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克当选总统,标志着戴高乐派在21年后重返爱丽舍宫。他的政治经验非常丰富:1967年进入蓬皮杜内阁;1977—1995年连续担任巴黎市长长达18年;并在1974—1976年和1986—1988年两度担任总理。在右翼阵营中,希拉克拥有比较开明的形象:他是少数赞同人工流产(IVG)合法化、支持废除死刑的右翼政治家之一。当选不久之后的1995年7月16日,适逢1942年维希政权迫害犹太人的冬季赛车场大逮捕(la rafle du Vel d'hiv)53周年纪念,他打破以前将维希政权视为非法,不能代表法国的传统,首次承认法国对二战犹太人的遭遇负有责任,犹太社团对此表示欢迎。
当选之后,希拉克任命阿兰·朱佩为总理组阁。这届政府共有43名成员,其中有11名女性。朱佩政府为了保持预算平衡,提高增值税,冻结公务员待遇,试图将赤字降到国内生产总值的3%以下,以达到《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规定的加入单一货币体系的要求。作为补偿,政府提高了最低工资(SMIC),并且在8月迫使意见不同的经济和财政部长阿兰·马德兰(Alain Madelin)辞职。
然而经济形势并未好转,法国没有享受到全球经济复苏的成果,年底失业人口上升。11月7日,政府改组,11名女性部长中有8名离职,朱佩组建了由33名阁员构成的新政府,继续以减少赤字作为政策首要目标,着手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其中社会保险改革是重点,主要包括以下几项内容:扩大社会保险金的征收范围,提高了社保中个人缴纳部分,以降低社保赤字;设立医疗保险支出的上限,增加医疗保险的征收比例,严格控制医保支出;改革各行业不平衡的退休制度,延长公务员和国有企业职工领取全额退休金的缴费年限至40年。这是第五共和国成立以来对法国社会保障制度进行的力度最大的改革。
改革方案得到法国民主工人联合会(CFDT)和法国天主教工人联合会(CFTC)的同意,但遭到法国总工会(CGT)和法国工人力量总工会(FO)的强烈反对。公务员和公共服务部门举行了多次大规模示威游行,参加人数在12月达到200万人,公共交通几乎陷入瘫痪,成为自1968年“五月风暴”以来最大规模的抗议浪潮。舆论认为,改革带有浓厚的英美式自由主义的色彩,对法国的社会模式造成了严重破坏。最后朱佩政府被迫收回退休制度改革,保留了医疗改革,才平息了示威游行。
进入1996年,移民问题进入法国社会关注的视野。3月开始,大批非法移民占据了圣安布瓦兹和圣伯纳尔两所教堂,举行反饥饿抗议,要求获得合法身份,并得到了许多知识分子和左翼艺术家的支持。8月23日,警方强行驱散圣伯纳尔教堂抗议人群,舆论哗然。年底,失业率继续上升,最低收入救济金(RMI)领取者突破百万大关。
1997年4月21日,希拉克宣布解散国民议会,提前10个月举行立法选举,试图重组右翼多数,与政府任职年限保持一致。以便更加顺畅地推行政策。社会党领导人若斯潘组成多元左翼联盟,以社会党为主力,团结了左翼激进党、让-皮埃尔·舍韦内芒领导的“公民运动”党、罗贝尔·于(Robert Hue)领导的法共和多米尼克·瓦内(Dominique Voynet)领导的绿党参选。6月的选举结果,左翼阵营大获全胜。国民议会577个席位中,左翼联盟获得320席,比上届议会多出221席,以绝对优势组成新的议会多数。其中社会党和左翼激进党的党团联盟获得259席,重新上升为第一大党,法共获得37席,取得了1986年以来的最好成绩,影响回升。绿党首次进入议会。保卫共和联盟和法国民主联盟组成的原右翼多数派遭遇惨败,痛失217席,创下了1981年以来的最低记录。 (16) 法国舆论普遍认为,在没有出现重大危机的情况下,希拉克此举毫无必要。著名历史学家勒内·雷蒙(René Rémond)评论说:“希拉克给右翼带来了灾难。” (17) 第五共和国出现了第三次左右共治。与前两次左翼总统和右翼总理共治不同,首次出现了右翼总统和左翼总理的共治,这也是当时西欧政坛普遍左转,左翼政党普遍掌权的一个缩影。
