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腎)”《说文解字·肉部》曰:“肾,水藏也。从肉,臤声。”肾从坚从肉,从坚的字族(如紧、掔、贤等)多有牢靠、恒久义,因此,肾的字象隐义蕴含着人体生命的基石(生命活动所依赖的本质存在),维持生命的过程等意义。也就是说,“肾”代表着人体中坚实、可靠(生命的依靠)和连续性(其恒久义在人体即是生命的延续——繁殖和生育)的方面。在人体中,坚实的骨为肾所主,也与此有关(图2-1)。
《白虎通义》曰:“肾之为言,写也,以窍写也。”《释名》曰:“肾,引也,肾属水,主引水气灌注诸脉也。”写,泻也,去此注彼也,输而出之也。说明肾排泄尿、精的作用,而引,导也,导引水气灌注诸脉,似说肾对水津代谢过程中体内的灌注和调节作用,是全身性的。“去此注彼”出自老子《道德经》,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意思是颜色越多越容易使人眼花缭乱,声音越杂乱越伤听力,食物越香甜可口越破坏人的味蕾,越放马奔腾越收不住心,越是难得之物越容易让人惦念不已,忍不住去偷窃。所以圣人只求三餐温饱,不去追逐声色犬马的外在诱惑,劝导人们抛去外物的诱惑来确保安定纯朴的生活。总之,肾之写(泻),无论对内对外,均是输而出之,去此注彼的生理功能特点。
图2-1 中医学“肾”的内涵
肾有两枚,外形椭圆弯曲,状如豇豆,部位在腰。《黄帝内经》明言肾的部位在腰,《素问·脉要精微论》曰:“腰者肾之府。”《灵枢·背腧》曰:“肾腧在十四椎之间,皆挟脊相去三寸所,则欲得而验之,按其处,应在中而痛解,乃其腧也。灸之则可,刺之则不可。”此处禁针以防止刺伤肾脏,乃是由于古人已了解肾脏的解剖位置,在人体腰部两侧十四椎之间。“肾有两枚,重一斤一两”(《难经·四十二难》),“肾有二,精所舍也,生于脊膂十四椎下,两旁各一寸五分。形如豇豆,相并而曲附于脊外。有黄脂包裹,里白外黑。各有带二条,上条系于心包,下条过屏翳穴后趋脊骨”(《医贯》)。这些经文从数量、重量、在身体的部位、形状、颜色等诸方面描述了肾的解剖。
“肾小则脏安难伤;肾大则善病腰痛,不可以俯仰,易伤以邪。肾高则苦背膂痛,不可以俯仰;肾下则腰尻痛,不可以俯仰,为狐疝。肾坚则不病腰背痛;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肾端正则和利难伤;肾偏倾则苦腰尻痛也”(《灵枢·本脏》)。本条经文通过对肾的实体大小及所处位置、坚脆性质的观察,对肾的形态之象与腰府所患疾病的关系进行了推论。“黑色小理者肾小,粗理者肾大。高耳者肾高,耳后陷者肾下。耳坚者肾坚,耳薄不坚者肾脆。耳好前居牙车者肾端正,耳偏高者肾偏倾也”(《灵枢·本脏》)。此条经文通过对人体外在特点的观察将其与获悉关于肾大小、坚脆、位置高下、偏正的形态等方面进行了联系。
肾藏精,是指肾具有贮存、封藏精气的生理功能,以藏为主,防止精气无故妄泻。肾主蛰,为封藏之本,主要是闭藏、蛰藏人体之精,包括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防止精气无故妄泻(图2-2)。如《素问·六节藏象论》曰:“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
图2-2 中医学“肾精”的功能
肾藏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精的来源分为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两类。先天之精又称肾本脏之精,是禀受于父母,与生俱来的构成人体的原始生命物质。在胚胎发育过程中,精是构成胚胎的原始物质,为生命的基础,故称“先天之精”。《灵枢·决气》曰:“两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谓精。”先天之精藏于肾中,出生之后,得到后天水谷之精的不断充养,成为人体生育繁殖的基本物质,故又称为“生殖之精”。先天之精的盛衰决定着子代的禀赋,对子代的体质具有重要的影响。《灵枢·经脉》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
后天之精又称五脏六腑之精,是由脾胃化生并灌溉五脏六腑的水谷之精,是维持人体生命活动,促进机体生长发育的基本物质。人出生之后,经胃的受纳腐熟和脾的运化而化生的水谷之精,转输到五脏六腑,成为脏腑之精,供给脏腑生理功能活动之需;其剩余部分则贮藏于肾,以备不时之需。当脏腑功能活动需要时,肾又把所藏之精,重新输出供给。肾不断贮藏,又不断供给,循环往复而生生不息。这就是肾藏五脏六腑之精的过程和作用。
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的来源虽然不同,但却同藏于肾,两者相互依存,相互作用,在肾中密切结合成为肾精。先天之精为后天之精的生成提供了物质基础,后天之精源源不断地产生又充养和培育了先天之精。先天之精只有得到后天之精的补充和滋养,才能充分发挥其生理效应;后天之精也只有得到先天之精的活力资助,才能源源不断地化生即所谓“先天生后天,后天养先天”。这种“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的对立统一,也说明了“肾藏精”理论的形成离不开辨证思维。
肾气,即肾精所化生之气,具有推动和促进机体生长发育与生殖、精血津液代谢、肾与膀胱及其相关形体官窍功能活动的作用,并具有固摄精气血津液、固摄冲任二脉,以及调控二便等生理功能。最早载于《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以“男八女七”为生命节律,描述了肾气在生、长、壮、老、已的生命活动过程中变化规律与作用。
肾中精气对机体具有促进生长、发育和繁殖、参与血液的生成、提高机体的抗病能力等生理功能。
精是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促进人体生长发育和生殖的基本物质。肾藏精,精化气,肾精所化之气即为肾气。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的相辅相成,能够使肾精逐渐充实,化生的肾气亦逐渐充盛;反之肾精不足则肾气亦虚衰。因而人体的生、长、壮、老、已的生命过程,取决于肾精及肾气的盛衰。
肾精是人体胚胎发育的原始物质,又具有促进生殖功能的成熟、繁衍后代的重要作用。人发育到青春时期,随着肾精的不断充盛,便产生了一种促进生殖功能成熟的物质——天癸。天癸至,男子“精气溢泻”,女性则“月事以时下”,而具备了生殖能力。随着人从中年进入老年,肾精也逐渐亏虚,天癸的生成亦逐渐减少,直至耗竭,男子“精少”,女子“地道不通”“形坏而无子”,生殖功能亦随之而下降,以至消失。因此肾精对人体的生殖功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为人体生殖繁衍之本。
