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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战钜鹿项羽沉舟 入咸阳刘邦约法

却说项羽趁着军士们怨恨的时候,便抓紧机会,故意发狠地说:“咳!我们大家背井离乡,受尽辛苦,为的是要和残暴的秦拼个死活。现在不去救赵国,却在半路上饮酒作乐。年成这样不好,人民苦得要死,军士们也只吃杂粮。正应该赶快渡过黄河,利用赵国的粮食,来和秦拼命。却要停在这里,说什么要等到秦打得累了,再打。秦军那么强大,打一个小小钜鹿城,还怕打不破。有什么累?只有更加强大罢了。我们楚国新打了一个败仗。楚王为了国事,坐都坐不安稳,把全国军队扫数交给上将军。楚国的存亡,就看这个仗打得怎样了。却这般不当作一回事,这算得上社稷之臣吗?“一面说着,一面眼光不停地向四周扫射,察看众人颜色。

这些话打动了军士们的心。他们本来都是农民,因为受秦压迫得没有办法,才奋勇加入了起义军队,都希望快快把秦消灭了,好重整田园,安居乐业。想不到打了一年多的仗,还没有达到目的,反弄得有田难耕,粮荒米贵。现在停在半路上,眼看着将官大吃大喝,而自己却挨冻受饿,心里早已十分怨恨。现在项羽把他们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个个感到痛快,都不约而同地向项羽注目,嘴里虽然不说什么,眼睛里却都洋溢着一种火炽般热烈的感情。

项羽一看,知道已经打动了他们的心,这正是夺取宋义军权的好机会,便不再多言,自回营里安歇。

第二天,天色刚亮,项羽便起来,穿好军装,带了宝剑,走到宋义帐外。许多将士都已齐集,等候宋义上帐议事。项羽知道宋义昨夜喝酒很多,恐怕还没有起来,便独自走进去。大家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宋义说,谁也没有注意。

不多时,只见项羽大踏步走出来,右手拿着宝剑,左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满脸杀气,威风凛凛地站在当中,圆睁着满布红丝的眼睛,好像要爆出凶烈的火焰。大家一看情形不对,全都吓得怔住了。

只听得项羽敞开喉咙,大声地宣布说:“宋义受了楚王命令,带兵救赵;擅自在半路逗留不进,私派儿子宋襄,勾结齐国谋反。我奉楚王密诏,已经把他杀了。“说到“杀“字,声音特别提高,眼光也一闪一闪地放出了特别强烈的威棱。那种气势汹汹的态度,配合了魁梧英伟的状貌,就像煞神一般,又威严,又凶猛。

大家出于不意,个个都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本来项羽在军中的地位,宋义下来,便是他了。现在他连宋义都杀了,还怕谁来?大家本来就对宋义不满,再加上项羽在军队中极有威信,很多人就一齐说道:“本来建立楚国的就是项家,现在将军又平定了叛乱。这真是极大的功劳。军中不能没有主将,请将军做主,大家情愿听将军指挥。“这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齐声说道:“我们情愿听将军指挥,请将军做上将军。”

项羽见大家都已服从,便渐渐收敛了怒容,谦恭地说:“我只能权代一时,还得向楚王禀报。“说罢便派兵去追赶宋襄,把他杀死。一面派桓楚把杀死宋义的事情,报告楚怀王。怀王接得报告,不免吃了一惊。但是兵权已落在项羽手上,无法对付。只得吩咐桓楚传命,实授项羽做上将军,代替了宋义地位。

项羽掌握了军权,立刻发施号令,北上救赵,先派英布、蒲将军两人带了二万精兵渡河,星夜前进。英布、蒲将军都是有名的虎将,得了将令,马上起程,渡过河水,便一直风驰电掣地向钜鹿扑去。章邯听说楚兵要来救赵,以为项梁已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人,不大放在心上。又过了四五十天,并不见楚兵形影,更加松弛。想不到忽然扑到两只猛虎般的勇将,横冲直撞,杀得秦兵叫苦连天。只得败退一阵,收营坚守。

这时候,张耳的儿子张敖也向各县收得一万多名兵卒,来到钜鹿城下,看见许多前来救援的军队,都远远地环着钜鹿城扎了十几个营寨,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张敖也只得和大家一起扎着兵马,干瞧着。这天,忽然探子报说秦军南边有喊杀的声音。大家都爬上高处观看,却看不见什么动静,只见秦兵南路尘土飞扬,隐隐阵脚移动,料知是楚兵到了,便命探子再去打听。去了多时,探子回来报说:“楚兵很英勇,秦兵退了三里。现在扎定了营寨,看模样大约只是前锋,军队不多。“陈余听了大喜,忙派人迎上去催项羽快快进兵。

