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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何煌:最勤奋的校勘者

何煌(1668—1745)字心友,一字仲友,号小山,别号仲子,江苏长洲(今苏州)人。光绪间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卷四《何焯屺瞻、弟煌心友》载:“煌字心友,号小山,尝自署何仲子。”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曹永源、李根源纂《吴县志》卷六十八列传六以煌附其兄焯传:

煌字仲友,初随兄往京师,归里后与蒋杲、陈景云辈以文字往来,所居曰语古斋,喜收旧籍,遇宋椠即一二残本皆购藏之,平生校书颇富,经籍而外,若前后《汉书》《说文》《通典》,流传至今最著有国初《说文》汲古阁本,毛斧季因笔墨小讹,每多剜改,致失宋版之真,煌以朱笔纠正,且赞之曰:“劝君慎下雌黄笔,幸勿刊成项宕乡。”(见《说文》下题跋)阮文达校勘《十三经》,其疏于《公羊》《谷梁》,皆据煌所校宋椠官本,又校《孟子经注》旧刻。嘉庆时,元和顾广圻以朴学名家极称煌所校本为精碻云。

传不长,记事也简。其言煌随兄何焯往京师,未言任何职。历史上何焯名气较大但官位不显,康熙二十四年始拔贡,其后十余年科试未见进益,四十一年冬因李光地推荐,特赐举人。次年会试下第,再赐进士,选庶吉士,命值南书房。先后任武英殿纂修、编修。数因忌者搆难而遭削职,甚至一度入狱。所任多闲职,卒赠侍读学士。很显然,以何焯之官位,无法在官场上给何煌以切实支持。况何煌并无科举功名,这一点他和钱曾、毛扆,乃至赵琦美皆有相同之处。只是赵琦美的父亲官做得大,靠着荫庇可以当上小京官,其他几位无此条件,只能白衣终身。所以可以肯定,何煌赴京师,纯为跟着兄长增广见闻,当然其间亦未免没有借机阅读宫廷藏书的目的。达到与否,资料所限,无从判断。然有一点可以肯定,惟其无功名,且终身未做官,何煌可以潜心做学问。谁都知道,何氏兄弟均嗜书,何煌尤甚,据云遇有珍惜古籍,即使零星残本散页,亦多方搜求,视为珍奇。何焯在京之南书房和武英殿修书,得弟支持不少。不仅如此,何煌与当时的学者名流往来颇多,上文言及蒋杲、陈景云皆为藏书名家。《藏书纪事诗·蒋杲子遵,蒋重光子宣》:“三径家风比杜暹,赐书高拥邺侯签。荒凉松菊图重绘,想见廉州太守廉。”说的就是曾任广东廉州知府的蒋杲,史称其“文学博赡,兼长吏事”。 《江南通志》有传。另一位陈景云(1670—1747)亦为藏书家、校勘学家,字少章,曾撰《绛云楼书目注》4卷,并著有《读书纪闻》12卷、《韩集点勘》4卷、《柳集点勘》3卷、《三国志举正》4卷、《通鉴胡注举正》2卷、《两汉订误》《纲目辨误》《纪元考略》和文集等。卒后门人私谥文道先生。此外,何煌与常熟藏书家毛扆也有交往,文中透露他们围绕汲古阁本《说文》因过度校勘而剜改,几致使宋本失真的一段争论。“劝君慎下雌黄笔,幸勿刊成项宕乡”显示了著者校勘观的严谨。然上文称何煌藏书室名“语古斋”则属误记。据孙楷第检视,今存《义门先生集》以及《何义门题跋》等书中载何焯《娄寿碑跋》《杨大瓢所藏痤鹤铭跋》《予宁堂法书跋》《杨安城补臂图册跋》《跋李贺歌诗编》《鸿都十经跋》等文均题署“语古小斋”,可知其并非何煌所专有。何煌自己本人更是酷爱聚书和校刻,校勘有《汉书》《说文》《通典》《云烟过眼录》《孟子经注》以及《左传春秋音义》《经典释文》《国语补音》等典籍。嘉庆时阮元、段玉裁校刊《十三经注疏》及《公羊》《谷梁》等书,所据皆何煌校本。何煌藏书印传世有“虹桥何氏”“仲子考藏”“小河水部”等。

何煌对戏曲古籍亦较留意,所得元明人曲本甚多,最值得一提的是两部大书:《元刊杂剧三十种》和《赵琦美钞校本古今杂剧》。就戏曲文献收藏而言,纵使拥有这两部书中的任何一部即当值得自豪,何况同时拥有两部。非但如此,根据上引张远《元明杂剧书后》,与赵琦美钞校本同时存在的陆敕先抄校本同样归了他。其他收藏者,如钱谦益虽“声抢”了赵琦美全部藏书,但对其中的钞校本古今杂剧却毫无整理,任其散置。虽然在整理《义勇武安王集》时曾经利用过“内府元人杂剧”, 但全无跋语,在其所编《绛云楼书目》时竟然不将其收录,可见其轻视。至钱曾虽进行了初次编目,但与校勘并未措手。张远同样,除留下一篇《元明杂剧书后》外,亦未在今存本古今杂剧上留下其他任何印记。何煌则不同,他不仅是收藏者,而且还是这一批杂剧作品的校勘者之一,今存本上目前所知有五处留下了他的校笔,他用收藏的元刊杂剧与赵氏本进行对校,解决了一些文本来源不同所导致的问题,有着特殊的认识价值和史料价值。

