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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塔列朗的临时政府

在波旁王朝的第一次复辟中,塔列朗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他堪称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法国的政治变色龙。1789年,他担任奥坦主教,却投身革命运动,向《教士公民组织法》宣誓;在督政府时期,他曾经担任外交部长,却和许多欧洲君主和外交大臣交好;在帝国期间,他长期掌管外交事务,一度成为帝国的第二号人物,但后来和拿破仑产生嫌隙,在后者节节败退之际,通过利用时任兰斯大主教的叔父关系,暗中向波旁家族示好。

一方面,塔列朗利用摄政会议成员、帝国元老院副主席的双重身份,同肩负与反法联军谈判的法国外交大臣科兰古(Caulaincourt)保持密切联系,在第一时间获得列强对待法国的态度变化。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和普鲁士统帅施瓦岑贝格(Schwarzenberg)发表声明,宣布支持法国元老院组建临时政府并起草新宪法。3月30日,反法联军进驻巴黎以后,塔列朗更是得到了各国联军领导人尤其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垂青。沙皇入住塔列朗公馆的第一层,俄国外交大臣德内塞尔罗德(de Nesselrode)伯爵也把办公地点安置在第二层,而塔列朗干脆把法国临时政府安排在自己家里。

另一方面,塔列朗操控警务大臣萨瓦里(Savary),密切关注舆论的动向和巴黎民众的政治情绪,并且和元老院、立法机构的代表们经常磋商。4月1日,元老院召开会议。在140名成员中,有90多人仍在巴黎,而出席这次会议的共有64人。在塔列朗的提议下,元老院成立了临时政府,它的成员构成充分体现了妥协的特征。临时政府的灵魂人物是外交大臣塔列朗。路易男爵凭借出色的财政知识,出任财政大臣;反拿破仑色彩浓厚的杜邦将军(Dupont)担任陆军部长,信奉自由主义但立场中立的伯尼奥(Beugnot)执掌内政部,正直的法官昂里翁·德庞塞尔(Henrion de Panser)担任司法大臣,先后效力于路易十六和拿破仑的马卢埃(Malouet)担任海军大臣,拉福雷(Laforest)担任外交大臣,而波旁家族的积极拥护者安格莱斯(Anglès)担任警务大臣,邮政大臣则由政治倾向并不明显的拿破仑前秘书布列纳(Bourrienne)出任。

4月2日,元老院颁布罢黜拿破仑的法令,批评“拿破仑违背了宪法契约”,谴责他撕毁和国民的契约,侵害国民权利,抨击他非法征兵征税、破坏司法独立、取缔出版自由、专断停开立法议会、穷兵黩武、滥用权力并由此导致整个法国陷入灾难。随后,立法机构表决通过了元老院的罢黜法令,但它的立场更为审慎,没有像参议院那样数落拿破仑的罪行,仅仅指出他违反了宪法的契约。临时政府也向法国军队发出通告:“士兵们,法兰西刚刚打碎它和你们长年累月忍受的枷锁。你们不再隶属蹂躏它的人[……]你们不再是拿破仑的士兵。”

同一天,元老院发表一份告法国人民书,宣布即将起草的新宪法将遵守六项基本原则:第一,元老院和立法机构是新宪法的重要组成部分,选举和舆论的自由将得到保障;第二,帝国的等级、荣誉以及军队的年金将得到保留;第三,国家的公债将得到承认;第四,国家财产的出售会得到承认;第五,任何法国人都不必为此前的政见感到担忧;第六,宗教自由、良心自由以及出版自由将得到维护。负责起草新宪法草案的,是勒布伦(Le Brun)、巴尔贝-马尔布瓦(Barbé-Marbois)、德斯蒂·德特拉西(Destutt de Tracy)、埃梅里(Emmery)和朗布雷克特(Lambrechts)等五名元老院成员。