肾藏精,精能生髓,精髓不仅可上充脑海,还可充养脊髓、骨骼等组织器官,促进骨骼的生长发育,使骨骼健壮有力、牙齿坚固等。如《灵枢·经脉》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乃行。”当肾精不足,化髓减少,可导致精髓亏虚、骨充失养而影响骨的生长发育。人体血液的生成,一方面是后天脾胃运化的水谷精微上输心肺而化赤为血;另一方面是精生髓,髓充于骨,精髓可以化生血液。《景岳全书·血证》中提到:“血即精之属也,但精藏于肾,所蕴不多,而血富于冲,所至皆是。”《读医随笔·气血精神论》中亦提到:“夫血者,水谷之精微,得命门真火蒸化。”《侣山堂类辨·辨血》更明确地指出:“肾为水脏,主藏精而化血。”说明肾所藏之精是化生血液的重要物质基础。故有“血之源头在乎肾”之说。肾精足则血充,肾精亏虚日久可导致血虚,临床上治疗血虚亦常用补肾填精之法。
肾精具有保卫机体、抵御外邪而使人免于疾病的作用《素问·金匮真言论》中提及:“藏于精者,春不病温。”《冯氏锦囊秘录·杂症大小合参》中亦提到:“足于精者,百疾不生;穷于精者,万邪蜂起。”说明精充则生命力强,卫外固密,适应能力强,邪不易侵;反之,精亏则生命力弱,卫外不固,适应能力弱,邪易侵而致病。正如《素问·生气通天论》中所言:“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伤于寒者,或即病为伤寒;或伏藏于少阴,至春日阳气开泄,内外合邪,伏气乃发为温病,其伏藏于少阴者多根于肾精不足。
同时,“肾藏精”,藏中有泻,肾所藏之精又可流溢脏腑、布散体表、充养骨髓脑髓、化生血液、溢泻精气等;藏精起亟,对精气为生理功能提供物质基础,应急机体需求,调节阴阳平衡,发挥重要效应。
肾中精气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对人体各个方面的生理功能活动都起着重要的作用。以阴阳学说理论作为指导,肾中精气又可分为肾阴、肾阳(图2-3)。肾阴,又称为“真水”“真阴”“元阴”,是具有宁静、滋润和濡养和成形作用的物质及其功能。肾阳,又称为“真火”“真阳”“元阳”,与肾阴相对而言,是具有温煦、推动、兴奋和气化作用的物质及其功能。“真”“元”等,本是道家或儒家的术语,中医学借用之,是对先天禀赋的表述。肾阴、肾阳,为人体一身阴阳之根本,两者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相互为用,维持着机体脏腑阴阳的相对平衡。所以《景岳全书·传忠录·命门余义》有“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的记述。肾阴、肾阳在人体内既相互对立、相互制约,又相互依存、相互为用,共同维持人体“阴平阳秘”的生理状态。故《类经图翼·真阴论》曰:“盖阴不可以无阳,非气无以生形也;阳不可以无阴,非形无以载气也。故物之生也生于阳,物之成也成于阴,此所谓元阴元阳,亦曰真精真气也。”
图2-3 中医学“肾阴、肾阳”的功能
肾主水,是指具有主持和调节全身津液代谢的功能。其理论形成于《黄帝内经》,《素问·水热穴论》曰:“少阴何以主肾?肾何以主水?岐伯对曰:肾者至阴也,至阴者盛水也,肺者太阴也,少阴者冬脉也,故其本在肾,其末在肺,皆积水也。”明确肾为水脏,主一身之水。并且,肾主水的理论与精属水有关,如《素问·解精微论》曰:“水宗者积水也,积水者至阴也。至阴者肾之精也。”由此可见,肾主水,为水液代谢之本,理论思维源于古代哲学,又与肾藏精密切相关。
肾的气化功能是津液代谢的动力,《素问·水热穴论》曰:“肾者牝脏也。地气上者属于肾,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阴。”肾位于人体的下焦,接受肺通调水道而输送来的津液,将其中清者部分蒸腾于上,再通过肺的宣发和肃降而布散全身,发挥其濡润营养作用;其中浊者部分下输至膀胱,生成尿液而排出体外。肾为肺、脾、肝、三焦、膀胱等脏腑的气化之根。肾藏精,为元气的化生之源。元气根源于肾,由先天之精所化生,并依赖后天之精的培育和充养,为人体最根本、最原始的气,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具有激发、促进、推动人体各脏腑、经络等组织器官生理功能的作用。机体津液的生成、输布与排泄,是在胃为水谷之海、小肠主液、大肠主津、脾运化水液、肺通调水道、三焦决渎、肾主水、膀胱贮尿排尿等脏腑功能的共同参与下完成的,各脏腑功能的正常发挥有赖于肾气化作用的促进与调控。
肾是调节人体尿液的贮存与排泄,维持机体水液代谢平衡的重要器官。人体尿液的生成和排泄均有赖于肾的气化作用。肺通调水道下输于肾的水液,经肾的蒸腾气化作用分为清浊两部分。水液之清者,通过三焦上归于肺而布散于周身;水液之浊者生成尿液,下输膀胱,从尿道排出体外。如《素问·水热穴论》曰:“肾者至阴也,至阴者盛水也。”《中藏经》曰:“水者,肾之制也。肾者,人之本也。肾气壮则水还于海,肾气虚则水散于皮。”因此,前人有“肾主津液”“肾主开阖”的说法。肾的开阖作用对人体水液代谢的平衡有一定的影响。“开”就是输出和排出,“阖”就是关闭,肾通过开阖作用来保持体液相对稳定的贮存量。在正常生理状态下,由于人的肾阴、肾阳是相对平衡的,肾的开阖作用也是协调的,因而尿液排泄也就正常。
肾主纳气是指肾气摄纳肺所吸入的自然界清气,保持吸气深度,防止呼吸表浅,维持正常呼吸。肾与呼吸功能有关。见于《素问·逆调论》,曰:“肾者水脏,主津液,主卧与喘也。”《难经·四难》曰:“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明确提出“肾主纳气”,见于南宋杨士瀛在《仁斋直指方》曰:“肺出气也,肾纳气也,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藏。凡咳嗽暴重,动引百骸,自觉气从脐下逆奔而上者,此肾虚不能收气归元也,当以补骨脂、安肾丸主之,毋徒从事于宁肺。”
“肾主作强”的生理功能出于《素问·灵兰秘典论》中关于“十二脏之相使贵贱”的描述,文中讲:“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此处我们从汉字构字及字源、字义出发,结合历史、技术及文化等古籍文献,对《素问·灵兰秘典论》中有关十二官论述的争议点——“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进行解释。认为“作强”原本可能为“作疆”,在传抄流传过程中假借为“作强”。故本句应解释为:肾是制作强弓的官员,掌握着精湛的技巧。
《灵枢·经脉》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素问·上古天真论》曰:“女子七岁,肾气盛……二七而天癸至……月事以时下……七七……天癸竭……故形坏而无子也。丈夫八岁,肾气实……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七八……天癸竭,精少……而无子耳。”肾中所藏的“先天之精”是禀受于父母、与生俱来的生殖之精,是构成胚胎发育的原始物质。出生之后,随着肾中精气的不断充盈,天癸随之产生,女子月经来潮,男子精气溢泻,性器官发育成熟,男女具备了生殖能力。若肾精亏虚,则导致生殖功能低下。可见“肾藏精”主生殖,为生身之本,生殖功能之强健灵巧是由肾所主宰。
《素问·逆调论》中讲:“是人者,素肾气胜,以水为事,太阳气衰……肾者水也,而生于骨,肾不生,则髓不能满,故寒甚至骨也……病名曰骨痹,是人当挛节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肾生骨髓”,《素问·六节藏象论》曰肾“其充在骨”。说明“肾”与“骨”关系密切,肾精充盛可以充养骨骼,骨骼强健则运动灵活;肾气不足则肢体关节运动不利,易发生“骨痹”。唐容川《中西汇通医经精义》曰:“盖髓者,肾精所生,精足则髓足;髓在骨内,髓足则骨强,所以能作强,而才力过人也。”认为“作强”意为强健有力,肾精充足则骨骼强健有力、运动灵活。
