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赫杜姆仿佛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中,为晡礼做着净仪准备。在做净仪时,应该严格遵守先知穆罕默德教导的规则,马赫杜姆却心不在焉地完成净仪,混淆了祈祷的用语。
老师心不在焉地完成晡礼后,来到了内屋。尼戈尔·阿依姆正在将曼蒂铺在木圈上,然后放到锅炉中蒸。拉诺和弟弟们坐在平顶凉台上。
父亲刚出现在回廊,拉诺就将抱在怀里的马苏德放下,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下长袍和头巾,然后走到平顶凉台的边上。孩子们一看到父亲,立刻安静下来。
“你哥哥安瓦尔还没有回来,”马赫杜姆边说边穿上了长袍,戴上了头巾,“拉诺,你先在苏帕上坐一会儿吧,我去祈祷了。”
“好的,父亲。”
父亲刚一离开,拉诺便抱着最小的弟弟走进花园。马赫穆特和曼苏尔也去追赶她。
“拉诺姐姐!拉诺姐姐!”曼苏尔喊道,抱怨着试图超越自己的马赫穆特。拉诺已经快走到苏帕了。曼苏尔的喊叫声越来越大,拉诺不得不训斥这个大男孩:
“马赫穆特啊,马赫穆特,糊涂蛋马赫穆特!”
在超过弟弟之后,马赫穆特终于停了下来。伤心的曼苏尔坐在地上,开始声嘶力竭地号啕大哭。拉诺把他抱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别哭了,小弟弟,别哭了,”她说,“父亲一会儿过来会打马赫穆特的屁股……等等,马赫穆特,你以为我不会告诉父亲这件事吗?”
曼苏尔很快平静下来,拉住姐姐,爬上苏帕。
哥哥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
“父亲会对我做什么?”他远远地问。
“你等着瞧吧……你忘记了前不久挨的打吗?”拉诺说。
马赫穆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脸上流露出委屈和恐惧。
拉诺抱着弟弟坐在苏帕上。曼苏尔紧紧依偎着姐姐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看着马赫穆特。
马赫穆特无法忍受。他决定报复拉诺。
“你是毛拉哥哥的妻子!”他手舞足蹈地喊道,“哎呀,哎呀,哎呀,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哥哥的妻子!”
拉诺大笑起来。
“你在捉弄人是吗?你等着,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男孩!”拉诺气势汹汹地去找马赫穆特算账。
“毛拉哥哥的妻子,毛拉哥哥的妻子!”马赫穆特重复着,慌忙跑向内屋。
拉诺微笑着回头看了看曼苏尔。
“那么我是毛拉哥哥的妻子?”她问道。
曼苏尔没有回答,而是瞥了一眼大门,从苏帕上爬下来,跑下小台阶,高兴地大喊:
“毛拉哥哥来了!毛拉哥哥来了!”
拉诺的脸一下子红了,把蓬乱的辫子藏在身后,整理了下裙子。一个年轻人从回廊里出来,朝着苏帕走去。安瓦尔身材瘦削,穿着带有黑色细条纹的丝绸长袍,他看起来俊美无比。安瓦尔那双仿佛被晕染过的黑色眼睛一直看着拉诺,他在小路中间蹲下,朝着向他奔来的曼苏尔张开双臂。亲吻完小男孩,安瓦尔把他抱起来,朝苏帕走去。
拉诺迎了上来并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晚上好!”
“谢谢!”
安瓦尔站到苏帕上,把曼苏尔放在苏帕上,脱下了皮制套鞋,走到拉诺身边,亲了亲马苏德的脸颊。孩子伸手去抱他,于是安瓦尔便把他从女孩的怀里抱了过来。一到安瓦尔的怀里,马苏德就上蹿下跳,欢快地叫着。拉诺伸出双臂,向弟弟招手。“来我这里,来我这里!”她呼唤着。但是弟弟却扭过脸去,钻入了安瓦尔的胸膛。拉诺笑道:“好啊,你等着,你这个小叛徒!”
