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为彼此在这世上活得不那么艰难,那活着是为了什么?
——乔治·艾略特
或许有些人以纯然自私又以自我为中心的方式活着,但只有自我奉献,我们才能找到至高的意义。因此,如欲寻觅生活的意义,最佳途径便是秉持仁爱之心,放眼于外界,着眼于他人。
在英文里,仁爱和慈善是同一个词,因此仁爱常被简单地解读为施舍或捐款,但仁爱本质上远不止于此。仁爱是奉献心灵、思想和才华的一种形式,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能借由仁爱来丰盈自己的生命。慈善是无私,是披着现实外衣的大爱。《火车上的男人》便是一个触动人心的例子。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根据著名作家亚历克斯·海利的回忆写成。亚历克斯与故事的主人公素未谋面,但主人公却对他敬爱有加、感激不已。阅读时,请不要把这个故事简单地解读为一个施舍的故事。
每次我们兄弟姐妹相聚,父亲都是必谈的话题。我们在人生中能够获得成功,都要归功于父亲,以及他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个神秘男人。
我们的父亲西蒙·亚历山大·海利,生于1892年,在田纳西州萨凡纳的一个农业小镇长大。他是家中的第八个孩子,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亚历克·海利是一个坚毅的人,从前是奴隶,后来成了按收益分成的佃农短工。他的母亲即我的祖母奎恩,她心思细腻、情感丰沛,但也很刚强,尤其在孩子的事上。让我父亲接受教育,是祖母的抱负之一。
当时在萨凡纳,要是男孩长到可以干农活的岁数了还留在学校,就会被视作一种“浪费”。所以,父亲上六年级的时候,祖母为了让他继续接受教育,开始劝说祖父。“反正我们有八个孩子,”她争论道,“如果浪费一个孩子的劳动力,让他继续读书,这不是很有面子吗?”多次争执后,祖父同意让父亲读完八年级,但父亲放学后还是得干农活。
祖母对此并不满意。八年级结束后,她接着劝说祖父,说如果他的儿子上高中,他作为当父亲的,简直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对象。她的说辞奏效了。严厉的祖父递给父亲五张辛苦赚来的十美元钞票,告诉他不许再要更多钱,然后把他送进了高中。父亲先是坐骡车,然后生平第一次坐上了火车,最后在田纳西州的杰克逊下车,在那里进入了莱恩学院的预科部。这所黑人卫理公会学校的课程一直开设到大专。
五十美元很快就花光了,为了维持学业,父亲做过服务员、杂工,还在一所专为顽童开设的学校里当过助手。到了冬天,他会凌晨四点起床,到有钱的白人家里生火,让雇主一家舒适地醒来。
当时,我可怜的父亲只有一条裤子和一双鞋,双眼又老是耷拉着,成了校园里的笑柄。大家常常看到他的课本脱手落在腿上,而他已经睡着了。
拼命挣钱是有代价的,父亲的成绩一落千丈,但他努力完成了高中学业。接下来,他进入格林斯博罗的北卡罗来纳农工州立大学,那是一所赠地大学
,在那里,他艰难地度过了大一和大二的时光。
大二期末一个阴冷的下午,父亲被叫到教师办公室,得知自己有一门课不及格——这门课需要一本他买不起的课本。
沉甸甸的挫败感袭上他的心头。多年来,他竭尽全力,如今却似乎一事无成。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回家,回到最初的命运中去,当个佃农。
但几天后,普尔曼公司来信,说他从数百名申请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夏季卧铺车厢乘务员的二十四名黑人大学生之一。父亲欣喜若狂,机会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前去报道,并被分配到布法罗到匹兹堡的火车上工作。
一天凌晨两点左右,火车正呼啸着向前行驶,乘务员的蜂鸣器突然响了。父亲猛地站起来,穿上白色夹克,走到乘客铺位前。在那里,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说他和他的妻子睡不着,希望能来杯热牛奶。父亲用银质托盘端来牛奶和餐巾。男人隔着下铺的床帘递给妻子一杯牛奶,又喝了一口自己的牛奶,和父亲聊起天来。
普尔曼公司规定,除了“是,先生”或“不是,女士”之外,严禁任何对话,但这名乘客一直在问问题,他甚至跟着父亲回到了乘务员的小隔间。
“你是哪里人?”
