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救援体系是一个复杂的协同系统,是在统一的指挥体系下采用有效的方式组织相应技术、物资、人员等,按照科学的程序、明确的要求,进行及时有效的应急救援。应急心理救援是应急救援工作的组成部分,脱离了整体应急救援工作的心理救援往往事倍功半,灾难心理问题总是与具体困难和问题伴随在一起,使心理救援变得复杂。因此,心理救援要与整体救援工作相结合,与解决实际问题相结合,与思想工作相结合,与医疗救助相结合,与日常生活的常态化恢复相结合,这样才能提高心理救援的有效性。本节主要阐述应急心理救援的组织保障工作,包括救援队伍的组成、救援信息的收集与评估、组织协调和救援物质保障等内容。
一支优秀的专业心理救援队伍是救援成败的关键因素,是心理救援最重要的参与者,这支队伍的质量直接决定着救援的质量。
应急心理救援分为三种不同形式,第一种是作为整体救援队伍的组成部分参与救援工作,第二种是作为独立的心理救援队伍开展心理救援工作,第三种是缺乏心理专业人员的救援队伍开展心理救援工作。
应急救援的对象一般都涉及多个学科的疾病,需要相关学科的医学专家和训练有素的医疗救护人员,因此心理救援更多的是以整体救援队伍的形式开展工作。
专业救援队伍以医疗救援人员为主,包括相关学科一流的医学专家、训练有素的医疗救护人员,还应包括数量巨大的紧急救护人员储备。医疗救援人员必须具备过硬的医学专科知识和技能,能够熟练进行现场急救和专科处理。紧急救护人员储备应该尽可能多,并定期培训演练。根据不同的救援任务,需要配套不同专业的医生。而且医学救援往往也是整体救援系统的一部分,救援队伍还包括非医学专业的专家,如地震专家、消防专家、化学品专家、核专家、毒物专家、计算机信息管理专家、心理学专家、疾病预防控制专家和卫生监督专家等,这些专家是某些灾害事故救援中必需的“特种兵”。“特种兵”不在多而在精,他们的作用是在具体的救援方案制定或实施过程中遇到重大技术问题时能够给出最佳解决方案,以保证整个灾害救援过程科学有序开展。除了医学专业人员和专家顾问组以外,军人、武警、消防人员在整个救援行动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是非医学救援的主力军,也是医学救援的有力帮手。
突发公共事件后的救援行动由政府组织,整个救援指挥系统的专家组中需要有1~2名具有丰富心理救援经验的专家。心理救援在多数情况下是整个救援队伍的组成部分,要服从整个救援队伍的指挥,通常不允许独立行动。需要注意的是,对于大型的救援行动,一支应急救援队的心理工作者最好配备两人以上,性别上建议男女搭配,两人以上的心理工作者要设置队长1名,因为单个心理工作者在大型救援行动中容易出现职业耗竭(occupational burnout),而且很多时候需要开展团体干预项目。例如,2008年汶川地震、2010年玉树地震、2010年舟曲泥石流救援行动中,国家派出的医疗救助队伍大多配备了数名心理医生和护士,为受灾群众及时提供良好的灾难后心理咨询,给予安慰与疏导;同时也为救援队伍提供及时有效的心理疏导,为队伍带来坚强的精神支柱和心理支持。
在某些大型应急救援行动中,可以成立独立心理救援队伍。救援大队应设置领队、副领队、专业技术队长、沟通协调专员、信息管理专员、后勤保障专员。救援大队的领队需要副高以上职称、10年以上心理救援工作经验、接受过灾难医学救援培训、身体素质好、心理素质好。独立的心理救援队伍一般采用小队工作模式,小队人数控制在2~6人。每个小队要设队长一名,队长建议由具有心理救援经验的精神科医生或心理治疗师担任,需要能独立完成救援的全部工作,具有熟练的应急心理处理技术和丰富的应急工作经验,有精神药物的处方权。另外,在后方还可以建立心理支援团队,采用热线电话、应用软件或微信平台等方式提供远程心理援助服务。对于特殊的救援场景,应根据实际情况设立其他相应的专员。
(1)领队职责:
负责指挥调动应急心理救援组织,调配应急心理救援所需资源,按应急程序组织实施应急心理救援,负责向上级指挥部门进行报告和协调,每天进行工作总结并向上级部门汇报当天的工作。
(2)副领队职责:
负责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及信息传递;保障物资供应、交通运输、医疗救助、通信、信息管理等各项措施的落实;在领队不在的情况下负责全队的指挥工作。
(3)专家技术队长职责:
为具体心理救援方案提供理论指导和技术支持,组织疑难案例的讨论。
(4)沟通协调专员职责:
负责应急心理救援过程中的通信联络,保证通信畅通,负责传达消息,收集队员的反馈,负责各小队之间的协调以及与外部机构的联系、协调。
(5)信息管理专员职责:
负责汇总整理各小队收集的信息、整理工作记录、工作会议纪要、宣传文稿、科普文章以及与媒体的沟通、协调和信息管理。
(6)后勤保障专员职责:
负责应急心理救援后勤物资的供应保障,如生活物资、防护用品、交通保障等。
