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诗曰：
人生富贵等浮沤，
轩冕尘撄反惹忧。
我溯唐虞禅让事，
果然圣量不凡俦。
却说帝尧陶唐氏，生于丹陵，育于母家伊侯之国，后徙祁，以祁为姓，故曰伊祁氏。尧年十二，佐挚封植，封于陶。年十五，改封唐，故又号陶唐氏。年十八，代兄挚为天子，以火德王，都平阳，即今山西平阳县是也。帝尧仁如天，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茅茨不剪，朴桷不斫，大路不画，越席不缘，太羹不和，粢食不凿，饭于土簋，饮于土硎，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展，奇怪异物不视，布衣掩形，鹿裘御寒，衣履不敝尽，不更为也。命羲氏，和氏治历象，置闰法，定四时成岁，以授民时。会庭生瑞草，名曰蓂荚，每月十五日以前，日生一叶，十五日以后，日落一叶，月小尽，则一叶厌而不落，观之可知旬朔焉。又尝置谏鼓，立谤木，大开言路，修明庶政。越裳氏亦重译来朝，献有大龟，背列科斗文，相传为记开辟以来事，未知确否。帝巡狩方岳，观于华。华封人祝以多富多寿多男子。帝曰：“多男多惧，多富多事，多寿多辱。”封人曰：“天生烝民，必授之以职，多男而授之职，何惧之有？有富使人分之，何事之有？天下有道，与物皆昌，天下无道，修德就间，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归于帝乡，何辱之有？”帝又游于康衢，有童歌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有老人击壤而歌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帝益修仁政，每巡狩，必恤鳏寡，赈荒札。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寒，曰我寒之；一民罹辜，曰我陷之。以此天下无怨民。帝在位四十载，虞舜生。至六十载，舜以孝闻。
舜为黄帝八世孙，其先世国于虞，系出虞幕。父名瞽瞍，母名握登。握登见大虹，意有所感，遂生舜于姚墟，以姚为姓。舜母早丧，瞽瞍更娶妻壬女。生象，象傲。瞍惑后妻，爱少子，尝欲杀舜。使完廪，舜循梯而上，瞍去梯焚之，舜以雨笠自捍而下，得不死。又使穿井，俟舜既下，掩之以石，适井旁有穴，舜自穴出，又获免。瞍无如何，舜益尽子道。年二十，以孝闻。尝耕于历山，人皆让畔；渔于雷泽，人皆让居；陶于河滨，器不苦窳。作什器于寿邱，负贩于负夏，所居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帝尧因舜德，更因四岳之荐，访求之，得舜于服泽之阳。问曰：“我欲致天下，奈何？”对曰：“执一无失，行微无怠，忠信无倦，而天下自来。”曰奚事，曰事天。曰奚任，曰任地。曰奚务，曰务人。曰：“人情奈何？”对曰：“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人之情也。能从道则吉，反道则凶。”帝尧深然之。帝娶散宜氏女曰女皇，生九男二女。长子名朱，封于丹，有智辩，好漫游，不肖帝德。余子亦庸碌，未足授天下。帝乃注意于舜，使九男与处，以观舜行。又因舜年三十，尚未有室，即以二女妻之。二女娥皇，女英也。二女受舜德化，皆执妇道。帝尧知其内外咸修，更历试以诸般艰难之事，皆能胜任，乃授以相位。时高阳氏有才子八人，曰苍舒、
、梼
、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世称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曰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世称八元。尧未及举，舜于是举之。帝鸿氏有不才子曰浑沌，少昊氏有不才子曰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曰梼杌，缙云氏有不才子曰饕餮，尧未及去，舜皆投之四裔。
是时洪水复兴，颛顼之孙鲧，受帝尧命为崇伯，专治水患。鲧大兴徒众，作九仞之城以御水，聚民居之。水至，民尽漂没。鲧又力事堙塞，九载无成。舜摄政，谴鲧罪，殛诸羽山。又以司徒
