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漫画曾在中国报刊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进入现阶段以来,中国报纸上传统新闻漫画的地位与鼎盛期相比,似乎有下降的趋势。尽管如此,我们应该看到,新闻漫画仍然因其独特的功能与魅力,为国内有影响的报纸所倚重。
翻开《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北京青年报》《广州日报》《羊城晚报》《新民晚报》《南方都市报》和《深圳商报》等,我们仍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发现许多新闻漫画的踪影,很多报纸在每天的版面中,都有不止一幅漫画。漫画内容涉及国内新闻、国际新闻和社会新闻、体育新闻、财经新闻、娱乐新闻、彩票市场等方面。比如,翻开2002年3月下半月的《羊城晚报》合订本,我们可以发现,在要闻版、广州新闻版、珠三角新闻版、广东新闻版、港澳台新闻版、国际新闻版、花地副刊版和“晚晚好彩”版中都有新闻漫画,每天少则两三幅,多的时候有近10幅。作者包括方唐、邝飙、康永君等漫画大家,也有新华社发的新闻漫画稿和自由来稿。其中3月17日、3月24日都是星期日,《羊城晚报》只有16个版,却都发表了7幅漫画。一些大报为了在受众中形成更大的冲击力,不惜拿出半版甚至整版的版面来登载多幅内容、风格各异的漫画。如广东的《南方日报》《南方都市报》和《新快报》除了星期六、星期日外,每天都在固定版面刊登“漫画大观”“图说新闻”和“漫画连盟”等。对于《南方周末》《北京青年报》和《广州日报》等,新闻漫画也已经成为一种常规的报道手段,有时甚至成为版面中的主要构成元素。
目前中国报纸在新闻漫画的使用上,表现出与以前不同的特点:
我们所说的新闻漫画的分量呈下降趋势是从总体上说的。也就是说,把报纸作为一个整体考察,新闻漫画的分量有所下降。但是,由于媒体数量的增加以及报刊版面的增加,发表新闻漫画的绝对数仍然呈上升趋势。实事求是地说,目前国内新闻漫画作为平面媒体的主要视觉元素之一,其发展正在遭遇瓶颈。从整体上看,新闻漫画与新闻照片和新闻图表相比,发展速度相对缓慢,用武之地相对狭窄,优秀作品相对较少,其地位、作用与影响与其鼎盛时期相比也都相形见绌。
为什么新闻漫画发展遭遇到了瓶颈呢?分析起来,应该与这样两个原因有关:
首先,新闻漫画创作难,回报少。新闻漫画创作要从平凡的生活中撷取东西,以新奇的“点子”表现出来,使人获得启发。它需要作者具有丰富的学识、阅历及强烈的新闻敏感。每一幅漫画都要用最精练的美术语言讲述一件事,说明一个道理,表达出特定的内涵,让人在“笑”的背后思考、省悟,由此可见漫画的创作难度较大。近年来我国传统新闻漫画普遍存在题材古板、老化,创意因循守旧、裹足不前,漫画语言公式化的现象,表现手法缺乏独创性。《讽刺与幽默》主编、中国美术家协会漫画艺术委员会主任徐鹏飞指出:“漫画和其他画种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要不断出新,不断变化。失去新、奇、特,也就失去了漫画的生命。”
目前,漫画的稿费极低,每幅高的不足百元,低的十元,经济杠杆的调节作用使得不少漫画作家另寻高就。创作难度大与作品回报低之间的反差很大,这样的经济环境显然制约着新闻漫画的发展与壮大。
其次,新闻漫画作者出现断层。新闻漫画创作不同于其他漫画作品,它要求政策把握准确,完稿时间快,能够把几百甚至几千字的新闻事件浓缩于寥寥几笔之中,作者还要熟悉国内外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情况。这些对于大多数业余漫画作者来说可能是难以胜任的。由于这个原因,高水平的新闻漫画作者出现了断层。因此,寻找和培养优秀漫画人才就成了一些报社的当务之急。
中国新闻漫画在不同的媒体有着不同的遭遇,呈现出发展不平衡的状态。有的媒体比较重视新闻漫画,那么该媒体发表新闻漫画的数量可能就比较多;相反,如果某媒体不重视新闻漫画,那么该媒体可能就很少甚至不发表新闻漫画。而对新闻漫画的重视程度往往与供职于该媒体的新闻漫画家的影响力有关系。如果一家媒体有一位影响力大、水平高的新闻漫画家,那么该媒体可能就会给新闻漫画提供较多的版面,使新闻漫画的作用得到比较充分的发挥。相反,如果某媒体没有专业新闻漫画家或者供职于该媒体的新闻漫画家水平较差、影响力较弱,那么该媒体可能就没有了新闻漫画的用武之地。
重量级的新闻漫画家对于媒体新闻漫画的发展所起的作用之大超出想象,张耀宁、罗杰对于《中国日报》,方唐对于《羊城晚报》,黎青对于《济南日报》和《济南时报》,张滨对于《广州日报》,邝飚对于《南方都市报》,孙以增对于《北京日报》,庄锡龙对于《深圳特区报》,王建明对于《深圳商报》,刘一丁对于《浙江日报》,等等,都是如此。由于这些漫画家的实力与影响,他们所在的媒体新闻漫画都比较强势。比如,由于有了黎青,《济南时报》在“天天时评”版开辟了“话里有画”新闻漫画专栏,由漫画家从当天的时评稿件中选择一篇,及时配上精美的新闻漫画,时评文字与新闻漫画一起在次日与读者见面,评论与新闻漫画相互配合,相得益彰。这种形式提升了报纸时评版的品位,受到读者的热烈欢迎。
那些没有黎青这样的漫画家的媒体,新闻漫画不仅没有这样显赫的地位,而且阵地日益萎缩。在有的媒体中,新闻漫画甚至已经彻底销声匿迹了。