中医学认为人的思维能力在“心”和“脑”,其中脑为具体认识和进行信息交流的实体。清代王清任在《医林改错·脑髓说》中提到:“灵机记性在脑者,因饮食生气血,长肌肉,精汁之清者,化而为髓,由脊骨上行入脑,名曰脑髓。”脑居颅内,由精髓汇集而成,《素问·五脏生成》曰:“诸髓者皆属于脑。”《灵枢·海论》亦曰:“脑为髓之海。”可见脑髓须依靠肾中所藏之精的充养。一方面,人体先天禀受父母之精化生脑髓,成为新生命之神的物质基础,如《灵枢·本神》曰:“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灵枢·经脉》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另一方面,脾胃运化产生的水谷精微也不断生髓充脑,以维持脑的生理功能。肾中精气充盛,髓海得养,则听觉灵敏、精力充沛、反应快捷。
沈自尹院士及其研究团队从20世纪50年代开展中西医结合肾本质研究,主要从3个方面进行了比较系统的研究与深入探索:肾阳虚证的研究、从系统生物学研究肾虚与衰老、肾藏精与干细胞的研究。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2012年第3期发表沈自尹院士撰文“中西医结合肾本质研究回顾”,本书择其要点记录于此。
1)肾阳虚证尿17-羟皮质类固醇含量(简称尿17羟)值明显降低、下丘脑-垂体及3个靶腺轴功能紊乱研究:
始于20世纪50年代末,当初首先发现反映肾上腺皮质功能的尿17羟值,在不同疾病的肾阳虚证患者普遍很低。为了证明这一现象的可靠性,1961~1972年,不断重复肾虚患者与正常人尿17羟值的比较,累计正常人128例、肾阴虚患者151例、肾阳虚患者201例,均显示肾阳虚患者尿17羟值明显降低,此一结果为国内7个省市和日本高雄医院学者所重复验证,首次证实中医证候有相应物质基础。20世纪60~80年代由肾上腺皮质向上追溯到脑下垂体,以至下丘脑,形成肾阳虚为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功能紊乱。进而由肾上腺皮质轴扩展到性腺轴、甲状腺轴,都有相似的功能紊乱,肾阳虚证存在下丘脑-垂体及3个靶腺轴不同程度、不同层次的功能紊乱,如此可推论肾阳虚证病理发源地在下丘脑。
20世纪90年代选取模拟肾阳虚证的皮质酮大鼠模型,改用以药测证的方法,以健脾的四君子汤、活血的桃红四物汤为对照,只有补肾的右归饮能有效地提高促肾上腺皮质释放激素的基因表达量,至此连同其他有力的证据,可以说肾阳虚证的主要调节点定位在下丘脑。
2)肾阳虚证与衰老机制:
沈自尹院士及其研究团队在研究男性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下丘脑-垂体-性腺轴全套功能测定的同时,分别加设了老年Ⅰ组和老年Ⅱ组,结果老年男性甲状腺及性腺轴的异常改变和肾阳虚证患者甚为类似,故肾阳虚证之外象意味着未老先衰,亦即衰老可称为生理性肾虚。进一步采用全基因组芯片和以药测证的方法,以自然衰老大鼠为肾虚模型,在老年大鼠和青年大鼠之间的比较,可见老年大鼠在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胸腺(HPAT)轴各层次上与生长、发育、衰老相关的基因如神经递质和神经肽、生长激素和促生长细胞因子、促性腺激素和性激素以及淋巴细胞抗凋亡、促增殖、参与免疫效应信号通路分子均为低表达(差异表达两倍以上),反映了老年大鼠HPAT轴上的基因表达谱是以衰退的表现为主。在3个药物组中以温补肾阳药淫羊藿总黄酮(EF)使老年大鼠中下调的基因表达全面上调,而右归饮组及桃红四物汤组未见广泛的调节作用。在以药测证对肾虚和肾阳虚大鼠基因表达谱的比较研究中,两组大鼠均用EF以药测证,分别取下丘脑、垂体、肾上腺、淋巴细胞(HPAT轴)组织,采用Affymetrix公司的大鼠全基因组芯片,各2次重复基因表达谱研究。结果显示老年大鼠和皮质酮大鼠分别与青年大鼠比较,在HPAT轴上首先是众多的神经递质受体显著下调,接下来是生长激素类和性激素类都显著下调,其表达下调的模式两组2次均呈高度一致。EF能全面上调上述基因的表达,所不同的是EF在皮质酮大鼠显著上调热休克蛋白和细胞色素P450以及促甲状腺激素大幅度上调,以上显示两组大鼠均具有肾虚的内涵,但肾阳虚的主要物质基础是甲状腺激素促进能量代谢的氧化磷酸化过程,这样对肾阳虚的认识不断拓宽和深入。
3)温肾药物防治肾阳虚证的临床疗效:
中医基础理论研究理应指导临床实践,临床实践的实现反转来证明理论研究的可靠。从温补肾阳药改善肾上腺皮质、性腺轴功能为依据,显著提高了临床疗效。例如,鉴于哮喘有轻微的或潜在的肾上腺皮质功能不足,温肾药物预防哮喘季节性发作1008例,温肾组显效率为57.7%~86.9%,而对照组为5.0%~22.6%;长期用激素严重抑制自身肾上腺皮质,使得激素难于撤除,采用大剂量皮质激素吸入加口服温肾药治疗长期用激素的哮喘患者30例,使激素撤除成功率由国外报道的27%~44%,提高到70%;补肾治疗儿童性早熟106例,抑制了性腺轴提前发动,身高较对照组高5.2cm;补肾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133例,疗效为82.7%,而西药黄体生成素释放激素(LH-RH)组为53.1%;补肾治疗自然流产310例,其妊娠成功率为82%~91.6%。显示中医肾阳虚证的理论研究能经受临床实践,提高疗效的考验。
1)基于基因表达谱技术关于肾虚证的研究:
实验利用基因表达谱数据,建立量化肾虚证程度的数学模型,并以EF促使老年(肾虚)相关基因在3个层次上的逆转。
第一层次实验采用4、10、18、24不同月龄段大鼠,以24月龄用EF干预,摘取大鼠与“肾”相关的下丘脑、垂体、肾上腺、淋巴细胞、骨、肝、肾7个组织块,利用大鼠全基因组芯片,检测全基因组的mRNA表达,并用不同月龄段大鼠的基因表达谱数据建立神经网络模型(具有模拟人类大脑学习、推理、决策特性的一种数学模型),然后利用此模型评价EF干预肾虚证的效果。结果7个组织共筛选到199个基因表达具有年龄依赖特征,其中相当一部分为神经内分泌免疫相关基因。模型预判发现EF作用后,24月龄老龄大鼠下丘脑、垂体、肾上腺、淋巴细胞、骨、肝、肾的基因表达与8~13月龄大鼠相似,使得老化组织显著年轻化,亦即衰老进程得以显著逆转。同时观察基因表达谱上基因群节点的研究,“节点”即两个基因群交叉重叠的区域,节点愈多反映基因群之间的联系愈多,实验随着大鼠月龄的增加,用超几何分布方法可推演出衰老进程中基因群节点由密变疏,而EF可使24月龄大鼠基因群节点由疏变密,显示肾虚证基因群之间的联系由EF使之逆转。
第二层次是核因子NF-κB信号传导通路:NF-κB是一多向性核转录因子,在调节机体多种功能中发挥枢纽作用。实验采用动物模型、分月龄观察与药物同上,采用与NF-κB相关基因的寡核苷酸芯片,取淋巴细胞,观察NF-κB信号传导通路中呈上下游关系6个功能类基因网络。结果显示6个基因网络曲线都呈年龄依赖关系,经聚类分析显示EF干预组可导致NF-κB的衰老进程得以逆转。
2)基于代谢组学技术关于肾虚证的研究:
