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茯苓,味甘淡性平。归肝、胃经。主解毒,除湿,通利关节。《本草正义》言“土茯苓,利湿去热,能入络,搜剔湿热之蕴毒……专治杨梅毒疮,深入百络,关节疼痛,甚至腐烂,又毒火上行,咽喉痛溃,一切恶症。”
我们用土茯苓利湿去热,搜剔湿热之蕴毒,重用土茯苓至120g,乃取其善于清解热毒、渗湿、活络之功,严重者可用至240g。
[现病史]潘某,男,62岁。2008年5月14日初诊。因发现血糖升高6年,伴双胫前皮肤瘙痒1个月就诊。患者于2003年因“饥饿感明显”入院,查FBG 4.3mmol/L,2hPG 13mmol/L,尿糖(+),诊断为2型糖尿病。口服阿卡波糖片至今,血糖控制可。后无明显诱因出现皮肤湿疹,反复难愈。1个月前患者皮肤湿疹加重,遂前来就诊。刻下症见:腰及双胫前湿疹,患处瘙痒、皮色红、皮温高、皮损变厚、上有少量黄色黏稠渗液及脱落皮屑。晨起口臭口苦,不欲饮水,耳鸣自汗,双足麻木,纳可,眠差易醒、醒后难以入睡,二便调,舌暗红,舌底瘀,脉弦。身高177cm,体重74kg,BMI=23.6kg/m 2 。
[西医诊断]糖尿病皮肤瘙痒。
[中医诊断]消渴,湿疹。
[辨证]肝胆湿热。
[治法]清肝利湿。
[处方]自拟方。
土茯苓60g,龙胆草15g,苦参15g,黄柏15g,乌梢蛇30g,滑石30g(包煎),白鲜皮30g。
2周后患者复诊,患者口臭口苦消失,偶有耳鸣、自汗、肢麻。其湿疹症状改善亦较为明显,患处瘙痒、皮温、皮损厚度均减,皮色变浅,渗液色较前清。仍诉眠差,且便溏。
改上方苦参为30g,去滑石,加鸡血藤30g,生姜3片,14剂内服。后患者病情好转,未再复诊。
[按语]患者证属肝胆湿热,尚有肝阳上亢的证候,故予龙胆草、苦参、黄柏清肝胆湿热,佐以乌梢蛇以搜风通络,减轻患者耳鸣自汗症状,予滑石内服大开水道使清热利湿更强。并重用土茯苓清热解毒,止皮肤瘙痒,是治疗皮肤病之常用药。复诊亦与上相仿,少去苦寒之药,略加活血通络、健脾和胃之品,稍事休养,疾病乃愈。
[现病史]李某,男,60岁。2008年3月13日初诊。因发现血糖升高10年,头部疖肿、双下肢皮疹1个月余就诊。患者1998年体检发现血糖升高,具体数值不详,先后服用阿卡波糖、瑞格列奈、二甲双胍,血糖控制在FBG 7~9mmol/L,2hPG 9~11mmol/L。刻下症见:头部疖肿,红肿疼痛,双下肢红色皮疹,瘙痒难忍,急躁易怒,晨起咽中有痰,口干,入睡难,夜尿2~3次,大便干结成球状,2~3日1行,舌暗,苔黄干略厚,脉沉。身高175cm,体重63kg,BMI=20.6kg/m 2 。
[西医诊断]糖尿病合并疖肿。
[中医诊断]消渴,疖肿。
[辨证]湿热伤阴。
[治法]燥湿解毒,滋阴清热。
[处方]土茯苓、苦参药对合增液汤加减。
土茯苓60g,苦参30g,白鲜皮30g,败酱草30g,麦冬90g,玄参30g,生地黄60g,生大黄20g(单包),玄明粉5g(分冲),黄连30g,干姜15g,知母45g,天花粉30g。
二诊(2008年4月13日):服上方30剂。疖肿消退40%左右。头部疖肿溃破,疼痛甚,下肢皮疹瘙痒减轻50%,皮疹色暗,皮肤疼痛。大便改善,现1~2日1行,偏干,入睡难,每晚能睡7~8小时,口干,口黏,视物昏花,小便不畅,舌暗,苔黏腻,脉沉细。今日FBG 8mmol/L。
上方加琥珀粉3g(分冲),滑石30g(包煎),莲子心9g,生姜5片。治疗1个月,疖肿痊愈。
