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18.清真寺内的争吵

有三个人聚集在清真寺带顶棚的走廊里做宵礼。在清真寺入口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着黑色长袍,脸色苍白,黑色的长胡子像袋子一样挂在他的小脸上。在他旁边坐着另一个虔诚的中年男子,正解开了轻薄的粗布长袍,他的脖子上有个香瓜大小的甲状腺肿。还有第三个人——长着一张椭圆形的脸,穿着一件长长的,几乎着地的粗布长袍,头上戴着头巾。第一位是清真寺年轻的伊玛目、尊敬的学者毛拉阿卜杜拉赫曼,第二位是该街区里出了名爱搬弄是非的大脖子萨玛德,第三位是清真寺的宣礼员苏菲·舒古尔。萨玛德和苏菲·舒古尔谦恭地听着这位伊玛目讲话,伊玛目谨慎地选择词语,轻声吟诵,娓娓道来,强调他认为特别重要的思想。

“如今,宫里有那么多博学多才的男人,真主啊,为什么要把这么高的职位交给一个连宗教学校都没上过的无知小子,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担任这个职位需要具备很多条件。首先,需要有成熟的智慧;第二,接受过完整的教育。而您说到的这个青年人,他读的是萨利赫·马赫杜姆的学校,还是我亲自教他识字的。不,我的理智让我无法相信这些谣言。”

“的确如此,先生。”萨玛德用肘部轻轻推了推宣礼员。“这个小伙子,怎么会身居如此高位?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穆罕默德·拉贾别克已经给他在宫里安排好了……他,据说,他如同一朵洁白的花朵,受穆罕默德·拉贾别克的青睐,于是将他收入麾下……”

伊玛目垂下了眼睛,继续听这个粗脖子抱怨。

苏菲·舒古尔压低了声音说:“我说的就是人们议论的。城里的老老少少都在谈论他的任命,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唉,苏菲,难道你能堵上民众的嘴吗?”

说到这里,粗脖子的萨玛德绷着脸,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伊玛目仍然低着头,点了点他的小脑袋。

“宫里有人以散布谣言为乐。”

“一切皆有可能,先生。”

就在这时,第四位祈祷者走进了清真寺带顶棚的走廊。他是个身材矮小、有点驼背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他是织布工萨法尔。向伊玛目鞠完躬后,他在宣礼员旁边坐下,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参与了谈话。

“真主保佑,如果这个年轻人能成为文书长的话,”织布工萨法尔说,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在自己来之前发表了什么样的意见,继续说道,“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人,高尚的人,他关爱民众。任命他不是很好吗?您怎么看,先生?”

伊玛目仍然低着头,毫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萨玛德阴沉着脸,瞪着织布工萨法尔。

“哎,你在瞎说些什么啊,萨法尔!你和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说这些都是谣言,有学问的人才能胜任这个职位。”

“难道安瓦尔没有学问吗?”

“他的那点学问一文不值!”

“你错了,萨玛德,”织布工萨法尔说,“很多人都羡慕他渊博的学问。而且他帮助穷人,你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他帮助谁了,真希望他倒霉透顶!”

“所有人,”织布工萨法尔说,“他也帮助了我,希望真主能让他长命百岁!”

“他怎么帮助你的?”

“去年,大约就是这个时候,”萨法尔说,“我带了八块厚棉布去了集市。我不知道是有人告发了我,还是收税员手痒,总之有个卑鄙的家伙对我纠缠不休,还抢走了我想卖的厚棉布。我苦苦哀求他:‘你的父亲是好人,你的母亲是好人,我不是买卖人,只是个家庭手工业者,如果我说谎了!就让我的房子被烧掉……’但是他对我的恳求置之不理,还对我说,他要拿我的厚棉布去交‘天课’ ,然后将我的厚棉布带走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空着手回家了。我的妻子和等着我给他们买东西的孩子们都被吓到了,因为我表情太难过了。货物不见了,心情郁闷,想去干活,手又不听使唤。当然,失去的东西不会回来,只是我的心会痛,而且我还没有钱。后来我想:是不是该写个诉状?我同一些人商量了一下,他们也支持我的想法,说离这里不远处住着一个宫里的文书官,他可能会帮忙写诉状。我对自己说:‘大不了所有的布都不要了。’然后拿上剩下的半块厚棉布,夹在腋下,一路上打听着,找到了这个文书官。他刚从王宫回来,脱下长袍的那一刻被我逮个正着。我看见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年轻人,我们互道了声‘您好!’于是我说:‘我想写一封简短的控告书,所以来找您。’你们也知道,等待世界末日都比向宫里的文书官解释自己的事情容易,但是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狂妄自大,他完全是一个纯朴的人。听完了我的陈述,他说:‘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诉状上要写上收税员的名字,这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好描述了一下他的外貌,年轻人一下就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并且写上了他的名字。他说:‘您先回家吧,我会亲自呈上这封诉状。两天之后我在这里给您答复。’一切就是这么的简单。我谢过他,扯出那半块厚棉布给他作为润笔费。他不肯收。我想:‘哎,看样子礼太轻了。’我说:‘如果我的诉求得到了满足,我就不再欠您人情了,文书官先生。’他还是没有收。‘完蛋了!’我心想。他严肃地说:‘我不收取请愿书的费用,拿走你的厚棉布吧。’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萨玛德大哥!愿真主赐予他最好的一切!常言道:‘不拿黄金,就请接受祝福。’我举起双手为他祈祷。然而,请你们听听接下来发生的事。第二天晚上,我正在织布机上准备底布,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请进!’一个人手里拿着厚棉布走了进来。

‘您是萨法尔兄弟吗?’

