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外表很少与其名字相符合。在我狂妄自大的青年时代,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时你会追求一切美好的事物。有一天,不知是在我们家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我记不清了),我们提到了一个叫罗拉
的女孩,说起了她在针线活方面的技能。交谈者是我的好友,直接打听女孩子的情况不太方便,但是女孩漂不漂亮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比她会做针线活重要得多。我认为只有天使才能被称作“罗拉”。我想,罗拉一定像郁金香一样美丽。于是,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去见她。如今想看见一个成年女孩的脸都并非易事,更别说十年前了。就像人们常说的“在期待的火焰中燃烧”,我在大街上徘徊,希望能偶遇罗拉。终于,我看到她提着一壶水走来。
除了鼻子上的鼻环,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能称之为漂亮的地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问我旁边的男孩这个女孩叫什么。
他说:“这是罗拉阿帕
”。
我想我听到的是“莫拉
阿帕”,的确,这个名字更适合她。
一连几天,我都非常气愤。年轻的时候,的确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气恼……
但是拉诺,她人如其名。我不是艺术家。如果我是的话,我不会向您描述她的外表,只要给我一些蔷薇花的汁液,我就能把她画下来。
萨利赫·马赫杜姆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是一个贪婪的吝啬鬼,但大自然是慷慨的:蔷薇在荆棘丛中绽放,有毒刺的蜜蜂酿出甜甜的蜂蜜。而在这遍布荆棘的灌木丛中,开出了一朵奇花——拉诺
。
我们乌兹别克人,尤其是浩罕人,有着独特的,略带黄色的肤色。但这并不是疾病的征兆。用番红花的所有深浅不同的颜色来描绘她的皮肤都过于粗俗。这位美丽姑娘的面庞就像一朵淡黄色的蔷薇花,就连拉诺脸上的绒毛也是金黄色的。拉诺的头发在阴影中呈蓝黑色,在阳光下同样也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当她凝视着你时,她的眼睛里也会出现这种光芒,眼睛的阴影部位会变得非常柔和,并透出光芒。她的睫毛是如此浓密,以至于她的眼睛看起来像是画了眼线。她的眉毛就像两把剑一样,在精致的鼻形上方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在她每时每刻都在微笑的嘴唇上方,有一层淡淡的绒毛,颜色很深。她的脸不是椭圆形,但也不像月亮那么圆。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出现酒窝,红润得像苹果,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浓密的头发编成了许多辫子,披散在后背和肩膀上。她柔软的手指上覆盖着像花瓣一样美丽的指甲。总而言之,她的美不仅在浩罕的歌谣中被传颂,甚至整个费尔干纳地区她都是一位值得称颂的美人。
拉诺是尼戈尔·阿依姆的长女,今年刚满十七岁。她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习,十四岁就完成了小学课程。她学习了圣书《哈弗吉亚克》《古兰经》《察哈尔·吉塔卜》
,苏菲·阿拉亚尔的著作,还有《玛斯拉基·穆特塔金》
。在文学方面,她阅读了纳沃伊
的所有作品,还有费祖里
的《抒情诗集》《莱莉和玛吉农》以及阿米里
、法兹利
的作品。著名的察合台—乌兹别克诗人的作品她也有所涉猎。她读过霍加
哈菲兹·赦拉斯
还有米尔扎·别吉里
的波斯语书籍。此外,她还练习书法、学习语法。现在,她帮助母亲照看学生,并继续跟着父亲学习阿拉伯语法,研究谢赫·萨迪
的《古利斯坦》,还为自己编纂了一本她最喜欢的乌兹别克诗人的诗集。有时她也会写诗,但这是她的秘密。如果她喜欢这首诗,她会把它和他人分享,而这个忠诚的友人不会将她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
你们已经看到了拉诺的美和诗意的外在。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到她敏锐的思想、所受的教育和道德品质上来。必须承认,即使在汗国时期,这样的女孩也很少见。尽管她举止端庄,但她仍然保持着童真,她平等地加入了弟弟们所有的游戏。她会背着母亲与学生为小事争吵。比如,她会因为女生们没有准备好课业而生气,并突然弃课跑掉。虽然她的母亲并没有为此责骂她,但她不得不听完父亲的训诫。她不怎么爱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因为他总教训自己,而是因为母亲:她了解父亲的吝啬是如何折磨着母亲的。当拉诺生父亲的气时,她总会一本正经地对母亲说:“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嫁给别的男人,我们现在就不会受折磨了。”当然,拉诺这样的责备只能将这位苦恼的女人气笑了。
有一次,她在气头上写了一些讽刺父亲的诗句,拿给她的朋友看,她的朋友也被逗得哈哈大笑。为了博君一笑,我们在此处摘录几句。
……假如油溢到了水洼里,老爷会把这一汪水全部喝掉。
老爷在集市上买破烂的廉价货,
我需要给拉诺买项链和耳环。
母亲说,然后老爷挥舞着拳头,
戴耳环不好!会把耳朵扯下来的!
老爷笨拙地用喊声掩饰自己的吝啬。
小说的主人公就先介绍到这里。
如果读者觉得他们的形象仍不完善,或者性格特点不够明晰,那么,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叙述中能更深刻、更清晰地揭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