“田纳西州的萨凡纳,先生。”
“口齿很清晰。”
“谢谢您,先生。”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还在格林斯博罗
的农工州立大学读书,先生。”父亲想,没必要补充说自己正考虑要不要回家种田。
男人亲切地望着他,向他道了声好,便回铺位去了。
次日清晨,火车抵达匹兹堡。在那时,五十美分的小费已经算大方了,而这男人给了父亲五美元,父亲非常感激。他把整个夏天收到的每笔小费都存了起来。当这份工作结束时,他攒够了钱,可以给自己买骡子和犁了。但他意识到,这些积蓄也可以用来支付北卡罗来纳农工州立大学一整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父亲决定,自己至少应该拥有一个不用打工的学期。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自己究竟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他回到格林斯博罗。但一回学校,他就被校长召见了。父亲在这位伟大的校长面前坐下,心里忐忑不安。
“我这儿有一封信,西蒙。”校长说。
“好的,先生。”
“今年夏天你到普尔曼公司当乘务员了?”
“你是不是有天晚上认识了一个男人,给他送了热牛奶?”
“是的,先生。”
“他是R.S.M.博伊斯先生,柯蒂斯出版公司的退休高管,《星期六晚邮报》就是他们公司发行的。他捐赠了五百美元作为你整个学年的食宿费用、学费和书本费。”
父亲很吃惊。有了这笔意外的补助金,父亲不仅完成了北卡罗来纳农工州立大学的学业,还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这一成绩为他赢得了纽约州伊萨卡市康奈尔大学的全额奖学金。
1920年,父亲与新婚妻子伯莎搬到了伊萨卡。他进入康奈尔大学攻读硕士学位,我母亲则进入伊萨卡音乐学院进修钢琴。第二年我就出生了。
几十年后的一天,《星期六晚邮报》的编辑邀请我去他们位于纽约的编辑部,讨论我的第一本书《马尔科姆·艾克斯自传》( The Autobiography of Malcom X )的构思。坐在列克星敦大道上镶木板的办公室里,我感到欣喜而又自豪。我突然想起了博伊斯先生,正是他的慷慨使我得以作家的身份置身于编辑之中。然后,我痛哭了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作为西蒙·海利的孩子,我们时常感念博伊斯先生的资助。他的慷慨解囊产生了连锁反应,使得我们也受益匪浅。我们不是在佃农的农场中长大的,我们拥有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家中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我们为自己感到骄傲。在我们兄弟姐妹之中,乔治是美国邮政委员会主席,朱利叶斯是建筑师,路易斯是音乐老师,而我是作家。
R.S.M.博伊斯先生就像一个降临到父亲生活之中的祝福。有些人或许将之视为一次偶然的相遇,但我认为这是一种神秘力量的作用。
我相信,每个受到祝福的人都有义务尽自己所能去回报这种祝福。我们都必须像火车上的男人那样生活和行事。
博伊斯先生资助了西蒙,但他远不止给钱,他还花时间看望青年时代的西蒙,并花时间和大学校长保持联系。别人只看到一个乘务员和一杯牛奶,他却发现了一个年轻人的潜力。他称赞西蒙的沟通技巧,给予他信心,更是将希望予以这个志存高远却缺乏资源的年轻人。他将仁爱的火炬传递给了西蒙的孩子,其中也包括亚历克斯,最终效果远超初衷。事实上,慈善行为的后续潜能并非一望而知。
无私的理念深深植根于仁爱之中。就像一个绝望中的人,不再只考虑自己,而是关注他人。而由此传递的无私精神至今仍鼓舞着后人。
一个华尔街的经纪人,我们管他叫比尔·威尔金斯,一天早上在一家专为醉汉开设的医院里醒来。他沮丧地抬头看着内科住院医生,呻吟着问道:“医生,我来这多少次了?”
