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在小区商业街的一家烤肉店吃了五花肉。熙淑喝烧酒,圣姬喝啤酒。酒一下肚,圣姬的话就多了起来。她先说起想要搬去的地方。
“我呀,想去幸信那边住住。”
“幸信?是京畿道吗?在一山新城南边?”
“对,您知道京义中央线吧?从文山到砥平的?当然也路过幸信。”
“嗯,知道。”
“我觉得每到周末,从幸信坐京义中央线,去德沼或者两水里透透风肯定不错,再去乡下集市上吃点好吃的。都说砥平的马格利酒很有名,我也想去看看。而且看最近这形势,京义中央线好像会通到朝鲜呢。那就能去开城、新义州,还能去平壤吃冷面,多好。”
熙淑附和着笑了笑。
“幸信还好在有高铁,不管是釜山、木浦还是丽水,想去的话几个小时就到了。还能到海边,而且离金浦机场也近,您说是不是?”
“那边开服装店能行吗?”
“我在流动人口较多的花井站附近找店铺,从幸信坐社区摆渡车15分钟就到了。”
“听起来不错,交通好像也挺方便。”
“是吧?”
“搬到幸信以后,还要把房子钥匙给您父亲吗?”
圣姬听后,脸一下子怔住了,好像被人打了肚子一样皱起眉头。
“我好像有点多嘴啦。肉都烤焦了,边吃边说吧。”
熙淑举起酒杯跟圣姬碰杯。
“父亲眼睛要是没病,我不会这么束手无策。十年前他的青光眼开始越来越重,现在几乎看不见了。年轻时就放荡不羁,让妈妈操碎了心,这应该是对他的惩罚吧。”
“您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母亲很久以前就得癌症去世了,我还有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哥哥,脾气秉性跟父亲差不多。父亲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像个吸血鬼似地赖着我不放。父亲是公务员,退休后月月都领退休金。”
熙淑借着酒劲儿,问道:
“您没结婚吗?”
圣姬假装没听见,连着喝了几杯。熙淑突然担心圣姬这样喝酒受不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呀”,圣姬顿了一下,然后又艰难地开了口:
“他五年前就没了。”
“……”
“说起来也算是客死他乡吧。从丽水南端的白也岛坐船一个小时左右,有一座叫狼岛的岛,他被发现死在那边的一个民宿里。”
熙淑有点头晕,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好久没喝酒的缘故。外面还在下雨,不时传来一阵阵风声。
“丈夫去世一年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失去了一条腿,出院后有一段时间好像挺努力生活的。他出事前在一所中学做棒球教练,出事后就干不了了。然后就去朋友的手机卖场帮忙,但是不到两个月就说干不了了。之后,他就拖着残废的身子天天在外面逛,拄个拐杖,也不知去哪里逛,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后来一个星期、一个月都不回家,打电话也不接。好像去过江陵、木浦、瑞山等地。后来才知道,他那时每天都吃迷幻药,最后基本上就等于是迷幻药中毒死的。”
熙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避开她的目光。
“我觉得他真没出息,世上比他痛苦的人有的是,人家都想尽办法活下去,你说是不是?”
熙淑点点头:
“是啊。”
“……”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没事,这是事实啊。总之,从那以后,我也感到一种奇怪的负罪感,每天都很煎熬,早就心灰意冷了。”
又喝了一轮酒以后,这回圣姬问起熙淑来。
“太难为情,不知该怎么说。”
“不想说就别说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活着很羞耻,很丢人,有时还很恐怖。”
熙淑随口把她的故事都讲了出来,不过去年发生在空房子里的事情,她还是没说出口。圣姬静静地听着,然后说道:
“您以前想当歌手,唱歌一定很好听。”
“结婚以后一次都没唱过,以后好像也没什么机会唱了。”
“为什么啊,有时间我们去练歌房吧。”
熙淑凄凉地笑了,就像一朵干枯的鸢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