(7)救援小队队长职责:
在领队的领导下,带领小队成员完成应急心理救援工作;及时把小队的工作开展情况向沟通协调专员汇报;注意小队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
(8)救援小队成员职责:
在小队长带领下开展心理救援工作,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得随意行动,在救援行动期间尽量保持通信畅通。
虽然救援工作中越来越强调心理救援的重要性,但目前我国专业的心理救援人员仍然较少,而且人力资源分布不均衡,多集中在大中城市和经济发达地区。很多突发事件发生地找不到专业的心理救援人员,而且突发事件的救援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组建队伍,没有足够时间等待其他地区心理专业人员的援助。在这些情况下,首先要加强整个救援队伍的心理危机干预知识培训,做到人人都具备基本的心理救援能力。其次是挑选接受危机干预培训较多的医生,或有较丰富急诊科工作经验的高年资医生承担紧急心理救援工作。最后要建立心理干预的专家联系热线,在心理专家无法亲自参与救援情况下通过热线的方式为一线救援人员提供技术支持。
2006年国务院发布的《国家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规定,突发公共事件可以分为四大类。
第一类为自然灾害,主要包括水旱灾害、气象灾害、地震灾害、地质灾害、海洋灾害、生物灾害和森林草原火灾等。
第二类为事故灾难,主要包括工矿商贸等企业的各类安全事故、交通运输事故、公共设施和设备事故、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事件等。
第三类为公共卫生事件,主要包括传染病疫情(如“非典”、禽流感)、群体性不明原因疾病、食品安全和职业危害、动物疫情,以及其他严重影响公众健康和生命安全的事件。
第四类为社会安全事件,主要包括恐怖袭击事件、经济安全事件和涉外突发事件等。
应急救援资源通常指在应对四大类突发公共事件的过程中,为了减少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所带来的危害,用于处理突发公共事件而贯穿事件发生到后期结束的全过程需要的一切相关资源。既包括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实践和社会安全事件应对中所必需的保障性物资,也包括突发公共事件应急救援的技术和人才等资源。相比于普通物资配置,应急救援的资源配置具有突发性、时效性、时变性、弱经济性和合作性等特征。在心理救援过程中需要的咨询主要涉及人力资源和保障物资资源。保障物资资源一般由当地指挥部统一进行调配,应急心理救援队主要做好对接工作和队内的物资配置工作。由于应急心理救援队人数一般较少,队内的物资配置由后勤保障专员负责即可。
在人力资源方面,应急心理救援一般要求2人以上,其中一人能独立完成救援的全部工作,具有熟练的应急心理处理技术和丰富的应急工作经验,有精神药物的处方权,到达救援现场后能在缺乏其他人员帮助的情况下,24小时内开展工作。缺乏精神科医生的情况下也尽量由有处方权的高年资医生担任心理救援工作的负责人。因为应急救援对象可能出现冲动行为,救援现场可能还存在一定风险,因此要避免单兵作战防止意外情况出现,同时多人参与心理救援也能起到互相支持、防止职业耗竭的作用。
在应急救援过程中,要坚持政府主导、相关部门配合、全社会力量参与,心理卫生专业机构具体组织实施应急心理救援的干预模式。心理卫生灾后重建工作对缓解灾区群众心理压力,防范心理危机,恢复灾区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维护社会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必须明确并强化政府主导作用,充分发挥行政职能优势,积极协调卫生、民政、信访、公安、教育、团委和妇联等相关部门,广泛争取社会力量共同参与,共同建立心理卫生重建工作管理及运行模式,切实保障该项工作的领导组织基础。积极整合心理卫生资源,摸清需求,合理分配,科学救助。根据需求情况合理分配救助团队,采用一个小队负责一个片区人群的工作模式,要避免某个局部(特别是重灾区)在某个时间段专家“堆积”,多个团队轮流工作,反复多次让同一受灾者接受多个心理救援组织的“治疗”,反复填写各种问卷、回忆受灾的感受等,造成二次伤害。根据灾区群众不同心理状况因地制宜开展心理救援及重建工作,逐步扩大覆盖范围至灾区各类不同人群。努力加强政府各相关部门与心理干预及重建组织的协作联系,切实制定符合灾区群众实际心理需求的方式方法,在救灾指挥部要有心理方面的专家参与指挥。预计前往灾区的团队和个人,需将团队基本情况、人员组成、联系方式等信息报送救灾指挥部备案,并确定一名沟通协调专员,定期与当地指挥部进行沟通联系,建立并逐步完善与当地政府的协作联系机制。同时,根据心理救助的开展情况,制定当地群众心理问题及心理需求的总体情况,提出可行的解决方案及实施步骤,最大限度消除或缓解灾区群众心理问题,切实维护灾区生产生活秩序的稳步恢复。
