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性是网络意识形态最本质、最重要、最显著的特性,是区别于传统意识形态的标志性特征。虚拟的基本意义为设想或虚构,指不符合或不一定符合事实的虚拟的情况,凭想象编造的事物。网络产生后,专指由高科技技术实现的仿实物或伪实物技术,或以传统物质形态而存在的新型信息互动方式,如提供网络服务、电子服务、数据交换功能等。在计算机操作系统中,所谓的“虚拟”,是指通过某种技术把一个物理实体变为若干逻辑上的对应物,其中,物理实体是实的,即实际存在的;若干对应物是虚的,主要是用户感觉层面的东西。而用于实现虚拟的技术,就是虚拟技术,如在OS中的虚拟处理机、虚拟内存、虚拟外部设备和虚拟信道等。现代网络世界正在加快虚拟化发展,未来将有绝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计算机桌面将会实现虚拟化,虚拟操作系统也将得到广泛应用。
网络意识形态是网民在虚拟的网络生活中,形成的看待网络世界的思想观念和体系。从其概念来看,虚拟性不但是其本质特征,而且具有多重虚拟性,即载体的虚拟性、传播渠道的虚拟性、表达环境的虚拟性等。由此可见,现代网络的产生,人们在之前的物理空间里所建立和制定的生活准则、生活习惯、生活秩序、生活理念等都被逐渐打破,第二生存空间——网络虚拟空间迅速形成并发展,成为影响人们生活生存的重要因素。人类社会的生存空间发生的巨大变革,使得每个个体、不同群体都可以在现实和虚拟的两个空间里自由转换。在这个虚拟的网络空间里,通行规则简单,可以相对自由甚至完全自由地“穿马甲”“上保险”“变性别”“转身份”等,全方位地满足了人们虚拟的各种便捷、自由与平等。正因为虚拟现实被人们当作了一种社会存在,网络意识形态才得以产生。从这个层面来看,网络意识形态由现实社会的意识形态所决定,但网络意识形态同样会反作用于现实社会的意识形态,其虚拟性和现实性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相互统一。所以我们在探讨网络意识形态虚拟性的同时,也不能完全忽视和脱离其现实性。
导向性是网络意识形态的重要特征之一。与传统意识形态相比,其导向性表现更加灵活有力。“导向”一词主要有两层意义,一是使事情向某个方面发展;二是指所引导的方向。如吴玉章在《辛亥革命》中说:“在这个时期所发生的一切社会、政治和思想的变化,可以说都是导向这次革命的。”网络意识形态导向性,就是网民对互联网上传播的某一焦点所表现出的有一定影响力的、带倾向性的意见或言论,也称为“网络舆论”。网络意识形态具有极强的舆论导向性,不同的网络舆论直观反映的是不同的文化类型、思想意识、价值观念、生活准则和道德规范等,其背后就是不同的意识形态导向。
发展到今天,网络舆论导向已成为意识形态渗透主要途径之一。互联网最早产生于美国,美国拥有网络域名的专控权和否决权,拥有世界互联网高速公路的主干线,控制了互联网运行的“中枢神经”——根服务器,拥有全球最大的CPU芯片制造业和全球使用最广泛的Windows视窗操作系统。TCP/IP协议、电子商务标准等都是由美国人制定的,全球最大的搜索引擎Google也来自于美国,从它的语言到搜索规则的制定遵循的都是美国化的思维方式,美国在网络信息占有量上居于绝对优势地位。美国也因为身居互联网技术霸主地位而牢牢控制着互联网世界和世界互联网,世界各国在接受大量由美国操控的网络信息的同时,也很自然地受到了美国意识形态、价值观念、政治模式和生活方式的全方位影响。由此可见,网络意识形态在导向性方面也具有明显的非对称性,也就是说,在“网络舆论”力量方面,目前还处于非对称、不平等阶段,还处于美国一方独大的境况。
民间性是网络意识形态区别于传统意识形态的又一显著标志,主要指相对于传统意识形态而言,网络意识形态门槛更低,“草根味”“大众味”“烟火味”更浓。“民间”就是“人民中间”,与官方相对。如《墨子·非命上》:“执有命者,以杂于民间者众。”《史记·项羽本纪》:“于是项梁然其言,乃求楚怀王孙心民间,为人牧羊,立以为楚怀王。”清代陈康祺《郎潜纪闻》卷三:“当时民间闻者感泣,至今颂之。”吴玉章《论辛亥革命》:“完全由民间举办的厂矿企业,资本在一万元以上的,有一百二十二家。”陈毅《就当前中日关系的谈话》:“两国民间团体和半官方团体签订了四十多项协议。”引申为平民自愿组织的,或来源于老百姓并在老百姓中间广泛使用的,非官方的组织团体和文化艺术等,如各种民间团体、各类民间文学和民间艺术等。