动物模型、分月龄观察与药物同上,取材血清,采用液相色谱和质谱检测。经主成分分析由多元统计确定生物标志物,有18个生物标志物得到鉴定,其中12个具有一个共同特征,即年龄依赖关系,EF干预组可使代谢物水平年轻化至18月龄。3项动物实验都是采用同一批具有时间段(青、壮、老前、老年)不同月龄大鼠。3个不同层面(7个组织块、血清、淋巴细胞)的众多小网络呈现同一个年龄依赖曲线,经EF干预这些生物标志物都年轻化至10~18月龄。
干细胞是一类具有多向分化潜能和自我复制能力的原始未分化细胞,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分化形成各组织器官,根据干细胞所处的发育阶段分为胚胎干细胞和成体干细胞。成体干细胞包括神经干细胞(neural stem cell,NSC)、血液干细胞(HSC)、骨髓间充质干细胞(BMSC),表皮干细胞(epidexmis stem cell,ESC)等。
干细胞受多种内在机制和微环境因素的影响,其自身有许多调控因子可对外界信号起反应从而调节其增殖和分化;干细胞周围的微环境似“龛”,有相关转录因子、促生长因子、营养因子等,维持干细胞的增殖、分化。
1977年Besedovsky从研究证据提出了著名的“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即NEI网络)学说,NEI网络是机体内多维立体网络调控机构,完成对机体各系统的调节整合。近年,关于NEI网络与干细胞的相关性,国内外有众多文献报告,通过外源性干细胞(神经干细胞、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移植促使定向分化为神经细胞、胰岛β细胞、免疫细胞等的实验研究和临床研究。并且,有研究资料表明,机体的内源性干细胞有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作用的分子基础。
沈自尹院士提出,肾所藏之精可相应于胚胎干细胞以及其他分化为各种组织器官的成体干细胞,干细胞具有先天之精的属性。“藏”的含义,按《素问·六节藏象论》“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干细胞一般处于休眠状态,只有出现损伤或刺激时才会被唤醒(激活),提示精平时是藏而不露的,这对肾藏精有进一步的理解。
广州中医药大学张进、徐志伟等从干细胞角度来阐述中医学“精”学说,认为全能干细胞蕴藏了全部先天之精,这是精的来源;并将全能干细胞及已发现的多种成体干细胞的功能,与“精”的繁衍生殖、生长发育、生髓化血等功能相比较,认为“精”与干细胞的基本属性较相似。进而提出新的学术观点:干细胞具先天之精属性,是先天之精在细胞层次的存在形式。
中医学重视整体观念,强调整体与局部、宏观与微观的统一性。在整体层次,“肾藏精”主要体现NEI网络的调控作用。明代赵献可《医贯·玄元肤论·内经十二官论》提出:“五脏之真,惟肾为根。”将命门比喻为“走马灯”之火,“拜者、舞者、飞者、走者,无一不具,其中间惟是一火耳,火旺则动速,火微则动缓,火熄则寂然不动。”沈自尹院士率先对中医称为命门之火的肾阳进行研究,发现肾阳虚证患者,其反映肾上腺皮质功能的尿17-羟皮质类固醇值明显低下,经补肾中药治疗可以恢复正常。这一结果得到国内7个省市以及日本高雄医院等研究单位的重复与公认。通过采用分子生物学方法,证实唯有补肾药才能作用并提高下丘脑的双氢睾酮亲和力及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因子(corticotropin releasing factor,CRF)基因的表达,为肾阳虚证达到定性、定量和调节中枢定位下丘脑的假说提出多方面的有力证据。
辽宁中医药大学研究团队从中医“生、长、壮、老取决于肾”的基本观点出发,根据“肾应冬”的理论,以1~70岁不同年龄的健康人为研究对象,以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相关指标为主要观察指标,在2010年冬季,开展了多中心的流行病学调查研究。初步研究结果表明,生、长、壮、老的生命过程与肾精的充、盛、减、衰密切相关,其突出表现在NEI网络的多巴胺、5-羟色胺、雌激素、雄激素、生长激素、促肾上腺皮质激素(adrenocorticotropic hormone,ACTH)、皮质醇、T细胞亚群等的变化。
在细胞及分子层次,“肾藏精”主要或部分体现为干细胞及微环境的调和状态。沈自尹的研究团队采用基因芯片技术研究淫羊藿总黄酮(EF)作用于与肾上腺皮质干细胞相关的分子机制,发现了大量应用皮质酮后基因表达下调,其中EF对生长激素类相关基因表达的逆转可能是其改善肾阳虚证和/或激活肾上腺皮质干细胞的分子机制。
王拥军教授发现RUNX1和RUNX3及其亚型MASNS和MRIPV能够调控胚胎干细胞分化为软骨细胞,证实了胚胎干细胞分化为软骨细胞过程中,RUNX1、RUNX3和RUNX2先后发挥了作用,并有一定的叠加与协同,从而证明转录因子RUNX整个家族对干细胞分化具有重要作用。
沈自尹院士提出“温补命火激活内源性干细胞探讨肾藏精科学涵义”的研究命题,国际上对干细胞的研究和应用上都是着眼于移植和克隆,而通过药物激活内源性的干细胞从而改善再生反应与从外部植入干细胞是全然不同的新思路。温补命火药能同时激活干细胞和发挥微环境作用。在皮质酮大鼠(肾阳虚证模型)观察到淫羊藿总黄酮(EF)能促进肾上腺皮质干细胞的增殖、迁移,在自然衰老大鼠(肾虚证模型)发现EF能使多个组织的基因表达年轻化,也使老年大鼠下调的生长激素(GH)、下丘脑激素(GHRH)及胰岛素样生长因子结合蛋白(IGFBP)、神经生长因子(NGF)等的表达上调。采用体外分离的胚鼠神经干细胞,进一步证明淫羊藿及其提取物对干细胞具有直接促增殖作用。卞琴等观察3种补肾代表中药有效成分淫羊藿苷、补骨脂素、齐墩果酸对去卵巢3个月大鼠和皮质酮大鼠骨髓间充质干细胞(BMSCs)的调控作用,研究结果表明,补肾中药可能从增加BMSCs细胞外基质、促进生长因子相关信号通路、增加蛋白质合成、调节细胞周期和细胞代谢等方面发挥促进BMSCs成骨分化的作用,最终实现治疗骨质疏松的疗效。李晓锋等发现淫羊藿苷能够通过激活Wnt/β-Catenin信号通路,增加BMPs的表达,促进BMSCs成骨分化,从而提高骨保护素(OPG)基因敲除骨质疏松小鼠骨量和骨强度(图2-4)。
图2-4 淫羊藿苷提高骨保护素基因敲除骨质疏松小鼠骨量
A.Micro-CT:微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B.Orange G Staining:橙黄G染色;C.BV/TV:骨体积分数;D.Tb.N:骨小梁数目WT + VEH:野生+溶剂组;KO + VEH:基因敲除+溶剂组;KO + ICN:基因敲除+淫羊藿苷组