心理救援需要不同专业(精神科医生、心理咨询师、社会工作者、志愿者等)的人员参与,这些人员各有所长,可以应对心理救援工作中不同的工作重点。心理救援作为应急救援的一部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在不同的应急救援行动中,心理救援的定位有所差别。
第一类和第二类事件中,主要救援力量要用于伤员救治、死难者遗体挖掘清理等工作,心理救援应定位为配合医疗救援,主要工作对象是死难者的亲友、生命体征平稳的伤员、参与救援的一线人员。
第三类和第四类事件中,除了有大量伤员需要救助外,心理救援工作应发挥更积极主动的作用。在救援过程中,精神科医生一方面可以更方便地与伤员进行接触;另一方面,精神科医生所具备的医学知识也有利于与处理伤员躯体损伤的医生进行沟通,共同商讨伤员的治疗方案,一些急性应激状态需要精神科药物进行处理。因此一般在心理应急救援中,精神科医生更适合承担团队领导的角色。在突发公共事件中,会伴有很多丧亲问题、继发的抑郁和焦虑问题甚至导致家庭矛盾问题,在这些领域心理咨询师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事故经常会造成重大的财产损失、导致患者丧失劳动能力等问题,患者常会因这些问题出现继发的情绪问题和陷入生活困境,这些更需要社工来进行帮助。在救援过程中还经常需要购买生活或医疗物资、维护现场秩序、运送伤病员家属、照料家属、陪护伤病员等,志愿者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
应急心理医学救援人员不同于普通的医疗人员,这是由其工作内容决定的,经常要面临时间紧迫、任务繁重、问题复杂、环境多变、涉及面广的救援工作。要处理的问题也常常是日常工作中较少遇到的特殊情况,所以心理救援人员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必然对其各方面素养和能力都有一定的要求。
救援工作往往任务重,条件较为艰苦。需要参与人员思想政治合格,具有较强的爱国精神、奉献精神、使命感和责任心。
突发事件的医疗救援行动对医务人员身体的考验尤为突出。接到救灾任务后,应急医疗救援队伍在抵达救援现场之后便马上投入救援任务当中,面对批量的患者,一连工作十几个小时是家常便饭,有时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而且,有些灾区的后勤保障不充足,生活条件艰苦,对救援人员的身体素质是巨大的考验。因此,作为应急医疗救援队员,必须要具备强健的身体素质,才能在救援一线顶住长时间的劳动强度,救治更多的患者。
救援工作者需要具备健全的人格,遇到各种突发事件或危险情境,不可避免地会存在情绪波动,但一个好的心理救援工作者应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言行,良好的自我控制是正常开展工作的重要基础,冲动性的思想和行为易导致心理救援失败甚至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李丽娜等研究表明,受培训和经历影响,情绪稳定性高的人更适合参加灾难救助工作。
危机灾难事件往往都是突然发生的,需要快速反应和冷静处置。一名合格的心理救援工作者必须具有敏锐的洞察力,能在短时间内发现潜在的问题,创造性地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能根据对象、情境的不同和快速的变化,灵活地做好心理救援工作。例如,在传染病疫情期间,传统的面对面心理干预方式大多无法实施,只能转向网络平台;还可利用广播、音乐冥想等方式宣传心理科普和心理干预。2008年汶川地震期间,心理咨询需要保密独立的空间,而现实环境无法满足,很多心理工作者利用现有的环境,临时改造出相对安全的空间,进行个体或团体心理干预。
应急心理救援工作本身的特殊性,使得救援者可能深入到条件艰苦、危险、复杂的工作现场,并需要长时间的工作,得不到及时休息。如果想一直保持工作的顺利进行,就必须具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和抗压能力。
通常救援对象在应激后,心理与行为易受各种内外环境因素的影响,情绪不稳定、易反复,心理干预效果不尽相同,有的效果缓慢。面对长期性、艰巨性的工作任务,心理救援人员应具有理解、包容的态度,允许救助对象的退行表现、情绪起伏,保持开放的心态,时刻觉察和反思心理干预过程中的言行是为了帮助救援对象,还是出于满足自己的成就感等。
