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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自黑格尔(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去世至今,世界的时代精神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经济的全球化使得资本逻辑的触角遍及世界每一个角落,商品、资本和劳动力在世界范围内流动交换;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制度、经济秩序和价值信仰正在为世界各民族国家建立现代行政组织和法律体系提供模仿学习的标杆;资本逻辑推动科学技术的不断革新,人工智能重新描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然而科技革命的背后是工具理性牢牢统治着人类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以启蒙理性为基础,人们建立起了现代的知识—教育体系、认识—传播体系、道德—伦理体系、审美—创造体系和价值—实践体系等各类现代性体系。同时在21世纪20年代的今天,全球正在进入高风险时代,经济和金融危机、局地冲突、宗教矛盾、民粹主义、保护主义、单边主义等呈现阶段性上升的态势。

但是时代精神的变化并不意味着我们这个时代不再需要黑格尔。尽管黑格尔的思想艰深晦涩,但他对现代世界的认识和批判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影响。马克思(Karl Heinrich Marx)对现代资本主义的分析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黑格尔的辩证法,克尔凯郭尔(Soren Aabye Kierkegaard)的存在主义是对黑格尔哲学的回应,神学家卡尔·巴特(Karl Barth)和迪特里希·朋霍费尔(Dietrich Bonhoeffer)的现代神学理论没有黑格尔思想的背景将是站不住脚的。此外,约翰·杜威(John Dewey)的实用主义、伽达默尔(Hans-György Gadamer)的诠释学、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的社会理论、德里达(Jacques Derrida)的解构主义都深受黑格尔现代性思想的影响。鉴于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思想以非凡的方式浸入当代知识分子的生活,今天任何认真寻求理解现代世界形态的人都无法避免地回到黑格尔的思想中去。

一切现代性的因素和逻辑原则的背后都与理性的逻辑密切关联。黑格尔在其青年时期的法兰克福(Frankfurt)时期已经意识到,以理性逻辑作为基础的权本位社会正陷入一种对立和矛盾。现代主义的设计师们并未通过理性建立一种让人满意的政治经济秩序、法律道德伦理秩序、价值信仰秩序。当社会出现问题时,尚可以用思想对出现的现实问题进行批评;但是当作为社会运行原则的逻辑出现了问题时,我们应该如何克服现代性问题?因此,如何克服理性逻辑的缺陷,进而克服现代性的弊病就成为探讨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切入点。

一 黑格尔对现代性的哲学解读

需要指出的是,本书中的现代性是指黑格尔理解的现代性。黑格尔被公认为是从哲学上思考现代性问题的第一人,哈贝马斯指出:“黑格尔不是第一位现代性的哲学家,但他是第一位意识到现代性问题的哲学家。” 所以,探讨黑格尔对现代性的哲学解读是我们理解现代性问题、把握时代脉搏的理论前提。黑格尔对现代性中的现代的理解异于传统的理解,“以往在讨论‘传统’与‘现代’的关系时,人们通常是按照线性的思考方式,把‘传统’与‘现代’在时间的意义上区分开来再加以衔接” 。黑格尔并不是在时间意义上理解现代性,而是在观念变革和时代精神内涵的意义上理解现代性。

在黑格尔看来,现代性是在启蒙运动和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酝酿而出的一种精神和制度,意味着现代社会的思想方式和运行制度的法则与传统社会存在根本差异。因此,黑格尔认为现代性相较于传统而言,主要是思想观念和社会逻辑发生了根本变革。黑格尔提出:“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充满创造力的时代,一个向着新时期过渡的时代。精神已经与这个延绵至今的世界决裂,不再坚持它迄今的实存和表象活动,而是打算把这些东西掩埋在过去,并着手进行自我改造。” 现代性意味着精神观念、价值信仰、思维方式等和传统发生了根本性的决裂;相较于传统时代而言,现代性意味着新的世界观、新的时代精神、新的文明形态。黑格尔把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伟大的逻辑”归结为从神学逻辑向理性逻辑的转变。