网络意识形态的民间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主体民间化。在互联网出现以前,官方在意识形态传播中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基本上都是自上而下地、强制地将有利于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意识形态向统治对象进行灌输,人民大众基本上不可能成为传统意识形态的主体。在网络世界里,意识形态传播者和网民打破了主导与“被主导”的界限,人们可以自由地发表主张、提出观点,指出问题、进行批判,每个网民都是网络意识形态的主体。二是受众的民间化。相同的道理,网络意识形态受众的民间性也十分突出,只要有多媒体终端的,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接收和选择形形色色的意识形态,网络意识形态也不再像传统意识形态那么高端、神秘和冷傲。三是内容民间化。网络让各种类型的文化、思想、观念、准则、规范等打破时空界限,进行广泛深入的互动交流,或古圣前贤,或今人新风,或阳春白雪,或下里巴人,或传统美德,或离经叛道。总而言之,各种不同观点和思想,通过网络互动平台进行充分沟通、交流、讨论、交锋,或者相互碰撞、冲突、对抗,或者相互借鉴、吸纳,形成了更加大众化、通俗化、潮流化的新的网络思想和网络观念。
自由性、开放性和平等性密切相关,紧密相连,其中自由性是核心,三者共同构成了网络意识形态的重要价值体系,这也与互联网思维的主要特点高度一致。自由就是有权做一切无害于他人的事情,民主就是人民当家作主,平等就是没有等级主仆之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总统罗斯福提出了著名的“四大自由”,即表达的自由、信仰的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现代人追求的“三大自由”为时间自由、职业自由和财富自由。哈佛商学院《管理与企业未来》一书认为:“自由是人类智慧的根源。”自由是开放和平等的基础,没有自由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放和平等。
在网络世界里,人们可以超越现实的、固定的、封闭的物理空间和认同理念及归属群体,以“隐形人”身份,享受虚拟空间的自由、开放与平等。在这里,人们可以无拘无束地去检索和浏览自己喜欢的新闻、人物、事件、观点;可以毫无保留地向世界各地传送自己的观点、设计、信念。正是由于现代网络虚拟空间强大的自由性,使其开放性、平等性、容纳性和包容性优势更加突出,所以在互联网世界里,无论是马克思主义还是非马克思主义,无论是西方思想还是东方思想,无论是资本主义价值观还是社会主义价值观,无论是无神论者还是有神论者,无论是虚无主义还是现实主义,每一种思想、每一种文化、每一种意识形态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从这个意义上讲,网络意识形态是自由的、开放的、平等的。
依赖性指一方对另一方的依靠,或双方相互依靠、互为条件。由此可以发现网络意识形态必定对某个特定的对象具有很强的依赖性,如果离开了这个特定的对象,就不可能产生和发展,这个特定对象就是网络信息技术。对网络信息技术的依赖性,是网络意识形态区别于传统意识形态的物理特征。在网络世界里,实现政策渗透、经济渗透、文化渗透,从而改变个体或群体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宗教信仰,都必须依赖于网络信息技术的更新和普及。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和更新,也都会对实现目的产生积极影响,如提升效率、扩大影响、增强手段等。概括来讲,作为网络社会中的网民,其看待网络世界的网络意识形态,自然而然地会受到网络信息技术的制约,具有对网络信息技术的依赖性,网络意识形态的渗透与反渗透也都高度地依赖于网络信息技术的开发和应用。网络意识形态与网络信息技术相互依赖表现为:网络信息技术不断更新,推动着网络意识形态的形成、普及和发展;网络意识形态的蓬勃之势,对现代信息技术提出了更高要求,将有力地推动网络信息技术更新迭代。