心理救援人员的专业素质主要体现在对心理救援知识、技术的掌握和应用层面上。平时工作中常常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案例讨论与研究,以制定最佳的救治方案。但在应急救援工作中有很大的不同,突发公共事件往往在较短的时间内影响大量的人群,并且心理问题复杂多变,救援人员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干预大量的患者,可谓争分夺秒,往往没有过多的时间供医疗救援人员讨论研究。因此,参与救援的人员必须具备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实际操作能力,在短时间内干预尽可能多的患者,并使他们得到合理的治疗。
心理救援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专业心理救援者不仅要具备心理咨询与治疗的基本技能,还需要敏锐地根据救援对象人群特点、个体差异、救援情境,综合应用心理健康教育、心理评估、心理危机干预、支持性心理治疗、认知行为治疗、哀伤辅导、紧急事件应激晤谈、个别咨询、团体辅导等专业技术,帮助救援对象解除心理危机,维护救援对象的心理健康。因此,救援人员必须掌握灾难心理救援相关理论知识,包括灾难后的社会心理反应、急性应激反应、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识别、诊断标准、精神病学知识等。专业能力方面,所有心理救援人员都需要掌握一定基本核心能力,而专业心理救援人员还须熟练掌握各种心理危机干预技术和心理咨询与治疗理论和技能。
以下相关能力对专业和非专业心理救援人员都非常重要,这些技术是建立良好关系的基础,一个好的关系也是开展心理救援工作的前提。
(1)提供信息的能力:
帮助救援对象了解灾难后的情况并安慰他们,提供的信息包括当下有哪些部门、人员正在采取什么行动来帮助他们;救援对象可获得的服务有哪些;救援人员当下所了解的事件的真实状况;灾难后常见的应激反应以及自助、照顾家人等应对方法。
(2)提供支持的能力:
应用倾听、肯定、保证、鼓励、情感反应等方法给予救援对象情感支持,运用语言及行为上的支持、陪伴,帮助释放负性情绪,增强安全感。但支持不等同于盲目地赞同救援对象的错误观点或行为。例如,地震发生后,有的人因为严重的应激反应带来睡眠问题等一系列身心问题,一般心理干预短时间内难以改善,但因为有的受灾人员过度害怕药物副作用不愿借助药物,可以予以心理健康教育和解释使用药物辅助的原因,帮助其减轻用药焦虑,再让救援对象作决定。
(3)沟通能力:
心理救援工作的顺利开展与良好的人际关系分不开,良好的沟通可以帮助救援人员拉近和救援对象的距离,增强信任感。救援人员通常需要掌握共情、积极倾听、提问技术、澄清、具体化、接纳与尊重等,利用语言和非语言的方式表达对救援对象的理解、包容,让对方感到安全,我们是可以信任的。
(4)正常化和赋予积极资源的能力:
灾难发生后,群众往往对自身的情绪、认知等变化感到陌生,觉得不像平常的自己,心理救援人员需要掌握正常化技术,帮助群众了解灾难后的心理反应及对自己的影响程度;引导受灾群众说出在灾难中的感受、恐惧或经验,帮助他们明白这些身心反应都是正常的。此外,帮助救援对象寻找积极资源,一方面是外部的物质支持、社会心理资源;另一方面是救援对象的内在资源(internal resource),每个人的心理复原力。心理救援人员需要帮助救援对象发现自身的力量和智慧,增强个体控制感和应对问题的信心。
(5)心理评估与测量的能力:
“没有评估就没有治疗”,在实施心理干预前,充分的评估是非常必要的,而在应急灾难事件发生后,快速准确的评估对有效的心理救援也十分关键。作为专业心理救援人员需要掌握包括心理诊断[如《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 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tal Disorders-5th Edition ,DSM-V)、国际疾病分类标准第十版(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10th Edition,ICD-10)等诊断标准,尤其是精神科医生]心理测量、心理评估(会谈与观察法)、心理发展评估(不同年龄阶段)、自伤/自杀风险评估、心理健康筛查等。
