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些变故,陆呈冶已经快四年没有回过淮江,他不知道她家里曾发生的事,也不知她曾遭受过的危险和委屈。
她会缺钱,这对陆呈冶而言,很不可信。
“呃……也不是缺钱。”坐在沙发上的季蕴楚继续遮掩着实情,“就是想兼职体验下赚钱的辛苦嘛,索性就找个给钱多的,远点儿也无所谓。”
他静静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她暗暗想着。
忙活了半天的郑添终于进来,季蕴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长舒了一口气。
郑添为人很热情,想着大家太久不见,力邀她一起吃晚饭,任凭她百般推辞也没用。
和郑添季蕴楚也算比较熟,他们能认识是因为她曾经的邻居,算是半个青梅竹马的吴简。
吴简和郑添高中一个班,两人很熟。而郑添又是陆呈冶最好的朋友,两人一块儿长大,他们三人自然而然也就混到了一起。
后来借吴简的光,季蕴楚才得以跟陆呈冶真正认识。
初次与陆呈冶接触,她记得那天也是一个炎热的午后。
吴简和郑添两个人跟校外的混混发生了口角,打了起来,架不住人家人多势众,赶来帮忙的陆呈冶胳膊也挂了彩。
他们三个大男生做不了包扎的细活儿,又不想去医院,吴简就叫她去他家帮忙处理伤口,她没想到陆呈冶会在。
不是亲眼所见,季蕴楚从不觉得陆呈冶会跟人打架。毕竟无论是在老师和家长眼中,还是同班同学眼里,“沉稳”才是陆呈冶的代名词。
很久以后,吴简问她,是不是从这里喜欢上的陆呈冶。
实际上,在很多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已经注意他很久。
全校大会,运动会的主持人讲台,每次考试的颁奖礼,还有很多,她已经数不过来。
——
碍于陆呈冶有一个会要开,他们还要等半个多小时才能走。
好在这个过程,季蕴楚过得不算太煎熬,郑添很会活跃气氛,话也多,两人聊得很开心。
问完她的近况,郑添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说道:“老陆最近也才回国,原本他不打算回来,可架不住我软磨硬泡才回来给我帮忙。”
季蕴楚:“他原来在国外工作吗?”
郑添点头,“说到这儿,吴简那小子回国了没有,这家伙最近几个月都没联系我们,你们也算一块长大,他联系你了吗?”
听到吴简的名字,季蕴楚表面镇定,内心却蛮虚。
吴简确实联系了她。
要不是吴简,她今天还坐不到这里。
而且吴简不但联系了她,她还知道他不联系他们的原因。
因为他要背刺陆呈冶。
有时候,真不知这个世界是大还是小,谁能想到,吴简在国外的“露水情缘”会是陆呈冶如今的女友。
吴简告诉她,这次他回来就是为了抢回那个女生。
知道事情的真相,季蕴楚却一个字都不能对郑添透露,只能附和着说:“自从他高中出国后,我们也很久不联系了。”
“你……没有找过他吗?”她演得入木三分,一点儿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找了啊,半个月前问他的时候,他说他那边的事情多,还没考虑好什么时候回来。”郑添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看他八成说不定都回来了,指不定在哪儿疯玩呢。”
“大概是吧。”季蕴楚讪笑了下,没敢再接话。
她不是不想揭露吴简的行为,把柄在人手上,她只能妥协。一周前,吴简找到她,放了一段视频给她看,视频里,她爸季来印趁人不注意,拿了吴简的手表,几百万的手表转身就给卖了,钱也还了债。
手表已经拿不回来,她清楚这是个计谋,可视频千真万确,她只有听吴简的。吴简警告过她,要是泄密,就会送她爸去坐牢。
季蕴楚清楚,自己现在算是和吴简一起算计陆呈冶。要说她心里没有愧疚感和罪恶感是假的,但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郑添又问了她许多事情,这几年他们没怎么联系,顶多是朋友圈点个赞,长时间不在一个圈子,交集就会少很多。
连带着,她从郑添嘴里也听了不少关于陆呈冶的事,知道他大一开发了一个软件,卖完专利后得到了不少钱,后来他用这笔钱去做投资,也做得风生水起,大学毕业,还加入了心仪的游戏公司,如今在业内也挺有名。
在郑添的叙述里,季蕴楚回想起,高一加到陆呈冶微信后,她不好意思找他聊天,最开始一年都在问数学题,等他去了青大后,她才敢问些很日常的事。有段时间他看起来很忙,每次回消息晚了都会跟她解释,现在看来,他那时原来是在忙软件的事。
他们一番闲谈完,陆呈冶推门从外面进来,放下手里的电脑,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让你们久等,现在可以走了。”
郑添表情兴奋:“终于能去吃饭了,我都担心蕴楚饿了。”他站起身,“我去办公室拿下外套,咱们门口汇合。”
陆呈冶:“行。”
目送着郑添风风火火走掉,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了她和他。
陆呈冶穿上西装外套,看向有些无所适从的季蕴楚,“我们先到门口等着吧。”
“嗯,好。”可以离开,她回答得简洁。
他伸手打开门,侧身让出一个小道,示意她先出。
女士优先,季蕴楚向外走去。她前脚踏出门口,忽然想起放在沙发上的包没拿。心急下,她一个转身,撞进了跟在她身后的陆呈冶怀中。
在面前人撞入他怀中的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非常清淡的茉莉花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季蕴楚连声道歉。
看着立马从他怀里退避三舍的她,陆呈冶敛了下眸,伫立在她面前的他,足足高出她一个头,声音平淡:“没事。”
他是没事了,但他的胸膛过于坚硬,跟一堵墙一样,撞得她有点痛。
季蕴楚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捕捉到她这个动作,他问:“撞疼了么?”
季蕴楚摆了摆手,眼睛里泛着泪花,“有点儿,但不碍事,我揉揉就好了。”
熟悉的场景,陆呈冶记得,高中时他们有次出去吃饭,她也不小心撞到自己身上过,那时她也是揉着鼻子,他问她,是不是很疼,她眼圈泛红的点了点头。
好几年过去,她看起来比那是很能忍痛了许多。
“还好么?要不要去看看。”望着她有点泪眼婆娑的表情,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季蕴楚擦了擦了眼泪,“都快我泪腺太发达了,其实没那么疼。”
她倒也不是故作逞强,人的眼睛和鼻子之间通过鼻泪管相连,当鼻子被撞后,可能会引起鼻泪管周围组织受压,导致泪液反流,表现方式就是流泪增多。
缓解好后的季蕴楚放下手,可能是刚才的意外撞击加上揉搓的举动,她鼻尖看起来有点淡淡的红,因为五官太优越看起来也不突兀,还有点好看。
“没事了。”她说。
陆呈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语气仍是梳理的样子,“以后走路小心点。”
他问:“刚刚突然转身,是有什么东西忘了么?”
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流泪的样子有些窘迫,季蕴楚赶紧想逃离开这一切,连忙回答:“我包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