项羽接到英、蒲两人捷报,又接见了陈余使者,知道前线情形。便下令即刻全军渡河,渡过把河里船只全数烧掉。还向全军宣布:我们进击秦军,有进无退,所以把船只烧掉。大家看着船上熊熊的火焰,知道后路已经断了,只有努力向前。

走了一程,天色已经黑了,便扎营安歇。项羽算着明天可以走到和秦军接触的地方,便绝早起来,吩咐埋锅造饭,除了足够大众吃饱之外,还要准备三天干粮,每人带在身上。随后再烧掉房舍,毁掉炊具。项羽才重新点齐队伍,向全军宣布说:“弟兄们听着,我们背井离乡,抛妻别子,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要和强暴的秦拼个死活,才能得到永久的安乐。现在章邯军队就在我们的面前了。我们必须奋勇上前,把秦军打败。我们的船也沉了,锅也打破了。想要有东西吃,只有向前的一路,回来是不能了。勇敢点,弟兄们!在这三天之内,我们一定要打败秦军,取得他们的营寨粮食,我们才有活路。”

他的“破釜沉舟“的办法,大大鼓励了全军将士。大家都知道只有三天的粮了,而且也没有退回的希望,便下了决心向前冲去,不消半日时间,早已到达了前线附近。远远望去,只见前面英布,蒲将军两支兵正和秦军厮杀。项羽立刻下令,派龙且、锤离昧分倾左右两军,由秦军左右冲进。项羽亲统全军,直取中路。登时鼓声大振,项羽亲自抡起长枪,指挥全军猛烈向前扑去。

章邯那天因为一时没有防备,被英、蒲两人占了上风,心里好生不服,欺他们带的军队不多,便整顿兵马,再来迎战。英、蒲两人也知章邯势大,恐怕受了包围,不敢深入。双方正在相持,忽然听见正南方面鼓声震天动地,一霎时尘头大起,旗帜飞扬,漫山遍野的千军万马像怒潮一般汹涌到来。英布大喜,喝叫:“弟兄们,努力!我们军队来了!“把坐骑一催,那马便呼啦啦地直向敌阵跑去。蒲将军也把枪一摆,放开辔头,和英布一同冲了上去。楚兵一个个都精神百倍,紧跟着两人一齐卷上。章邯看见来势凶猛,连忙指挥将士,死命撑持。一面把旌旗一展,左右董翳、司马欣两军抄到,把英、蒲两人困在核心。对面楚军早已电掣雷轰地像潮水一般一齐涌到。项羽亲自一马当先,带了全军,挟着翻江倒海的威力。不顾一切,踏进敌人队里去。项羽一枝长枪,飞花滚雪一般,挑倒了无数秦兵。楚军将士看见主将亲自冲锋,都勇气百倍。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喊杀的声音,像天崩地塌一般,震得耳朵都聋了。章邯虽然也经过许多战事,这般声势,却也抵挡不住。正在竭力相持的时候,龙且、钟离昧两军,一左一右,横冲进来。里面英、蒲两人又率领了楚军,左冲右突。他们知道救兵已到,更加大奋威风,凶猛无比。秦兵夹在中间,被楚兵内外夹攻,冲得七零八落。阵脚一乱,就无法站定。外面项羽简直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雄狮,引领了健儿们,在阵云里翻翻滚滚,东驰西骤,犹如滚汤泼雪一般,到一处,消灭一处。章邯看见大势已去,只得连忙收了残兵,败了下来。谁知楚兵并不停留,依然喊杀连天地向前穷追。直杀得秦兵四散奔逃,一直退下十里。却得涉间前来接应,方才勉强站住。正要休息一下,楚兵已经赶到,又猛扑过来。章邯大怒,对涉间说:“你且带了你部下的生力军向前抵挡一阵。我的儿郎们已经打了一天仗,都还没有吃饭哩!我不信楚兵是铁做的肚子,就不会饿。等我吃饱了饭再来收拾他们。“说罢,便带了残军,依然后退,让涉间一军迎了上去。

这时候,楚兵已经占了优势,更加充满了胜利的信心。人人由腰里掏出干粮,咽了几口,便乘着锐气一直追上。一面冲锋,一面呐喊。个个都像发了疯狂的老虎一般,横冲直撞,乱砍乱刺。这种凶猛无比的傻劲,就像泰山压顶一股,向着敌人推进。

涉间还没有站定阵势,就被楚兵怒潮般冲上,慌得秦兵手忙脚乱,气先馁了。不消几个回合,便抵敌不住,一步一步退了下去。这时候,章邯的兵还不曾把饭烧熟,没奈何只得抛弃了锅灶,狼狈逃走。楚兵依然紧紧追赶。一路上,秦兵且战且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钜鹿附近。王离连忙前来接应。秦兵喘息稍定,打算安营休息。