[按语]患者病程日久,热邪内盛而致此病,故重用土茯苓、苦参、败酱草清热解毒,白鲜皮祛风止痒,因邪热伤津致大便干结难行,故以增液汤滋阴增液,方中重用玄参,苦咸而凉,滋阴润燥。生地黄甘苦而寒,清热养阴,壮水生津,以增玄参滋阴润燥之力;用甘寒之麦冬,滋养肺胃阴津,几药合用,养阴增液,以补药之体为泻药之用。又加玄明粉、大黄清热通便以釜底抽薪;同时以黄连、干姜、苦参辛开苦降,天花粉、知母清热生津降血糖。二诊疖肿溃破疼痛,且出现口黏、苔腻的表现,说明热毒较盛,湿热内阻,故在原方基础上加莲子心清心火,滑石清热利水导湿热下行,琥珀粉利水活血以除湿止痛,继而服药1个月,疖肿痊愈。
[现病史]患者,男,12岁。因反复长期发热伴颈部肿物7年就诊。患儿自5岁起反复3次出现长期发热、颈部肿物伴疼痛,每次均反复高热2个多月不退,曾静脉滴注大量各类抗生素,遍服中西药,效果不甚明显,曾2次住院治疗,全面筛查免疫系统疾病、血液系统疾病,并做过骨髓穿刺,均未发现明显异常。两次活检病理报告为组织细胞性坏死性淋巴结炎。最后服用激素治疗才退热。本次为第4次发病,发病前患儿曾头痛、咳嗽,2天后开始发热,随之右侧颈部出现1个蚕豆大小肿物并伴有剧烈疼痛,体温波动在38~39℃之间。输头孢曲松钠1周,又口服头孢菌素等约2周,化验血常规示WBC 5×10 9 /L。肿物未见缩小,但质地变硬,发热仍持续在38℃以上。因不愿再服用激素治疗遂来就诊。刻下症见:患儿形体消瘦,体温38.7℃,面色淡白,唇色红,右侧颈部可见一淋巴结蚕豆样大,疼痛拒按,质地硬,食欲差,大便困难,舌色红绛,苔黄厚微腻。
[西医诊断]坏死性淋巴结炎。
[中医诊断]瘰疬。
[辨证]热毒痰互结。
[治法]清热解毒化痰。
[处方]土茯苓30g,蝉蜕10g,僵蚕10g,全蝎5g,蜈蚣2条,败酱草20g,野菊花20g,生石膏30g,芦根30g,赤芍20g,丹皮15g,生大黄3g,三棱3g,莪术3g。
二诊:服上药5天。体温略有下降,在37~38℃之间,食欲仍差,伴恶心。
处方:上方加漏芦1g,路路通15g,制乳香、没药各3g。
三诊:患儿3天前体温降至正常水平,现体温36.2℃,恶心消失,舌红苔厚,颈部淋巴结疼痛减轻。
处方:一诊方去蝉蜕、僵蚕、野菊花、生石膏、芦根、赤芍、丹皮。三棱、莪术加至5g,另加炮甲珠10g,黑、白牵牛子各3g,厚朴3g,桃仁5g,黄连3g,生姜3片。
四诊:右颈部肿大的淋巴结消失,已无疼痛,舌红苔黄,食欲略有好转,但食量小,大便顺畅。
以升阳益胃汤加减,处方:党参10g,黄芪15g,云苓20g,炒白术10g,陈皮10g,清半夏5g,黄连5g,青黛10g(包煎),连翘10g,酒大黄2g,荆芥5g,生姜3片。
服上方14剂后,诸症消失,至今未发。
[按语]本病属中医学“温毒”“痰核瘰疬”“痰毒”范畴,病因病机的特点为热、毒、痰。本案患儿初诊时热毒炽盛,病在气营,为气营两燔之候,表现为唇色深红,舌色红绛。药用蝉蜕、僵蚕、大黄,取意为升降散去片姜黄,向上升散热邪,向下导泄热邪,使热邪有出路,故退热作用较好。土茯苓、败酱草、野菊花三药均具有解毒的作用,重用之以迅速清热解毒,求其功著。
[现病史]高某,女,26岁。主因颈部淋巴结肿大伴疼痛2个月前来就诊。患者2个月前无明显诱因出现颈部淋巴结肿大,伴疼痛,无发热,未行治疗自行消退。1个月前又出现颈部淋巴结肿大,发热,可达39℃以上。于世纪坛医院确诊为“坏死性淋巴结炎”。给予抗感染治疗后热退。刻下症见:低热37.5℃,全身疼痛,乏力,右侧颈部淋巴结肿大,伴压痛,眠可,二便调。舌淡红,细颤,苔白干,脉数。B超示:左侧淋巴结可见,右侧颈部多发增大淋巴结。
[西医诊断]坏死性淋巴结炎。
[中医诊断]瘰疬。
[辨证]热毒内蕴。
[治法]清热解毒,消肿散结。
[处方]土茯苓120g,败酱草30g,酒大黄6g,野菊花30g,玄参30g,浙贝母15g,猫爪草30g,王不留行30g,醋香附9g,郁金15g。
二诊:服上方7剂。全身疼痛、颈部淋巴结肿大症状减轻,咽干,早晨6—9点,晚上5—8点偶出现低热,发热时眼痛,关节痛,热退后颈部淋巴结肿痛。
