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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中国石窟的起源

佛教僧人在巍峨的山崖上开凿出一种独特的洞窟建筑,这种被称为“石窟”的建筑形式源自古代印度,是一种重要的佛教建筑,成为人与神交流的神圣空间。考古学家发现,石窟的雏形在佛教产生之前就已存在,反映了人类对精神世界的探索与追求。随着佛教的传播,尽管初期并不提倡偶像崇拜,但对佛像的崇拜却是在释迦牟尼涅槃后500多年,即公元1世纪末逐渐兴起的。当时,位于古印度北方的犍陀罗和秣菟罗地区几乎同时出现了佛陀造像,标志着佛教艺术的蓬勃发展。佛教僧人开始大规模地利用山崖立面开凿石窟,巍峨的山体被整体利用,石窟高达百米,形成了壮观的建筑群。在山脚仰望,密密麻麻的石窟建筑如同星辰般闪耀,令人叹为观止。石窟的外部通常设有精美的门楼建筑,内部则装饰有绚丽的壁画、栩栩如生的雕塑和精致的石刻等艺术形式。这些石窟不仅为僧众提供了进行宗教仪式和礼佛活动的空间,更通过其独特的建筑风格和丰富的艺术表现,使僧众深刻感受到佛教信仰的崇高与神圣。每一处雕刻、每一幅壁画,都是信仰的体现,传递着智慧与慈悲的教义,成为人们心灵的寄托。石窟内部的主体是释迦牟尼佛陀的塑像,位置显著。在两侧设置有弟子、菩萨等塑像,共同成为僧侣顶礼膜拜的对象。除了塑像,石窟满壁的装饰性壁画是石窟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石窟寺中的作用主要有两种:一是用形象的图画向佛教徒宣传、阐述佛教义理;二是以强烈的装饰效果来渲染信徒对佛法的感受。无论从内容上还是艺术形式上,石窟、塑像、壁画三者紧密结合,构成一个相对完满、丰富又独立的宗教世界,使信徒走进洞窟犹如走进佛教天国。“人佛交接,两得相见”,在富有动感和令人赞叹的艺术世界里抒寄心志。

石窟,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与宗教形式,最初是为僧侣和信徒提供隐居之所,以便他们进行宗教活动和修行。在幽静的山谷中,这些石窟如同大自然的怀抱,为人们提供了心灵的庇护。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石窟的功能逐渐演变,成为展示宗教艺术与建筑技术的重要场所。不同地域、不同历史时期的石窟,孕育出各具特色的艺术风格,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学样式。这些样式在时间的长河中,经历了形成、发展、传承与衰落的过程,仿佛一部生动的历史长卷,诉说着人类信仰与创造的故事。石窟中的壁画、雕塑、建筑细节,无不彰显着当时人们对宗教的虔诚与对艺术的追求,它们不仅仅是宗教的象征,更是文化艺术的瑰宝。

石窟的产生与发展与佛教的传播息息相关。早期修行者倾向于隐居和禅修,僧侣和信徒常常选择远离尘嚣的山洞作为修行之地。随着佛教的传播,宗教活动的需求日益增长,人们开始从自然山洞转向人工开凿石窟,以便进行集体的宗教仪式和宣传活动。此外,石窟还被用作存放佛教经文和艺术品的场所,后逐渐演变为传播宗教教义的重要中心。这些石窟不仅为信徒提供了进行宗教活动的空间,而且成为佛教文化与艺术的汇聚地,承载着深厚的信仰与历史底蕴。

地理环境是石窟产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许多石窟位于便于开凿的软岩区域,如河流附近的石灰岩和砂砾岩地带。这些地带的岩石相对较软,便于雕刻和开凿,同时又足够坚固,能够支撑复杂的建筑结构。虽然大多是在山体上开凿一个个空间,但是在开凿过程中,除预留必需的使用空间外,还注重石窟的建筑构造形式。从一开始的模拟木结构的梁架结构形式到后来穹顶的内部空间形式,从简易的方形柱或圆形柱到后来的预留柱头或增加雕刻的柱子形式,体现了石窟建筑艺术的发展与进步。此外,石窟的位置通常选择在水路或陆路交通便利的地方,便于僧侣和信徒前来朝拜和参观。

石窟的建造往往需要庞大的人力和物力支持。随着古代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国家对宗教的支持,石窟建造得到了充分的资金和人力保障。许多石窟项目得到了皇室、贵族和商人的赞助,这些赞助者希望通过资助石窟建造来积累功德和声望。技术的进步也是石窟产生和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古人掌握了一系列岩石开凿和雕刻技术,使得石窟的建造成为可能。随着技术的不断完善,石窟的规模越来越庞大,设计和装饰也越来越复杂和精美,成为展示古代人民智慧和艺术成就的重要标志。