刚刚扎好营盘,埋锅造饭,忽然前后左右鼓声大起,楚兵又四面八方打进来了。秦兵荒得人不及甲,马不及鞍,连忙分头抵敌。昏黑之中,正不知有多少兵马。混杀了一阵,秦兵只得弃了营盘,望北撤退。楚兵一步也不放松,紧紧追赶。这一夜一直混战不停,鼓声喊声,闹得天翻地覆,惊动了扎在钜鹿附近的许多救赵的客军。他们不敢轻易离营,只派了探子出外打听消息。知道楚兵已经到了,正和秦兵彻夜鏖战。听得喊杀声音越来越近,料想秦兵已败。眼巴巴地盼到天亮,大家都站在自己营垒的墙壁上面,远远观望。只见秦兵像波浪般,一阵涌进,又一阵退下,拥挤得水泄不通。正南方,楚国的大旗迎风飘卷。战鼓和呐喊的声音,惊天动地。大家都提心吊胆,替楚兵捏一把汗。只见楚国军旗随着人浪,一层一层地向北推进,鼓声也跟着越来越近。这才看清楚国的英勇战士一个个赛过斑斓猛虎,在千军万马里,大展威风。枪挑刀砍,所向无敌。一向大家认为最凶猛的秦兵,和楚兵一比,就好像软弱的绵羊。一开始,秦兵还能一进一退地挣扎,到了楚兵胜了一阵,又胜了一阵以后,秦兵实在不能撑持,便完全崩溃了。这时候只看见楚兵像生龙活虎一般,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汹涌着层层怒潮,把秦兵吞没了下去。一层高潮过去,立刻接着又涌上一层高潮。无数秦兵在这潮头里一排一排的倒下,楚兵就践踏着血海尸山,暴风雨般猛挥迅扫。每一个楚兵都足足抵得百十来个敌人。这一场恶战只看得各营里的将士兵丁个个筋酥骨软,胆战心惊。把楚兵简直看得像天神下降,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直看到秦兵狼狈地四散逃奔,各将士才记起自己本身也有救赵的义务,方才大开营门,带了军队冲出助威。自然也兜擒了一些残兵败卒,不必细表。

项羽大获全胜,一直赶到钜鹿城下。章邯落荒逃去。王离措手不及,被楚军生擒活捉。涉间进退无路,也自杀了。甬道被项羽截断,秦兵缺少粮草,又饥又饿,如何还能打仗?登时像失去蜂王的乱蜂一般,纷然四散。不多时,钜鹿城外除了满地尸骸和半死不活的伤残俘虏外,已经看不见半个秦兵。

这时候,楚军已经鏖战了两天一夜,不知打了多少回合的仗。在严寒的天气下,滴着满头大汗,越战越有精神。一个个都全身溅满了敌人的鲜血,依然意气昂昂地拼命追赶,一点也不觉得疲倦。一直到听得一阵阵奏凯的金声,方才洋溢着胜利的笑容,个个奔赴楚国大旗底下,向着主将纷纷报告自己的战绩,一堆一堆胜利品堆积得像山一般。那一股欢欣鼓舞的气氛,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赵王歇和张耳在城上看见楚兵那样奋勇,不由兴奋得流下泪来。等到秦兵退尽,两人便亲自出城,到楚军营内,向项羽拜谢。

项羽扎定了营寨,整顿已毕,方才派人延请各国军队的主将相见。各将听得楚将来请,心里都感到无比的敬畏,连忙恭恭敬敬地率领偏将们前来。到了楚军营外,只见辕门大开,刀枪矛戟密密层层地摆得齐齐整整。一枝大楚的帅旗高高矗立,在凛冽的朔风里静荡荡地飘扬着。左右两边,一排一排全是威风凛凛的将士,个个面带神威,雁翅般排列着。二十万大军,鸦雀无声,站在那里,就像石头一样,这就可见这位主将的军令是怎样严明了。各将军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辕门。隐约望见正中军帐的座上,坐着一位凛若天神的少年将军,那一派森严气象,使得大家连正眼都不敢向他看一下。不由自主,扑通通地一齐跪了下去,用膝头代替了两只脚,匍匐着进了辕门,叩头行礼。

在这样惊人的神勇下,项羽树立了无比的威信。各国诸将都心甘意愿地列在项羽帐下,听从指挥。项羽成了各国共同的上将军,各国军队都隶属于他的麾下。

张耳见了陈余,怪他不肯进兵,抱怨了许多话。又问张黡、陈泽的下落。陈余说:“实在因为秦兵势大,不敢进兵。可是张黡、陈泽都不信我的话,一定要试试,结果都失陷了。“张耳吃惊地说:“怎么?两人都死了,我不信。我叫他们来责问你,莫不是被你杀了?“陈余生气了,说:“你也太多疑了,我何至这样。“两个人吵了起来。陈余赌气把将军印绶解了下来,掷在桌上说:“你以为我舍不得这捞什子吗?我不干了。“张耳看见陈余真的动气,倒怔住了。两个人赌气不说话。好半天,陈余出去解手。张耳的门客都恨陈余不肯救援,便劝张耳把将印收回,自己执掌兵权。张耳余怒未消,给大家一劝,便把将印挂在自己身上。陈余回来,一看桌上的印已经没有了,心里更加有气,一句话也不说,翻身就走,带了自己心腹部下,自去泽中渔猎为生。从此两个极要好的朋友变成了生死冤家。