兜，巧言令色，放诸崇山。共工亦不称职，流诸幽州。特命鲧子禹为司空，付以治水之任，益、稷二人辅之。益亦颛顼后裔，稷即帝喾子也。禹伤父鲧，功不成而受诛，乃劳身焦思，以洪水之患，莫大于河，济次之，淮与江又次之。乃先治河，自壶口始。壶口山名，在今山西省吉县西南，与平阳相近。其时中国已分为九州，曰冀、曰兖、曰青、曰徐、曰扬、曰豫、曰荆、曰雍，曰梁。平阳时属冀州，国都所在，敷治为先。禹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山行乘辇。相地势之高下，定疏凿宣泄之法。时洪水泛滥，已十余年，居民多无定所，上者为巢，下为营窟，借避水灾。平原大泽中，恶禽猛兽，愈聚愈众。禹使益为掌火之官，率役前行，多备干柴火把，凡遇林深草密之处，尽行焚毁。当下烟焰蔽天，轰声震地，禽兽股栗，四散奔匿。舜又使羿司射，引弓弩手若干名，随处堵截，遇有恶禽猛兽走避之，悉数射死，以绝祸根。有猰貐焉，状类虎，大如牛，猛不可当，食人无算。此时走出，被羿先射伤双目，众兵用矢继之，猰貐遂死。又有封豨，大如豕，身有毛如箭，能射人，伏居桑林，辄射毙人畜，以供咀嚼。羿亦乘其趋避，发矢殪之。陆地既靖，遂从事导河。河有水怪名巫支祁者，状如青猿，身长五丈余，鼓水则水涌，触岸则岸崩。又有水神名天吴者，虎身人面，八首八足八尾，青黄色，以八口喷水，八足鼓水，八尾扇水，水势因之奔涌，势更滔天。禹自冀州壶口山起手，治至吕梁山，遇巫支祁、天吴为患，骇浪奔腾。乃命益、羿二人，督率治水兵役，以火弓火箭射之。巫支祁、天吴等，负痛而遁，水患渐平。遂将吕梁山及岐山一并凿通，河水顺流而下。至龙门山，又为所阻，复凿破之，如大门然。水至此一泻无余，即今鱼鳖不能上，故称龙门，今在山西河津县。龙门既下，复有底柱山挡住河流，禹更督兵役，凿成三门，畅通水道。又治汾水、漆水、淇水，清浊二漳水，俱导之入河，而冀州之水治矣。冀州既治，禹以兖州居河下流，继治之。巫支祁、天吴方自冀遁兖，见禹至，又窜去。巫支祁窜入扬州，天吴窜入豫州。禹乃疏河为九，使分其势，以入于海。九河者，徒骇、大史、马颊、覆釜、胡苏、简、洁、钧盘、鬲津是也。又治济水、
水、沮水，俱使之安流，而兖州之水患亦息。兖州治毕，乃至青州。青州有怪物能鼓风，风愈大，水亦愈涌。禹命羿蹑怪物后，缴矢射之，应弦而倒，风恬浪静。禹有船，破不堪载，弃之石室中，今山东济南大湖山上石室内，有败漆船一艘，相传为禹时所弃者。又治
水、淄水，导之入海。青州之大患已除，遂至徐州，治淮水、沂水诸流。事毕，竟至扬州。扬州为江水下游，亦水患之大者。北条莫如河，南条莫如江。江之下流有洞庭山，即在今太湖中。洞庭山中有修蛇，身长千尺，不论人畜，遇之无不被吞。禹令益纵火焚山，至洞庭，修蛇果出，逢人欲噬，羿射伤其目，蛇负痛乱滚，乃射杀之。由洞庭溯江而上，至彭蠡湖。彭蠡湖，即鄱阳湖也。巫文祁适避匿此湖，益与羿等又攻之，巫支祁又遁，追至涡水中，获之。刀锯斧钺，俱不能入。禹乃为大铁索，锁其怪于龟山下。今安徽盱眙县东北三十里龟山西南，上有绝壁，下有重渊，即其处。唐永泰中李汤，以牛五十，引索出之。索末锁一青猿，高五丈许，水浪大作，复拽牛入水。明太祖时，复以千人拽观之，水随涌起，大吼而入，此是后话。禹既平定彭蠡湖，复凿硖石山以通淮水，顺道而南，逐去水怪相柳氏。相柳氏有九首，人面蛇身。其色青，能作大浪。或谓相柳氏系共工氏之臣，因共工被流，愤投诸河，变为水怪，斯亦一讹传也。淮水旁流有羽渊，中有黄熊。或云系鲧所化，亦未知真伪。禹以其未兴水患，听之而已。既而又凿宛委山，得赤圭如日，碧圭如月，又藏书于石匮山，二山在今浙江绍兴县。寻注水于越东，湍急势猛，积沙成岩，是为海门，今在新昌县南岩山，山下岩洞中有佛寺。又凿丫溪，引水入海。丫溪，今在嵊县。禹置余粮于丫溪山上，今化为禹余粮，可供药饵，且以名山。返济大江往荆州，遇水怪罔象，驱之出海。山遇巴蛇，身长三千尺，腰大数十围，能吞人马驼象。禹又使羿射杀之。蛇死，积骨成丘，今湖广巴邱山是也，禹乃平定九江之水。九江即沅、渐、辰、无、叙、酉、湘、资、澧诸流汇合而成。又导沱、潜诸水，使之安澜，荆州水患遂平。禹于岣嵝山下，勒碑以记其事，凡七十二字，字皆科斗文，非后人所能尽识，今在湖南衡山县。由荆至豫，见天吴尚在作崇，波浪大作，乃率兵役擒治。以待巫支祁之法待之，并铸铁牛一头，首在河南，尾在河北，以镇河患。凿阙塞山，导伊水入河，又导洛水。有神龟负文出于洛，其文自一至九，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禹叙之为洪范九畴，凡天下之义理，尽具于是矣。禹又导瀍水、涧水、荥水俱入于河，遂从豫至梁州，导汉水、沱水、潜水之上源，使入于江。再往北疏通渭水，沿河而西，又遇相柳氏腾踔，追蹑入雍州，至昆仑山北，河源所在之区，始擒斩之。其血腥臭，不可艺五谷，乃以其地为众帝之台。再导江源至岷山，见长人，授禹以黑玉圭，禹拜受之。乃疏凿江流，抵白帝城，见其悬崖削壁，水门逼窄，令兵役凿之，日久无功，燔之又不开。兵役曰：“此不可为也。”禹曰：“岷山周围千里，惟此一道，若不安流，其害更有甚于大河者。”乃斋戒祷天，翌日兴工，崖崩如雷，上起西陵峡，中巫峡，下至归峡止。三峡共七百余里，顷刻疏通。至今西陵峡壁岸，犹有迹未泯，故人皆称神禹焉。禹导弱水西流，复导泾水、漆水、沮水、澧水俱入于河。雍州本系诸水上流，治之最后。雍州之水治，九州之水尽治矣。