处方:上方加青黛9g(包煎),桔梗12g,甘草15g。
三诊:服上方7剂。发热消失,淋巴结明显减小,无疼痛,口鼻咽干明显减轻。
处方:予初诊方加青黛9g(包煎),苦参30g,生牡蛎30g(先煎),白鲜皮30g,生姜5片,雄黄3g,浙贝母加至30g。
后患者复诊病情好转,诸症消失,继予汤药调理后未再复诊。
[按语]本例发热、颈部淋巴结肿大为热毒壅滞而致,重用土茯苓、败酱草、玄参清热解毒,佐以理气散结。重用土茯苓至120g,乃取其善于清解热毒、渗湿、活络之功,除此之外,其尚归于少阳肝胆经,假少阳枢纽之功,从表透散热邪,里清外透,以增强诸药清热解毒之力。现代研究表明,土茯苓可通过影响T淋巴细胞释放淋巴因子的炎症过程而选择性地抑制细胞免疫反应,临床上广泛用于治疗肿瘤、肝炎、胆囊炎、神经性皮炎、外感高热、急性咽炎、瘿瘤等。
[现病史]袁某,女,53岁。2008年10月13日初诊。因足部皮肤疱疹10年,加重2月余就诊。患者于1998年无明显诱因出现足部皮肤疱疹,久治不愈,遂感染低热,低热后发臀部皮肤疖肿,查FBG 23mmol/L,诊断为2型糖尿病。间断服用阿卡波糖、格列喹酮等药物治疗,血糖控制效果一般,其间皮肤疱疹反复发作。2008年8月以来疱疹发作加重,遂前来就诊。刻下症见:双足皮肤散在多发疱疹,左足跟部、左足大趾严重。患处无疼痛、微痒、皮色红、渗液少、色黄,余处皮肤干燥开裂。手足麻木,双目视物不清,纳差,眠可,二便调。舌胖大,有齿痕,苔黄腻水滑,舌底瘀,脉弦略滑数。身高159cm,体重66kg,BMI=26.1kg/m 2 。
[西医诊断]疱疹,糖尿病。
[中医诊断]热疮,消渴。
[辨证]湿毒下注。
[治法]清热燥湿解毒。
[处方]土茯苓120g,苦参30g,黄柏30g,小白花蛇4条,白鲜皮30g。煎汤内服。另:玄明粉30g,白矾粉30g,滑石粉30g,外用。
二诊(2008年10月27日):服上方14剂。患处皮肤明显变薄,瘙痒减轻,皲裂减少。手足麻木,视物不清,大便微溏。舌胖大有齿痕,苔稍腻,舌底瘀,脉弦略滑数。
上方加黄芪10g,桂枝20g,鸡血藤15g内服;玄明粉30g,白矾粉30g,滑石粉30g仍外用。
三诊(2008年11月11日):内外合治14剂后,患者病情明显好转,足部疱疹基本消失,患处皮肤已干燥结痂,余处皲裂消失。后复诊,皮肤疱疹未再反复。
[按语]此案患者足部热疮病程绵长,湿热郁久而化毒下注,毒泛侵络,加之外邪时扰,两相夹攻,使此病迁延不愈。欲治其外,必肃其里。清在里之湿毒首当其冲。方中重用土茯苓,其善入肝胃二经,能除湿、解毒、通利关节,为清热除湿解毒之要药。历代医药著述对土茯苓治疗外科疾患及解毒叙议详尽,颇多阐发,列方甚众。《本草纲目》推崇其“治拘挛骨痛,恶疮痈肿,解汞粉、银朱毒”。值得一提的是,对上述土茯苓主治之功,需以大剂投用方能直撤湿热火毒、散结消肿而获卓效。该药量大效更显,而达斩关夺隘之能。常用至30~60g,甚至可达120g。对于此案“久病入络”之湿热蕴毒,遣大剂土茯苓以领军之力携诸药直入血分清化湿毒,又假其入络之能搜剔扫荡深藏入微之余孽,肃清内里。里清外和,再配合外用玄明粉、白矾粉、滑石粉化在外之湿、收涩疮口,共奏奇功。
[现病史]魏某,男,54岁,2016年1月18日初诊。主诉:反复多关节肿痛15年余,加重12日。现病史:患者于2001年无明显诱因出现足踝关节肿痛,就诊于当地医院,查见血尿酸升高,诊断为痛风。后症状反复发作,初起1年发作2~3次,近年来频率增加,每年发作5~6次,严重时可见关节积液。发作时服用秋水仙碱、苯溴马隆等治疗,可缓解症状。本次痛风为2016年1月6日起发作,累及踝关节、膝关节为多,关节红肿疼痛,有积液,抽取积液2次,合计80ml。