综言之,黑格尔认为,理性的逻辑和主体性的原则是现代社会的根本原则。

一方面,黑格尔提出现代性的逻辑原则即理性逻辑,并且运用理性逻辑来解释现代性。受此影响,不少理性主义者认为,理性在现代性产生与发展的过程中起到核心作用。“这种科学精神(理性)使否定性的宗教精神遭到贬谪,把它从世界统治的宝座上推下来,把它拘禁在处于历史急流彼岸的那个狭窄领域之内,而自己则成为世界的原则和本质,成为新时代的原则。” 尽管中世纪信仰高于理性,但伴随着启蒙运动等思潮的兴起,理性重新占据了优势。理性在批判宗教的同时,自己成为现代世界的本质和原则。理性之光“‘从根本上清除基督教的二元论之超自然形态,力求建立内在的——理性的世界解释,使所有生活领域变成一个自在的有机组织’,而指引着人类摆脱宗教神学与封建社会的双重压迫,建构出一个以人的本质与价值为基础的现代性社会” 。现代性社会是以人的本质和价值为基础的社会,而人的本质和价值奠基于理性的逻辑之上。后现代主义兴起之后,许多学者仍然把现代社会的运行原则理解为“理性”逻辑。例如胡塞尔(Edmund Gustav Albrecht Husserl)的“现象学”、伽达默尔的“解释学”、福柯(Michel Foucault)的“权力论”等,无不把批判“理性”逻辑作为对现代性本身的批判。德国学者维尔默(Albrecht Wellmer)对后现代主义的理性逻辑批判有一句经典概括,“后现代主义的核心思想就是理性已经死亡”

另一方面,黑格尔又指出,理性作为现代性的根本原则是现代社会产生弊病的根源。理性逻辑的过度夸大容易导致“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虚无主义”等现代性弊病。人类理性的夸大一方面消解了神庙中的“神”,另一方面又导致新的“神”,亦即把主体自身绝对化和神圣化。因此,当人们把“神”请出神庙之后,却发现没有神的世界是可怕的、虚无的世界。“随着资本逻辑的全球化推进,物化与个体化不仅越来越表现为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现代性后果,而且也逐渐成为发展中国家所要面对的生活现实。精神生活的物化与个体化,不仅使个人的精神空间日益局促、狭隘与平面化,而且使人们的精神生活失去了应有的从容与和谐,失落了内在超越的精神自由。” 现代性的初衷是实现个人的精神自由,但是现代性的结果是个人再次失去了精神自由。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思想试图实现对宗教的理性化解构,以克服片面坚持虔信主义和神秘主义的窘境;同时黑格尔又试图吸收宗教思想中的道德教化和信仰归属功能,以克服现代性导致的理性夸大倾向和信仰虚无危机。

黑格尔基于对现代性的思考,进而反思信仰与理性、思想与时代的关系。可以说,黑格尔的学术理想与抱负同当时的时代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他深刻地思考思想与时代的关系,并在此基础上创造了一种拯救现代性弊病的哲学。在塑造这一哲学体系的过程中,黑格尔对宗教信仰的态度占据了根本的地位。换言之,黑格尔的整个哲学被他的宗教哲学深深地浸入,并且只有从宗教思想出发,他的现代性批判思想才能真正地被理解。而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思想又可以视为从宗教动荡的历史阶段到现代性蓬勃发展的历史阶段(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欧洲的社会历史环境)对时代思想的发展,因此反映了黑格尔对他那个时代最尖锐问题的回答。

二 现代性批判与宗教批判在黑格尔思想中的理论关联

黑格尔对现代性的批判主要集中在理性逻辑导致社会矛盾这一点,并且一直在探索如何克服理性逻辑的弊病进而使得社会有序和谐。所以在黑格尔看来,仅仅依靠现代性理性逻辑下的法律和制度并不足以保证社会与个人的和谐。在此意义上黑格尔强调宗教对家庭、经济秩序和法律制度的补充作用——宗教能够使人认同理性逻辑规定的社会和政治制度。所以,宗教是个人与社会之间的调和剂,如果没有宗教,最好的法律制度也无法和解个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

