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诺刚跑进内屋,马赫杜姆就进来了。
“拜托了,沙希德别克,拜托你了!”他重复道。
在主人的后面,跟着一个大约五十岁的胖子,他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他的头上裹着一条蓝色的头巾,凌乱的眉毛挂在他的眼睛上方,腰上系着一条银色的腰带,稍稍勒紧了他的大肚子。两人走到花园门口时停住了。
“您请进……”
“不,不,您先请……”
“还是您先请!”
“我这样会不会太无礼了?”
繁文缛节显然使沙希德别克肥胖的身躯感到了疲惫,他不想累坏自己,于是就走在了马赫杜姆的前面。
“啊,米尔扎·安瓦尔已经在这里……”他说道。
安瓦尔站起来迎接他们。他们一起坐到了苏帕上。沙希德别克向安瓦尔问好后,不等别人邀请,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因为从台阶走到苏帕对他来说太费劲了,他已经没力气顾及其他礼节了。他脱下长袍,摘下腰带把它们放在身边,把头巾扔到靠枕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始给自己扇扇子。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米尔扎……”
“真主保佑,一切都好,您呢?”
“真主保佑,我也都好。”
“你今天在宫里有事耽搁了?”马赫杜姆问安瓦尔。
“有要紧的事情处理。”
“据说宫里的文书长去世后,”沙希德别克问,“所有的工作都压到了你身上,是吗,米尔扎?”
“是的,”安瓦尔回答,“有时会有一些紧急信件和命令必须按时送达。时常不得不在宫里过夜。”
沙希德别克再次擦拭了他汗淋淋的额头。
“毫无办法,真是毫无办法……”
安瓦尔偷偷看了老师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向台阶,开始穿皮制套鞋。
“去内屋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老师对他说,“如果准备好了,把饭菜端上来。”
“好。”
安瓦尔去了内屋。
沙希德别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问老师:
“米尔扎在你们这里住了很久吗?”
“快十四年了。”
“看起来他就像您的儿子一样?”
“不止!”
“您的女儿也长大成人了吗?”
“真主保佑……”
“愿真主让他们长命百岁!”沙希德别克说,“您可以让米尔扎当女婿……”
“确有此意!”老师回答道。“我们对安瓦尔视如己出,现在我们想让他成为我们的女婿,因为比起其他许多出身高贵家庭的年轻人,我们更喜欢安瓦尔……”
“没错,”沙希德别克说,“这是非常正确的!您很清楚,在选择女婿时,学识和修养比出身重要……”
“哈巴!”马赫杜姆会意地看向沙希德别克,说,“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沙希德别克是马赫杜姆的邻居,在胡德亚尔可汗在位期间担任收税员。他与马赫杜姆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近,有一次他甚至挑唆街区居民反对马赫杜姆,他也不想让马赫杜姆做他们的伊玛目。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友谊是从两三天前开始的,因为这些天到处都在议论:安瓦尔可能被任命为王宫文书处的文书长。这些闲话使马赫杜姆的朋友和敌人陷入了沉思。顺便说一下,在这些日子里,沙希德别克几乎掉了四分之一的体重:毕竟,收税员也是文书处文书长的下属。如果再不改善同马赫杜姆的关系,那么可能会发生麻烦。沙希德别克仿佛已经听到马赫杜姆对安瓦尔说:“这个家伙曾经得罪过我,现在得让他付出代价——解除他税务员的职位。”当然,安瓦尔肯定不会拒绝马赫杜姆的要求,成为文书处文书长后将解雇沙希德别克。
沙希德别克当然不想让安瓦尔担任文书长,但是他没有能力阻止。尽管安瓦尔的升迁只是一个猜测,但为了以防万一,沙希德别克还是决定提前采取行动。他先来到清真寺祈祷,站在离马赫杜姆很近的地方(他以前是在另一个清真寺里祈祷的),并且听完了马赫杜姆诵读的《古兰经》。第二天,在晨礼完毕后,他向马赫杜姆鞠躬,询问他的健康状况,并说:
“我听说安瓦尔要被任命为文书处文书长了,我真的太高兴了!这样宫里就会有咱们自己人了。我还向宫里的朋友说了很多安瓦尔的好话。”
尽管马赫杜姆非常务实,但他还不会区分敌人和朋友,更准确地说,为了两句好听的话,或者蝇头小利,他就可以忘记多年的委屈。他立刻相信了沙希德别克说的一切。马赫杜姆心想:看来这个无赖已经战胜了自己心中的魔鬼。他忘记了自己的仇恨,为安瓦尔的任命感到高兴。所以,不管他心里的魔鬼有多强大,终究邪不胜正!他友好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安瓦尔晋升的事情都告诉了沙希德别克。今天,在参加晡礼时,他甚至向沙希德别克抱怨安瓦尔的“愚蠢”,埋怨安瓦尔不同意即将到来的任命,甚至想拒绝这份职位。沙希德别克稍作思索后说:“让我和米尔扎·安瓦尔谈谈。”要知道,如果安瓦尔成功上任,那么沙希德别克也算是为这件事出了力,那么……总之,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沙希德别克已经开始幻想劝说安瓦尔成功后,自己所拥有的光明未来了。
他对马赫杜姆说:“如果您能告诉我米尔扎·安瓦尔什么时候在家,我一定会亲自去找他。”
直到今天,马赫杜姆才真正相信有关任命安瓦尔的传闻。安瓦尔本人用“空话、废话”应付了马赫杜姆的所有询问,对这些谈话丝毫不重视。现在整个浩罕都在议论这件事了,最重要的是苏丹纳利都登门拜访,请求自己劝说安瓦尔接受这份任命。现在,马赫杜姆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安瓦尔,并且他感觉自己需要谋士和助手。因此,他欣然接受了沙希德别克的提议:
“哈巴!安瓦尔现在一定在家了。如果您愿意,请过来找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