6月2日,若斯潘出任总理组阁,新政府是1962年以来最为精干的一届,仅有26名成员,涵盖了所有的左翼政党,其中绿党是首次入阁。若斯潘大胆起用了多位政坛新面孔担任重要职务,如经济和财政部长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Dominique Strauss-Kahn)、社会事务部长马蒂娜·奥布雷(Martine Aubry)和外交部长于贝尔·韦德里纳(Hubert Védrine)都是首次出任部长。若斯潘政府支持欧洲一体化,尝试将凯恩斯主义和自由主义的经济、社会政策相结合,控制公共开支,促进就业。
1997年8月,若斯潘政府提出了“青年就业计划”,鼓励国营和私营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招收25岁以下无业青年从事家政服务、教育辅助、住宅及环境维护、治安助理等工作,国家给予财政支持。与此同时,国民议会通过了以社会事务部长姓氏命名的奥布雷法案系列,以缩短工作时间来增加就业。法案规定,从2000年开始,职工人数超过20人的企业,每周法定工作时间从39小时逐渐减少为35小时,职工人数在20人以下的企业则从2002年开始实行35小时工作制。职工工作超过法定工时,企业必须加付薪酬并缴纳社会保险,且年法定工作时间不能超过1600小时。在2005年之前,领取各行业最低工资者减少工时但不减少工资,企业由此蒙受的损失由国家承担。
对于35小时工作制,法国国内存在着不少争议,批评者认为增加了劳动力成本和国家财政负担,阻碍了法国经济的国际竞争力,而且促进就业的效果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好。尽管如此,若斯潘政府的就业政策仍然取得了明显的成效,法国的失业率从1997年春的12%下降为2001年初的8.7%。 (18)
在经济政策方面,若斯潘政府进一步推动国有企业的私有化浪潮,降低国有股份的比例,称之为“向资本开放”,减持力度超过此前历届政府。在本届政府任内,法国经济发展有所复苏。法国按时、顺利地达到欧盟标准,加入了欧元区。国内生产总值持续增长,1997年为2.3%,1998年为3.6%,1999年为3.4%,2000年达到3.9%。 (19)
若斯潘政府在推动男女平等,保障女性权利方面也有所建树,女性可以在婚后保留自己的姓氏,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平等的参政权。1998年7月,社会党提出宪法修正案,将“法律鼓励男女任职机会均等”加入宪法第三条关于国家主权的条文中,获得了议会批准。政府先后出台了两项法律,规定今后在各级选举中,各政党提出的候选人名单必须男女各半,在使用比例代表选举制的选举中,当选议员总数必须男女持平。这是世界上首次用法律形式规定了女性的平等参政权。在法律颁布后的2001年3月市镇选举中,当选市议员的女性占市议员总数的48%,较以前有了大幅度提高。 (20)
2000年5月,前总统瓦莱里·吉斯卡尔-德斯坦向国民议会提交了总统任期缩短为五年的宪法修正案,6月,议会通过。9月,公民投票以73%的支持率通过。 (21) 这是希拉克第一任期中政治领域内的重大改革。法国总统任期七年,在西方主要大国中明显偏长,并且与议会的五年任期不一致,造成了三次左右共治的局面。这一方面体现了第五共和国政治制度的弹性,但另一方面严重影响了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此次宪法修正案将总统任期改为五年,并且在总统选举之后立刻进行议会选举,可以基本保障总统和议会多数派在政治主张上的一致,消除了法国政治发展的一项障碍。
在法国内政中,科西嘉和新喀里多尼亚一直是比较棘手的两个问题。1998年2月6日,科西嘉地区最高行政长官克洛德·埃里尼亚克(Claude Erignac)遭到分离主义者的袭击身亡。2000年7月,若斯潘政府、科西嘉民选代表和分离主义者经过谈判达成协议,科西嘉获得较大程度的自治。但遭到希拉克总统和右翼政党的反对,内政部长因此辞职。经议会多次辩论、修改,于2001年颁布法律,同意在科西嘉的初等教育中进行科西嘉语言的义务教育,科西嘉享受税收优惠直至2016年,暂时安定了科西嘉局势。新喀里多尼亚问题的进展相对顺利一些,1998年5月,若斯潘亲自飞赴努美阿,与当地主张独立和留在法国的对立两派政治力量签订了《努美阿协议》,法国同意在未来15—20年内在岛内举行公民投票以决定新喀里多尼亚是否独立。 (22)
