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马衔山，共工与水神冰夷等。

共工：“齐家人每年都要顺着渭河到陇山之东的客省庄探亲，他们是最好的铜产品宣传队。”

冰夷：“宣传效应发挥出来了，已经对奥库涅方面构成了很大威胁。”

共工：“冬天，奥库涅顺着结冰的河道运输铜产品时，如果你巧妙地让冰层塌陷……”

冰夷：“那可不行！冰道上还有不少朝山人和运玉的山羌人！”

共工：“黄河很长，弯道很多，你有充足的时间实施计划。尤其是九道坪以上的河段，基本上只有奥库涅、山羌两支商队。”

冰夷：“无论如何，朕——哦，不，鳌是黄帝亲自封的水神，主要职责是保护运玉队伍在迢远黄河段的安全。鳌深悉自身毛病很多，但绝不会做超出底线的事。齐家人会帮助你们挤垮竞争对手，你要感谢仓颉带来的这帮人。”

共工：“你境界高！总体来说，我们配合得还算默契。成功在即，尧禅让后，究竟谁即位，这个棘手的难题得提前商量商量。”

冰夷：“好商量！好商量！”

共工：“上次继帝位的本该是朕，只怪朕当时贪玩，不仅逞强、逞能，还喜欢表现，非要一口气捕杀九只世人从来没见过的大鼍，结果耽搁时机，让尧抢先了。朕无颜见江东父老，不得不委曲求全，听命于尧。你策划实施的大洪水让尧焦头烂额。朕制作一只大鼍鼓，让鼍鼓指引他寻找新的都城。兄弟，你真是智慧超群、演技高超的水神，鼓声到哪里，你就让洪水淹到哪里。人们疲于奔命，怨声载道。朝野人士非但不怪罪你管理不力，相反，都同情你！朕无暇思考这种文化现象，只知道少部分人埋怨尧德不配位，大多数人抱怨鲧治水不力。老顽固四岳说罪在鼍鼓。哼！朕偏要敲鼍鼓给他看！朕敲着鼍鼓，离开陶地，走过仰韶，走过龙山，到达汾河湾高巍的有唐台地。尧对新帝都有唐非常满意，朕由此确立在尧及众大臣心中的崇高地位。”

冰夷：“您资历深！”

共工：“不瞒你说，朕并不在乎帝位，只是对禅让仪式兴趣浓厚。朕的想法是，尧将帝位禅让给朕之后，你发动大洪水，然后高调治理，那么，朕就以治水有功，将帝位禅让给你。如此，朕的人生就完整了！”

冰夷呼吸急促，满脸通红。

这时，混沌牵着宠物——头长四角的萨摩兽闯了进来：“小弟走到青石津，黄河两边支流多得数不清，不知道该怎么走，为了不耽误重要使命，只好原路返回。”

共工：“冰夷老弟，你能不能将黄河向北伸展的支流堵塞？”

冰夷：“黄帝与蚩尤大战时洪水冲出的河道，鳌不能轻易改变。”

共工：“真顽固！那就让穷奇执行任务吧。”

冰夷：“哥哥能力强！”

共工：“朕即位当天就宣布你为继位人，如何？朕精减所有测试、考察环节，如何？朕与你共同摄政，如何？三年期满，朕就禅位给你，绝不食言！”

冰夷：“沆瀣！沆瀣！”

共工：“嗯？沆瀣是什么意思？”

冰夷：“就是荣辱与共的另类表达。”

共工：“你的表情和眼神里弥漫着狐疑、犹豫、恼怒、嫉妒、愤懑、纠结……兄弟，没必要这样。两位帝王共同摄政虽然史无前例，但这不是突发奇想。黄帝痴迷玉石，但不妨碍他亲自冶炼红铜，铸造大鼎，多么了不起的创新！现在，我们怎么就不能开创先例呢？难道继承帝位非要竞争，非要两败俱伤？”

冰夷：“‘纹’无定法。”

共工：“朕披星戴月不辞劳苦地寻找铜矿时无意间走到天的尽头，发现两根像山一样粗、像云一样高的白色神柱，神柱周边有星星般密集的泉眼，泉水流溢出来形成黄河。山羌人把两根神柱称为扎陵和鄂陵，说它们支撑起了天庭。朕无法判断这种说法的真伪，但朕推测，当年黄帝、炎帝与后来的蚩尤朝拜的所谓神山或许就是那两根神柱。”

冰夷：“鳌糊涂了，您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共工：“神柱能支撑天庭，我们为何不能像两根神柱那样支撑起代表部落联盟的帝位？”

冰夷：“您英明！”