“五十次了!你现在是我们的资深客户了。”
“我猜酒会要了我的命吧?”
“比尔,”医生严肃地回答,“不会太久了。”
“那么,”比尔说,“来杯小酒让我清醒一下如何?”
“我觉得可以,”医生同意,“但我要和你做个交易。隔壁房间有个年轻人情况很糟糕,他是头一回到这里来。要是你能够现身说法,向他展示一番酗酒的可怖之处,没准能吓到他,让他一辈子保持清醒。”
医生的话非但没让比尔生出怨气来,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趣。“好吧,”他说,“但是别忘了那杯酒,我回来之后要喝。”
隔壁的小伙子的确冥顽不灵,比尔的劝说对他不起什么作用。一直以不可知论者自居的比尔,也被逼得开始劝说这个小伙子去求助于某种更高的力量。“酒是一种外在的力量,它击败了你,”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只有另一种外部力量才能拯救你。如果你不想称之为上帝,那就称之为真理吧。名字并不重要。”
小伙子有没有听进去,比尔并不知道,他自己说完这番话,倒是醍醐灌顶。回到自己的病房中,比尔忘记了和医生的约定,根本没去领医生承诺的酒。他终于将思绪放在了他人身上,于是无私的法则在他身上生效。这条法则卓有成效,以至于他活到了今天,并且成为一个非常有效的治疗信仰运动的创始人——戒酒匿名会。
威廉·格里菲斯·威尔逊是比尔的真名,不过按照戒酒匿名会的传统,大多数人只知道他叫比尔·W.。当年的他怎么会想到呢,把关注点从自私转向无私,最终竟能给全世界带来难以估量的价值?正是在忘我和奉献之中,我们往往能获得最大的回报。
仁爱原则的核心是牺牲。放弃个人价值,换取对他人有益的东西,是一种牺牲,正如安东尼奥·西伊所做的那样。
安东尼奥·西伊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来回翻看。这张照片是几年前他在北方上大学的时候拍的。他抚摸着照片上的自己,擦去了一层灰。
“忘掉过去吧。”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松手让照片掉落在蓝色的床单上。他把注意力转向当天收取的信件,那是一叠账单,以及两万美元大学贷款的延后偿还申请文书,有了文书,官员们才会考虑批准。他叹了口气,把信封扔到床的另一边,然后翻身倒在枕头上,盯着天花板看。
最近,两个大学同学给他打来了电话。他们有稳定的事业和丰厚的薪水,其中一个要结婚了,安东尼奥也渴望得到这些东西。他曾计划去读法学院或成为一名警察。然而,二十五岁的他被困在迈阿密一个老旧社区的安居工程住房中。蟑螂在厨房灶台上窜来窜去,家电比他还老,地板上都铺着老旧的油毡,破破烂烂的,就连卧室的地板也是。墙面油漆剥落,显得污迹斑斑,住户几十年的艰苦生活暴露无遗。
安东尼奥又看了一眼照片,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志存高远的自己。然后,他把腿从床上甩下来,走出了这个像地洞一样的房子,走进了夜色之中。
黑夜中,某处传来乒乒乓乓的说唱音乐声,街上有人在大喊大叫,他车上的轮胎吱吱作响。他走到一条堆满垃圾的小路上,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他的家,那个他曾经立誓要逃离的地方。他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四年前的一天,母亲让他开车送自己去商店,他如今的这段旅程就此开启。
那是2002年8月,一个炎热的下午,安东尼奥摇下车窗,驶离路边。他几乎没有留意他自己、四个弟弟妹妹和母亲多萝西娅居住的那个冷清的社区。他的心已经飞到未来了。
作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十个月后,他将从新泽西州的圣彼得学院毕业。他在学校里主修商业管理,辅修刑事司法。
他看了一眼母亲,只见她静静地坐在前座,望着窗外。一路求学,是母亲鼓舞着他。母亲是这个单亲家庭的支柱,口中从无怨言,所求唯有孩子们足够聪明,以免重蹈她的覆辙。