张耳带了赵国军队,跟随项羽一同进攻章邯。章邯收集了残兵败卒,守住漳水,不敢和项羽开战,却派司马欣回到咸阳禀报军情,请求添兵。司马欣到了咸阳。过了三天,赵高不肯见他。司马欣探知赵高存心不良,恐怕惹祸,连忙从小路逃回军中。赵高果然派人来追,却没有追上。

司马欣到了军中,告诉章邯说:“现在大权全在赵高手里,什么理都不能说。我们打赢了,赵高一定妒忌我们的功劳;打输了,赵高又要办我们的罪。反正都是一个死。我们得趁早打算。“章邯听了,心里十分忐忑,却又委决不下。忽然报说陈余派人送了一封书信来,章邯打开一看,里面也是劝章邯趁早投降,一同攻秦,还不失封王的地位。要是替秦出力,只有死亡。章邯看了,长叹一声,细想起来,实在无路可走,只得派人和项羽商量投降。

项羽记着章邯杀死项梁的仇恨,不肯答应,又派蒲将军乘夜渡过三户津(在今河北省临漳县南)偷袭章邯营盘,把秦兵打得大败。项羽亲统大兵随后进攻,章邯没奈何又派了司马欣请求投降。司马欣和项梁有过交情,替章邯婉言申说。项羽看在司马欣的面上,又因为军粮不多,便和诸将商量,允许章邯投降。

章邯订好降约,见了项羽,说到赵高怎样对待自己,不觉伤心流泪。项羽用好言安慰,立他做雍王,安放在自己军中。另派司马欣做上将军,带了二十万降兵,当先开道,一直向函谷关进发。

这些秦国的降兵都是关中人。从前各国百姓被秦差派在关中当差的时候,多半都受过秦国的气。因此楚军对这些投降的兵士,不免呼来喝去,把他们当奴才看待。降兵受了虐待,心里自然抱怨,背地里三三两两诉苦起来,都说:“我们原有父母妻子,住在关中。现在章将军骗了我们,投降楚国。假若打赢了秦国,我们一家团聚,固然是好。假若打不赢秦国,我们父母妻子一定被秦国杀光,而自己也一定被楚军带到南方去做奴隶,岂不更糟?”

这些话渐渐传播开了,将士们也颇有所闻,纷纷报给项羽知道。项羽细想秦的降兵还有二十多万,万一到了紧要关头,变动起来,岂不要影响全局。便唤进英布、蒲将军两人,命他们带了部下秘密行事。

两人奉了命令。等到夜里,项羽派人唤司马欣来。司马欣离了营,英布便带兵杀进营去。秦兵已经安睡,措手不及,只得四散逃走。英、蒲两人早已布下埋伏,三面包围,只留营后一条小路。秦兵无路可走,都向营后拥去。这条小路旁边正是山谷,黑暗之中,自相践踏,都扑通扑通地跌下谷中,送了性命。英、蒲两人率同部下渐渐越围越紧,把秦兵二十多万人完全挤到了谷底。只剩下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

项羽坑杀了秦兵,依然带了全军向西进发,自以为咸阳唾手可得。却不料到了函谷关,关上已经插满了大楚旌旗,严密把守。原来当项羽和章邯相持的时候,刘邦早已趁空儿打进了咸阳。

却说刘邦接受了怀王命令,攻打武关,一路收集陈胜、项梁的溃败兵卒,渐渐也有几万人马。经过韩地,遇见张良,刘邦命韩王成守住韩地,招张良带了韩兵一同西行。到了南阳(现在河南省南阳市),南阳郡守守城不出。刘邦想一直引兵绕城过去,张良说:“这不行。我们前面有强敌秦,万一打不赢,后路给南阳截断了,多么危险。“刘邦细想有理,又回兵围住城池。南阳郡守急得没有办法,要想自杀。他的舍人陈恢阻止他,说:“不要忙着死,且等我出去接洽一下,再死不晚。“陈恢便缒下城来,求见刘邦,说:“我听说楚王有约,谁先打进咸阳的,谁就做秦王。现在你留在这里攻打城池,就一定延误日期。要是打不下,后路留下敌人,也不妥当。还不如和郡守约好,就封他做侯,留守南阳,把南阳精兵带走。这样,所有城池一定都开门接你。你就可以直抵咸阳,一点也不会耽搁了。“刘邦听了满心高兴,就叫陈恢进城,和郡守说妥。封郡守为侯,带兵走了。果然一路没有半点耽搁,一直到了武关。