何煌校语数量不多,分别题于五个剧本之末页:

(1)抄本《单刀会》跋:雍正乙巳八月十日,用元刊本校。

(2)息机子刊本《看财奴》跋:雍正乙巳八月二六日灯下,用元刻校勘。

(3)息机子刊本《范张鸡黍》跋:雍正乙酉秋七夕后一日,元槧本校。中缺十二调,容补录。耐中。

(4)新安徐氏刊《古名家杂剧》本《魔合罗》跋:用李中麓所藏元刊本校迄了。清常一校为枉费也。仲子。

(5)新安徐氏刊本《王粲登楼》 跋:雍正三年乙巳八月十八日,用李中麓抄本校,改正数百字。此又脱曲廿二,倒曲二,悉据抄本改正补录。抄本不具全白,白之缪陋不堪,更倍于曲。无从勘正。冀世有好事通人为之依科添白。更有真知真好之客足致名优演唱之,亦一快事。书以俟之。小山何仲子记。

以上校语分两大块,前四条用元刊本,后一条用元抄本校赵氏本。归结起来,至少得出如下结论:

首先,何煌所得赵琦美钞校本古今杂剧包括抄本,也包括刊本,与张远《元明杂剧书后》所述相符,校勘时间由雍正三年乙巳八月十日至雍正七年乙酉秋七夕后一日,前后延续四年之久,且直接在文本上题跋,定为这批书的收藏者。前节说过,张远得自钱曾的赵本古今杂剧后来去向如何并无确凿史料可供判断,现在可以断定何煌所得正是张远所藏。至于何煌如何得到张远的藏书,则是另外一个问题。其次,何煌戏曲藏书中一个重要的部分来自李开先藏书,其中既有人们熟知的《元刊杂剧三十种》,也包括少有人知的李开先所藏元抄本,这种元抄本不止《王粲登楼》一种。上述第五条之后,何煌又附了《梅香》《竹叶舟》《倩女离魂》《汉宫秋》《梧桐雨》《梧桐叶》《留鞋记》《借尸还魂》8种,前后相加共得9种,其中《竹叶舟》《借尸还魂》2种并见于元刊本。和元刊本一样,这批抄本无疑显示元杂剧文本在明代的另一种遗存。惜今已佚,否则与元刊本相较,弄清楚是否为同一个版本系统,倒是一件令人感兴趣的事。第三,何煌以元刊本和李开先所藏抄本校赵本,更容易看出元明杂剧文本方面的发展演变,与赵琦美主要以同时代的抄本和刊本之间互校,其认识意义要大得多。孙楷第以此认为赵琦美所校“于是正文字方面,无甚收获。琦美之于元明旧曲,其功不在于校而在于抄”, 话说得虽过于绝对,琦美钞校及考订自有其价值,但以此反证何煌校书价值则是相当明确的。

岂止跋语,何煌校对成就更多地体现在正文上。

检视何煌所校五剧,墨笔校改处可谓比比皆是,平均皆在200处以上,校对量特别大。而连续字数超过5个以上的异文以及增补异曲则非不同版本难为,赵校既根据同一版本来源,“于是正文字方面,无甚收获”,这方面更可见何煌校对成就。以《单刀会》为例,全本校改处达240余处,其中涉及重大、连续字数超过5个以上的异文比勘有37余处,增补了7支异文曲子;又如《看财奴》剧,全本校改处达260余处,其中涉及重大、连续字数超过5个以上的异文比勘有33余处,增补了23支异文曲子。《范张鸡黍》一剧全本校改处达270余处,其中涉及重大、连续字数超过5个以上的异文比勘有8处,较之前二剧虽不算多,但何煌发现与原刊本相较赵本少了12支曲子,依旧收获不菲。《魔合罗》剧中全本校改处达280余处,其中涉及重大、连续字数超过5个以上的异文比勘有21处,增补了4支异文曲子,同时指出了2处倒曲、3处失曲;《王粲登楼》剧中全本校改处达220余处,其中涉及重大、连续字数超过5个以上的异文比勘有20处,增补了17支异文曲子和大量宾白,同时指出了末折“一本【水仙子】有【殿前欢】【乔牌儿】【挂玉钩】【沽美酒】【太平令】五曲”,和赵本比较,实际上可以看作两个不同的本子。

总而言之,何煌在赵本古今杂剧流传过程中的整理校对中确实下了相当功夫,就涉及剧本的校改力度、版本信息和取得成果而言,远胜赵琦美的初校,这是值得充分肯定的。但也应指出,由于用元刊本和元抄本校改明刊本明抄本,版本相差太大,工作量亦更巨,故所校剧本只有5部,今存元刊本30种,何煌仅利用了1/6。其所据校改的元抄本虽已失传,但据何煌自己记载所藏9部,即有另外8部未能继续校对,仍可见其缺憾。更何况据《也是园书目》,赵琦美钞校本古今杂剧至钱曾时尚存341种,何校本5种,不及全部剧目的1/50,因而在整体上所起作用有限,难掩赵琦美之光辉。 Vd3c7GtTIS4G9XXEINzaz9OppG3RNGv6z7gH6rxNqAFB3g2xhkF1wXR5KvDxBx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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