甘肃中医药大学刘永琦等研究补肾中药(右归丸、左归丸、地黄饮子)对大鼠骨髓间充质干细胞(BMSCs)分泌神经生长因子β(NGFβ)、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BDNF)、血管内皮细胞生长因子(VEGF)功能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右归丸、左归丸、地黄饮子均能明显促进BMSCs分泌功能,地黄饮子在促进BMSCs分泌BDNF和VEGF、左归丸在促进分泌VEGF功能方面优于右归丸。广州中医药大学童晓云博士根据国内外多项研究证明骨髓干细胞有向缺血组织归巢的特征,研究结果表明,急性心肌梗死后可出现骨髓干细胞的自发动员作用。不同剂量的补肾活血方均有可能通过加强骨髓干细胞的增殖能力,促进骨髓干细胞进入外周血液,致外周血CD34 + 细胞数量增加,并有可能流入心肌梗死的部位,进而分化为心肌细胞与血管内皮细胞等,从而达到修复治疗心肌梗死的作用。较之骨髓干细胞强有力的动员剂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G-CSF),补肾活血中药疗效确定,作用持久,可能有较好的临床应用前景。南方医科大学吴顺杰等的研究结果表明,具有温阳补肾作用的参附汤能促进自体移植小鼠造血干细胞的归巢。骨髓造血干细胞属于肾精的一部分,其归巢依赖于肾气的气化和推动作用,肾气充足,气化和推动功能旺盛,造血干细胞归巢的能力提高,速度加快,数量增加。
沈自尹院士探讨从肾阳虚患者表现为尿17-羟皮质类固醇含量(简称尿17羟)值低下的现象,到肾阳虚证在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轴上有不同环节(层次)、不同程度的功能紊乱;从观察皮质酮大鼠的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胸腺(HPAT)轴受抑,研究补肾药调节下丘脑、NEI网络、HPAT轴模型,到研究补肾中药通过调控T细胞凋亡而延缓衰老;以及最新研究成果淫羊藿及其提取物对干细胞的作用可能是其拮抗糖皮质激素对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的抑制和延缓衰老的细胞学基础;也表明中医药可通过动员与提高激素、细胞因子水平激活内源性干细胞,发挥机体储备的潜力而治疗疾病。
辽宁中医药大学研究团队依据中医“肾精亏虚-髓海(脑)不足-骨质疏松”的理论,建立肾虚去卵巢骨质疏松症大鼠动物模型,通过补肾中药调整实验动物的下丘脑5-羟色胺(5-HT)、5-羟吲哚乙酸(5-HIAA)、去甲肾上腺素(NE)、多巴胺(DA)以及脑总磷脂(PL)、总胆固醇(TC)等的异常变化,阐明对骨质疏松症防治作用的机制,并正在实验研究中探索骨髓间充质干细胞向成骨-成脂-成软骨细胞分化的分子机制以及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的调节作用。
中医“肾藏精”藏象理论研究敢于与生命科学研究前沿的“干细胞”理论及技术交叉碰撞,不能不说是敢于探索,锐意创新。展望未来,研究的重点应在临床“从肾论治”相关疾病方面,发挥补肾中药调整NEI网络,激活干细胞及其微环境作用的优势,揭示从肾论治的科学内涵和辨证论治基本规律,并且,可以预期关于“肾藏精”的科学内涵与干细胞及其微环境和NEI网络动态平衡相关性研究,可能在肾藏象理论研究方面取得重大突破。
肾所藏之精。来源于先天,充养于后天,肾脏生理活动的物质基础。
“肾精”一词见于隋朝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七邪》曰:“肾精主骨。”此为“肾精”一词较早的记载。肾精属于脏腑之精范畴,但与其他脏腑之精相比有着一定独特性。两汉之前医籍并未出现“肾精”二字,但《黄帝内经》有“肾藏精”的理论,因此虽未有肾精之字,却有肾精之意。
唐代王冰《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奇病论》注:“胎约胞络,肾气不通,因而泄之,肾精随出,精液内竭,胎则不全,胎死腹中……”可知肾气、肾精相互依存,密不可分。宋金时期刘完素《黄帝素问宣明论方》曰:“肾精不足,强上冥视,唾之若涕,恶风振寒,为之劳风。”肾精的相关病证被简要阐述。明清时期命门学说盛行,对于人体生命之源的认识有了新的见解。明代张介宾等医家认为,肾精即元精,肾与命门藏真阴,真阴含元精与元气,为肾中水火。如《景岳全书·咳嗽》曰:“然五脏皆有精气,而又惟肾为元精之本。”历代医家对肾精的认识逐步加深,对临床实践具有重要指导作用,对肾的现代研究具有启示意义。
肾精的来源:第一,以先天之精为基础。先天之精禀赋于父母,父母生殖之精相结合,形成先天之精,是构成胚胎的原始物质,人体生命之本源。先天之精藏于肾,随人体的发育与生长寓于各脏腑之中。第二,得后天之精的培育。人出生之后,食入水谷,经人体胃肠吸收后,由脾之升运使其变为水谷精微分布到全身,《素问·奇病论》曰:“夫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此水谷精微称之为后天之精,是维持生命的重要精华物质。第三,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脏腑之精是各脏腑所藏的精微物质,供给各脏腑满足自身需求之外,还输送于肾贮藏。
肾精为人身之本。凡生长、发育、生殖、主骨、荣齿、生髓、化血、养发、伎巧等,皆有赖于肾精充盈。注重保养肾精,为养生第一要务。精能化气,气能生神,神能御气、御形,故精是形气神的基础。护肾保精之法除房事有节外,尚有运动保健、按摩固肾、食疗保肾、针灸药物调治等,从而使人体精充气足、形健神旺,达到预防疾病、健康长寿的目的。肾精难成而宜亏,故肾精多虚少实。先天禀赋不足,或久病伤肾,或房劳过度等原因,可导致肾精亏虚。肾精亏虚,表现在生长、发育、生殖功能障碍和血液生成不足等方面,伴有腰膝酸软,头晕耳鸣,发白发脱,牙齿松动,未老先衰等症状,临床治疗当补肾填精。
肾藏精,是指肾具有贮存和封藏精气,以藏为主,藏中有泻,藏精起亟的生理功能。
《灵枢·本神》曰:“肾藏精,精舍志”。肾藏精,以精的蛰藏、封藏、闭藏为主,防止精气无故妄泻;同时,藏中有泻,肾所藏之精又可流溢脏腑、布散体表、充养骨髓脑髓、化生血液、溢泻精气等;藏精起亟,为生理功能提供物质基础,应急机体需求,调节阴阳平衡,发挥重要效应。
先天之精,为禀受于父母的精华物质,是构成人体胚胎的基本物质和生命来源。又名“元精”。
《灵枢·决气》曰:“两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谓精。”《灵枢·经脉》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灵枢·本神》曰:“生之来谓之精。”汉代王充《论衡·超奇》曰:“天禀元气,人受元精。”此处之精,即先天之精。父母生殖之精相合,形成先天之精,先天之精承载父母的遗传物质,不断生长分化,形成人体五脏六腑、形体官窍。先天之精对胚胎发育、人体生长以及体质的形成,具有关键性作用。
后天之精,为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水谷之精微。
人体出生之后,摄入饮食水谷,通过胃受纳腐熟,小肠化物而分清泌浊,由脾的运化功能将水谷之精微上输心肺,化生气血,营养全身。如《灵枢·五味》曰:“谷始入于胃,其精微者,先出于胃之两焦,以溉五脏,别出两行,营卫之道。”
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相合,为人体之精,维持人体的生长、发育与生殖;濡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脏腑所藏之精,是形成脏腑和维持脏腑功能活动的基本物质。