“亲爱的,”母亲轻声说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安东尼奥坐直了身体,每次母亲以这种口吻说话,所说的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知道我该告诉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母亲沉吟了片刻,斟酌着措辞,“儿子,我得告诉你,我感染了艾滋病毒。”
安东尼奥沉默了,双手紧握方向盘。
“亲爱的,”母亲说,“我要死了。”
回到大学,安东尼奥每周都会和母亲通电话。他得知,母亲爱的一个男人辜负了她的信任,传染了她。母亲出现病症的时候,检查发现病毒已发展成为完全型艾滋病。不过,安东尼奥次年五月毕业回家时,她还活着。两个月后,她住进了医院,不久又住进了临终关怀医院。
母亲的死亡将使这个家庭四分五裂。安东尼奥可以守住家庭,但前提是他必须留下十五岁的妹妹施隆达、十三岁的妹妹凯拉以及两个十四岁的双胞胎弟弟托里安和科里安。
父母的兄弟姐妹住得近,其他亲戚则不住在同一个州内。但没有人愿意照顾这些孩子。他们成了州政府的监护对象,将会在佛罗里达州儿童和家庭部门的监督下被送到寄养家庭。
安东尼奥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他获得了合法监护权呢?尽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不行吧?他和朋友们讨论这件事,有些人钦佩他的勇气,但更多的人说,如果他理智尚存,就该头也不回地跑掉。安东尼奥自己也明白,一旦他选择接手,弟弟妹妹会成为他的负担。他得把过上好日子的想法推迟八年,直到最小的妹妹年满二十一岁。换个好住处?算了吧。法学院?想都不要想。他认为自己可以获得一些政府援助,但问题是他没有工作,养不活自己和四个弟弟妹妹。如果一家人分开,也许对每个人都更好,他们都可以重新开始。
摆在他面前的两个选择很明确——要么放弃家人,要么放弃梦想。他做出了选择,同时也祈祷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一位法律援助律师帮助他准备出庭事宜。律师问了一些问题,填了一些表。
2003年8月的某一天,就在获知母亲病情一年后,安东尼奥在律师的办公室里接到了一位临终关怀护士的电话。母亲多萝西娅死了。
几小时后,他把弟弟妹妹聚集到客厅,坦率直白地谈论未来。“我们必须坚强,”他流着泪说,“妈妈走了,但这并不是世界末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必须相互扶持。”
葬礼结束一周后,吊唁的人们不再给家里送饭,安东尼奥只能靠自己了。他等待着开庭的日子,希望法官不会把他当成傻瓜,而是看作一个竭尽全力想要承担父职的男人。
在听证会上,法官让安东尼奥和弟弟妹妹起立。“你看起来很年轻,”她对安东尼奥说,“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岁。”他回答。
“这是一项重大责任,”法官说,“大多数男人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照顾,而你却来到这里,请求承担照顾弟弟妹妹的法律责任。”
法官仔细阅读了法律援助机构提供的文件。
“我尊重你的意愿,”法官对安东尼奥说,然后转向他的弟弟妹妹。“你们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是的。”他们回答。
五分钟后,听证会结束。安东尼奥签署了文件,开车带家人回家,开启新的生活。
“家庭作业呢?”安东尼奥问道。
“没有。”凯拉说。安东尼奥皱起了眉头。“我的意思是,”她很快补充道,“我今晚没有家庭作业。”
安东尼奥看向科里安,问他在学校表现如何。
“我今天下午得解决之后放学怎么回家的事,”科里安抱怨道,“我没有车费,因为我书包丢了,在这上面必须得花十五美元。我还差一点钱。你能帮我吗?”