共工：“朕偶然发现神柱，欣喜若狂，同时伴随着沉重的担忧与焦虑。”

冰夷：“为什么？”

共工：“朕怀疑那两根神柱是冰雪冻结而成，如果天气变暖或者遭遇地震，神柱崩塌怎么办？尤其可怕的是，崩塌时正举行禅让大典……四岳等歹毒的大臣会借机造谣生事，说我们继承帝位触怒神灵，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因此，朕希望你说服你的孪生兄弟祝融，不要在高寒遥远的昆仑执守，温暖湿润的浪塘协助我们冶炼足够用的铜，铸造两根天柱，怎么样？”

冰夷：“好大的气魄！”

这时，穷奇牵着宠物——长着翅膀的巨鬣狗闯了进来：“小弟走到八盘峡就迷路了，转来转去转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走，为了不耽误重要使命，只能返回。”

共工：“那条路卬走过，绕到马衔山对面的九州台就通畅了！”

穷奇：“小弟绕了九九八十一圈，晕头转向，清醒后才发现又盘回来了！”

共工：“朕正忙，梼杌，还是你去吧。冰夷，你领会朕的创意精神了吗？”

冰夷：“跟哥哥相比，小弟的资历简直不值一提。小弟虽然与祝融为孪生兄弟，但自小就水火不容。祝融钻木取火，以火施化，并且从天庭偷来感人肺腑的神曲《九天》，帮助人们驱除内心的恐惧和寂寞，因功被召入朝，封为赤帝。小弟愚讷，甘愿忍受寂寞。祝融迷糊多年才明白‘赤帝’是虚职，妻子离他而去，己、董、彭、秃、妘、曹、斟、芈等八个子女也悄悄改换门庭。”

共工：“你提这些作甚？”

冰夷：“鳌是想通过这些事实表明，小弟并非贪婪之人。您继承帝位后，如果能让大臣和部落首领像农夫那样规规矩矩行事，不争不抢，小弟甘愿做默默无闻的水神！”

共工：“朕保证不让老实人吃亏！”

冰夷：“不过，在继续担任水神职务前，让小弟也过一把瘾。我们按照尧帝制定的二十四节气轮流坐庄，好不好？从您开始，立春即位，雨水禅让，小弟同日即位，惊蛰禅让，同日您即位，春分禅让……如此循环，每人每年各有十二次即位机会和十二次禅让机会。”

共工：“有那么多？朕算一下：清明即位，谷雨禅让，立夏即位，小满禅让，芒种即位，白露禅让，好像不对，寒露谁即位？大寒谁禅让？”

这时，梼杌牵着宠物——人面虎足披毛犀闯了进来：“小弟走到永靖峡了，尽管没迷路，但峡谷两边奔跑着巨型蜥脚类、兽脚类、鸟臀类、翼龙类等大型怪兽，它们吼声如雷、面目狰狞，吓得小弟跑回来了。”

共工：“前进？即位？后退？禅让？梼杌，怪兽到底有多大？”

梼杌：“无限大！小弟往前走吧，小命难保；退回来吧，辜负您的信任！犹豫徘徊，苦闷彷徨，愁煞人！为了不耽误重要使命，只好返回来请示，是进还是退？”

共工：“算了，还是让饕餮去吧。”

冰夷：“您不用烦恼，鳌把即位、禅让的次序刻在人迹罕至的昆仑山，如何？”

共工：“如果石头被洪水冲走呢？”

冰夷：“那就铸造大鼎，把节气刻在鼎上！”

共工：“朕想想，鼎放在哪里最稳妥……禅让与即位期间，土地种什么？朕禅让后等待继位期间做什么？总不能找矿、冶炼吧？”

冰夷：“休假啊！我们轮流休假，轮流执政。哪天乏味了，不想轮了，就让混沌、穷奇、梼杌、饕餮轮流执政。”

共工：“还是你脑子灵活，想法多。就这么定了！不管尧是否如期禅让，朕都要在阆风苑建都！谁敢不服从，朕让锐利坚硬的铜箭头找他们磋商……”

这时，饕餮牵着宠物——大头阔嘴的剑齿虎闯了进来：“小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见到帝俊、羲和及太阳九兄弟，他们说愿意合作。”

冰夷：“租金多不多？对利益分成有什么意见？”

饕餮：“人家很开明，租金无限少，让给我们收益无限大！”

共工拊掌大笑：“太好了！大功告成！”

饕餮：“他们希望您两位前往签订合作协议。”

共工：“……”

冰夷：“……” VXhpuiG0nVTM75Ro4nYOR5dXUT3lifoQfSrpUJHhuqCkTlKA2Ub65MB4Ca6bN3z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