脏腑之精的来源有二:一为先天之精,禀受于父母,在胎儿形成过程中,形成各脏腑及其功能活动;二为后天之精,由脾胃运化而生成,与先天之精相合,共同构成脏腑之精,维持脏腑功能活动。
脏腑之精藏于相应的各脏腑。《素问·五脏别论》曰:“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故满而不能实。”脏腑精气盈满,方能维持生理功能活动。并且,肾藏精,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脏腑精气盈满,肾精充足,到了一定年龄,则产生生殖之精,具有繁衍后代的功能。
男女生殖功能的基本物质。禀受于父母,具有繁衍后代的能力,并与生长、发育和衰老等相关。生殖之精的生成、贮藏在肾,其疏泄在肝。肝主疏泄,肾主封藏,两者之间存在着相互制约、相互为用的关系。疏泄与封藏相反相成,从而调节女子的月经来潮、排卵和男子的排精功能。
《黄帝内经》肾精生髓、主骨理论的发生是多元的,古人对“肾藏精”的认识和对人体骨骼、牙齿的生长发育与肾精天癸盛衰同步的观察推理是《黄帝内经》中将生殖之精归藏于肾的根本原因。同时,将机体骨骼变化所标识的生长发育与生殖功能状态相关联,归纳出骨和齿(齿为骨之余)的生、长、壮、老与生殖之精盛衰的同步性,成为提出“肾藏精”理论的重要依据之一。
《黄帝内经》明确指出,肾藏精,精生髓,髓居骨中,骨赖以充养。肾精充足,则骨髓生化有源,骨骼得其滋养而坚固有力,能顺利完成各种动作,髓海有余则骨骼坚固。《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肾生骨髓”,《素问·灵兰秘典论》曰:“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素问·五脏生成》曰:“肾之合骨也。”《素问·六节藏象论》曰:“肾者……其充在骨。”《素问·宣明五气》曰:“五脏所主:心主脉,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肾主骨,是谓五主。”肾精促进生长发育的功能是肾藏精生髓的具体体现,肾精充盛,髓生化有源,髓充则骨得养,才能实现身体的生长发育,骨骼坚固强韧,肢体运动灵活,亦即“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
当内外因素导致肾藏精功能失调,髓无以化,骨失所养则发为骨病,临床上表现为骨痿、骨痹、骨极、骨枯的病理之象。《素问·痿论》曰:“肾主身之骨髓……肾气热,则腰脊不举,骨枯而髓减,发为骨痿。”又曰:“有所远行劳倦,逢大热而渴,渴则阳气内伐,内伐则热舍于肾。肾者水脏也,今水不胜火,则骨枯而髓虚,故足不任身,发为骨痿。”《素问·脉要精微论》曰:“骨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这揭示了“肾-精-髓-骨”的关系。“夫骨者,肾之余,髓者,精之充也,肾水流行,则髓满而骨强”(《圣济总录·诸痹门》),“精伤则骨酸痿厥”(《灵枢·本神》)。肾藏精是“肾藏精”的物质基础,肾之精气充足、均衡,不但影响到骨的形态结构,还影响骨的生理功能。
肾精不足,脑髓、脊髓、骨髓失养的病机变化。多由于先天禀赋不足,或久病伤肾,或年老体衰等原因所致。
临床表现为肾虚髓亏证,以脑髓、脊髓、骨髓失养与肾虚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多见于小儿先天不足、早衰,或老年人。常见头晕目眩,耳鸣耳聋,健忘痴呆,或腰背酸软,骨关节隐痛,腰腿不利,甚或肢体痿弱不用,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又称肝肾精血不足。肝血亏虚,肾精不足,精血化生减少,功能减退的病机变化。多由于年老体衰,或久病耗伤精血,或肝肾功能减退,精血化生不足等所致。
见于《济生方·脚气》曰:“加味四斤丸,治肝肾俱虚,精血不足,足膝酸弱,步履无力。如受风寒湿气,以致脚痛脚弱者,最宜服之。”
临床表现为肝肾精血不足证,以肝血亏虚和肾精不足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常见头晕目眩,耳鸣耳聋,神疲乏力,失眠多梦,肢体麻木,两目干涩,视物模糊,腰酸膝软,舌淡红少苔,脉细弱。
又称肾精不足、肾精亏损。肾精亏虚,功能减退,脑髓、骨骼、齿、发、官窍失养,小儿生长发育迟缓,成人生殖功能减退,或早衰的病机变化。多由于先天禀赋不足,或久病伤肾,或房劳过度等原因所致。
《医学入门》曰:“内伤色欲,肾气虚者,补肾丸;肾精虚者,益阴肾气丸”。临床表现为肾精亏损证,以藏精功能低下与肾虚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常见小儿生长发育迟缓,身体矮小,智力低下;或成人生殖功能减退,早衰,腰膝酸软,健忘,耳鸣,发脱,牙齿松动;男子精少不育,女子经闭不孕,舌淡,脉细弱。
肾气即肾精所化生之气,表现为肾促进机体的生长、发育和生殖,以及气化等功能活动;并具有固摄精气津液、固摄冲任二脉、固摄二便等生理功能。
“肾气”一词最早载于《素问·上古天真论》,文中以“男八”“女七”为生命节律,阐述生、长、壮、老、已变化规律取决于肾气的理论。肾气生成,以禀受于父母的先天之精气为基础,以后天来自脾胃的水谷精气为给养。肾气的主要功能包括:其一,推动和促进机体的生长、发育和生殖。肾气逐渐充盛,则齿更发长、真牙生、筋骨隆盛,肌肉满壮;天癸至,女子月经来潮,男子精气溢泻,阴阳合则能有子。其二,推动和促进气化作用。肾藏精,精生髓,髓充于骨,化生血液。肾主纳气,摄纳肺吸入清气,维持吸气深度,肾为气之根;肾为水脏,主津液,主持和调节水液代谢功能,故精、气、血、津液的新陈代谢及其相互转化,与肾气功能密切相关。其三,肾气的固摄作用,在于固摄精气津液,肾主纳气,为肾固摄作用的体现;气能摄精,则肾精藏泻有度;气摄津液,则津液分泌和排泄平衡。肾气亦能固摄冲任二脉,则女子经带胎孕正常。又可固摄二便,则无多尿遗尿之虞、大便滑脱失禁之病。
肾气在机体整个生命活动中具有重要作用。人体生长、发育、生殖、衰老的生命过程,精气血津液等生命物质的新陈代谢及其相互转化,皆与肾气的推动、促进和调控、固摄功能有关。肾气不足、肾气不固多见于临床各科疾病。年幼肾气未充,或老年肾气亏虚,或房劳过度,耗伤肾精,或久病耗伤肾精等原因,导致肾气不足。肾气不足,则小儿生长发育迟缓、青壮年生殖功能减退、老年智力和体力衰退。肾气不固则以肾气不足,固摄无权为主要病机,表现在对呼吸、二便、冲任二脉、男子精液、女子经带胎产固摄无权和膀胱对尿液失于固摄等。
肾精与肾气互资共生,处于不断运动与转化中。肾精、肾气相对而言,肾精为阴,肾气为阳。明代张介宾认为肾精与肾气的阴阳划分是以清浊而言,见于《景岳全书》曰:“至若精气之阴阳,有可分言者,有不可分言者。可分者,如前云清浊对待之谓也;不可分者,如修炼家以精气神为三宝。”肾精偏于凝聚有滋润濡养之功,肾气偏于弥散有推动固摄之用,分而各自具有不同的生理功能,两者合而为肾中精气,共同维持生命活动的正常进行。
又称生气之原。肾间所藏的不断运动的精气,具有推动五脏六腑、十二经脉等功能活动的作用,为生命的根源。
出于《难经·八难》曰:“所谓生气之原者,谓十二经之根本也,谓肾间动气也,此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呼吸之门,三焦之原,一名守邪之神。”