武关守将想不到楚兵来得这般迅速,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刘邦打破,把秦的将士兵卒完全屠杀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咸阳,吓得那一向弄权的赵高手足无措。

赵高自从做了丞相,一味欺骗二世,什么事情全不让二世知道。还怕有人会告诉二世,又故意拿了一只鹿献给二世,说是献马。二世命他牵来,一看,却是一只鹿,不由大笑,说:“丞相弄错了。这是鹿呀!怎么说是马呢?“赵高回奏说:“这的确是马,并不是鹿。“二世听了,心里疑惑,便问左右:“你们看,这难道是马吗?“大家明知是鹿,但是不敢说话,恐怕得罪赵高。有几个也顺了赵高口风,说是马。有几个老实回答,说是鹿。赵高把说鹿的人暗暗记下。过了几天,便借故把这几个不会说谎的人尽数办罪。从此再也没有人敢说半句真话。

过了几时,赵高又故意把青色说是黑色,把黑色说是黄色,任意胡说,察看左右还敢说话不敢。左右自然只好随声附和,没有人敢说真话。赵高便更加放胆。二世却被弄得糊里糊涂,疑惑自己眼睛有了毛病。一夜,二世梦见自己驾车出游。忽然路旁跳出一只白虎,把左边驾车的马一口咬死。蓦地惊醒,心里更加不乐。便唤掌管卜卦的太卜来,叫他卜看是什么原因。太卜已经受了赵高指示,便谎奏说:“这白虎是泾水的神,托了梦兆求祭。“二世想起泾水附近有一座离宫,是秦始皇建筑的,可以眺望北夷,名为望夷宫。正好到那里斋戒祭泾。说起斋戒,是古时一种重大典礼。在祭祀以前,主祭的人必须独住安静的房内,不吃荤腥美味,不近娇姬美女,不听繁杂的音乐,少则三天,多则七日,称为斋戒。古人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和鬼神接近。二世平素享福惯了,要他斋戒真是一件难事。但赵高的用意是要二世隔绝外人,独自静住。既可以遮瞒消息,一旦有事,也容易下手。二世受了他的欺骗,便起身去望夷宫斋戒。

赵高和女婿阎乐商议道:“现在外兵已经打破武关。若被皇帝知道,我一定要受严刑。不如先下手,除去皇帝,另立别人。“便派阎乐带了一千多兵士去围望夷宫。一面把阎乐的母亲抢来,关在赵高家里,做个押当,以免阎乐翻悔。一面派人去和刘邦联络,愿意除去二世,由赵高和刘邦平分秦国。

阎乐带兵到了望夷宫,喝命把护卫宫门的卫令捉下,说:“你好大胆,如何放贼进宫?“卫令分辩说:“官门防守得十分严谨,哪有贼敢进来?“阎乐不由分说,喝命把卫令杀了,带兵一直冲进宫去,一面走,一面射箭。卫兵看见卫令被杀,不知什么缘故,都惊散了。也有上前格斗的,都被杀了。杀死几十人,箭一直射到了二世居住的地方。二世大怒,吆喝左右抵抗。左右都急忙逃走,没有一个上前的。只剩下一个宦者,站在二世旁边。二世对他说:“你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弄到这般地步?“宦者说:“臣因为一向不敢多话,才能活到今天。要是早说一句话,早被杀死了,哪能活到现在呢!”

阎乐走近二世,大声说道:“你一向乱杀无罪的人,现在天下都已经反了,你快点打算吧!“二世这时候再也不能顾到皇帝的威风,只得哀求道:“我可以见一见丞相吗?“阎乐道:“不能。“二世又哀求道:“我愿意退位,在一个小小的郡做王就够了。“阎乐板着脸说:“不行。“二世又哀声求告说:“做一个万户的侯也可以。“阎乐又厉声说:“不行。“二世哭泣着说:“做个小百姓也罢。“阎乐不耐烦地说:“我受丞相的命令,替天下人民要你的性命。你说的许多话,我不敢传达。“说罢伸手一挥,左右兵士都挺起刺刀,一拥而上。二世一见形势不好,只得拔出刀来,自刎而死。二世在位不过三年,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

阎乐回报赵高。赵高一心要想自做秦王,但是秦宗族还多,恐怕他们不服。便召集了大臣和公子们,对他们宣布二世已经死了。并且说:“秦本来是个王国,因为并吞六国,才称皇帝。现在六国纷纷自立,秦依然只有从前地盘,不好再称皇帝,只能称作秦王。公子里面,只有公子婴贤明仁爱,节俭小心,百姓都爱他,应该立做秦王。“大臣们一向惧怕赵高,谁敢不依。赵高便用平民的礼节,把二世埋葬了。通知公子婴斋戒五日,祭祀秦祖先,接受皇帝的玉玺。