4月3日,他们便把草案递交给临时政府。4月6日,元老院颁布新的宪法,它总共只有二十九条。第一条规定:“法国政府是世袭君主制,实行男性的长子继承方式。”第二条规定,“法国人民自由地召唤法兰西的路易-斯坦尼斯拉斯-格扎维埃(Louis-Stannislas-Xavier),即先王的弟弟”,而不是“路易十八”登基,似乎隐含地指出路易十八绝不是合法的称号,国民拥有最高的主权,既能自由地召唤他登基,也可以像大革命期间自由地处置其兄长一样。 第二十九条规定,新宪法需要得到人民的批准,并要求国王向宪法宣誓:“我接受宪法,我宣誓忠于宪法,并使宪法得到遵守。”

行政权由国王拥有,而立法权由国王、元老院和立法机构共同行使,第五条规定:“国王、元老院和立法院共同参与制定法律。元老院和立法院均可提出法案。国王能够邀请两院关注他认为应当处理的问题。国王的批准是法律完成的必要组成部分。”立法院的成员由选举团任命。元老院的人数最少150人,最多200人。除了放弃法国公民资格者,现有的元老院成员自动进入新的元老院。目前元老院的基金属于他们;元老院的收入将在他们当中平分,并可传给他们的继承人。元老院的资格是终生的、世袭的。议会在每年10月1日开幕。国王有权召集议会,并有权解散议会,条件是必须在三个月内举行新的选举,议会的协商应当公开。元老院和立法院选举各自的主席,选举团和县议会也同样可以选举各自的主席。大臣可由两院的成员兼任,他们负责签署政府命令;他们必须为其违反法律、破坏公共自由与个人自由以及侵害公民权利的行为负责。在某种意义上,元老院宪法试图建立一种英国式的议会制政府。

同时,元老院宪法还确认了大革命确立的诸多原则,如议会表决预算和赋税、司法平等、法官的终身制、个人自由、宗教自由、出版自由、公职向所有人同等地开放、保留军衔和军队养老金、保存荣誉军团、承认新贵族并恢复旧贵族、绝对尊重公债、国家财产出售的不可变更性、宽容1789年以来的行为与政见。第二十八条规定,所有现行的法律一直有效。元老院宪法确认了1789年革命确立的诸多原则,和革命王政派的宪政方案颇为相似。迪韦尔热·德奥拉纳(Duverger de Hauranne)评价道:“元老院宪法确认并实现了制宪会议中最明智、最开明之人(如穆尼埃、拉里-托兰达尔和米拉波)所捍卫的全部原则和观念。”

需要指出的是,元老院宪法也体现了帝国精英的自私自利,它把其享有的各项特权悉数列入。所以,在它颁布后,遭到了公共舆论的普遍谴责。迪韦尔热·德奥拉纳毫不客气地批评道,“元老院不是一部政治宪法,而是一部租金的宪法(Constitution de rentes)” 。此外,由于时间仓促,除了宣布保障个人自由和公共自由,确立最基本的政治框架外,元老院并没有对具体的政治机构及其运行机制作出明确的规定。

在元老院宪法颁布的同一天,拿破仑无奈颁布了退位诏书:“尽管反法联军宣称皇帝拿破仑是重建欧洲和平的唯一障碍,但他将忠于自己的誓言,宣布自己及其继承人放弃法国与意大利的王位。为了保障法国的利益,他将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乃至生命。”实际上,拿破仑并不像退位诏书所宣称的那样大公无私,而是和列强屡次磋商,为他自己及其家族成员谋取最大的利益。根据他和列强代表签订的《枫丹白露条约》,拿破仑保留皇帝的称号、厄尔巴岛的主权以及200万法郎的津贴;罗马王、皇后玛丽-路易斯以及波拿巴家族的其他成员也得到相应的保护和津贴。

在接到拿破仑的退位诏书后,几乎所有的帝国军队都放弃了抵抗。唯一的例外是苏尔特(Soult)将军不顾和平的命令,继续反抗入侵法国的联军。4月10日,他还率军进攻图卢兹,导致双方丧命近1.2万人。然而,零星的抵抗难以阻挡波旁王朝复辟的大势。 DfJ322Hthdsn/VqDvzu2WsZ5VsF2Yr/mOyJXvYURYdbzsWz0jzmmenfAnTyVPN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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