2002年的总统选举共有16名候选人参加,是第五共和国成立以来最多的一次,左右共治的两方不出意料地都宣布参选。希拉克承诺大幅度降低税率,若斯潘则承诺给所有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住所。但第一轮选举的结果完全出乎人们意料,希拉克得票率为19.88%,极右政党国民阵线的领导人让-玛利·勒庞的得票率为16.85%,分居前两位,而若斯潘得票率仅为16.17%,被淘汰出局。 (23)
若斯潘宣布退出政坛。究其失败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首先是竞选策略上的失误,如攻击希拉克的健康状况,为后者增加了同情分,否认自己青年时期曾是托洛茨基主义者,给人以不诚实的印象;其次是执政期间推行的政策引发的争议,如对犯罪和非法移民等问题过于宽容;最后是本次选举的特殊性,弃权率创下历史新高,候选人人数众多,导致选票分散,有三分之一的选票投给了左右两翼的极端派,传统大党的选票大量流失,左翼遭受的损失比右翼更大。
在第五共和国的历史上,首次出现了极右政党候选人进入总统选举最终对决的形势。法国舆论大哗,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世界报》以“我感到耻辱”作为通栏标题。欧洲邻国、欧盟乃至世界政坛都表示极大的震惊和不安。22日,包括巴黎、马赛和里昂在内的二十多个大中城市爆发了反对极右势力的大规模示威游行。各主要政党尤其是左翼政党的领导人纷纷发表讲话,号召支持者捍卫共和制度和法国在世界上的形象,遏制极右势力在法国的蔓延。希拉克重申对共和国价值观和人权的忠诚,得到了除托派之外的左右各派政治力量的一致支持。在5月5日进行的第二轮选举中,投票率大幅度提升,希拉克获得了82.15%的选票, (24) 以第五共和国成立以来最悬殊的差距战胜了勒庞,从而开始了他的第二任期,也是第五共和国第一次五年制的总统任期。
2002年6月,希拉克任命让-皮埃尔·拉法兰(Jean-Pierre Raffarin)为总理组建新一届政府。拉法兰被认为比较了解“下层的法国”(la France en bas),其个人作风与强势的若斯潘相比,相对平和并善于沟通。内阁为戴高乐派保留了许多重要位置: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担任内政部长;多米尼克·德维尔潘(Dominique De Villepin)担任外交部长;弗朗索瓦·菲永(François Fillon)担任社会事务部长。在人员组成上有不少亮点,如哲学家吕克·费里(Luc Ferry)担任教育部长,女宇航员克洛迪·艾涅雷(Claudie Haigneré)出任主管研究和新技术的部长级代表,此外还有两名穆斯林人士被吸收入阁。
为了准备立法选举,希拉克组建了总统多数派联盟(Union pour la majorité présidentielle,简称UMP),试图将右翼的保卫共和联盟(RPR)和中右翼的“法兰西民主联盟”(UDF)联合组成统一的右翼政党,得到后者部分成员的支持,但“法兰西民主联盟”领导人弗朗索瓦·贝鲁(François Bayrou)反对“单一政党、单一观点、单一思想”,拒绝加入。在随后进行的立法选举中,总统多数派联盟获胜。同年11月,总统多数派联盟改名为“人民运动联盟”(Union pour un mouvement populaire,简称仍为UMP),阿兰·朱佩当选为领导人。
在总统选举前夕的2002年3月27日,巴黎西郊南泰尔市议会会场上发生枪击案,八位议员遇害,十九位受伤。此事成为总统选举的重要议题之一。因此,拉法兰政府上台后首先加强了社会治安的治理。在此过程中,内政部长萨科齐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方面强化公共安全:议会通过《社会治安法》,规定未来五年内法国将投入60亿欧元用于司法和安全;增加1.35万名警察和1万名宪兵编制,警察与宪兵统一归内政部领导;针对未成年人犯罪大幅度增加的情况,将司法惩治年龄降为十岁,扩大对未成年罪犯的惩治和教育;加大惩治力度,将强行乞讨和占据公共建筑物大厅等行为列入轻度犯罪范畴。另一方面保持开放:取消了外国罪犯服刑结束后立即遣送回国的双重刑罚;坚持“积极区分”原则,推动移民来源的多样性;创立法国穆斯林委员会,以促进穆斯林融入法国社会。