黑格尔对宗教的现代性批判主要是指对未经过宗教改革的基督教以及犹太教的批判。因此黑格尔对宗教的批判绝不意味着对宗教的完全否定。一般而言,“批评对我们来说是吹毛求疵,指出错误,强调不完整性,以及相应的否定和拒绝” [1] 。如果从这一意义出发理解黑格尔的宗教批判,那么黑格尔就变成了一名对宗教思想和宗教信仰进行激烈批判的斗士,进而就成了一名无信仰主义者。我们发现确实有些学者从这一角度出发去理解黑格尔的宗教批判思想,进而把黑格尔看作无信仰主义者和无神论者。作为马克思宗教批判思想的重要理论前提,黑格尔并不是在这种意义上进行宗教批判,无论是黑格尔还是马克思都未完全否定人们的信仰,黑格尔强调在批判宗教的同时重新树立一种现代性的理性信仰,马克思则在批判宗教的同时强调树立共产主义信仰。回归黑格尔思想本身,我们发现黑格尔的批判更多的意味着“分析”“析取”宗教,亦即分析宗教的特殊性和差异性以发现普遍性的真理。正如卢卡奇(György Lukács)所言,黑格尔对待宗教的态度是复杂的。一方面黑格尔否定宗教中的某些神秘、腐朽的因素,另一方面黑格尔又捍卫维护宗教中的理性、科学的思想。 [2] 所以卢卡奇认为,黑格尔一方面批判了传统宗教的“实证性”(Positivität),为回归到“原初状态下的自由宗教”(religion of freedom on the model of antiquity)设定了前提;另一方面又为马克思进行宗教批判提供了理论视角和现实靶向。

从这一意义出发,我们就会发现黑格尔的思想建立在对时代问题进行批判的基础之上,这种批判以批判宗教弘扬现代性为开端,又以批判现代性反思宗教为中场,最后以实现理性与信仰的和解为结局。因此,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与宗教批判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现出黑格尔对时代问题的追问和批判。

三 探讨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时代意义

在面临现代性冲击的当今时代,信仰与理性的关系仍然是人们需要正面回应的重要问题。所以,我们有必要探讨如何超越理性逻辑的局限,如何重建人类的精神信仰,进而建构一种适应于现代社会发展的人类文明新形态。黑格尔试图克服现代性的理性逻辑与传统宗教信仰的神秘主义的双重缺陷,进而“和解”理性与信仰之间的隔阂,创建一种适应时代发展诉求的社会原则。黑格尔的做法在当今时代无疑仍然具有重要研究价值。

因此,本书探讨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价值和意义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第一,具体地把黑格尔的理论关切与现实关切、思想内容与社会现实结合起来,深入探究了为什么黑格尔在现代性社会还要思考宗教问题,以及黑格尔对宗教的现代化改造对于现代性社会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指导意义。

第二,在现代性背景的理论关切、历史逻辑的发展脉络、现代性问题的解决路径等方面深入研究了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内在逻辑,以及理论与现实的内在渊源关系;同时厘清黑格尔的宗教批判思想与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思想之间的内在关联。

第三,黑格尔对宗教的现代化改造,是西方宗教信仰面临现代性问题时所做的一次思想修正,它对于我们探讨宗教信仰从传统的“形式理性信仰”和“虔信主义”向现代多元化宗教信仰的转向具有指导意义,对于塑造当代的理想价值和精神信仰也具有借鉴意义。

第四,现代性批判是黑格尔一生的哲学任务,通过现代性批判,黑格尔把现实社会、世界历史、政治秩序、法律制度、艺术审美、文化修养等统一在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中。探讨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有助于理解黑格尔基于思想体系架构与逻辑对现代性批判和拯救的整体性意义。

第五,研究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思想有利于澄清费尔巴哈、机械唯物主义对黑格尔的误读,发现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作为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重要理论来源的原因。

四 本书的主要内容和总体框架

“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涉及现代性问题、哲学思想与宗教思想的关系问题、信仰与理性的关系问题等诸多理论与现实问题。基于这几个问题本书首先坚持历史梳理与文本解读相结合的理论方法,既考察黑格尔思想的历史发展脉络,又探究文本中的思想意蕴;其次坚持思想性、学术性、现实性三个方面相互结合的方法,系统梳理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内容、逻辑和目的。经过深入的思考、钻研、探索,本书形成了如下理论观点与见解:

第一,黑格尔提出现代性批判思想不是基于主观的理论想象和理论体系的需要,而是有着深刻的理论背景和时代背景。本书认为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不仅仅是黑格尔思想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环节,更是对当时的时代问题和社会现实问题的一种回应——宗教的现代化以及现代社会的“祛魅”使得宗教和现代社会都遭遇了危机。为了回应这一危机,一方面需要揭露现代性的本质进而发现现代性危机的根源,另一方面也需要改造宗教进而重塑现代人的精神和信仰。

