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树林沙沙的摇曳中悄然而过,到了半夜,樊清雾依然毫无睡意,她悄悄的半坐起来,怕弄醒了青梅。
脑袋里还是武延辉的话语,她觉得自己的未来晦暗不明,手指轻轻的挑开马车窗的布帘,樊清雾也不清楚她想看什么,或者只是想呼吸下外面的空气。
车窗帘子只是一个小小的缝隙,远处的篝火还闪着火光,本坐在篝火前的侍卫都躺在了地上,樊清雾皱眉,她第一反应是这些人睡着了,那么这荒郊野外就会不太安全。
樊清雾轻轻的推推在门口的青梅,青梅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夫人,怎么了?”
“外面守卫的侍卫睡着了,你去把他们叫醒!如果夜间有强盗来了,岂不是很危险?”
听了樊清雾的话,青梅立即起身,这可是大事,她披上棉袍下了马车,外面出奇的安静,风声让这简单的宿营地弥漫上一股阴森之感,青梅咽了口唾沫,她没来由的胆颤心惊,但看到远处的篝火又稍微安下了些心。
青梅走到篝火前,五个侍卫都躺在了地上,两个面朝下,三个侧着身子,青梅在离着自己最近的侍卫前蹲下身子,手轻轻的拍拍他臂膀上的盔甲,“兵大哥!兵大哥!”
身旁的侍卫毫无反应,青梅想难道是睡死过去了?真是该死!这种时候怎么能够睡死过去?青梅加大手上的力度,声音也提高了半度,“兵大哥!醒~”青梅的话没有说完,她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她呜咽着挣扎,听到身后捂着自己的人正在低声说话,“是不是她?”
身后的人显然不是和自己说话,青梅如此感受着,她双手使劲想扒开身后这人的手,但这双粗糙大手却纹丝不动,青梅竖起耳朵听着四方的动静,然后她听到另一人回答道,“不是,杀!”
这一声‘杀’字话音刚落,青梅脖子就喷出了血来,一柄明晃晃的刀从她的脖颈上划过,除了留下一道无法泯灭的伤痕之外,也结束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四周依然悄无声响,好像不曾发生过什么。
樊清雾揉揉额头,太多的思绪交织弄得她头晕脑胀,听到马车门轻微的响动,樊清雾抬起头,“青梅,叫起来了吗?”
本应出现在车门处的青梅不在,换而之是一彪形大汉,黑衣黑裤,脸上也蒙着黑巾,手上的刀刃上还滴着鲜血,这突然的变故让樊清雾呆住了,大汉一下子窜上马车向樊清雾扑来,樊清雾下意识的大吼着,“救命啊!来人啊!”
大汉一把拽住樊清雾的脚踝,把他往车外拉,樊清雾挣扎着,手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因为樊清雾的叫嚷,侍卫们都醒了,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从东面扑上来至少二十人,各个魁梧有力,手拿大刀,侍卫们这时才发现是有敌人偷袭,纷纷迎战,樊四虎大声叫嚷着让大家不要慌张,他自己向樊清雾方向飞奔而来。
大汉把樊清雾拽下马车,樊清雾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她害怕极了,昂着头看着大汉,大汉抬起大刀,樊清雾害怕的后退着,死亡此时离她是那么近。
“啊!”樊四虎大喊着,他手里的大刀向樊清雾面前的大汉劈来,大汉回首应战,樊清雾慌张的爬起来,她惊恐的看着四周,护卫她的侍卫已经处于了下风,很多人都被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一个人拉扯住樊清雾的胳膊,樊清雾下意识的挣扎却看见了武延辉的脸庞,武延辉右脸颊上和他的盔甲上沾了血,他手上的大刀也像是刚参加完一场血腥死祭般,樊清雾浑身都在抖,她嘴唇泛白,惊恐的瞪着武延辉。
这时有敌人向他们这边扑来,樊四虎一边应对着他面前的敌人一面对着武延辉大吼,“延辉!快带夫人走!”
武延辉一把搂住樊清雾腰身,他大喝一声,“流云!”就看一匹枣红色大马向他们这边奔来,武延辉一把抓住缰绳,提气上马,带着樊清雾骑马飞奔而去,应战中的樊四虎看着渐行渐远的樊清雾吼叫着,“延辉!保住我妹妹!”