初禹承命治水时，娶于涂山氏，才经四日，遂出外治水，凡三过家门不入。涂山氏有娠，生子名启，启已四岁，适禹过家，涂山氏抱启出视，启呱呱而泣，禹不之顾，在外十三年，卒平水患。遂令稷教民稼穑，相地择种，无旷土，无游民。乃任土作贡，则壤成赋。乃返告成功，以岷山所得元圭为贽，帝尧仍赐之。改九州为十二州，分冀东为并州，东北为幽州，青州之东北为营州。每州封表一山，以为之镇。禹功最大，封于夏，赐姓姒氏，统领州伯，以巡十二部。稷封邰，赐姓姬氏。益赐姓嬴氏。羿亦受封有穷，其子孙袭爵。夏后相时有后羿之乱，乃其后裔而袭祖名者也。羿世善射，故以善射闻。后人且穿凿附会，设为夸诞之词。谓尧时有十日并出，羿登之嵕山，射落其九，惟一日连射不落，乃照耀至今，可嗤孰甚！又谓羿治水时，遇仙人西王母，给以长生不死药，羿怀归，藏诸家，羿妻窃而吞之，身轻若云，飘然而上，奔入月宫内，羿急揽其祛，随之上升，其妻为嫦娥，羿化为蟾蜍，此尤无稽之谈，有识者固目笑存之矣。
舜摄位后，作璇玑玉衡之浑天仪，以齐日月五星之七政，祭天地寒暑日月星辰水旱，及山川岳渎之神。以时巡狩于四方，闻洞庭、彭蠡两湖间，犹有三苗余孽，时出时没，乃更兴师征之，俘其桀骜不驯者，放诸三危。三危山名，在今甘肃敦煌县南，三峰耸峙，如危欲坠，故名之。摄位二十八载，帝尧游于成阳，忽沾疾，数日而崩，在位一百载，寿一百十七岁，百姓如丧考妣，三年遏绝八音。舜避尧子丹朱于南河之南。天下之人，不归尧之子而归舜。舜乃俟三年服阕，即天子位，号有虞氏。
舜目重瞳，世称重华。即位后，以土德王，色尚赤，移都蒲坂。明四目，达四聪。遇国家大政，必询四岳及十二州牧，为集思广益之助。内设九官。命禹作司空，宅百揆。弃作后稷，播百谷，弃即稷也。契作司徒，敷五教。皋陶作士，明五刑。垂作共工，理百工。益作虞，治山泽。伯夷作秩宗，典三礼。夔典乐，教胄子。龙作纳言，出纳帝命。是为九官。封尧子丹朱于丹渊，以奉尧祀，称为虞宾而不臣。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贵德尚齿，恭己无为，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天下大治。又作九韶之乐，凤凰来仪，景星出，庆云兴，百官歌颂帝德。帝乃倡之曰：“卿云烂兮，
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八伯咸进，稽首相和曰：“明明在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帝载歌曰：“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顺经，万姓允诚。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贤圣，莫不咸听。
乎鼓之，轩乎舞之。精华以竭，蹇裳去之。”舜之子商均亦不肖。在位三十二载，即命禹摄位。禹让于皋陶，舜曰：“惟汝谐。”遂命之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禹乃受命于尧之庙，统率百官，如舜之初。会有苗又复逆命，舜命禹往征。禹誓众伐罪，历三旬，苗民不服。益劝禹班师振旅，愈修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而有苗来归。乃考其善恶而分别之，善者仍居故土，恶者迁之他乡。禹摄位十七年，舜南巡，至苍梧之野，忽染病不起，乃召禹及群臣至苍梧，后娥皇、女英亦至。舜以帝位禅禹，复与二后永诀，遂崩。舜在位五十载，寿一百十岁。娥皇、女英大恸，泪尽继之以血，洒于竹上，皆成斑痕。今之湘妃竹，谓即其遗种云。禹同群臣，即行殡礼。旋葬帝舜于九嶷山，奉二后还朝。三年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诸侯不归商均而归禹，禹乃即位为天子。五帝事迹，自此告终。五帝云者，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是也。帝后为王，禹为三王之首。欲知后事，请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