经济和社会领域中,拉法兰政府执行了一系列自由主义色彩的政策,如降低税率、减少失业补偿、继续推进私有化,开放天然气和电力竞争、压缩公务员岗位等。2003年,社会事务部长菲永试图再次改革退休制度,方案是不推迟法定退休年龄,维持特殊行业的优惠政策,但领取全额退休金的缴费年限延长到42年。改革方案同样遭到大规模抗议而失败,不过政府的社会政策在减少道路安全事故、防治癌症、为残障人士进入公共交通和建筑物提供便利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效果。
从2003年开始,拉法兰政府遇到的困难日益增多。经济增长放缓,公共债务猛增。2003年的酷暑造成15000名老人去世,而政府对此缺乏预见性,受到严厉批评。科研人员、医生、电力工人,天然气工人、无家可归者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在2004年3月进行的大区和省议会选举中,执政党败北,拉法兰向希拉克提出辞呈。希拉克在接受之后旋即再次任命拉法兰为总理,改组了政府。但6月欧洲议会选举执政党再次败北。
2004年6月,欧盟25个成员国一致通过了《欧盟宪法条约》草案的最终文本。同年10月,欧盟25国首脑在罗马签署了《欧盟宪法条约》,根据有关规定,该条约必须在欧盟所有成员批准后方能生效。在法国举行公民投票之前,已经有西班牙等九个欧盟成员批准了该条约。法国社会展开了大辩论,反对者认为《欧盟宪法条约》无法体现法国在扩大了的欧盟中的地位,反而会损害法国人的福利和各种社会保障,欧盟其他国家的移民也会威胁法国人的就业。支持者则认为该条约可以充分提升法国的地位,保障法国的传统,推动法国的发展。就各政党而言,人民运动联盟、社会党和法国民主联盟等传统大党表示支持,法共、极左派和极右派表示反对。2005年5月29日,法国公民投票以54.68%的反对票否决了《欧洲宪法条约》。 (25) 许多人批评文本既复杂又模糊,而且自由主义色彩过于浓重。在投票中,传统大党未能充分发挥影响力,反对票最多的来自失业最严重的地区和收入最不稳定的社会阶层。作为欧洲联合的创始国和主要推动者之一,法国的否决给欧洲一体化事业造成了沉重的打击。5月31日,拉法兰再次请辞,希拉克任命多米尼克·德维尔潘为总理组阁。
德维尔潘先后担任过总统府秘书长、外交部长和内政部长。2003年2月14日,时任外交部长的德维尔潘在联合国安理会发表演讲,反对美国发动对伊拉克的战争,产生了很大影响。
新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鼓励就业:简化企业的用人手续,提高企业用人的积极性;减轻企业的财税负担,促使中小企业愿意雇佣更多的劳动力;对青年的就业提供财政补助,同时优先向失业一年以上的青年提供工作和培训岗位;放宽或取消某些用工方面的年龄限制,积极鼓励五十岁以上的人就业;启动多项铁路、高速公路、桥梁等大型工程,以促进就业。这一系列政策取得了一定的效果,遏制了失业继续上升的势头。
2006年1月,为了进一步增加就业,德维尔潘政府推出《首次雇佣合同》(le contrat première embauche,简称CPE)法案。法案规定:二十人以上的企业在雇用年龄不超过26岁的雇员时,在头两年内可以自由终止合同,无须说明理由。两年后,雇主可以和雇员签订长期正式合同。法案遭到大中学生的强烈反对,全国各地都爆发了抗议活动,学生还得到了青年工人的支持。4月4日的示威活动达到顶峰,全国共有300万人参加罢课和罢工。德维尔潘坚持了三个月,最后被迫作出让步,以《帮助困难青年就业机制》取代了《首次雇佣合同》,抗议浪潮得以平息。
在希拉克第二任期中,法国的移民问题开始凸显,逐渐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之一。从历史来看,法国是西方国家中接纳移民较早和较多的国家之一。由于工业化发展较早,从19世纪后期开始,法国就吸引了许多欧洲邻国的劳动力。作为仅次于英国的世界第二大殖民帝国,遍布各大洲的法国殖民地也为宗主国提供了大量的移民。二战结束之后,为了解决发展经济所需的劳动力问题,法国主动吸收了来自马格里布国家等非洲地区的移民。1970年代,印度支那的政治变局为法国带来了大量难民。1990年代,随着欧洲一体化的发展,法国又增加了中东欧国家的移民。移民对法国的经济繁荣和社会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也带来了一系列新的问题。