安瓦尔将马苏德抱在怀里,坐在苏帕上。曼苏尔也紧紧依偎着他,拉诺坐在旁边。他们一起逗小孩玩了一会儿。然后,安瓦尔把孩子交给了女孩,摘下了灰色的丝绸头巾,把它扔在靠枕上,用手帕擦了擦乌黑色的胡须。拉诺看着他。
“家里一切都好吗?”安瓦尔问
“一点都不好。”拉诺笑着说。
“嗯,那就是一切都好……对了,”安瓦尔环视了苏帕周围,说道,“今天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是在准备什么吗?”
“我们在等客人。”
“别胡说了,拉诺,”安瓦尔笑着说,“哪里有什么客人?”
“我怎么会知道,我听说人们今天要来诵读《法谛海》
。”
“为什么诵读《法谛海》?”
“我怎么知道。”
安瓦尔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
“会不会是为了你而诵读《法谛海》?”
“怎么会为了我诵读《法谛海》,我还没死呢。”
“别扯开话题,拉诺!也许他们要把你嫁出去呢?”
拉诺脸红了,开玩笑道:
“谁会娶我呢?”
“谁会娶你?”安瓦尔笑了,说道,“还会有谁呢,除了可汗,谁能娶你呢?”
拉诺把视线转移到抱在怀里的弟弟身上,说:
“既然您这么说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紧接着,拉诺对曼苏尔说,“起来,曼苏尔,我们离开这里。”
她看起来很生气。安瓦尔感觉很不安。
“拉诺!”安瓦尔叫住拉诺。
拉诺在小台阶上停了下来。
“请告诉我,今天真的会有客人吗?”
“是的,我们的确在等一位客人,而且他已经来了。”拉诺认真地说。
安瓦尔很惊讶:
“客人已经到了?”
“到了。”
安瓦尔环顾四周。
“那他在哪里?”
拉诺指着安瓦尔。
“客人在这儿。”
安瓦尔笑了:
“难道我还是客人吗?”
拉诺意味深长地回答:
“当然,您是我们的客人。”
安瓦尔又笑了起来,但笑声已经有些勉强。
“我是你们的客人了吗?”
拉诺面带微笑,抬头望着安瓦尔,弟弟在她怀里突然变得顽皮起来,拉诺抱着弟弟轻轻摇晃,想让他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
但是拉诺眼神中假装出来的恼怒已经消失了。
安瓦尔吞吞吐吐地说:
“拉诺,”他说,“你们的客人饿了。希望您能为我这位尊敬的客人准备点美味佳肴。或者您能不能好心地告诉我,准备怎么招待我?”
“客人应该举止得体,”拉诺说,“坐下来,吃主人端上来的东西,并且赞美这一切。”
“您说得对,亲爱的老师,”安瓦尔说,“但是,如果今天您像昨天一样,用一根面条来招待我,那么我可能赞美完它后,就不吃了。”
拉诺哈哈大笑。
“今天我们有烤肉汤吃,”她笑着说,“您可以将干硬的饼揉碎,泡进去……里面没有肉,您只能嚼萝卜!”
“非常好,”安瓦尔说,“我很感谢您今天的盛情款待。只是我分辨不出来今天的萝卜汤是谁做的,是年长的女主人呢?还是年轻的?”
“对于客人来说,区分这个没有意义……”
“您错了,亲爱的拉诺,”安瓦尔说,“每个人做出来的食物是不一样的。”
“好吧,那就告诉您……您喝的汤是年轻的女主人做的。”
“既然这样的话,请您接受我的道歉……您的双手烹调出的萝卜可是天下最鲜美的食物!”
拉诺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听到脚步声后,就匆匆瞥了安瓦尔一眼,抓住曼苏尔的手就往内屋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