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研究方法及研究的基本思路

本书试图将民俗学、文化人类学对“民间信仰”的研究成果引入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较系统、全面地探讨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之外的民间信仰与20世纪中国文学之间的关系。

（一）研究方法

在研究方法上，第一，本书以居于边缘、渗透于大众生活之中的“民间信仰”作为研究视角，对20世纪中国文学进行宗教、民俗的文化考察，运用宗教学、文化人类学的相关理论进行“文学与民间信仰”的跨学科、“超文学”的研究，有助于深化文学的文化研究。

第二，文本细读法。本书努力克服文学人类学研究忽视文学的审美性特征的局限，细读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寻找民间信仰中的原始思维方式、仪式主题、宗教意象与20世纪中国文学的审美特征之间的内在联系。

第三，对比研究法。在文学现象和具体作品分析中渗透对比研究方法；对比研究乡土社会民间信仰的特点与文本中民间信仰的相关描写的同与异。

第四，田野调查法。深入少数民族居住地进行田野调查，搜集、整理与“民间信仰”相关的资料，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民间信仰”存在的意义，自觉保护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

（二）研究思路

本书的研究思路如下。

第一章论述了以鲁迅为首的坚持思想启蒙立场的中国现代作家，从知识分子的精英意识和现代文明的理性精神出发，视原始鬼神信仰为阻碍现代社会发展的“蛮性的遗留”，激烈批判民间信仰的愚昧、落后；同时，他们又将民间信仰作为他们体味民众的生命形态、增强族群的认同感和社会的凝聚力、对启蒙理性至上的弊病进行反思的文化资源。中国现代启蒙作家在“蛮性的遗留”与“迷信可存”、理性与信仰、启蒙与反启蒙、精英与民间形成的矛盾张力之中，建构了较为丰富的审美空间。

第二章研究与“五四”文化启蒙者相比，具有与众不同的文化姿态的沈从文对民间巫鬼信仰的态度。对启蒙者“科学理性至上”的批判和对现代性的反思立场，使沈从文在神之解体的时代，从民间信仰中寻找到了医治现代文明病、重新确认民族属性、重建民族文化的路径。他倡导“美和爱的新宗教”，挖掘出民间信仰中蕴藏的“神性”的生命世界，召唤自然人性和仪式的回归，肯定民间信仰背后的“巫德”，对仪式的传统教化功能进行现代性提升和审美深化，希望建构一种理想的人性形态和生命形式。

第三章探讨在政治叙事的合法性建构中民间信仰既被利用，又有意疏离、拒绝意识形态控制的复杂现象。在20世纪“土改”至“文革”时期的农村题材小说和革命斗争历史题材小说的创作中，民间信仰仪式的符号被政治仪式所征用，甚至被“传统的发明”所取代；同时，民间信仰仍然顽强地生存在民间文化的空间中，表达了民众潜在的主体愿望，以其民俗性、神秘性、节日的狂欢化游离于政治权力秩序的控制之中。民间信仰和官方的权力秩序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立与合作的矛盾关系。

第四章聚焦民间信仰在20世纪民族文化记忆的建构中所具有的作用及主要特点。从文本细读出发，结合少数民族作家、跨族作家、汉民族作家三个作家群体的创作，同时重视作家的创作个性及变化，探讨中国现当代作家对民间信仰的书写和对民族的文化记忆的探寻。20世纪中国作家的民族意识的觉醒和民族文化重建的自觉，使他们关注到了本民族独特的民间信仰及其嬗变历程，通过彰显图腾崇拜、讲述民族神话传说、仪式还原、仪式的日常化等方式，来复活族群记忆，为少数民族和汉民族行将消失的古老而充满诗性的民族文化招魂。

第五章从文学的时空艺术、结构设置、意象创造三方面探讨了民间信仰对20世纪中国作家产生的审美影响。民间信仰多重时空的独特呈现、仪式感的唤醒、仪式叙事策略对文本的建构、体现“灵”与“实”互渗的图腾意象、死亡意象和面具意象的营造等，使20世纪中国文学的创作突破了现实主义创作的单一局面，具有了先锋、实验的色彩。

总之，民间信仰参与了20世纪中国现代文化建构和文学叙事的创新。20世纪中国文学中的民间信仰现象的回归，建立在作家参与现代民族国家话语的建构、改造国民劣根性、探寻民族文化心理、重视文学的审美价值的基础之上。我们应该从尊重、理解民间信仰的本质和当下意义出发，客观看待民间信仰在文学创作中的地位和价值。 zGfw7CBHF6F4si08ytky6Jbqb5WkuZsRMVyWgWU+81h7lAptkMZSA21qGJW3u4U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