网络的产生,极大地缩短了人类世界的时空距离。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用“一个村子”来形容地球都显得很大了,只要拥有多媒体终端机,就仿佛可以进入世界的每个角落。在网络中游走的网络意识形态,也自然而然地具有了全球性特征。网络意识形态的全球性特征,与全球化发展趋势也具有很强的一致性。全球化是一种概念,也是一种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现象。通常意义上的全球化是指全球联系不断增强,人类生活在全球规模基础上的发展及全球意识的崛起。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全球化势力对人类社会影响层面的扩张,已逐渐引起各国政治、教育、社会及文化等学科领域的重视,纷纷引起研究热潮。有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全球化”本身就是一种意识形态,是世界文化扩张的产物。我们有必要从正反两个方面来看待网络意识形态的“全球性”表现。从正面来看,网络意识形态的“全球性”指各种网络意识形态时空距离拉近,近到可以随时随地相互交流、近身“撕逼”;近到可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近到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时空距离的压缩对各种意识形态的相互吸纳、借鉴带来了便利,有利于网络意识形态的“多元化”发展。从反面来看,在网络意识形态“全球化”发展背景下,各种意识形态都在借助网络平台,努力宣传自己的核心价值理念,争抢“话语权”和“制高点”,扩大地盘。更有掌握着网络技术资源的别有用心和企图的西方国家,极力鼓吹的意识形态“全球化”,其实质是意识形态“一元化”和“终结论”,企图通过不正当手段,迫使发展中国家放弃自己的意识形态信仰。显然,借助网络,鼓吹意识形态“一元化”和“终结论”,更多地给全球性的网络文化扩张穿了件“合身的外套”,是对网络意识形态“全球化”的歪曲理解和恶意利用。
网络意识形态的多元性与全球性既相互关联、相互交织,又相互排挤、相互矛盾。一方面,“全球性”为“多元性”提供了便利条件,让各种网络意识形态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栖身之所。另一方面,别有用心的人都利用网络意识的“全球性”,打压“多元化”,鼓吹“一元化”。总体上讲,网络形态的多元性更多的是积极因素,主要包含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在现代网络的“全球”疆域内,存在不同类型的网络意识形态。互联网包含了世界所有的数字图书馆和信息库,影像、声音、动画、文字、图片应有尽有。其信息量之大,资源量之多,超过过去任何一个信息资源库。各国各地区的人们不仅可以在互联网的每一个信息节点上获取信息,还可以自由无约束地发布信息,现代网络信息来源空前广泛,可以说囊括了来自不同国家、不同社会制度、不同地域文化的声音和视频。再加之网络设计者和传播者观念本来就是多元化的,用户输入信息也是多种多样的,在一个极度自由、极度平等、高度分权还不受时空限制的网络世界里,多种文化和思想相互冲击和碰撞,这也为各种思想观念提供了一个空前广阔的全球大合唱舞台。由此可见,形形色色的网络意识形态都可以找到自己生存的土壤,生长的空间。二是在网络社会里,即使同一国家,也存在着不同的网络意识形态。在占有现代网络信息技术优势的西方发达国家,尽管极尽网络管控之能事,但还是不可能实现网络意识形态“一元化”,各种网络意识形态冲破束缚,不断生长。对发展中国家而言,由于网络传播的特殊性、不同网络文化渗透的便捷性,以及网络霸权的存在,“本土”网络意识形态更是呈现出了多元化的发展趋势。
