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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序

本书是作者从自己过去四五十年间的著作里,选出论述有关禅的本质的几章,编辑而成的小书。读者一读,即可大概了解近代的禅究竟是如何的。当然,禅不仅仅要懂得,而且要有亲身的体会才行,此事在这里无须赘言。

那么,如何才算是懂得呢?在不同的时代和场合,它的含义也会有所变化。一千多年前,在东方的某地形成的东西(禅),一成不变地强加于当今世界的一般读者,肯定是行不通的。特别是对有着不同文化和历史背景的欧美人来说,把我们东方人往昔的作品,毫无更改地呈示给他们,并要求他们能弄懂——这似乎是件困难的事情。在海外弘扬禅学,只靠中文甚至是日文的表现方法,实际上是此路不通的。

就以英语来表现禅来说,与古老的禅录相隔甚远的表现方法,在禅的看法上,反而有可能提出一些新的见地。从英文把这些观点译成日文,在此意义上,我相信也是不无裨益的。

禅学,是灵性在中国诞生、发展,并且高度完成的产物。中文的表现,自然是基于中国的民族心理特点,将禅的妙处挥洒得淋漓尽致。然而,禅被移植到别的民族和语言时,它的妙处往往就有些变味了,这真是无奈。正因如此,我们更应放开心胸,引入异质的文化和情调,做到有备而来。特别是经历了“二战”的当今世界,各国不再是各自封闭的世界,而是各国人民携手并肩、友好相处的世界;是一个增进相互理解,共存共荣,大家互相帮助的世界。那种只为一己的利益,而打击和消灭对方的态度,必将遭到时代的遗弃。我们作为东方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得好处,而要有屈己容人的雅量。禅学也同样,不应拘泥于既往的定型,即使翻译起来会牺牲些许原文的美妙,也要费足够的功夫,使他人能懂得禅的真意。英文翻译成别的语言时也同样如此。

举一个手头的例子。有一本书叫《临济录》,是一千多年前中国唐代的著作。对临济禅来说,这是《圣经》一样的存在,它里头的文字笔力简劲,直入胸臆。如何将它翻译成日文,已然是个问题了,要译成英语,更需要有数倍的努力。即使这样,也只能从文面上捡拾出它知性上的意义,而难以获得文字里面的真知。

有一句经典的话:“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所谓“大用”,意思是大的效用,但我们不可只停留在文字上理解。效用先不管,“大”却有绝对的意义。什么是“绝对的效用”?比方说,基督教里,神说“要有光”——这就是绝对的效用。释迦牟尼从娘胎出来,即喊叫“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呐喊也是绝对的效用。这“大用”跳出了自然规律、社会约束及逻辑的法则,不受任何的规则所限制。它是“随处作主,立处皆真”,与索伦·克尔凯郭尔所说的“真理是主观的”异曲同工。我们要反复思考一下,才能懂得这些话的道理,只凭文字上的了解,毕竟不是真知。

包括中国和日本在内,东方民族看待事物,总是着眼于事物被一分为二之前的状态,亦即是从事物的里面去观察。这种观察方法和欧美人完全不同,一分为二之后,就产生了能力的分别,主客的对立。两分之前,没有分离的状态下,是无差别、非对立的。这世界上语言文字是第二位的,在这之前一脚踏进去才是第一要义。一般人会发问:这事可能吗?禅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不可能变成可能。因此,禅才会讲“不立文字”,教导我们从对立的世界中跳将出来。当然,虽然跳了出来,我们还是要返回语言的世界,否则没法说话;然而,返回是返回了,一旦有过跳出来的经验,我们运用语言文字的方式也会有所改变。研读禅录,我们应该是这样去做的。

如此看来,比方说,中文翻译成英文时,它含蓄的一面就会失去,变得有点兴味索然。但是,它的行文却因有了散文风格的一面,而变得富于现代感。包括日本的读者在内,相信对此也逐渐有所体会,这也是本书出版的一个意义所在。实际上,行文至此,这些几十年来写就的东西,内容上也许有增新的必要,此事有待日后进行,如今姑且搁笔。

铃木大拙
1964年12月 TxI8VEuepkieXjBYvSr2DV8zQDxyaVQyYhG7ReSVGb/1LhfCnnL/5OH3je7o/s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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