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原本是为外国人而写的,后来大家说应该翻译成日文,让日本人也能读到,说不定会有所裨益、有所参考,遂有此日译本。不过,若是当初就打算写给日本读者的话,八成写法会有所不同,兴许我会尝试用一种学术化的文体。而目前这个样子,虽说有些无奈,也只好将错就错了。
近来,日本人似乎有些缩首缩脚,畏葸不前。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的精神和思想不断向外伸展,终究会成长、发达。因为,我们原本就怀抱着无价之宝。
下面的故事,也许无关宏旨,我权且信马由缰,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我在英国几所大学做巡回演讲时,曾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客房小住两天,并在教授与高年级学生一起用膳的食堂会餐,发现菜单上的内容,连同上面的日期都是用法语写的。我便向主人布罗德教授请教,被告知:“这是建校以来的老规矩。”第二天,有人带我去校长宅邸拜会,当我向他称赞庭院的草坪修剪得如此整饬漂亮时,他说:“这也是三百年前就有了。”我觉得,无论说英国人伪善也好,说是最有教养的民族也罢,在种种意义上,正是英国人的贵族气质和保守性格,才造就了今日的英国。
甭管怎样,当我们纵观历史时,若有人要问谁是日本人的典型的话,我会举出上杉谦信、伊达政宗、千利休等名字。假如那些人能复生,在各个领域亮相于世界舞台的话,该会绽放出何等的光彩!我想,这种以人物为本位的日本文化观,其意义也不可小觑。
北川桃雄君精心迻译这本小书,基本领会了我的意图。而只要读者诸君能大致了解我内心的想法,便达到了目的,我并无意较真于学术上的精准。此外,本书所述也并非禅与日本文化之关系的全部,其他诸如禅与能乐和谣曲,禅与日本人的宗教观、自然观等,应阐述的面向还有不少。对此,只能期待日后的工作了。
铃木大拙
昭和十五年八月
于镰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