关于肾间动气,明清之际医家发挥颇多。孙一奎认为,《难经·八难》所谓肾间动气,位于两肾之间的命门,为元气发动之机,非水非火,乃造化之枢纽,阴阳之根蒂,即先天之太极。赵献可认为,肾间动气即命门真火,位于两肾之间,为人身之真君真主,主持一身之阳气。张介宾认为,命门与肾通,为元气之根,阴阳水火之宅,“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肾阴(命门之水)、肾阳(命门之火)发挥对五脏六腑的滋养和推动作用。
肾气可促进和影响骨生长发育,主要表现在肾气充盛,骨髓充满,齿更骨长;肾气平均,髓藏而不泻,骨骼健壮;肾气渐衰,髓空骨弱。《素问·上古天真论》曰:“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详细描述了肾气变化的规律及其在骨骼生长、发育及由盛转衰的生命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杨清叟根据《黄帝内经》理论,结合临床实践,提出“肾实则骨有生气”(《外科集验方·服药通变方》),黄元御主张“髓骨者,肾水之所生也,肾气盛则髓骨坚凝而轻利”(《四圣心源》),两者皆明确了肾气、骨髓充盛是骨骼强健的根源。
肾气虚弱是骨病的主要原因。《素问·痿论》曰:“肾气热,则腰脊不举,骨枯而髓减,发为骨痿。”《素问·逆调论》曰:“人有身寒,汤火不能热,厚衣不能温,然不冻栗,是为何病。岐伯曰:是人者,素肾气胜,以水为事,太阳气衰,肾脂枯不长,一水不能胜两火,肾者水也,而生于骨,肾不生,则髓不能满,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冻栗者,肝一阳也,心二阳也,肾孤脏也,一水不能胜二火,故不能冻栗,病名曰骨痹,是人当挛节也。”其中提到寒邪伤肾,导致肾“脂枯不长”“髓不能满”,以致骨痹挛节。《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曰:“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龙骨牡蛎汤主之……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肾气丸主之。”
又称肾气不足、肾气虚。肾气亏虚。肾气不足,功能减退,气化失权的病机变化。多由于年幼肾气未充,或老年肾气亏虚,或房劳过度,耗伤肾精,或久病耗伤肾精等原因所致。出于《灵枢·本神》,曰:“肾藏精,精舍志,肾气虚则厥,实则胀,五脏不安。”
临床表现为肾气虚弱证,以气虚功能减退与肾虚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常见腰膝酸软,听力减退,气短自汗,倦怠无力,面白,小便频多,舌苔淡白、脉细弱等。
肾气虚损,封藏固摄功能失职,致膀胱失约,大肠不固,或精关不固、冲任失约的病机变化。多由于年幼肾气未充,或老年肾气亏虚,或房劳过度,耗伤肾精,或久病耗伤肾精等原因所致。
见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曰:“三建丹,壮元阳,补真气。治劳伤虚损,下经衰竭,肾气不固,精溺遗失,脏腑自利,手足厥冷,或脉理如丝,形肉消脱,或恶闻食气,声嘶失音。”
临床表现为肾气不固证,以肾虚对二便、冲任、男子精液、女子经带胎产固摄无权与气虚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常见腰膝酸软,小便频数而清,余沥不尽,夜尿多,甚或遗尿,小便失禁,或大便失禁,男子遗精、早泄,女子带下、月经淋漓,或胎动易滑,耳鸣耳聋,神疲乏力,脉弱。
肾气虚损,不能摄纳肺气,致气交换不足,气浮于上,动则气急的病机变化。多由于咳喘日久,累及于肾;或年老肾虚,摄纳无权;或房劳过度,耗伤肾气等原因所致。见于《医学心悟》,“阴证喘者,乃少阴中寒,真阳衰微,肾不纳气,以致四肢厥冷,脉沉细,气促而喘急,宜理中、四逆以温之,八味以佐之。若汗出发润,喘不休者,为难治也”。
临床表现为肾不纳气证,以肾虚失于摄纳与气虚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常见久病咳喘,呼多吸少,动则喘甚,腰膝酸软,轻者伴见神疲,自汗,声音低微,舌淡苔白,脉沉弱;重者喘息加重,伴冷汗淋漓,四肢冰冷,面青,脉浮大无根。
肾阴,与肾阳相对,是具有宁静、滋润和濡养和成形作用的物质及其功能。“肾阴”一词《黄帝内经》未见。《黄帝内经太素·寒热厥》凡三见,以“肾阴气少,气少故不欲言”解释“冬脉不及”;以“肾阴内衰,阳气外胜”解释“寒热厥”;以“肾阴脉伤,故欲闭户而处,病难已也”解释“久疟”。
唐代对肾阴较少论述,如王冰《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疟论》注释,提及肾阴,当指少阴肾脉。宋金元时期,对肾及命门研究逐渐深入。宋代钱乙创立六味地黄丸,为滋补肾阴方剂之首。
宋金时期的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为病》曰:“肾阴肝阳,岂能同虚而为冷者欤?或通言肝肾之中,阴实阳虚,而无由目昧也。”对肾阴的概念有所提及。李东垣认为真阴即肾阴,见于《医学发明·损其肾者补益其精》,曰:“无阴则阳无以化,当以味补肾真阴之虚,而泻其火邪,以封髓丹、滋肾丸、地黄丸之类是也。”
明清时期,对肾阴概念的认识更加丰富。明代赵献可《医贯·绛雪丹书·血症论》曰:“人得以生者,是立命之门,谓之元神;无形之火,谓之元气;无形之水,谓之元精;俱寄于两肾中间,故曰五脏之中,惟肾为真,此真水、真火、真阴、真阳之说也。”并明确提出“六味丸治肾阴虚弱”。张介宾赋予真阴更高的内涵,认为真阴为人之本源。《类经附翼·求正录·真阴论》曰:“所谓根本者,即真阴也。”详言真阴之象、真阴之脏、真阴之用、真阴之病、真阴之治,其中包括肾精、肾阴,强调肾阴的重要作用。清代医家喻昌论及肾之阴阳对水液代谢的调节作用,见于《医门法律·水肿门·水肿论》,曰:“肾司开阖,肾气从阳则开,阳太盛则关门大开,水直下而为消;肾气从阴则阖,阴太盛则关门常阖,水不通而为肿。”认为肾气有从阳、从阴之分。
肾阴本于先天,是对先天禀赋的表述。肾阴滋润和濡养本脏及其所属膀胱、形体官窍,并对肾阳具有制约偏亢的作用。肾藏精得肾阴的宁静、濡养而封藏、闭藏;肾主水得肾阴之宁静而津液气化分清别浊;肾开窍于前后二阴,膀胱得以开阖有度,大肠魄门得以濡润而传导糟粕。
肾阴为一身阴液之本,滋润和濡养各脏腑的功能活动。如《景岳全书·传忠录·命门余义》曰:“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肾阴充盛,各脏腑形体官窍得以濡养,生理功能正常。肾阴的宁静、滋润和濡养和成形作用在机体整个生命活动中具有重要意义。
《素问·痿论》曰:“有所远行劳倦,逢大热而渴,渴则阳气内伐,内伐则热舍于肾。肾者水脏也,今水不胜火,则骨枯而髓虚,故足不任身,发为骨痿,故《下经》曰:骨痿者,生于大热也。”火热之邪为阳邪,阳邪过盛,亦可伤及肾中精气,而见骨痿,说明肾的精、水藏于骨髓,营养于骨,大热伤阴,即伤肾精、肾水,肾阴被伤,则骨不得养而发生骨痿。《素问·刺热》曰:“肾热病者,先腰痛䯒酸,苦渴数饮身热,热争则项痛而强,䯒寒且酸,足下热,不欲言,其逆则项痛员员淡淡然。”肾热病主要是反映阳热之气在体内亢盛,因此,在病变过程中以阳热亢盛之实证为主,然而也可见燥象明显,阳热灼精耗液,阳损及阴,还夹有肾阴虚损之象,说明肾阴受到煎灼损伤,也会导致“腰痛䯒酸……项痛而强”等症状。