安东尼奥摆手说道:“这是你的责任,你丢了书包,为什么要我来解救你?不要坐巴士了,你这段时间走路回家。每走一步,你都会学会更加小心。”
安东尼奥转过身去,不让弟弟妹妹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意。他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第一次管起这个家的时候是多么的天真。那时他希望弟弟妹妹都能喜欢他,所以很少向他们提要求。但整个家庭开始分崩离析。弟弟妹妹们不做作业,成绩一塌糊涂,他在家里忙里忙外,也没有哪个人愿意来搭把手。于是,一天晚上,他关上房门,开始评估弟弟妹妹们的情况,就好像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老板,受派前来挽救一家濒临倒闭的公司。
施隆达的成绩很糟糕,因为没有人督促她好好学习。科里安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容易受人怂恿惹些麻烦。托里安喜欢偷偷摸摸地做些事情,而且从不怕被抓住。凯拉思虑过重,对自己没有信心。
当晚,安东尼奥召开了家庭会议。在亲戚送的破旧组合沙发上,每个人都找了个座位坐下。安东尼奥站在孩子们面前,在地板上踱来踱去,详细地说明,确保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能依靠彼此,”他说,“我们要过上成功的人生,这样,妈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安东尼奥用笔在四张纸上写了一些字,然后走到厨房,把纸贴在冰箱上。“做家务,”他喊道,“把分配给你们的家务活做完。”他的弟弟妹妹一边发牢骚,一边迅速地来到厨房。清洁餐具、浴室和厨房,倒垃圾,打扫客厅,每个人都有任务,周六大家一起干活。
孩子们抱怨说安东尼奥太严厉了,但这只是热身而已。他还实行了宵禁,要求家庭作业按时完成,每份作业都亲自过目,教他们写母亲教不了的每一道数学题。
弟弟妹妹们要是嫌老师要求太高,那就等着安东尼奥出手吧。他计划将迈阿密的家打造成一个小型大学。
他要求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热爱的事物,一种爱好或是一项运动,将视线拓宽到社区外的广阔世界。他们未来不会是街头混混,也不会与毒贩抢地盘。他们会像自己一样去上大学。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施隆达的成绩从C和D变成了A,她和双胞胎都上了光荣榜。科里安加入了足球队。托里安发现自己喜欢唱歌,于是加入了校合唱团。凯拉和施隆达加入了教堂的舞队。
一天,女孩们带了两个贴纸回家,上面写着:“作为一名优秀学生的家长,我感到非常自豪。”这些贴纸被贴在了门口,邻居们都知道了这里住着“优秀学生及其家长”。
2003年12月,安东尼奥在一家非营利机构找到了一份青年咨询师的工作,年薪3.1万美元。这份工作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因此他每天都能回家给孩子们做晚饭。他参加了孩子们的足球赛、教堂演出以及家长会。每个月,他都会给每个孩子的储蓄账户里存一点钱。
今晚,2006年迈阿密的又一个炎热的夜晚,老照片和账单都还躺在床上,安东尼奥突然停在屋外堆满垃圾的人行道上。在街上,他看见科里安在和几个男孩说话。这里是一个单身母亲社区,安东尼奥在这里出了名的严厉,他不能容忍有人无缘无故地在他家周围闲逛。
从眼角余光中,他看到一辆价值五万美元的古铜色悍马正沿着街道缓缓驶来。“那是什么人,我还真不知道,”安东尼奥自言自语道,又对科里安和他的朋友们喊,“嘿,你们都到我家这边来。”
安东尼奥双手交叉,直直地盯着前方。悍马停下,安东尼奥也一动不动。十五秒后,车子沿着街区开到了毒贩的居所前。“你们都待在这里,”安东尼奥说,“听见了吗?”