追溯古老的文明艺术史,或许我们在古埃及石窟建筑艺术中能够寻觅到其与宗教石窟的潜在联系。孟图霍特普二世和三世的陵墓建筑被认为是最早的石窟原型之一,在中王国时期的底比斯地区这些陵墓被凿建于山岩洞中,其布局包括前殿和后堂,前殿用于祭祀,后堂则是停放尸体的圣堂,形成了崖前崇拜空间与崖中安葬区域的结构组合,彰显了古埃及独特的建筑风格。在建筑艺术方面,这些石窟以精巧的设计和巧妙的空间利用著称,充分利用了自然岩石的形状和特性。随着拉美西斯二世在公元前13世纪建起阿布·西姆贝尔石窟神庙,石窟建筑达到了新的高度,展示了宏大的规模和精美的雕刻。该神庙分为大小两个神殿,前方雕刻有近20米高的巨大神像,内部则装饰着丰富的浮雕,表现出神话故事和法老的伟大成就。公元前5世纪,波斯帝国先后建造的大流士一世、泽克西斯一世、阿它克泽克西斯一世、大流士二世等波斯亚克美尼斯诸帝王的陵墓,就是在著名的帕塞波利斯宫殿之北约23千米处的断崖上悬空开凿的石窟,被称作那克修依斯塔姆摩崖墓群,摩崖墓室被认为是早期石窟的雏形。这一切都产生在佛教和佛教建筑出现之前。这些早期的石窟建筑不仅是厚葬文化的象征,更是古代文明中建筑与雕刻艺术的巅峰之作,充分展示了人们在建筑和艺术上的创造力与传承,为后来的宗教石窟艺术奠定了基础。

在佛教发源地印度北部喜马拉雅山脉地区,僧侣们选择远离城市喧嚣,在崇山峻岭深处的幽僻之地,在山崖悬壁上开凿石窟。那里气候温和,森林茂密,依山傍水,风光旖旎,是僧侣们遵照佛教修行教义,遁世隐修礼佛之地。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在此地讲经说法,旨在帮助修行者远离世俗烦恼,专注于内心的修炼和智慧的增长。佛教僧人选择在山野中开凿石窟,源于释迦牟尼的教导。释迦牟尼通过自己的苦志修行,最终成道,成为众生的指引。因此,僧徒们以他为榜样,追求同样的成就。他们深知,孤独与静谧是修行的必要条件,为了避开风雨和野兽的侵扰,许多僧人开始在山中凿窟,创造出一个个宁静的修行空间。石窟因此而生,成为僧徒们修行与冥想的圣地,它承载着释迦牟尼的智慧与教诲。

早期石窟在佛教发展初期发挥了重要作用,主要供僧侣辩经说法、修行,尤其是作为“雨安居”(雨季修行)和“夏安居”(夏季修行)的居住场所。与后期石窟不同,早期石窟缺乏佛像和经卷,更像是集体宿舍和讲演厅的结合体,提供了一个适合僧人共同学习与修行的环境。经典《佛说长阿含经》卷一记载,释迦牟尼活着的时候住过的石窟就有舍卫国的祗树华林窟、俱利窟,摩揭国北毗陀山因陀罗窟,罗阅祗毗呵罗山七叶树窟,这些地方成了佛教徒修行与集会的重要场所。早期石窟的建筑形式通常是在一个大石窟中开凿出多个小房间,并设有集会用的大厅。至今,印度北部地区仍保存着许多早期石窟的遗迹。

唐代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有关石窟的记载达397处。如卷十一中记载:“国东境有大山,叠岭连嶂,重峦绝 。爰有伽蓝,基于幽谷。高堂邃宇,疏崖枕峰;重阁层台,背岩面壑,阿折罗阿罗汉所建。”据考据,“爰有伽蓝,基于幽谷”中的“伽蓝”是印度最著名的石窟——阿旃陀石窟寺,据说是因为该寺院门外所立的石像,与阿旃陀石窟寺门外的石像形制相仿。