樊四虎的话在风中飘散,樊清雾抓住武延辉的盔甲回头看,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厮杀,她本以为一切的事物都会和在王府时一样美好,就算是刘坤偶尔会教导她,让她在艰难时狠下心肠,她也觉得那些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却没想到出了汴梁城一切都变了。
在马上狂奔着,樊清雾因为这一夜的惊吓,她早就顾不得男女之别了,手死死的抓着武延辉,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的缩在他的怀中。
这里是一片幽暗的森林,武延辉放慢速度,樊清雾昂着头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嘘~~”武延辉警惕的看着四周,他的感觉一向敏锐,他觉得这林子里危机四伏,武延辉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抱着樊清雾,大刀背在他的身后,马蹄走在布满落叶的林道上,发出一声声细微的声响。
樊清雾也警惕的看着四周,这里在黑夜中并未有任何的不同,除了树影婆娑之外,樊清雾看不到任何东西。
一只冷箭划破这寂静的林地,武延辉闷哼一声,抱着樊清雾的手臂收紧,樊清雾惊呼,“怎么了?”
武延辉没有回答樊清雾的话,他用力的拍了下‘流云’,‘流云’就飞奔了出去。只是,随着‘流云’的奔跑,也惊扰了这座寂静的森林,从四面竟然奔出来十几匹马,马上骑着的人从装束看就是外族,披散着长发,穿着毛皮做的衣裳,他们个个面露凶光。
武延辉喘息着,他左肩中箭,伤口正在冒着血,他眉头紧皱,这里还是内陆竟然遇上了东胡的抢匪,武延辉不得不对这个国家担心起来,大郕连区区的东胡蛮人都抵挡不住,各藩王只知道抢夺王位,而无视这个国家正在走向衰颓,以后这个国家的疆土又该如何?所有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亡国之奴吧!
怀中的樊清雾不哭不闹,武延辉担心,低头看去,见樊清雾惊恐的睁着大眼,她脸上的面纱早就不知去向,一张精致的脸庞呈现在武延辉的眼前,在月夜的昏暗中,体现出另一种美感。
东胡人的叫嚣此起彼伏,他们在狩猎时就是这个摸样,武延辉心中怒火中烧,显然东胡抢匪把他当成了猎物,他想若不是怀中有樊清雾,他一定会让他们尝尝他的厉害。
黑夜中东胡人急追不舍,但却并没有再放箭,也许他们怕伤害了自己怀中的樊清雾?武延辉这样想着,可是他们要掠樊清雾做什么?这一点武延辉想不通。
‘流云’一声嘶吼,整个马身向前翻转,武延辉抱着樊清雾从马上跌落下来,他紧紧的护着樊清雾,‘流云’躺在地上嘶吼,原来东胡人使用了绊马索,‘流云’被绊住才跌倒在地的。
樊清雾死死的抓着武延辉的盔甲,武延辉抽出身后的大刀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东胡抢匪。东胡人将他们两个围成一个圈,其中一人大吼道,“点亮了火把!让我瞧瞧到底是什么货色值得大家伙抢来抢去!”
随着两声火石的撞击声,幽暗的森林里亮起了一把明黄的火,拿火把的人拍马向前,他将手里的火把伸到樊清雾面前,武延辉抓着大刀的手越攥越紧,他眼睛里迸发着冒死一搏的冲动,就在火把照亮了樊清雾的面容之时,武延辉一把将樊清雾推倒在地,大刀就向拿火把之人劈砍了过去!
武延辉的武功在樊家军里是有一号的,若不是碍于刘学,他早就官复原职,也许早早就被提升了。但这样高超的武功也抵档不了十几个人的围攻,况且还是在一只肩膀受伤的情况之下。
几番争斗之后,武延辉渐渐处于劣势,他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多处伤口,身体在晃动,体力已经坚持不住了。樊清雾看着武延辉被东胡抢匪打,她看着他们的笑容,这是一种侮辱,他们根本就是在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他们根本就不会马上杀死他,他们是要折磨他。
樊清雾微微的昂起头,她鼓起勇气扑向武延辉,武延辉抖着手,他额角的血已经迷蒙了他的双眼,樊清雾悄声说道,“好好活着!别死!”樊清雾说罢了这话,她撇开了武延辉猛的冲出了东胡人的包围,武延辉也跌倒在地如死了一般。
樊清雾喘息着,她根本就跑不过东胡人的马,她只是希望东胡人来追她,至少能给武延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