安东尼奥满意地走了进去,站在一个陈列柜旁边。他母亲的骨灰放在柜子上的一个白色盒子里。盒子外面有一行字,“妈妈,我们永远爱你”。盒子边上贴着多萝西娅·西伊的一张小像,看起来像是她在低头看着家人。
安东尼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作为一家之主,他每天五点半就得起床,叫醒每个人,准备早餐,然后送孩子们去学校。从学校出来后,他去咨询办公室上班。到了午休时间,他就去买菜,以便做晚餐。时间有点紧,但是够用了。
他重新坐回床边上。账单还在那里,照片上那个怀揣梦想的男孩也还在那里。
他听到门廊上传来笑声。“外面情况怎么样?还好吗?”安东尼奥问弟弟们,“别惹麻烦。”
一切都非常好。
丰厚的薪水,深造的机会,舒适的住处,也许还有新车和华服,这些美好的事物和梦想,都被安东尼奥束之高阁。他心中装满了对他来说更珍贵的家人。所以,他毫不迟疑地下定了决心。在当今社会中,很多人将家庭视为可抛售的商品,但安东尼奥却选择了家庭而不是梦想,实在是感人至深,他的身上折射出牺牲与仁爱的光辉。在家庭中播下仁爱的种子,终将在家庭中结出丰硕的果实。
仁爱见于言行,更见于动机。博伊斯先生伸出援手,并不是因为预见到年轻的火车服务员将来会生下一个著名作家,会把他的善举付诸纸上。比尔·W.甘愿匿名,因此名声不可能是他创办戒酒匿名会的动机。而且,他们二人都没有因为职位之外的杰出表现而获得更多的报酬,所以财富也并非动机。他们都怀有无私的动机,放眼于自身之外,选择帮助他人过得更好。
对寻觅意义来说,放眼于自身之外就是一个很好的起点——秉持仁爱之心,为他人考虑,向他人伸出援手,哪怕是举手之劳,也弥足珍贵。无论是举手之劳,适时的赞美,还是给他人带来希望,照亮他人黑暗的道路,都是仁爱。仁爱绝不仅限于经济援助,它存在于每一天,存在于每个角落。
●博伊斯先生看到了青年西蒙的潜力,并决心提供帮助。你的仁爱可以影响哪些“火车上的男孩”呢?可以影响哪些邻居、同事或者朋友呢?
●在这些故事中,每个人的付出皆远甚于金钱。他们付出了自己的时间、远见、鼓励和智慧,为他人谋福祉。你有什么可以分享给别人的东西呢?才能、幽默、爱好、财物、希望、赞美?
●比尔·W.做好事不留名,你可曾尝试过做好事不留名?对你来说,帮助他人的动机是什么呢?
●安东尼奥为了照顾弟弟妹妹们,将梦想束之高阁。你愿意为家人做出怎样的牺牲呢?
慈善远非捐款这么简单。它是付出的心意、时间、才能和精力,是照亮他人生活的能量,与贫富无关。
毫无仁爱之心的人往往心肠有着很严重的问题。
——鲍勃·霍普
我常听人说:“噢,我要是有钱,就会去帮助别人,做好事。”他们不明白的是,爱和慷慨能够让人富有起来。而且,倘若细心地了解他人的需求,用心地给予帮助,就已经是献出自己的爱心,这比世间财富都更有价值。
——阿尔贝特·施韦泽
如今人们一般认为“philanthropist”(慈善家)指的是慷慨解囊的人,但实际上,这个词源自希腊语中的两个词——philos(爱)和anthropos(人),意为“爱人”。我们每个人都能成为philanthropist。我们可以献出自己的爱。
——爱德华·林赛,《路标》
人只有在自我奉献中才会变得富有。
——莎拉·伯恩哈特
亡者只能带着自己给予他人之物进入坟墓。
——德威特·华莱士
我发现生活十分令人振奋,尤其是为别人活着时。
——海伦·凯勒
真正的英雄主义令人肃然起敬,却又平淡无奇。它并非不计后果地凌驾于他人之上,而是不惜牺牲一切来帮助他人。
——阿瑟·阿什
福斯迪克太太死后第二天,我和丈夫去拜访哈利·爱默生·福斯迪克。我得知了他的信念,并且终生难忘。他已经八十六岁了。我们本以为失去携手六十多年的妻子会击垮他。但他却微笑着迎接我们,告诉我们说:“弗洛伦斯一直很健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一样。我才是病恹恹的那个,我害怕我会先死,把她一个人留下。现在她走了,而我是那个要独自面对孤独的人。能让她免于孤独,对此我非常欣慰。”
——纳迪·里德·坎皮恩
正如安东尼奥所展示的那样,仁爱需要一定程度的牺牲——放弃自身利益以使他人受益。
芸芸众生庸庸碌碌,葬入无名坟冢,伟大灵魂无私忘我,终得永垂不朽。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一位女士在给我的信中谈到,当孩子长大离家后,她的生活变得非常乏味。我回复道:“过去,您需要付出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来照料您的直系亲属。现在您可以扩大爱的辐射范围了。邻家的孩子们会需要您的理解和友谊,您身边的老人会渴望陪伴。您觉得无聊的电视,却是盲人无法触及的事物。为什么不走出去,寻找帮助他人的快乐呢?”几周后,她再度来信:“我尝试了您的处方。它很有效!我走出黑夜,来到了白昼之下!”