第二,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有着内在的逻辑脉络。基于对现实问题的思考,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随着对现实理解的深入也在不断发展变化。本书认为,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大概经历了康德主义阶段、基督之爱的阶段、生命体验阶段、直观精神阶段和思辨精神阶段。当黑格尔提出精神的思辨化和概念化之后,意味着绝对精神成为黑格尔思想体系的基本原则,而辩证法成为根本逻辑方法。此时,现代性不仅仅被黑格尔观念化,更需要指出的是,这种观念不仅蕴含着思辨逻辑,而且蕴含着历史的逻辑。

第三,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不是要否定现代性而是要改造现代性的精神和逻辑原则;不是要否定宗教,而是要使得宗教现代化。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思想最终是要使得现代性的原则适应于时代的发展,使得新的宗教适应新时代的要求。这种适应不是使得现代性的主体性原则服从于国家和集体的意志,而是强调个人的主观性与国家的普遍性有机统一;不是使得宗教“世俗化”,而是在保证宗教在道德教化、价值培育等功能的基础上使得宗教“理性化”和“科学化”,进而黑格尔试图实现现代性的理性逻辑与宗教的精神信仰的有机结合。

第四,在现代性批判视域下理解黑格尔宗教批判思想就会发现,黑格尔不是要建立某一种宗教思想。我们不能把黑格尔归结为“一神论”“多神论”“泛神论”或者“无神论”等宗教思想,因为我们既可以找到证据证明黑格尔是上述任何一种观点,也可以找到证据证明黑格尔不是上述任何一种观点。黑格尔的最终目的是要解决社会现实问题和时代问题,而不是成为一名“神学家”。

第五,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不是要否定宗教或者现代性的成果,不是要构建某种哲学体系或宗教神学体系,而是要提出对社会现实问题的解决方案和路径。具体来说,黑格尔认为现代国家和现代社会仍然需要精神信仰,宗教信仰是现代国家和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根基。从这一维度出发,本书探讨了黑格尔宗教批判思想对现代性危机的拯救问题。

从上述理论观点出发,本书的研究对象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梳理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理论背景和时代背景;探究黑格尔进行现代性批判的研究方法、思想目的和价值导向;发现黑格尔宗教批判与现代性批判之间的内在逻辑关联。针对这些研究对象,本书主要包含以下几个章节:

第一章主要介绍了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时代和理论背景。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思想与他所处的时代密切相关,即黑格尔在进行现代性批判之时,一方面人们以理性批判信仰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另一方面,当时的社会逐渐暴露出理性逻辑至上的危机,这种危机在法国大革命失败之后达到巅峰。宗教批判一方面有着深厚的传统,无论是宗教内部,整个时代,还是哲学理论都展开了对宗教的批判和反思;另一方面整个时代进入现代性之后又暴露了一系列的危机,这些危机的根源可以归结为个人中心主义的传统与主体性原则的狂妄、理性主义的原则与工具理性的统治、价值主体的丧失与虚无主义的弥漫等各个方面。宗教批判的传统与社会问题的暴露使得黑格尔重新反思现代性问题。

第二章主要介绍了黑格尔对现代性原则的审慎接受与运用。在黑格尔看来,宗教思想代表着传统观念和落后思想对时代的桎梏,因此对宗教思想的批判就是对不符合时代潮流的一切落后思想的现代性批判,康德理性思想为黑格尔思考社会现实问题和现代性批判提供了一定的方法论和理论支持。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尽管有着多方面的理论来源,但是康德的理性思想无疑对黑格尔影响最大。黑格尔进行现代性批判的价值观念、方法视角和思想立场都受到了康德的影响。然而康德并未意识到时代的“实证性”,实证性导致个人与社会、理性与感性的对立;同时由于知性的界限,康德也没有解决个人作为主体与世界作为客体的对立。因此,黑格尔进行现代性批判的主要动力,就是“和解”前现代思想残余导致的人的对立性以及康德理性思想未解决的主体理性的对立性。康德理性思想无法克服的主体与客体的对立,同时也是现代性导致的理性主体与客体世界的对立,就这一点而言,黑格尔现代性批判同时是对理性逻辑的批判。

第三章主要介绍了黑格尔对现代性之理性逻辑的系统反思。在走出康德主义的影响之后,黑格尔开始探索自己的思想发展之路。他首先找到的第一个重要概念即爱,爱既是基督教的核心原则,又是和解社会的实证性和矛盾的理论武器。爱象征着黑格尔辩证法思想的发端,但是“爱”仍然只是主观的情感,需要客观化和现实化。由此,黑格尔从爱的概念过渡到了生命概念。生命是爱的载体,同时生命又直接面对社会现实生活,因此生命实现了主观意志与客观现实的统一。黑格尔进一步思考得出,生命需要用精神进行把握,真正的生命就是精神。通过对精神的不断思辨化理解,黑格尔的核心原则得以奠定,并预示着黑格尔辩证法思想走向成熟。在这个过程中,黑格尔系统反思了现代性的理性逻辑所蕴含的局限性。

