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仓颉的忧郁布满天空，星月无感，禽兽不觉。女人忙着锄草、喂奶、挠痒痒；男人专心收割、剥兽皮、绘陶或磨制石器，没有闲情逸致发呆走神。
山山相连，没完没了。仓颉翻过一座又一座山。路人提醒他远离渭河，防止洪水再次暴发暴涨。鼙鼓则鼓励他继续前进。有时路人明确地说前面畅通无阻，鼙鼓却说请掉头，或重新设计路线。
仓颉内心淡定。不管四目八瞳提供的信息有无价值，统统屏蔽，只与鼙鼓单线联系。若需要散心，让他们以监察员的身份沿着鼓声的路线轮流观光、巡游。效果不错。如秋分那天，鼓点在阴山与阳山对接的地方，徘徊不前。仓颉先打发两只眼去探查，没回复；又派第三只眼去探查，鼓点依然彷徨不定。仓颉干脆命令他们一起出动。
转瞬间，他们回来报告：共工遇到大片沼泽地，懵了。不过现在问题已经解决，我们几个想办法让乌兰布和沙漠与鄂尔多斯高原隆起，堵截共工。
仓颉不相信四目八瞳会有这种非凡能力，他紧皱眉头，严厉告诫他们不要染上好大喜功、弄虚作假的毛病。四目八瞳不做辩解，齐刷刷地放下六个陶鬲。陶鬲的器形略有差异，但出自不同的制陶匠之手。煮奶、煮黄米粥、煮草药的陶鬲正冒着热气。
“这种鬲只有鄂尔多斯制造，其他地方尚未流行。这些证据能不能打消您的疑虑？”
仓颉诧然：“这东西……卬从来没见过，无法证明与鄂尔多斯是什么关系。卬熟悉的器物是仰韶鸮首罐……”
话音刚落，六个鸮首罐几乎同时摆在陶鬲旁边。
仓颉逐个拿起摩挲，琢磨。
它们确实来自陇山以东至龙门山之间的地域。
仓颉喃喃自语：“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他清楚，四目八瞳受过严格的史学训练，表现卓越，不会沾染上满嘴跑马、信口开河的恶习。任何质疑都是对这些忠诚伙伴的亵渎。他们从局限的史学叙述语境中解脱出来，走向气象万千、纵横捭阖的广阔天地，凭借深厚的积淀表现出卓越才能，无可厚非。
如此一想，仓颉欣然笑了：“快将陶鬲还回去，别忘了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前往圣山。”
有一位少女站在葫芦河边微笑。
仓颉正要说话，却发现这是一只人头形彩陶瓶。打水少女在河边戏水。青春靓丽的身体像鱼儿，欢欣跳跃。仓颉打发四目八瞳寻找合适的位置欣赏，以便专心致志地与陶瓶对话。四目嗖地飞走了，双瞳则关切地说：“消除棱角去做人很痛苦。我们清楚您思念母亲，这好办，卬目睹了您出生的全过程，卬马上情景再现。”
仓颉连忙阻止，可是迟了，在陶鼓、陶铃及人们的合唱声中，双瞳推出女人半蹲式产子的情景……
仓颉害怕面对母亲痛苦变形的表情和撕心裂肺的哭号。他上移视线，将视线聚焦在毓土肚脐眼以上，尽力回避生产的情景。两只肥硕的乳房生机勃勃，蓄势待发。乳房像树上的成熟果实，散发着醉人的醇香。脸部诸器官尽管扭曲变形，但快乐、痛苦、欣悦的表情异常清晰，如同彩陶橙黄色肚腹上对比强烈的黑红线条。涨落有序的鼓声支持仓颉的判断，又推介更多以黑红为主色调的装饰图案。
仓颉坦然接受令人浮想联翩的黑色和具有强烈冲击力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