公子婴原是二世的侄儿,平素为人正直。当二世杀蒙恬的时候,公子婴曾经苦谏。二世因他深得人心,不便加罪。现在听说赵高要立他做秦王,心里明白赵高不怀好意,却又不敢推辞。便遵依惯例,到斋宫斋戒。背地和两个儿子商议说:“赵高杀了二世,要想立我做他的傀儡。我听人说,他老早已经和关东的诸侯们接洽好了,让他做秦王,把秦的宗族杀光。现在不过因为怕人心未服,假装拥立我。等我到庙祭礼祖先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是赵高心腹,那时他一定会下毒手。我必须想个先下手的方法。“父子三人商议停当,唤来心腹宦者韩谈,共同秘密行事。

过了五日,赵高派人来请子婴到庙,祭告祖先。子婴推辞身体不快,不肯前去。赵高一连派了好几个人来催请,子婴总是不去。赵高着急,便亲自到子婴斋宫来请。宦者说:“公子在内静卧,吩咐不许进去扰他。“赵高便把跟随的人留在外面,自己一人昂然直入,果然看见子婴一人倚着枕头,坐在床上。赵高便上前问好,说:“今天是我王拜见祖庙,接受玉玺的好日子。这样重大事情,为什么不去?“子婴且不发话,却唤:“两个孩儿快来见过丞相。“两个儿子由床后走出,一左一右捉住赵高的手,韩谈由背后走出,手起刀落,将赵高砍倒地上。子婴唤进左右,召集大臣宗族们前来,宣布赵高罪状,吩咐把赵高尸身拖出车裂。一面派人捕捉阎乐等一班狐群狗党,尽数杀掉。子婴方才正式祭告祖庙,立为秦王。派兵分守各地。

那赵高派去和刘邦联络的使者,刚到刘邦军中。刘邦和张良、萧何们商议,赵高是秦国的罪魁祸首,不能和他合作,便拒绝了。一面沿路多插旌旗,虚张声势,好像有几十万大军的样子,吓得秦地各处守将个个心惊,望风投降。刘邦又用张良的计策,一路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尽力宣传秦的暴虐罪恶,说明义军完全是为了拯救人民而来,使得各地人民都踊跃欢迎,进军更加迅速。没有几天,便到了峣关(在今陕西省蓝田县东南)。这峣关是武关西边的险要地方,前据峣岭,后枕蒉山。关城就筑在山口要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形势。子婴已经派了将军带兵把守。

刘邦看见峣关有兵把守,便要派曹参、樊哙带兵二万攻打。张良连忙阻住,说:“现在秦兵还很强,峣关又是天险。费力攻打,未必有把握。臣听说这个守关的秦将,本是一个商人。容易被金钱收买。我们不如一面在附近多插旌旗,派人在前队预备五万人的伙食,让秦将看了害怕。一面派人带了金珠宝贝去贿赂秦将。这样,秦将一半怕死,一半贪财,一定献关投降。“刘邦依计。秦将看见漫山遍野都是楚国旌旗,不知虚实,吓得紧紧关着关门。又听见探子报说前锋马上就要到了,正在赶办五万人的粮食。秦将暗想:前队就有五万,那么全军最少也得二三十万人,这如何抵抗。正在惶恐时候,忽然又报说楚军派有使者前来。秦将叫放他进关,却是一个儒生模样的人,自称姓郦,名唤食其(音异基),带了黄金百镒,明珠一斗,送给秦将。秦将看见许多金珠,又惊又喜,查问来意。郦生说:“现在秦快要灭亡,无人不晓。沛公一路进兵,凡是和楚合作的都得了高官厚禄。只有将军固守关口,未免不达时务。因此特派我前来接洽。楚军势力如此浩大,将军何必为了将亡的秦和楚争战。依我看,不如双方连和,一同攻秦,才是上策。“秦将欣然答应,便派了心腹跟郦生出关,到楚军订约一同攻打咸阳。

刘邦看见秦将果然愿意合作,便想答应。张良又连忙阻住说:“不行,不行。“刘邦诧异说:“这计划不是你定的吗?为什么又不行了?“张良说:“这不过是秦将个人贪利怕死,愿意投降。他手下秦兵还多,未必个个愿意。我们且不要答应,应该趁着这机会尽力攻打,一定可以取胜。“刘邦又依了他的计策,把使者留下,一面派兵由蒉山绕到关后,乘夜进攻。