第四章主要介绍了耶拿(Jena)时期及之后黑格尔对现代性逻辑的改造。当其思想在耶拿时期走向成熟之后,黑格尔再一次认为哲学高于宗教,而不是宗教高于哲学。这一转向意味着黑格尔终于找到了以思辨理性和解主体与客体之间矛盾的理论道路,从而也把个人与社会完美地融为一体。二者之所以能够融为一体,是因为黑格尔以精神作为哲学体系的基本原则,并以辩证逻辑把个人的自由与集体的意志紧密联系起来。因此个人与集体的关系问题不是谁否定谁、谁扬弃谁的问题,而是在精神原则统摄下的一体之两面。精神既是个人的信仰对象,也是人们认知思考的真理。

第五章主要介绍了黑格尔思想成熟后对宗教进行现代化改造以和解日常生活中的价值信仰危机。在1827年《宗教哲学讲演录》中,黑格尔再次探讨宗教对现代社会的意义,并且通过思辨体系和辩证法实现了对宗教的现代化改造。在《宗教哲学讲演录》中,黑格尔强调现代宗教精神能够为社会和谐发展提供凝聚力,因此不能仅仅把宗教当作统治工具或意识形态工具。黑格尔试图把宗教信仰理性化,以解决社会中的现代性问题。黑格尔的哲学证明了宗教信仰在当代社会中的重要意义,并在现代世界中对宗教进行哲学上的辩护。黑格尔在对宗教进行现代性改造的过程中,试图实现宗教的理性化、概念化、体系化和去神秘化改造。基于现代性改造之后的宗教便是一种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现代性宗教,这种宗教中理性与信仰是统一的,哲学与宗教的对象都是真理。

第六章主要介绍了黑格尔对现代性逻辑的救赎。思想成熟之后的黑格尔再一次对宗教思想进行了清理和批判,这种批判基于他思辨哲学体系的逻辑推演。黑格尔在构建哲学体系的同时,把宗教看作其体系中的一个环节。基于此,宗教在被体系化的过程中也被理性化。这种思辨的哲学体系是以辩证法为思维方法进行建构的,因此宗教在这个过程中也被思辨化和体系化了。同时,黑格尔认为,人们之所以由理性至上陷入虚无主义、信仰丧失等困境,是因为理性主体成为现代性的唯一主体,而价值主体被理性主体所遮蔽和取代。因此,人们需要基于宗教信仰的普遍性和神圣性等特质批判理性逻辑至上的思维,以价值主体取代理性主体。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把上帝和绝对精神看作统一的,亦即把绝对精神神圣化,并作为人们新的信仰。这种绝对精神实现了个人的理性与绝对法则的统一。

第七章总结了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意义和不足。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因为内容和阐释方式等各种原因,导致后人对他的评价始终无法达成统一。但是人们普遍承认,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在今天仍旧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黑格尔对理性神圣化和信仰理性化的探索,对于人们今天思考理性与信仰、哲学与宗教的关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同时,黑格尔基于现代性批判思想提出的实现人类自由的探索,对人们思考自由问题也具有很好的理论借鉴意义。当然,黑格尔的现代性批判事业并未完成,今天人们仍然需要进一步思考现代性的批判与拯救问题。另外,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形而上学特质使得他在处理社会现实问题时对偶然性和特殊性现象有所忽略。因此,我们有必要站在社会现实实践的基础上反思和批判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不足之处,以便为当今时代处理理性与信仰的关系提供理论借鉴。总体而言,黑格尔现代性批判思想的意义和价值值得今人进一步探索。


[1] Martin Heidegger, What is a Thing ,Trans by W.B.Barton & V.Deutsch,Indiana:Gateway Editions Ltd.,1967,p.119.

[2] György Lukács, The Young Hegel ,Trans by R.Livingstone,London:Merlin Press,1975,p.16. AJomMRUC3m5W0CsWYYmQR2QEJQ/8pYAsRouQlNxZPhO4rnzz7TbdwsO5WFwjOx8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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