——葛培理牧师
对人类良知的最终考验或许在于,是否愿意为后人牺牲眼下的一些东西,毕竟,没人能听见后人的感谢之词。
——盖洛德·尼尔森,《纽约时报》
倘若寂寞的心灵自我忘却,去寻找更加孤独的存在,寻找更空的杯子来装填自我的空虚,便不会再时常感到孤独了。
——弗朗西斯·雷德利·哈弗格尔
缓解别人的心痛,就能忘记自己的心痛。
——亚伯拉罕·林肯
仁爱不需要做大事,往往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善举,例如温暖的微笑或善意的话语。
善意的话语可以很简短,易于宣之于口,但却可以产生永不磨灭的回声。
——特蕾莎修女
善良是一种聋子能听、瞎子能看的语言。
——马克·吐温
借了金子好还,但欠人情债却永远还不清。
——马来谚语
温暖的微笑是表达善意的通用语言。
——威廉·阿瑟·沃德
永远要做到比必要的善良更善良。
——詹姆斯·M.巴里
亚伯拉罕·林肯在给西南军司令罗斯克兰斯将军的关于拟处决一名邦联军官的信件中这样写道:“我亲自审阅了里昂案的所有文件,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行政干预的问题。我深信您必定能够做到公平公正,所以我把这事交给您;我只请求您,亲爱的将军,不要为陈年往事而行报复之举,只做确保未来安全的必要工作;我要提醒您,与我们作战的不是外敌,而是兄弟,我们的目的不是摧毁他们的精神,而是让他们重拾往日的忠诚。以仁取胜——这就是我们的方针。您最真挚的,A.林肯。”
善良比智慧更重要,觉悟这一点便是智慧启蒙的开端。
——西奥多·艾萨克·鲁宾,医学博士,《一对一》
真善美照亮了我的前路,一次又一次地给予我新的勇气,让我得以愉快地面对生活。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我的思想与观念:爱因斯坦自选集》
让任何一个来到你身边的人离开时都变得更好、更快乐。
——特蕾莎修女
博伊斯先生给年轻的西蒙带去了希望。乐观主义的确是给予他人最慷慨的礼物之一。
我们必须督促年轻人让希望进入脑海之中,而不是让毒品渗入血管之中。如果年轻人昏了头,即使大门敞开,他们又怎么进得去呢?
——杰西·杰克逊牧师,摘自《纽约时报》杂志
人类心灵的自然飞跃并非从愉悦到愉悦,而是从希望到希望。
——塞缪尔·约翰逊
我知道世界满是烦恼和不公。但我认为,歌颂美丽的清晨和探讨贫民窟的问题同样重要。我只是写不了任何毫无希望的东西。
——奥斯卡·汉默斯坦二世
关于自己的艺术作品为何似乎总能给观众带来积极感受,广受青睐的插画艺术家诺曼·洛克威尔曾经这样解释:“长大后,我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像我想象中那样美好,不待察觉我便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个世界并不理想,那就将它打造成理想的世界。这便是我的创作理念。”
——莉娜·塔博里·弗里德,摘自《好管家》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