‘我是。’

‘您呈交了诉状?’

‘呈交了。’

‘您的父亲叫什么?’

‘玛玛特。’

来人在我面前拿出所有的厚棉布,正好八块——都是我昨天的厚棉布。

‘是你的厚棉布吧?’

‘是的。’

‘再见!’

‘再见!’

当然,我立刻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那位年轻的文书官奔走周旋的结果。在我妻子的建议下,我拿了两块厚棉布去找他。我叫他,他就出来了。把厚棉布递给他,当然要感谢他,但他还是拒绝收下厚棉布。‘我有厚棉布,’他说,‘您请回吧。’于是我说:‘要不我把厚棉布卖掉,换成钱给您?’‘不,’他回答说,‘我不需要钱,我自己有。’他什么都不想要。我再一次给他送上了祝福,带着我的厚棉布回家了。唉,他难道不是天使吗,苏菲·舒古尔先生?除了他,谁还能当文书长呢,萨玛德兄弟!人民的祝福在这个人身上。而人民的祝福,就像湖泊一样:‘水滴滴下来,广泛扩散开来。’难道不是吗,先生?”

在听萨法尔讲述时,伊玛目全身都在颤抖。萨法尔讲完后,伊玛目就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大脖子的萨玛德。一言不发的萨玛德顿时勃然大怒:

“你在撒谎,萨法尔,你说这种谎话不会被呛到吗!”

萨法尔脸色顿时煞白:

“真主保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让我给您发誓吗?”

萨玛德说:“怎么可能会有傻瓜不拿别人给他的两块厚棉布呢?你谎言说得如此逼真,我们差点都信了!”

“真主保佑,他没有接受!”萨法尔激动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如果我说谎了,我就不是穆斯林,不相信我的人就不是真主的仆人,而是叛教者和异教徒!”

见萨法尔真生气了,伊玛目也加入了谈话:

“任何人都可以做好事,萨法尔,因此我认为这个文书官的确做了这件善事。但我们现在的谈话与他是否善待穷人和寡妇无关。我们谈论的是这个人是否有能力领导宫中的所有文书官,他能否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是的,先生,”织布工萨法尔说,“愿真主保佑,他会做得很好的。当然,他一定可以胜任。”

伊玛目疑惑地看着萨法尔:

“为什么你认为他能够胜任?”

“真主会帮助他的,先生!”

“为什么?”

“人民祝福他,先生!”

“人民的祝福是好的,”伊玛目说,“但是他有足够的学识吗?”

“够了,够了,先生!”

您怎么知道不够呢?

伊玛目生气地回答:“能够胜任文书长的人应该在布哈拉接受过教育,至少在浩罕学习过,而你的米尔扎没有这样的学习经历。”

“您怎么知道他没有?”

“因为我亲自教过他……”

“那也不是他的错。”

萨法尔很快回答道。

“您在布哈拉学习了好几年,可现在不也只是个普通的伊玛目……这是真主的安排。”

“米尔扎·安瓦尔虽然没有专门学习过,但如今要当所有米尔扎的领导,这是真主的安排,先生。”

伊玛目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

“你这个愚蠢的男人!”他说。

“你这个愚蠢的毛拉!”织布工萨法尔反击道。

怒气冲冲的伊玛目跳了起来,要不是大脖子萨玛德拦住了他,他早就冲到萨法尔面前去了。

“没有教养的家伙,诅咒你的父亲!”萨玛德叫嚷道:“有人会对毛拉说这样的话吗?!”

织布工萨法尔并不理会他。

“闭上你的嘴,大脖子,”他喊道,“把伊玛目先生放开,让他来和我打一架!”

“你以为我害怕你吗?!”

伊玛目一把推开萨马德,假装要挣脱萨马德的阻拦。

苏菲·舒古尔惊呆了,萨玛德根本帮不了伊玛目,他只会耍嘴皮子。

“你这么做,以后还敢站在伊玛目身后祈祷吗?!”萨玛德大喊。

“你们就能放过我吗?”

“你要是不想祈祷,就赶紧滚!”

“唉,你们!……”织布工萨法尔愤然离去。

伊玛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骂道:“没教养的家伙!”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有这样的儿子,他父亲一定是被诅咒过!”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不语。

“不要为他难过,先生!这就是条狗!”

伊玛目没有回答。

等待祈祷的人越来越多。苏菲·舒古尔登上清真寺的高塔,召集信徒们祈祷。

所有人都进入了清真寺。 OHwYFSKxm+K5quhir8T4fOgJgukl/MtvRmyiwjvYQtEO5avoqufFV8fm1GxZuJ1t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