在网络社会里形成的网络意识形态,离不开数字化的网络信息这一基本载体,因而网络意识形态也具有作为数字化传播的主要特征之一的快捷性特征。网络意识形态反映了不同阶层的网民看待网络世界的态度,形成了特殊而专业的“比特流”。这些比特流相对稳定地穿梭于网络时空,在不断地被复制、浏览、传播、存储或更新的过程中,维持或改变着网民的思想观念体系,从而维持或改变着不同网民阶层的网络意识形态。随着人类信息传播媒介的不断发展,人们通过QQ、微信、微博、邮件等传递信息。比以前任何传递方式都要快的数字化传播方式,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让浩瀚的世界成为一个地球村。无论在世界的哪一个地方,只要登录互联网,轻点鼠标,就能够秒读我们想知道的任何事情,可以快速看到来自不同社会和国家媒体从不同领域和角度描述和报道。在四通八达的网络环境中,我们还可以用光纤的速度传播信息,和世界各地的网民交流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真可谓家事、国事、天下事,无论大小,尽在掌握之中。
网络意识形态的难控性是相对于传统意识形态的可控性而言的。网络出现以前,主流传统意识形态基本上都在统治阶级的掌握之中,主导什么、传播什么、弘扬什么、鞭挞什么、打压什么都有明显的操控性、强制性和目的性等。网络出现以后,由于网络意识形态的数字化特征和对网络信息技术具有高度的依赖性,在一段时间里,占有网络技术优势的国家、集团或群体,也曾企图通过网络信息技术优势来控制网络意识形态。从技术层面看,网络意识形态是反映不同阶层的网民看待网络世界的那部分比特流,这些由“0”“1”以一定排列组成的比特流可以通过一定的信息技术进行过滤或更改。因此,通过网络信息技术手段来控制网络意识形态,理论上讲,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手握网络信息技术霸权的西方发达国家正是以此来占领扩张互联网领地。然而,由于人们的思想本身会受很多因素影响,网络意识形态是网民看待网络世界的有机的思想体系,所以,网络意识形态本身具有很强的不稳定性,要想控制网络意识形态并不是理论上那么简单易操作。从技术层面看,由于技术中存在着相互否定的两个方面,才使得技术更新有了不竭的推动力。例如,网络封堵与反封堵、电脑病毒和防毒软件、电脑黑客与防火墙,这些都是网络世界中最常见的一些斗争形态。由此可见,要想通过技术控制网络意识形态的发展,就必须拥有相当强大的技术支持,这显然相当困难。随着网络技术和网络阵地争斗越来越激烈,网络意识形态的可控性正在不断降低。正如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阻止垃圾邮件,不能百分之百地查杀所有电脑病毒一样,现代信息技术再发达的国家,对网络意识形态的控制也只能是相对的。对于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而言,由于网络信息技术和网络意识形态都存在着明显的非对称性,在网络意识形态的控制方面处于弱势地位,网络意识形态的难控性表现得更加突出。
复杂性是网络意识形态的最基础的特性,是前面所介绍的大特性及其他没有囊括特性的综合反映,也是现代网络的复杂性的直观表现。无论是真实的社会还是虚拟的社会,都具有高度的复杂性,现代网络却让真实的社会与虚拟社会相互叠加在一起,变得更加复杂。网民在社会交往过程中,个体主观意识上的随意性、偶然性、模糊性、多样性和封闭性也表现得更加突出。人类个体与自然界物体的相互作用不同,人类个体行为与互动受意识指引,由于人类个体意识的随意性、偶然性、模糊性、多样性、封闭性等特征,导致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过程充满偶然性和复杂性。在网络社会,人类社会的复杂性更加交织交错,网络意识形态也较传统意识形态更为复杂。网络意识形态主要呈现虚拟性,但也具有真实性;有导向性,就有分散性;有民间性,也有政治性;有自由、平等、开放性,也有非对称性;有全球性、多元性,也有“一元论”和“终结论”;难控性与可控性始终处于并存、博弈、争斗状态;等等。综观网络意识形态,不难发现,网络社会空间其实与现实空间高度一致。虚拟而自由开放平等的网络世界,似乎是法外之地,权力、评语、思想、阵地等的争夺异常激烈,仿佛是思想文化信息和社会舆论的“加工厂”“放大器”“洗浴场”,为各种社会思潮提供了全新的表达、传播、扩散空间的阵地。在这里,信息难辨真伪,身份难识真假,优劣难分高下,言行难分对错,观点难言正反,敌我难见真颜。由此可见,网络对各种社会思潮的形成逻辑、聚合方式、内容构成、形式架构、传播手段等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也是导致网络意识形态复杂性更加突出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