这里所说的新闻漫画的形式变化,一方面表现在多格漫画(主要是三格、四格漫画)日渐受宠,另一方面表现在新闻漫画绘画技法更多地吸收国外尤其是日本漫画的影响。
多格漫画是近几年来从港台传入的一种漫画形式。翻检港台报纸,可以发现不少三格、四格新闻漫画,比如《信报》“理财投资”版署名“志一”的漫画专栏“连环图”,《东方日报》“政情”版的“政人政事”,《太阳报》“太阳谷”版的“SUN舞台”,《明报》副刊上署名“尊子”(黄纪钧)的“乜议员”等。2006年7月初,前香港政坛风云人物叶刘淑仪刚从美国斯坦福大学取得硕士学位,完成硕士论文《香港:过渡性社会中民主发展的个案研究》(Hong Kong:A Case Study in Democratic Development in Transitional Society),并在多份香港报章发表她的硕士论文摘要,对香港在2012年普选行政长官和立法会持审慎乐观态度。这在香港是一件大事,因为大家普遍把这件事情看作是叶刘淑仪为重返政坛所做的舆论准备。《信报》在2006年7月6日发表了志一作品《叶太读完硕士,忽然支持普选……》,《明报》在2006年7月7日也发表了尊子的同题材作品。这两幅新闻漫画都是多格的。
多格新闻漫画在中国内地兴起的时间不长。它借鉴了卡通漫画的形式,以多个连续的漫画过程叙述和表现某一事件,犹如浓缩的电影片段一般,既有漫画的直观、幽默,又符合了现代人求快求新的心理。岭南地区的大报如《羊城晚报》《新快报》《南方都市报》以及《深圳晚报》等都有多格漫画的身影。最典型的多格新闻漫画当属《南方都市报》上的三格系列时事漫画《例汤正》。《例汤正》的作者是广州的自由漫画人李嘉宁。从2005 年3 月起,他创作的《例汤正》开始在《南方都市报》连载,至今已经刊出了数百篇。漫画题材来自南粤地区及全国的新闻时事,轻松恶搞之余也发人深思。漫画取名为“例汤正”,喻新闻时事为每日一“例汤”,让读者从中品味出各种味道。比如2007年6月26日的《例汤正》,就是针对广州市海珠区物价局对一家餐馆进行处罚的新闻而创作的。事情是这样的:餐前“送”来小吃,吃完后还得付钱,这一欺骗式消费方式遭市民投诉,广州市海珠区物价局日前判定该餐馆违规,责令其限期整改。作者围绕这一新闻事件,加上自己俏皮的设计,让读者在轻松愉快的心境中了解了新闻,增长了见识。
如上文所述,现阶段中国报纸上新闻漫画的分量呈下降趋势。面对当前新闻漫画所遭遇的困境,笔者认为,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寻找对策:
第一,提高认识,对新闻漫画真正重视起来。
新闻传媒作为大众传播的组织者,一定要树立正确的传播整体观。作为一种独特的新闻体裁,新闻漫画有着自身的特点和优势,是其他新闻体裁所无法替代的。因此,要充分认识到新闻漫画对于大众传播的意义,充分认识新闻漫画的存在价值,并结合新闻漫画的性质、特点,大力发展新闻漫画。
第二,研究受众,真正了解受众口味以便“投其所好”。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社会条件下,人们的思维特征和价值取向是不同的。目前,中国处于社会转型期,受众的口味和喜好与以前相比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因此,一定要加强对受众的研究,做到对受众的口味了如指掌,这样才能创作出符合当今受众价值观念的新闻漫画,重新培养出受众阅读新闻漫画的习惯。
第三,学习外国经验,推动漫画产业化进程。
中国新闻漫画遭遇的瓶颈,与国内新闻漫画人才的匮乏是密切相关的。这与动漫事业还远没有形成产业化有一定的关系。从世界范围来看,美国、日本等已经形成了漫画产业化运作的国家,新闻漫画的发展就没有遇到中国这样的困难。日本的动漫产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已进入了前六位,成为日本六大支柱产业之一。中国应该认真学习外国经验,尽快实现产业化,这样才能留住现有的漫画人才,并吸引更多年轻人投身漫画事业,使漫画事业进入良性循环,中国新闻漫画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和发展。一些新闻媒体为著名的新闻漫画家成立漫画工作室,并为他们制定特殊的条规,这对于目前中国新闻漫画的发展也是有促进作用的。
第四,加快新闻漫画人才培养,提高他们的新闻素养和漫画素养。
正如上文提到的,目前新闻漫画作者尤其是高水平的新闻漫画家出现了严重的断层。新闻漫画创作相对于其他漫画作品的创作,在时间、质量上要求更高,这对作者的素质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作者在政策水平、新闻素养、艺术修养等诸方面都具备相当的水准。这样的要求,一般的业余漫画作者可能难以胜任。因此,加强漫画人才的培养,填补高水平新闻漫画家的断层,已经成为当务之急。为了解决新闻漫画人才问题,一方面,高等院校应该在相关系科开办新闻漫画专业,或者举行新闻漫画研修班,培养出一批真正科班出身的新闻漫画家;另一方面,对于供职于媒体的高水平新闻漫画家,可以给他们配备助手,让他们带徒弟,这种方式也将有助于年轻新闻漫画人才的成长。
(本文原载于《编辑之友》201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