专业心理救援人员除了运用临床会谈收集资料,了解救援对象的睡眠、情绪、认知等身心状况外,运用心理测量在心理评估过程中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当面对大量待评估的救援对象时,标准化的心理测量提供了一个相对客观、准确、快速的方式收集救援对象的心理资料。因此救援人员需要掌握灾后心理救援中常用的心理评估量表的测评和结果解释,如创伤后应激障碍检查表(the PTSD checklist,PCL)、90项症状清单(self-reporting inventory,SCL-90)、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PHQ-9抑郁症筛查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PHQ-9)、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7-item,GAD-7)等。
(6)心理危机识别与干预的能力:
突然遭受严重灾难、重大生活事件或精神压力,使生活环境发生显著的变化,以致救援对象深陷悲伤、恐惧、不安状态(restless)或绝望(desperation or hopelessness)、麻木等身心失衡状态且难以自行调节。应急心理救援人员需要有扎实的心理危机基本理论,识别、评估救援对象心理危机的表现,及时给予适当的心理援助。
(7)心理健康教育的能力:
专业心理救援人员需要有能力举办心理健康讲座,组织心理健康宣教活动,编辑发放心理健康手册等,提供灾难后常见心理问题的识别与自我调节的保健知识。帮助救援对象认识危机的发展过程,理解目前的境遇、理解自己和他人的应激后反应,选择积极的应对方式,恢复正常生活。
1.有利(行善) 心理救援的工作是使被救援者从其专业服务中获益。心理救援应保障寻求专业服务者的权利,努力使其得到适当的服务并避免伤害。
2.责任 心理工作者在工作中应保持其服务的专业水准,认清专业、伦理及法律责任,维护专业信誉,并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
3.诚信 心理工作者在工作中应做到诚实守信,在临床实践、研究及发表、教学工作以及各类媒体的宣传推广中保持真实性。
4.公正 心理工作者应公平、公正地对待与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及人员,采取谨慎的态度防止自己潜在的偏见、能力局限、技术限制等导致的不适当行为。灾难一旦发生,各种资源,包括物资、医疗、社会和心理支持资源都会处于相对不足的状态。资源分配的原则因具体情况而异,比如有时考虑优先分配给最需要的人(严重程度原则),有时可能需要将资源尽量分配给更多的人(普惠原则),有时考虑分配给弱小者,还有时候简单根据先来后到原则进行分配。
5.尊重被救援者 心理工作者应尊重每位救援对象,尊重其隐私权、保密性和自我决定的权利。但需要注意的是,要在保护救援对象的秘密和隐私与公众知情权之间达到平衡,保护干预对象的隐私是基本要求,但有些事件(如传染病暴发、安全生产事件、恐怖袭击)如果一味保守秘密可能会引起社会的恐慌或对公众利益造成较大的影响,可能要牺牲个人的隐私权等权益。但无论如何,应该在遵守救灾指挥部统一命令的前提下,平衡取舍。此外,干预工作中经常会遇到不合作的对象,如有的人防御性强、抵触情绪较高,有的是陷入绝望的强烈自杀意念者。这些情况无疑增加了履行保护救援对象自我决定权利的难度。临床实践中尊重救援对象的自我决定权利不仅要求心理工作者的医疗行为应当经过救援对象的同意,而且要求临床实践活动应当遵循“行善”原则,最大限度地保护救援对象的生命健康权利。换言之,在临床实践操作中心理工作者要优先考虑救援对象的生命健康权利,当患者的选择对其自身不利,特别是涉及患者生命安危时,心理工作者要勇于承担风险,充分发挥特殊干涉权利,应超越被救援者的自我决定权而全力捍卫救援对象的生命健康权利,此即为“行善”原则的基本要求。
6.在实施心理救援时,应充分考虑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文化、风俗与信仰问题。不同地区或民族,有其独特的丧葬习俗及对逝者的哀思方式,心理工作者应尊重基本差异,适时调整干预技术。
灾难现场的心理救援不同于平时的心理卫生服务方式,国内外研究和实践表明,所有参与灾难救援的心理卫生专业人员、消防、警察、军人、志愿者、管理者等都应该接受系统规范的灾难心理卫生工作课程和培训,掌握心理急救(psychological first aid,PFA)知识和技能。在地震、重大疫情等危机事件发生后,人们往往更愿意向直接帮助他们的志愿者倾诉和宣泄情绪,而不愿意到专门的心理医生或精神科医生的援助点寻求心理帮助。在对日本阪神大地震心理救援经验与教训的总结过程中,有学者指出,心理卫生工作者对参与救援的志愿者进行心理服务培训,让他们学习倾听技巧,学会鼓励他人保持信心,使得志愿者在帮助受难人员抢救财产、筹集分发生活必需品、医疗护理的时候能够为救援对象进行哀伤辅导、情绪疏导等心理重建工作,可以帮助提高救援效率。
