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汾河湾，帝都有唐城。

尧：“仓颉恃才傲物，一再违背诏令，是可忍，孰不可忍？”

重华：“慎重起见，还是继续观察吧。”

尧：“创造文字，乃是从黄帝时代就确立的神圣大事，而仓颉目无法纪，拖延至颛顼时代，又拖延至帝喾时代，拖延至今，不但没造出半个标点符号，反而造成很坏的影响！各部落首领如果都以为帝王法令可以任意违背，天下岂不大乱？朕禅位前，一定要严肃处理仓颉造字拖延推诿事件！”

重华：“仓颉乃是天降奇才，不能以常人等闲视之。”

尧：“朕着急啊！由于连年天灾人祸，百姓大都信仰动摇、道德沦丧、言语混乱、行为失范，各种丑恶陋习如滔滔洪水，泛滥成灾。可怕的是大臣中也有堕落丧志者。如果没有文字承载的律令约束朝野人士，国将不国，臣将不臣，民将不民。朕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朕苦心孤诣经营的和谐世界变成污秽沆瀣的罪恶渊薮？”

重华：“有些保守派将社会风气变坏归咎于铜的引进，诬蔑神圣的铜鼓释放人性的罪恶。这些谎言会像秋天的杂草一样随着天气转凉而衰败。曹相信，物极必反，故意误读纹饰者，曲解圣意者，浑水摸鱼者必将自取灭亡，圣上勿忧！”

尧：“仓颉究竟有没有能力创造出文字？”

重华：“曹坚信他是迄今为止最适合的创造者。圣上放心！”

尧：“朕的九个儿子丹朱、监明、开明、启明、胤明、觉明、卧明、晦明、源明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忠诚厚道，让他们协助仓颉造字，如何？”

重华：“仓颉个性很强，会以为九兄弟监督他，估计不会接受。”

尧：“能否以志愿者身份参与？”

重华：“顺其自然。”

尧：“如何处置鲧呢？”

重华：“这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尧：“难道朕要继续被洪水追着跑？朕已被迫迁都九次，希望有唐能成为永久的都城。”

重华：“敬诺。”

尧：“朕反复思虑，觉得鲧的问题必须解决。他个性张扬，为所欲为，祭天、祭神、祭山、祭海、祭星、祭河、朝会、庆典等重大活动统统不参加。让他干啥偏不干啥，不让干啥偏干啥。如果当初能够及时有效地控制洪水，不至于引起后面的系列灾难。遇见狼群谁都知道躲过风头，洪水浪峰岂能堵截？鲧明明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却非要一再拖延，等洪水灾害最强烈时——也就是民众恐慌达到极限时才开始平息，试图借此赢得人心。他没想到洪水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重华：“天气反常、连年暴雨也是导致洪水特别严重的原因。”

尧：“鲧必须承担责任！如若纵容，会让民众误以为贵族是不受王令和道德约束的！”

重华：“能不能再给鲧一次机会？”

尧：“数名朝山者在谤木上状告鲧和脩己公然冒犯神山，亵渎神灵。”

重华：“曹的父亲瞽叟、母亲及弟弟象曾经朝山，他们说神山周围常年被狂风暴雪占据，恶龙乱飞，怪兽横行，偶尔晴天丽日，山峰也会被冻成冰柱，自古以来，没人能登上山顶。”

尧：“鲧胆大妄为，动用息壤在神山旁边修筑阆风苑、悬圃两座城，以黄河为护城河，规模远远大于有唐城，这怎么解释？”

重华：“曹已经落实清楚：阆风苑、悬圃是一座城的两种叫法。哦，不能算作城，它其实是仓颉的造字基地。目前，那里只有仓颉和脩己居住。”

尧：“良渚、驩兜、防风、三苗人在阆风苑下的凤林川设立榷场，专门进行红铜交易，不但不交贡，还将神圣的昆仑美玉也作为商品进行交易，成何体统？奥库涅等西方贩铜大户已经在谤木上留言：如果再不禁止，将对中土进行贸易制裁……”

重华：“这个榷场与共工在某座神山附近发现铜矿有关。”

尧：“是吗？为何现在才告诉朕？”

重华：“圣上莫要生气，第一批发现的九处铜矿已毁于洪水。共工最近又找到了富矿。”

尧：“哦，是吗？为何不告诉朕？”

重华：“圣上，您千万别生气，是曹遮蔽了信息。共工年轻气盛，暗恋姮娥，发现铜矿后，他来不及冶炼，抱起一块铜矿石就往帝都跑，打算献给姮娥。”

尧：“姮娥是不是像民间传说的那样放荡不羁？”

重华：“曹实在太忙，没有工夫细究这个问题。”

尧：“你得考虑考虑这个问题。有时，女人会像洪水一样带来巨大灾害。直言不讳地说，不能让祝融、大羿这样的才俊受到诱惑。”

重华：“诺！”

尧：“其实，朕也非常爱惜鲧这样的人才。鲧若出现在以武治世的黄帝时期，他完全有能力率领以熊、罴、貔、貅、 、虎为图腾的诸部落，建功立业。可惜，现在是以文治世，朕不愿看到部落冲突演化为惨烈的战争。无论如何，天灾要比人祸损失小得多。”

重华：“敬诺！”

尧：“最近这些事很恼人，既然你已有了应对之策，朕就不过多插手了。”

重华：“敬诺！”

尧：“你知道朕禅让之后最想做什么吗？”

重华：“圣意高难问……”

尧：“回到朕的家乡。”

重华：“可是陶及其后来的七个都城都被洪水淹没了……”

尧：“是啊，回不去了。即便未淹，也回不去了，就像老人回不到少年。这是自然规律，但确实令人伤感。唉！” R3ITNHB2yX5xTetNv6y2prwrZrm4gUB4tL4VAErUhofpRtmRhuowB5sKRFBHNMp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