一头雾水。两位阿爹以前让他们俩读书上进,两个孩子日常只在闲时在店铺里帮着做过些琐事,虽说也见识过一些买进卖出的场面,毕竟没有正经跟两位父亲学过做生意。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有了!”夏籥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场戏。”

“戏文里难道有经商之道?”星郎疑惑地说,“那我也要回忆一下,听过的书里面有没有。”

“我说的戏叫作《拜月亭记》,里面有段戏词唱的就是经商的事情。”说罢,夏籥从椅子上站起来,扭捏着身段,唱了几句:

好招商店,前临官道,后靠野溪。几株杨柳绿阴浓,一架蔷薇清影乱。……但有南北二京、福建、江西、湖广、襄阳、山东、山西、云南、贵州、广东、广西客商,都来买好酒。

星郎听了哈哈大笑:“少东家,你这唱的是酒肆的生意,咱们经营的是绸布庄!”

夏籥微笑道:“生意之道,都有些相通之处。你想,做酒肆的生意,最好让客商们亲自尝一尝,尝过了自然懂得优劣。咱们做绸布庄的生意,也应该让客商们亲自体验品评一番。”

“可是这丝绸只有做成衣裳,穿在身上,才能看到效果,品出好坏啊。”星郎问。

“对!”夏籥笑道,“咱们就是要让客商看到用丝绸做成的衣裳。咱们可以做几个木头人,给它们穿上用咱们店的丝绸做的衣裳,摆在店外的屋檐下,大家看到成衣的效果,还愁没人上门?”

星郎对夏籥的创意赞叹不已,沉思了片刻说:“我也想起来,前不久听了一段书,讲到苏州城有一个做丝绸生意的人,叫施复,有一次他得了锭银子,便算出增加织机,每个月可以增产多少丝绸、多挣多少银子,再把银子攒起来继续买织机,十年下来竟能挣出千金。 咱们也可以从增加织机入手,慢慢发展。”

“你这个办法也不错,是个长久之计。”夏籥点点头。

“那咱们说干就干!”

于是,两兄弟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忙活起来,今天买木头做假人,明天结伴看织机……半个月过去了,穿着丝绸衣服的木头人果然摆在了店门口,两兄弟也货比三家看好了织机,就等上官先生拨款购进了。

夏籥甚至做起了一夜暴富的美梦:

扬州桥南有贾客,

船中居处无家宅。

生涯常在风波间,

名姓不登乡吏籍。

前年射利向蛮方,

往来行贩越海洋。

归来载货不知数,

黄金绕身帛满箱。

可是,木头人没有引来多少新的客商。确实有些本城的居民被这新鲜玩意儿吸引,上前来摸摸这里,掸掸那里,也有人溜达进店里东瞧瞧西逛逛。但总的来说,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个中缘由,夏籥摸不着头脑。

再说两人看中的那架织机,要价十两银子,着实不菲,上官先生迟迟不肯拨付银子。一天早上,星郎拉上夏籥又一次去账房找上官先生催付银子,却发现杨、柳两位伙计都在,一片愁云惨雾。

见夏籥和星郎进来,上官先生说:“杨哥儿,正好少东家来了,你继续说吧。”

“是。这段时间咱们的生意很差,已经亏到本钱了。”

杨哥儿说完,柳哥儿补了一句:“新进的绸缎本来就不多,快要售罄;以前的存货,却越来越卖不动了。”

夏籥忙问:“我们造的木头人不管用吗?”

杨哥儿和柳哥儿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上官先生缓缓站起身,严肃地说:“我迟迟不给你们拨买织机的银子,原因正在于此——咱们店里快要发不出月钱了!”

一听这话,夏籥和星郎惊得呆若木鸡。

上官先生继续说:“这不算什么,还有一桩更为棘手的事情……”

这正是:“相期各努力,共济艰难时。” 欲知上官先生所言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qiqx8SV7gOTL06rDrDuKz9zf0Uh+iH4WuEN6vSCHhDieYBayn/Tdm1oz4nmWU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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