由于历史原因,我国心理学学科发展比欧美国家晚了几十年;心理卫生服务的社会认知较为不足。自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后,心理服务和心理救援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但临床心理咨询与治疗、心理救援相关的培训还较薄弱。心理救援缺乏专业性与长期性,因而容易给救援对象带来“二次创伤”。因此,建立系统的灾难心理救援培训体系,提升灾难心理救援人员素质势在必行。多项研究证实,接受过灾害相关心理知识培训与未接受培训的医务人员比较,心理健康状况更好。接受过培训的救援人员在认知反应、生活信念各维度及替代性创伤总分上均优于未受过培训的救助者。专业培训会使救援人员更快速便捷地获取科学的心理救援知识、技巧、态度和经验,提高心理救援工作的专业程度和效率,同时,也能使救援人员理解灾难对于个人、家庭、社会人群的冲击,增强救援人员的问题应对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减少替代性创伤发生的概率。
长期的、系统规范化的心理救援理论和技能培训可以为灾难救援作更充分的准备,保证心理救援队伍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同时,应对复杂、严峻的应急灾难事件现场,心理救援方式和方法也需要进行灵活调整,故因地制宜的短期培训也必不可少。
(1)培训课程:
从长远的角度看,医学生、警校学生、军人等在校学生都可能是未来的救援队伍接班人,但目前我国大学教育中缺乏对灾难现场及灾后重建的常见心理应激反应与疏导等方面的培训内容。一项研究结果显示,仅有38.60%的护理专业的本科学生参加过灾害知识培训,这部分护理专业的本科学生灾害护理能力明显优于未参加过培训的护理专业的本科学生。有学者对军校医学专业学员的调查显示,未参加培训学员对“灾后心理援助技巧”的正确率仅39.6%,整体认知程度较差,已修完灾难医学相关知识课程的学员认知正确率(59.0%)高于未修相关课程的学员,因此需要设置专业的心理救援学习与指导,还应增加定期的实习和实践操作,提高未来参加灾难心理救援的综合能力。医护人员灾难救援心理知识储备不足,受过专业灾难救护心理培训的比例仅为25.5%,大多通过自学、实践积累获得相关知识。我国灾害医学起步较晚,因此可以在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医院规范化培训和继续教育中,增加应急心理救援培训的课程,促进我国心理救援人员能力的提升。
(2)培训时间:
国内外研究均表明,进入灾难现场之前对救援人员进行培训是必要的。培训时间的长短取决于灾难具体情况、地点、工作人员先前救援经验以及培训者的经验。国内外均有研究表明,医护人员认为最合适的培训时间是平时工作中,希望每年组织1~2次心理救援相关培训。例如,新加坡医护救援人员每年均接受为期2周的灾害救援培训,以提升救援人员的灾害救援知识,做好救援人员的技术和心理储备。
(3)培训讲座或培训班:
心理救援技能需要长期系统的培训,同时也可以邀请救援经验丰富的心理学专家和灾难救援专家,定期举办短程的学术活动、培训班等,借助国内科研单位在教学培训方面的优势,开展应急心理救援研究和技能培训。面对复杂、多变的灾难事件,灾难发生后也需要对救援人员进行现场培训,帮助他们更好地应对危机灾难事件中的任务。例如,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原卫生部组织疾控中心力量,迅速开展心理卫生服务培训。除2008年5月18日的初次培训外,于7月10—13日在成都举办中澳心理危机干预医疗队长与志愿者骨干培训班,培训由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亚澳精神卫生中心、北京大学临床心理中心、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精神卫生中心、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主办,培训班围绕灾后心理危机干预这一核心,根据实际需求,将精神病学、临床心理学、急诊医学、公共卫生学、应急管理、人类文化学、媒体应用等学科的相关知识进行整合,培训学员258人。
应对传染病暴发时,国家卫生健康委组织安排院感专家对参与心理救援的人员进行院感防控和个人防护的培训,既有理论知识,也有防护服穿脱演练及考核,帮助心理救援人员减轻恐惧情绪,增强参与救援任务的信心。心理救援的培训应涵盖理论、实践和督导。救援人员通过参加专家讲座、自学心理救援培训资料、观摩视频资料以及参加研讨会等方式获得理论培训。另外,心理救援培训必须理论联系实践,通过互动性的教学和模拟救灾现场情境,运用角色扮演、个案讨论和督导等方式,帮助救援人员体验心理救援工作中的常见问题和处理方式、技巧。盛月红等调查表明,50%以上的医护人员认同救灾人员经验分享、分析现场救护相关资料、观看灾区现场视频资料、情境模拟演练等综合培训模式。在国外,德国将灾难医学的内容办成“假期学校”。“假期学校”提供灾难医学强化培训,在两周强化课程中包括50%的理论课、50%的实践应用模拟和操作。