其一是文化认同。法国对移民采取“共和同化”政策,强调移民对法国文化的认同。在法兰西价值观之中,世俗化是重要原则之一,1905年的《政教分离法》就规定禁止在公立学校中佩戴宗教标志。在拉法兰政府时期的2003年秋,外省一所中学里有四名穆斯林女生因为不听校方劝阻,拒绝在校园内摘掉头巾而被学校开除,由此引发了全国性的大讨论。2004年3月,议会通过了“公立学校内禁止佩戴明显宗教标志”的法案,简称“头巾法案”,明确规定大号基督教十字架、犹太教帽子和伊斯兰教头巾为“明显宗教标志”,不得在公立学校佩戴,维护了世俗化的原则。
其二是许多移民在融入社会时遇到困难,导致生存状况不佳,在德维尔潘政府任期中,矛盾爆发。2005年10月27日,巴黎东北郊克里希苏布瓦地区的三名北非裔少年为逃避警察的追捕躲进一个变电站,其中两名不幸触电身亡,引发了全国性的移民尤其是城市郊区的移民青少年的骚乱。骚乱蔓延了三个星期,据统计,抗议涉及全法300个城镇,大约一万辆汽车被焚烧,233栋公共建筑和74栋私人住宅被毁。 (26) 11月8日,希拉克被迫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骚乱平息之后,2006年5月,议会通过《移民和社会融入法案》,将移民法的原则从以前的“接纳”调整为“选择”,开始提高移民的门槛。对人道主义性质的“家庭团聚”和“避难”等类型的移民进行限制,鼓励投资移民和技术移民,欢迎高级管理人员、高水平艺术家和运动员。尽管如此,与其他欧洲国家相比,法国的移民政策仍然较为宽容,并且遵循人道主义和法治原则。
虽然德维尔潘政府任期内经济有所复苏,失业人数减少,但政府先后受到城郊移民青少年骚乱和反《首次雇佣合同》抗议的冲击,支持率下降。雪上加霜的是,法国政坛又爆发了“清泉门”(l'affaire Clearstream)丑闻。2004年,司法部门收到一封匿名信,指控一些政界和商界人士互相勾结,在1991年向中国台湾地区出售武器的过程中收取贿赂,并通过一家注册在卢森堡、名为“清泉”的公司洗钱,其中包括萨科齐、法比尤斯和舍韦内芒等政界重量级人物。2006年,司法机关找到了匿名信作者,在调查过程中涉及德维尔潘。后者承认2004年自己作为外交部长时曾下令调查,但否认针对具体个人,也否认自己与匿名信有关。由此,德维尔潘被视为幕后黑手,陷入舆论旋涡,声誉再次下降。 (27)
2007年的总统选举来临之际,希拉克宣布放弃竞选连任。 (28) 最后共有12名候选人参选。“人民运动联盟”推出萨科齐作为候选人,他提出了“权威、安全、国家认同”的竞选纲领,以及“无可指摘的民主”“干得多赚得多”等竞选口号。
社会党候选人则是塞戈莱纳·罗亚尔(Ségolène Royal),她以“正义秩序”为竞选口号,承诺捍卫工作和家庭,打击青少年犯罪。法国选民们吸取了2002年的教训,首先表现在踊跃投票,第一轮投票率高达82.58%,第二轮上升为83.97%,创下了法国建立总统直接普选制度以来的新高。 (29) 其次体现在选票集中,得票最多的前三名候选人获得的票数达到了选票总数的四分之三,小党候选人得票率下降。萨科齐采取吸引极右选民的策略,取得成效,勒庞得到的票数比2002大为减少。罗亚尔夫人则吸引了极左派和绿党的选票。萨科齐和罗亚尔在第一轮分别获得31.18%和25.87%的有效票进入第二轮,最终萨科齐以53.06%的有效票数当选。 (30)
在第二轮选举中,75%的勒庞支持者、51%的工人以及大部分老人、农民和低收入者将选票投给了萨科齐。罗亚尔的拥趸则主要来自年轻人、高学历者和移民,其中包括94%的穆斯林。民调显示,左翼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未能在安全、移民和提高收入这些方面提出令人信服的政策,导致了选民的失望。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