石窟早期形制布局在《大唐西域记》卷二中有详细记载:“城西南二十余里至小石岭,有伽蓝,高堂重阁,积石所成。庭宇寂寥,绝无僧侣。中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无忧王之所建也。伽蓝西南,深涧峭绝,瀑布飞流,悬崖壁立。东岸石壁有大洞穴。瞿波罗龙之所居也。门径狭小,窟穴冥暗,崖石津滴,磎径余流。昔有佛影,焕若真容,相好具足,俨然如在。近代已来,人不遍睹,纵有所见,仿佛而已。至诚祈请,有冥感者,乃暂明视,尚不能久。昔如来在世之时,此龙为牧牛之士,供王奶酪,进奉失宜。既获谴责,心怀恚恨,即以金钱买花,供养受记窣堵波,愿为恶龙,破国害王。即趣石壁,投身而死,遂居此窟,为大龙王,便欲出穴,成本恶愿。适起此心,如来已鉴,愍此国人为龙所害,运神通力,自中印度至龙所。龙见如来,毒心遂止,受不杀戒,愿护正法。因请如来:‘常居此窟,诸圣弟子,恒受我供。’如来告曰:‘吾将寂灭,为汝留影。遣五罗汉常受汝供。正法隐没,其事无替。汝若毒心奋怒,当观吾留影,以慈善故,毒心当止。此贤劫中当来世尊,亦悲愍汝,皆留影像。’影窟门外有二方石。其一石上有如来足蹈之迹,轮相微现,光明时烛。影窟左右多诸石室,皆是如来诸圣弟子入定之处。影窟西北隅有窣堵波,是如来经行之处。其侧窣堵波有如来发爪。邻此不远有窣堵波。”从这些描述中可知,小石岭佛影窟的空间布局形式有石室,即石窟,“窣堵波”即佛塔。佛塔用于收藏佛舍利,即遗骨。“窣堵波的主要形式是一个坟起的半圆堆,用砖石造成,梵文名安达(Anda),其义为卵,其下建有基坛(Mēdhi),顶上有诃密迦(Harmika),义为平台,在塔周围一定距离处建有石质的栏楯(Vēdika),在栏楯的四方,常饰有四座陀兰那(Torana),义为牌楼,这就构成所谓陀兰那的艺术。” 有关佛塔,在《大唐西域记》卷十二《二十二国》中亦有记载:“弗栗恃萨傥那国东西二千余里,南北千余里。国大都城号护苾那,周二十余里。土宜风俗,同漕矩吒国,语言有异。气序劲寒,人性犷烈。王,突阙种也,深信三宝,尚学遵德。”弗栗恃萨傥那佛塔位于阿富汗Mes Aynak遗址,考古学家发现了写于7世纪前后的佛教经典的部分抄本,古代遗址中发现抄本的情况比较罕见,它印证了这里曾是繁荣的佛教城市。

石窟建筑的初创期,以“毗诃罗式”为主要建筑形态,其设计以一个宽敞的方形窟室为主体,正面设有入口,左右壁和后壁上开凿的小支洞则为空间增添了通透感与灵动性。这种布局不仅优化了采光与通风,也使得僧侣在修行时能够与自然环境保持紧密联系,这种形制体现了建筑空间与自然环境的有机结合。毗诃罗窟的立面设计简洁而庄重,前方的柱廊不仅具有结构支撑的功能,还在空间上形成了流畅的过渡,增强了内部方厅的开放感。方厅周围的小方室以相等的尺度布置,既满足了僧侣的居住需求,又在空间上形成了有序的层次感。在一些较大型的毗诃罗窟中,方厅内的列柱设计增强了纵深感,同时留有专门供奉佛像的小室,进一步加强了空间的宗教氛围。窟顶通常为平面,内部则可根据环境特点进行雕刻和彩绘装饰,使得空间在视觉上更具吸引力。这种毗诃罗式石窟不仅满足了比丘们远离尘嚣、专心修炼的愿望,还巧妙地顺应了自然气候的规律。在山林中开凿的石窟,为僧侣提供了遮风避雨的场所,同时也让僧侣在清新空气中度过炎热的夏季,形成了一个理想的修行环境。随着建筑理念的演变,出现了“支提窟”,又称“塔庙窟”或“中心柱窟”。这种新形制内部建有覆钵式佛塔,象征着释迦牟尼的存在,体现了对佛陀的崇敬。支提窟初期为小规模的马蹄形结构,后期逐渐演变为宽阔的方形,内部设有供奉佛舍利的佛塔,采用砖和石两种材料,展现了对建筑材料与环境的深刻理解。这些设计不仅反映了宗教信仰的深厚底蕴,更展示了建筑空间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和谐共生。

石窟经过数百年的艰苦挖掘逐渐形成,从最初简朴的避世修行居所逐渐孕育出后来精致的礼拜窟。石窟的发展遵循由简到繁、由小到大的建造规律。从公元2世纪早期的石窟没有太多的塑像和装饰,简约的洞穴没有壁上雕刻,到公元5世纪石窟内部装饰变得更加丰富和复杂,也变得更加绮丽,建筑、壁画和雕塑艺术成为创作的核心。建筑、壁画和雕塑艺术在石窟中相辅相成,共同构建了丰富的宗教和文化空间。建筑提供了宗教活动的功能性空间;壁画通过生动的叙事和美学价值帮助信徒理解教义,同时记录社会生活;雕塑则增强了宗教氛围,展示了高超的艺术技艺,反映了社会结构与文化认同。