(4)发放自助培训资料:
在没有专家面对面指导的情况下,发放心理救援自助培训资料也是常用的方式。如美国请专家编写了《大型灾难工作人员灾区应变手册》( Field Guide for Human Service Workers in Major Disasters )发放给所有参与心理救援的工作人员。汶川地震救援期间,救援人员收到的如中澳系列危机干预医疗队长和志愿者骨干培训系列资料——《灾难后心理危机干预医疗队手册》《心理急救——现场操作指南(第二版)》等,对心理救援工作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暴发后,由于感染防控的需要,心理救援培训无法面对面开展,国家卫生健康委防控组驻武汉市心理救援专家工作队编写了针对定点医院、方舱医院的心理健康服务方案,分享给全国各地支援武汉的心理医疗队。
国内学者调查发现,灾难救援培训内容较为局限,主要以救援对象的心理问题识别、救援对象的心理危机干预(psychological crisis intervention)为主,涉及灾难情境避险及遇险应对、灾难自救技能、野外生存能力及救援人员心理自我调节、心理评估(psychological assessment)等方面的知识偏少。参考国内外灾难心理救援能力培训需求和内容,建议包含以下几方面内容:
(1)灾后心理救援队伍的组建和管理:
应急心理救援是医疗救援工作的组成部分,通常由卫生部门负责组织。作为参与心理救援任务的人员,需要通过培训了解重大灾难公告程序、地方及中央指挥及权力架构、地方及中央的心理卫生干预计划、心理救援的目标及对象、政府及志愿者单位的资源及对救援对象可提供的服务。此外,还要了解心理救援队伍的组建、组员分工和职责、救援队伍内的管理等内容。救援队员应明确自己在心理救援队伍中的角色,熟悉心理救援工作的制度和机制。
(2)灾难心理救援知识:
了解灾难的定义、心理救援的重要概念及原则。掌握心理急救的内容包括:
1)接触和参与;
2)安全确认;
3)稳定情绪;
4)释疑解惑;
5)实际协助;
6)联系支持;
7)提供信息。
熟悉救援对象需求评估、社区的需求范围、环境及时间等。心理救援与传统心理咨询与治疗介入方式、方法和目标的差异,灾难心理援助所需心理卫生服务的范畴及设计,以及提供心理卫生服务的合适地点。
了解灾难对个人和社会的影响。灾后心理评估包括个体生理、心理、认知、行为和情感的正常反应和问题行为的识别,灾难后的高危人群的识别和心理危机干预。
(3)灾后心理评估:
了解心理评估与测量的理论、方法及原则。了解常用心理卫生量表的测验目的、测验内容、测验方式(他评/自评量表)和施测注意事项。例如,健康问卷抑郁量表(PHQ-9)可用于抑郁症状的严重程度评估;广泛焦虑量表(GAD-7)评估焦虑症状的严重程度;创伤后应激障碍检查表(PCL)筛查是否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以此采取相应的心理干预或推荐治疗方案;12项一般健康问卷(12-item general health questionnaire,GHQ-12)筛查是否合适继续做救援工作。其他评估还可以包括躯体反应、睡眠状况、应对方式等方面的筛查。
(4)心理危机干预:
专业心理救援人员需要掌握心理危机干预的准备、目的、原则、流程和具有循证医学支持的心理危机干预技术。了解灾区的道路、天气和受灾情况,确定干预地点、干预对象及其分布和数量,制定危机干预实施方案,编制、印刷心理危机干预评估工具和心理科普等宣传资料。联络、了解所要干预的救援对象的分布和安置情况,制定具体的干预流程和路线。具有循证医学支持的心理危机干预技术包括:心理急救(psychological first aid,PFA)、紧急事件应激晤谈(critical incident stress debriefing,CISD)、眼动脱敏信息再加工技术(eye movement desensitization and reprocessing,EMDR)、聚焦创伤的认知行为疗法(trauma-focused cognitive-behavioral therapy,TFCBT)、哀伤辅导(bereavement care)等。
(5)对特殊人群的心理危机干预:
特殊人群主要指儿童、青少年、老年人、残障人士等。了解不同人群的心理特点、灾后常见心理问题及表现,有针对性地进行个体或团体心理干预,并且熟悉干预过程中需要注意的问题。
(6)救援人员心理保健:
心理救援中不能忽视的人群就是救援人员。因此要培训他们识别救援工作的压力反应及替代性创伤概念和表现,教授自我心理保健的知识和方法。除了自我保健,通过培训也可帮助救援人员了解更多可利用的心理健康服务资源和方式,避免因偏见和未知导致救援人员讳疾忌医。
