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时,他常给街道重新命名。
青年路,叫而立路。
兴隆中街,叫旺铺萧一条。
朝阳路,叫丹凤眼。
朝阳门,叫胳肢窝。
有些桥在他眼里太过浪费燃料,
陡立而起,上坡时必须加油,
这一年得浪费多少汽油呀。
从桥下人行道过马路,
头顶轰鸣,伴随沉重的震颤。
他突然流泪,呆站着。
这种震动居然是通过石油带来的,
与他内心的某个分寸颇为吻合。
身体的震动跟心里的感动是一回事,他认为。
他还把大叶梧桐树叫象耳朵,
把冬青叫寒不畏,把合欢树叫野合兴。
他望着这些被归驯的植物,
想着它们如何变得这么听话,
从自我生长到被允许生长,只顾结根吗?
路过的每一个人,
他都想重新取一个名字。这样,
就可以缓解自己的病症,
让不必要分辨的麻烦来找他的麻烦。
他快要无法分清这些东西了,
渐渐地,世界对于他,
都变成一个样。不需要区分,
不需要名字和语言,
更不需要他自己重塑过的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