中国石窟自公元3世纪开凿,5到8世纪兴盛,16世纪后衰落。今天新疆地区的三仙洞和克孜尔石窟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石窟。后来随着佛教东渐,佛教又与汉族儒道文化以及地方民俗相融合,使西北方的黄河流域、内蒙古东北地区、西南川蜀及江南一带的大片区域开凿的大量石窟在缓慢的时间推移中形成了具有中国本土化审美特色的石窟风格。中国石窟是中国文化艺术的重要载体,它在这片广袤大地上生根发芽,盛开出璀璨的艺术之花,被誉为“石壁上的史书”。

石窟的建造和佛教东传有紧密联系。西汉初年,佛教尚未在中国广泛传播。佛教最早传入中国的确切时间尚有争议,但普遍认为是在公元58年到75年之间,即东汉明帝时期。据《后汉书》的记载,东汉明帝有一夜梦见一位高大的金色人物从天而降,飞入宫中。明帝醒后感到非常好奇和困惑,便召集朝臣讨论这一梦境。汉明帝的谋士告诉他,这位“金人”可能是西方的佛陀。于是,明帝派遣使者前往西域,寻求佛法。使者们经过长途跋涉,最终到达西域,并与当地的佛教徒接触。他们学习了佛教教义,并带回了佛教经典和僧人。这些僧人中,最著名的是摄摩腾和竺法兰,他们被认为是第一批正式传播佛教到中国的印度僧人。他们抵达洛阳后,被安置在白马寺中,这是中国历史上记载的第一座佛寺,标志着佛教正式传入中国。当然,传说或真或假,不能考证。学者吕澂在《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中谈到佛教初传:“佛教初传的具体年代,很难确定。后世关于这个问题,曾有种种的说法,一般采用的,就是见诸记载而事实上也有可能的,乃是西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大月氏使者伊存口授博士弟子景卢以佛经的材料。认为这就是佛教传入的开始。”裴注《三国志》引前人鱼豢《魏略·西戎传》和范晔《后汉书》载,明帝永平八年(65年)诏亡者奉缣帛若干赎罪时,明帝兄弟楚王英(封于彭城,未在宫内,自己也有亡者之感)即奉缣纨三十匹赎罪。牟子《理惑论》中即有一段:“昔孝明皇帝梦见神人(《后汉书》作金人),身有日光,飞在殿前……于是……遣使者张骞……等十二人,于大月支写佛经四十二章。”(以上虽与史实不符,仍具佐证意义)“传说去西域月氏求法,也有关佛像,这与历史事实相吻合。永平八年正当贵霜王朝,其时受到希腊人的影响,开始创制佛像并创造出犍陀罗风格,在此之前,印度只有象征性的脚印、法轮等图案,并无佛像。其所以当时会重视佛像,则与信仰有关。” 英国人类学家马雷特说:“宗教,它不仅是灵感的,而且是灵感的现实;不仅是思想的,而且是生活的;它解决需要与自由间的问题,是用一种‘善意’去获取和授予的。”石窟艺术让我们又回到历史长河中,看见那一个个不为人知又真实的时代,它最直观地显现历史。一个民族的文化往往隐含在丰富多样的艺术形态里,而种种艺术形态又归于时代的显性因素和现象。艺术气质代表了时代的气质,也决定那个时代人的气质,对于民族文化脉络的探索便由此展开。有位哲人说过:“艺术是文化的花朵。”艺术是文化的代表和精髓。艺术形态是时代的特定话语,每个时代又有其不同的艺术形态。在漫漫的中华民族文化历史中,对时代的划分恰恰也是对艺术形态与特点的划分,历史的推进和演变是艺术史修正和变更的过程,更是那个时代人的内心需要变化过程的体现。在艺术史上,有着庞大、繁复组成部分的石窟艺术作为一种独特的形态和现象,有它自身存在的必然性和持久性。石窟作为宗教的外化表现形态,从一而终地诠释着宗教教义,可以这样说,石窟艺术是宗教的附属品。然而谁会想到它的存在使得我们对艺术的认识因寻找到可深入探究的现实依据而显得更为丰富和深刻。 CyiQj/Hfkrkyz6CE8gOG+2oKpUZlYc+djhRf+rDYENamN3HyTU+Uv4wZW7W0hly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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