秦将派去使者,以为已经订约连和,可以安心,一点也不做准备。不想睡到半夜,忽然喊声大起,楚兵由关后打进来。秦将大惊。慌忙起来。同时关前也漫山遍野地涌到了无数灯球火把,喊声震天,直扑关门。秦兵都由睡梦中惊起,不及抵敌。火光中曹参提着大刀,首先扑上关来,一刀砍倒了关上守兵,楚兵跟着都上了关。秦将只得带了残兵向西逃去。刘邦进了峣关,乘胜向西追赶,赶到蓝田,又打了一个大胜仗,秦的最后抵抗力完全消灭。长驱前进,一直到了咸阳附近的霸上地方。

秦王子婴刚刚接位一个多月。内政方面被二世赵高弄得一塌糊涂,还来不及整理改革,军事方面又接连收到许多败报。关外章邯大军已经被项羽全数消灭,关内各地方又都望风迎降刘邦。咸阳再没有可以抽调的兵力。没奈何,只好投降楚军。

这一天,子婴穿了平民的衣服,脖手上系了一根丝带子,表示自己是一个犯罪的人,乘坐了平民用的素车白马,把皇帝所有的玺印符节都封好了,带到咸阳东北的轵道亭上,向刘邦投降。自从秦始皇统一中国到子婴降楚,共计只传了三世,十五个年头。子婴自己仅仅做了四十六天的秦王。

楚军将士大半农民出身,对于秦的暴虐是十分愤恨的,纷纷向刘邦请求把子婴杀了。刘邦却另有一番见解。他说:“当初怀王派我来,就是因为我比较宽大的缘故。现在他已经投降了,如果再把他杀死,也不大好。“便吩咐把子婴看管起来。

子婴既然投降,咸阳用不着攻打。刘邦便把大军十万都驻扎在霸上,自己带了一班重要人员进城。看见了金碧辉煌的宫殿,眩得眼睛都花了。刘邦自然毫不客气地一直走进秦宫去。只见里面的宫殿楼阁密密层层,数也数不清。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嵌玉镶金,闪闪烁烁地发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还有无数如花似玉的美女,真好像天宫一般。刘邦这里看看,那里望望,觉得无处不好,看得头昏目眩,心花怒放。便坐了下来,痴痴地望着许多珠光宝气的铺张陈设,记起他从前到咸阳的时候。那时只看见出行的秦始皇,羡慕他的尊贵地位。想不到自己今天竟然能够走进秦宫,做了始皇的替身。而且怀王明明说过:“谁先打进咸阳,谁就是秦王。“这个宝座准是自己坐定。这些美人宝物自然也是自己所有。刘邦想到这里,浑身好像雪狮子向火一般,融化得瘫软了。这时候,他老早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只想自己也像秦皇帝一般,快活快活。

当刘邦正在神魂颠倒的时候,带来的许多将士也都去打开府库,把金珠宝物抢夺一空。只有萧何原是县掾出身,颇有远见。他独自跑到秦丞相府里,把所有记载全国租税钱粮的图籍都搜集起来,以便将来管理一切。

大家搬到天黑,还不见刘邦出来。樊哙的妻子和刘邦的妻子是同胞姊妹,所以樊哙和刘邦算是连襟,自然加倍关切,便跑进宫来寻找。好容易找到刘邦,正在秦官里面尽情享受,一点也没有动身模样。樊哙看见他着迷的神气,又好笑,又好气,便上前催促说:“天快晚了,好回军中休息了!“刘邦懒懒地说:“我不回去了!就在这里住下!“樊哙着急说:“这怎么能行!你要想做个富翁,还是要想得天下呢?“刘邦说:“自然是要得天下。得了天下,这些东西不都是我的了吗?“樊哙板着脸说:“既然要想得天下,那么就不看看秦的榜样么?秦就是因为有了这许多宝贝美人宫殿排设,才弄到今天亡国的地步。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也想灭亡吗?快一点走,还是回到军中去,别留恋这些害人的东西。“刘邦哪里肯走,看着这边几个美人,又瞧瞧那边几个美人,留恋难舍。正在推托的时候,忽然外面又走进一个人来,却是韩人张良,他也向刘邦劝告说:“秦做了许多不合理的事情,才弄到这般下场。我们起兵,就是为了替天下人民除害,应该要树立起廉洁正直的模范。现在一进秦的宫,便想享受,这不是和秦一样吗?樊哙的话是对的,应该接受,还是早一点走吧!“刘邦听他们一说,也觉得拗不过正理,只得勉强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跟着两人,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出官去。一面走,一面还再三回头去东瞧西看。这时候,他心里实在恋恋不舍,可是想到将来自己反正要做秦王,这不过暂时大方一下,也就硬着心走了出去。