至今疼痛难忍,不能行走;纳眠可,二便调;身高170.8cm,体重81kg,体质量指数27.77kg/m 2 ;血压 120/90mmHg。个人史:吸烟10支/d,饮酒4~8两/d。现用药:洛索洛芬60mg,2次/d;氨酚羟考酮片330mg,2次/d。辅助检查(2015年10月14日):UA 653μmol/L(参考范围:202.3~416.5μmol/L),CRP 6.68mg/L(参考范围:0~5 mg/L),抗O 61.2 IU/ml(参考范围:0~200 IU/ml),RF 7.7IU/ml(参考范围:0~14 IU/ml)。2015年12月5日膝关节超声:左侧膝关节髌上囊积液。
[西医诊断]痛风。
[中医诊断]痹证。
[辨证]风湿热痹。
[治法]清热利湿,疏风止痛。
[处方]当归拈痛汤加减。
土茯苓30g,当归9g,羌活9g,防风6g,天麻6g,猪苓30g,泽泻30g,茵陈15g,黄芩9g,葛根15g,苦参9g,生白术15g,炙甘草15g,威灵仙30g,秦皮15g,秦艽15g,萆薢15g,黄芪30g,生姜9g,大枣9g。28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分服。嘱低嘌呤饮食。
二诊(2016年2月29日):服上方28剂,自觉左膝关节疼痛缓解,本月疼痛发作2次,程度有所减轻,本月未抽积液;左膝仍肿大,不能弯曲;面红,纳眠可。大便偏干,日1行,小便调,夜尿1次;舌胖大有齿痕,苔厚干黄,脉沉弦硬数。现用药:非布司他。辅助检查(2016年1月19日):UA 546μmol/L(参考范围:210~416μmol/L),CRP 8.79mg/L(参考范围:0~3 mg/L)。2016年2月22日查UA 489.8μmol/L(参考范围:134~428μmol/L)。
处方:初诊方加络石藤15g,忍冬藤15g,鸡血藤15g,海风藤15g。28剂,水煎服,日1剂,分早晚2次服。嘱低嘌呤饮食。长期疗效有待进一步观察。
[按语]患者痛风病史较长,耗伤正气,加之平素嗜烟酒,致湿热内生,流注经络关节,气血运行不畅,痹阻不通,发为痛风。诸症合参,辨为湿热痹阻之证,舌脉亦与其证相符,以当归拈痛汤加减投之,其中威灵仙、秦皮为治疗高尿酸血症、痛风等病的常用药对。现代药理研究亦表明,威灵仙、秦皮具有抑制尿酸合成以及促进尿酸排泄的作用。患者初诊服药后痛风发作次数减少,程度减轻,未抽取关节积液,相关炎症指标已回转,血尿酸水平降低,未出现不良反应。二诊时患者仍有左膝肿大、不能弯曲症状,考虑患者病程较长,久病入络,故在原方基础上加用藤类药物络石藤、忍冬藤、鸡血藤、海风藤,加强通经活络、活血止痛的功效。
当归拈痛汤为金元医家张元素所创制,清代张石顽称此方为“治湿热疼痛之圣方”。全方由羌活、茵陈、猪苓、泽泻、防风、当归、升麻、葛根、苍术、白术、苦参、人参、黄芩、知母、炙甘草等药物组成。其中羌活苦辛温,茵陈苦微寒,两药用量最重,共为君药。羌活走上走表,擅祛风湿疗关节疼痛,茵陈走下走里,擅清热利湿,两药相合,寒热并用,表里共调,上下共疗;又“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方以猪苓、泽泻淡渗利湿,导湿从小便而去;并配合清热燥湿之黄芩、苦参,使湿去热孤,热清湿解,解除湿热胶结之势。诸药合用,共为臣药。升麻、葛根、防风散风解表的同时又可助羌活发散肌表之风湿,引脾胃清阳之气上升;苍术、白术健脾燥湿;人参、当归益气养血、扶正祛邪,使邪去而正不伤,当归兼能活血止痛;知母清热润燥,防方中苦燥伤阴。以上共为佐药。甘草调和诸药,并配合参、术等药健脾益气,担方中使药。诸药合用,共奏祛湿清热、疏风止痛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