又称肾水不足、元阴不足。肾阴不足,阴液亏损,肾失滋养,虚热内扰的病机变化。多由于久病耗伤肾阴,或过服温燥伤阴之品,或房劳过度,耗伤肾阴,或情志内伤,暗耗精血等原因所致。见于《济生方·五劳六极》,曰:“加减肾气丸。治劳伤肾经,肾水不足,心火自炎,口舌焦干,多渴而利,精神恍惚,面赤心烦,腰痛脚弱,肢体羸瘦,不能起止。”《质疑录·论无痰不作疟》曰:“痰本于肾,肾阴虚则水泛。”
临床表现为肾阴虚证,以肾阴虚与虚热内扰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进一步可表现为阴虚火旺证。常见腰膝酸软而痛,眩晕耳鸣,失眠多梦,齿松发脱,五心烦热,颧红,骨蒸潮热,盗汗,舌红少苔,脉细数。
肾阴亏虚,阴不制阳,虚火内扰,上炎头面的病机变化。多由于久病伤阴,热病伤阴,或房劳过度,耗伤肾阴等所致。
临床表现为肾阴虚火旺证,以肾阴虚证为辨证依据,具有虚火内扰上炎的特征。常见腰膝酸痛,耳鸣耳聋,慢性咽喉、牙龈暗红肿痛,颧红升火,五心烦热,骨蒸潮热,盗汗,或性欲亢盛,男子梦遗早泄,女子梦交,尿黄,舌红苔黄少津,脉细数等症状。
肾阴亏虚,阴不制阳,命火之火失于制约而偏亢的病机变化。可见性功能亢进,阴茎易举,失眠多梦等症状。见于《慎柔五书·虚损》,曰:“凡虚损之脉,命门火旺,肾水不足,心火克金,木燥土干,五火交炽。”临床表现为命门火旺证,常见性功能亢进,阴茎易举,失眠多梦等症状。
肝肾阴虚,相火偏亢,火性冲逆的病机变化。多由于房事过度,耗伤精血,或久病耗伤肝肾阴液等原因所致。《广嗣要语》曰:“若见命门脉洪大鼓击,阳事坚举,是谓相火妄动,法当滋阴制火。启玄子云,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正此谓也。”
临床表现为相火妄动证,以肝肾阴虚与相火偏亢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常见腰膝酸软,眩晕耳鸣,五心烦热,潮热盗汗,失眠多梦,阴茎易举,男子梦遗,女子梦交,舌红少苔,脉弦细数等。
肾之阳气,与肾阴相对。具有温煦、激发、推动和气化作用。
“肾阳”一词《黄帝内经》未见。肾阳,较早见于《黄帝内经太素·五脏脉诊》,曰:“诊得石脉急甚者,是谓寒气乘肾阳气走骨而上,上实下虚,故骨癫也。”“阳”引申为代表一切光明、温暖、活跃、升发的事物属性。《难经》提出“左肾右命门”的理论,命门藏精而系原气。
宋金元时期,开始有肾之水火之分,水火者,即为阴与阳。宋代严用和提出真阳、坎火之说,见于《济生方·补益》曰:“人之有生,不善摄养,房劳过度,真阳衰虚,坎火不温,不能上蒸脾土,冲和失布,中州不运,是致饮食不进,胸膈痞塞,或不食而胀满,或已食而不消,大腑溏泄,此皆真火衰虚,不能蒸蕴脾土而然。”真阳、坎火,皆肾阳之谓。文中论及“不善摄养,房劳过度”的真阳衰虚的病因,又提出“坎火不温,不能上蒸脾土”之肾阳对于脾阳的温煦作用。元代王好古《医垒元戎·少阴证》曰:“服八味丸亦得效,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壮水之主以制阳光,钱氏地黄丸减桂、附。”王氏发挥唐代王冰之论,以八味丸治疗肾火亏虚,即肾阳虚证,理法方药基本明确。
明清时期推崇命门太极说,认为命门为人体生命之根,命门与肾密切相关。以明代张介宾为代表,认为肾阳,即“命门之火”,见于《景岳全书·传忠录·命门余义》,曰:“命门有火候,即元阳之谓也,即生物之火也。”并创立“右归丸”以阴中求阳。命门水火理论的确立,肾阳的概念和功能得以发扬和创新。“肾阳”更加多见于出现于明清医著,如明代李中梓、喻昌直以“肾中之火”“肾中真阳”名之,则肾阳的概念及其功能更加完善丰富。
肾阳也是对先天禀赋的表述。肾阳温煦、推动和激发本脏及其所属膀胱、形体官窍,发挥对肾藏精、肾主水、肾主纳气的功能活动;膀胱得以气化,前后二阴得以通利,并开合有度。肾阳的蒸腾气化作用,主宰和调节津液代谢过程。
肾阳为一身阳气之本,推动和激发各脏腑的各种功能,温煦全身脏腑形体官窍。如《景岳全书·传忠录·命门余义》曰:“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肾阳充盛,脏腑形体官窍得以温煦,各种功能旺盛,精神振奋。肾阳的温煦、激发、推动和气化作用在机体整个生命活动中具有重要意义。
《素问·脉解》曰:“少阴所谓腰痛者,少阴者,肾也,十月万物阳气皆伤,故腰痛也”《素问·逆调论》曰:“人有身寒,汤火不能热,厚衣不能温,然不冻栗,是为何病。岐伯曰:是人者,素肾气胜,以水为事,太阳气衰,肾脂枯不长,一水不能胜两火,肾者水也,而生于骨,肾不生,则髓不能满,故寒甚至骨也。……肾孤脏也,一水不能胜二火,故不能冻栗,病名曰骨痹,是人当挛节也。”《素问·金匮真言论》论及冬季伤于寒冽之北风,则病肾,发于腰股、四肢之痹厥。《灵枢·九宫八风》论及冬至季节,北风凛冽,内舍于肾,则骨与肩背之膂筋。反证,寒邪损伤肾阳,会影响“肾藏精”功能发挥,发为骨病。《肘后备急方》提出,治肾气虚衰,腰脊疼痛,或当风卧湿,为冷所中,不速治,流入腿膝,为偏枯冷痹缓弱,宜速治之方:“独活四分,附子一枚大者,炮,杜仲,茯苓,桂心各八分,牛膝、秦艽、防风、芎䓖、芍药六分,细辛五分,干地黄十分,切,水九升,煮取三升,空腹分三服。”治诸腰痛,或肾虚冷,方中附子振奋阳气,温煦肾阳以治疗腰脊疼痛。
肾阳不足,温煦失职,气化无权,阴寒内盛,虚寒内生,导致水液代谢障碍、性功能及生殖功能减退。多由于素体阳虚,或年高肾虚,或久病损伤肾阳,或房劳过度,损伤肾阳等原因所致。见于《医贯·先天要论》,曰:“左肾阴虚,益阴地黄丸、六味地黄丸。右肾阳虚,补肾丸、八味地黄丸。”临床表现为肾阳虚证,以性及生殖功能减退,或水液代谢障碍与虚寒症状并见为辨证依据。常见腰膝酸冷疼痛,畏寒肢冷,腰以下为甚,面色㿠白或黧黑,神疲乏力,小便清长,夜尿多,或性及生殖功能减退,不孕不育,阳痿早泄,或水肿,尿少,或泄泻等,舌淡苔白,脉弱。
肾阳虚惫,温煦、气化功能低下,甚则阳气衰竭。多由于素体阳虚,久病不愈,或年老体弱,下元亏损所致。命门火衰对肾的生理功能影响,主要表现在:一是肾阳衰惫,推动、固摄、温煦、气化功能低下;二是命门火衰,火不制水,阴寒内盛;三是阳微欲脱,功能衰竭。见于《金匮钩玄·火岂君相五志俱有论》曰:“若右肾命门火衰,为阳脱之病,以温热之剂济之,如附子、干姜之属。”临床以四肢厥冷,水肿尿少,下利清谷,喘息气急等为主要症状。
又称“火不归源”“无根之火”。肾阳虚衰,相火离位,虚阳上越,虚火上浮。火不归原证核心病机有二:一为本虚下寒,肾阳虚衰,阳虚阴盛,下焦虚寒;二为无根之火,虚火上浮,上焦反热,此非水虚,乃火不足。多由于肾阳虚衰,相火失守离位,或过用辛热之品所致。见于《景岳全书·火证》曰:“阳虚者亦能发热,此以元阳败竭,火不归原也”。《医学心悟》曰:“肾气虚寒,逼其无根失守之火,浮游于上,当以辛热杂于壮水药中,导之下行,所谓导龙入海,引火归原。如八味汤之类是也”。临床表现为火不归原证,以足冷畏寒,而内伤发热,口干消渴,面色浮赤,喘促虚痨,咽痛喉痹,口舌生疮,牙痛齿浮等为主要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