刘邦出了宫门,便吩咐把宫门严密看守,府库机关都好好封锁起来,不许挪动。自己带了将士依然回到霸上居住。一面分头召集咸阳地方的父老们前来谈话,由刘邦对他们宣布这次起兵的宗旨。他说:“诸位都受够了秦的暴虐压迫,在许多年的虐政底下,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谈论国事的,便被指为诽谤造谣,要受到全家抄斩的惨刑。就是偶然谈话,也要得到斩首的罪。这是什么法律?我和诸侯约定,先进关的就做王。我应当做这个地方的王。现在我和你们约定三章法律,就是:第一,杀人的应当偿命;第二,伤人的应当按轻重办罪;第三,偷窃人家东西的应当赔偿。除了这三件外,所有秦的法律都完全除去不要。大家都按照本来的职务,照旧做事,不必害怕。我们起兵的目的,就是要拯救你们,不是要难为你们的。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所以要在霸上驻扎军队的缘故,也不过是要等待诸侯到来,大家共同商量,并没有别的意思。“说罢,就派了许多军吏,跟着父老们一同出去,到各地传达。

秦地人民受够秦的残杀,这番看见楚军到来,心里虽然也希望他们打倒残暴的秦,却又怕楚军的骚扰,更怕换了新的皇帝,也和秦一般暴虐。大家都提心吊胆。后来看见楚军并不掳掠屠杀,很是奇怪。现在听见刘邦这一篇话,把秦的虐政一起废除,好像替他们拉脱了一身铁索,个个浑身都舒服起来,登时一传十,十传百,大家欢喜得像发狂一般,纷纷把自己家里可吃的东西,牛呀,酒呀,都搬出来,送到霸上去慰劳刘邦的军队。

刘邦看见他们这般热烈的欢迎,更加谦让不受,说:“这都是你们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应当留着自己吃。咸阳仓里的米谷已经够多了,军队不愁没有吃,别让你们费心。“人民看见军队不但不拿人民的东西,连送来的都不收,更加佩服。个个都巴不得刘邦真做了秦王,他们就可以有好日子过了。

刘邦这番举动,自然是张良、萧何们教他的。他也的确有一种别人不容易赶上的优点,那就是他乐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所以他这番做得十分成功。

刘邦既然决心要占有秦国的地方,听见章邯已经全军投降项羽,项羽封他做雍王,就要入关,不由心里着忙起来。原来雍地(现在陕西省凤翔县南)离咸阳并不很远。章邯做了雍王,可见项羽是答应把关中地方封给他了。这块到口肥肉如何舍得让给别人?这时候也来不及考虑,连忙派了军队去守住函谷关,打算不让各国的兵进来,自己就可以稳稳地做定秦王了。

但是项羽是好惹的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钜鹿血战九阵,好容易把章邯的主力完全消灭,才统率了各国诸侯,带领四十万大军,长驱入关。谁知来迟一步,被刘邦轻轻巧巧地抢去了到口的馒头,还要请他吃闭门羹,这在寻常的人都免不了愤怒,何况性如烈火的项羽呢!自然惹得他暴跳如雷。立刻唤来英布,命他火速攻打函谷关。

英布即刻带兵攻关。关上守军不多,英布等轮流攻打,片刻都不休息,瞅个空儿,便纷纷爬上关来。守关兵只得逃走。关门已破。项羽火速催兵进关,直望咸阳而来。到了戏的地方。当初周文曾经到过这里,被章邯打败。想不到仅仅两年光阴,章邯自己也跟着起义军队同来了。

项羽正在一腔愤怒的时候,忽然有人前来求见。项羽唤他进来,查问原因。这人叩头说:“小人是沛公军中左司马曹无伤派来的,有机密事禀上大王。这次沛公入关,把秦宫的宝贝美人尽数占据,打算自己做秦王,用子婴做丞相。曹司马要想劝谏,恐怕沛公会杀他。只得派小人前来禀报,曹司马是不敢跟着沛公胡为的。“项羽听了,更加火上添油,喝叫这人退去,便吩咐全军就在鸿门地方(现在陕西省临潼区东)暂驻一夜,明天一早饱餐,进攻刘邦的军队。

军令刚下,又报亚父前来。项羽收了怒容,向前迎接。原来亚父并非别人,就是范增。自从项羽做了上将以后,就把范增尊称为亚父,意思是待他如同父辈一般。一切计谋,都和范增商量。范增也都尽心替他筹划。当时项羽见了范增,范增便说:“刘邦从前是个酒色之徒,贪财好货。这次入关,秦宫美女财宝不计其数,他却一点没有沾染。这人志向不小,不要轻看他。我听说他还对人民用了许多手腕,将来一定是一个祸根。千万不要让他走脱,非将他除掉不可。“项羽连连点头,下令明日起兵。这正是:

落井有人偏下石,入关无故忽兴波。 jkwHxk4wfoGtOm42xLrou1MRCOXJ/+3auEqZl/NdUbZufGCDydriUWUIXDb3h9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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