(7)突发事件的遇险应对:
在培训中,还应强化对救援人员进行灾区野外生存训练、急救知识以及突发事件的避险及遇险应对等培训,以此树立救援人员的风险意识和危机处理意识,增强救援人员的应急自救和救人能力,减少救援工作的损伤,提升突发事件中心理救援的效率。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学院灾后重建与管理学院的灾害护理研究生课程中,徒步野外生存训练是必修培训课程。
(8)与媒体的沟通和应对:
灾难事件发生后,大量纸质传媒、电视台、网络平台等媒体会参与灾难救援的报道中,对救援人员进行采访或跟踪报道。心理救援人员接受媒体采访可以帮助公众了解心理卫生知识和心理卫生工作的作用;同时,也存在一些心理救援工作者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如何面对媒体,产生焦虑或过度兴奋,发表错误的言论或违背伦理,泄露救助对象的信息。因此,教会救援人员面对媒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提供什么样的信息对公众有帮助等也很重要。
(9)一般医学救援知识:
地震、垮塌、车祸等有大量伤亡的事件,心理救援人员也可能要参与部分其他救援工作。面对传染病暴发等公共卫生事件,心理救援人员存在自身被感染的可能。因此要掌握基本的医学防范常识,避免因抢救或搬运不当等造成患者的二次伤害,降低因自身防护不当造成感染风险,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心理救援不同于一般志愿者服务工作,并非所有人都适合做心理救援志愿者。因此,如何筛选适合的、合格的志愿者非常重要,结合一些研究者的观点,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考虑:
(1)对希望成为志愿者的人进行筛查和建立心理档案:可以发现那些无法承担或由于心理素质、专业能力不足,既往心理创伤未愈等不适合参与救援任务的志愿者。同时,通过心理档案的建立,将对志愿者的筛查结果以及后续心理状态监测、随访及实施心理援助的情况记入档案,促进心理救援工作的系统化。例如美国、加拿大等国家会对参与心理服务的人员进行资格申请的审核,只有通过审核后完成灾难心理救援的指定课程、培训,并获得认证资格后,才能实施心理救援相关服务。
(2)灾区民众需求调研:培训前可综合既往文献研究或到灾区调研当地受难人员的需求,有针对性地开展适合当地人员心理需求的心理危机干预的学习。
(3)心理援助基本知识的培训:采取团体辅导形式的情景教学模式,结合前期灾区民众的需求调查结果设计教学内容,对志愿者进行心理学基本理论和心理保健知识的培训。
(4)为了加深志愿者对所学知识的理解,志愿者需要在培训后深入灾区,开展相应的实践活动,反复在实践中学习和反思,真实地了解灾区民众的需求和身心反应,加深对心理救援的理解。
(5)心理救援基本技能的培训:包括一般心理干预技术,共情、积极倾听和其他沟通技术,稳定化的技术,放松训练、哀伤辅导、自杀自伤等危机干预技术等。
(6)通过小组同辈督导(peer supervision)与上下级督导(supervision)对志愿者进行个案分析和探讨。一方面帮助志愿者理解救援工作中可能存在的问题,提高心理干预技能;另一方面,促进志愿者的自我觉察,减轻志愿者工作中的压力,一定程度上维护志愿者的心理健康。督导可在每日工作结束后,进行工作小结,问题解答;同时也可安排定期的个体督导或团体督导。
(7)通过考核志愿者心理知识和技能的掌握情况以及志愿者心理健康方面的变化情况,评估培训模式的有效性,进一步筛选出优秀的心理救援人员。
心理救援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一名合格的心理救援志愿者,首先应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具有爱心和奉献精神,同时还必须掌握心理救援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如果缺乏对救援对象的理解和接纳,志愿服务容易变成居高临下的恩赐和怜悯;如果仅凭爱心,有可能出现过度的热情和被救助对象不需要的帮助行为,引起被救助者的反感,也可能因过度的情感卷入,导致自身的伤害。缺乏心理救援的专业技能,救援会变得无效,甚至造成二次伤害。多数志愿者有激情,也有爱心,但缺乏心理救援相关的知识和技能,也缺少救援的经历,只有通过系统培训,才能推动心理救援志愿服务向专业化方向发展,建立一支有爱心、有热情、心理素质和专业技能都过硬的专业化志愿者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