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理论主要研究随着年龄增长,重要生命器官功能水平的变化。代表理论有基因理论、自由基理论、免疫理论等。
基因理论强调基因导致老年期细胞和器官的变化。代表学说为生物程序理论,该理论认为每种生物都受某种遗传程序支配,按时呈现出生长、发育、成熟、衰老的生命现象,衰老就是躯体细胞突变或DNA修复机制改变的结果。
自由基理论认为,自由基是有一个或一个以上不配对电子的原子或原子团。由于电子不成对,因此自由基会夺取其他原子或原子团的电子,从而损害机体,引起衰老、疾病和死亡。自由基一部分存在于人体内部,另一部分来自太阳光中的紫外线、汽车尾气、有害金属元素等
。随着年龄的增加,机体的抗氧化功能下降,难以抑制自由基,导致自由基在体内大量积聚,最终损害机体功能。
免疫理论研究老年与人体免疫功能之间的关系,认为老年期会出现老年性免疫衰退,即随着年龄的增加,老年人免疫功能下降,对疾病的抵抗力降低,免疫反应增加。具体表现是老年人会比年轻时更容易患病,特别是患免疫系统疾病,比如红斑狼疮和类风湿关节炎等。
衰老理论从生物学视角很好地解释了衰老过程中人体器官改变的特点和原因,但任何单一的老年生物学理论都不能完全地解释衰老的所有现象,老年人的衰老过程还受到心理状态、所处环境等因素的影响。社会工作者要掌握一定的衰老理论,从而更好地理解老年期生理方面的变化,更好地评估老年人的需求,进而制订护理计划。
社会情绪选择理论解释的是老年人社会活动数量和频率随着年龄增长而减少的心理机制,时间知觉和社会目标是其核心概念。该理论认为,个体知觉到的未来时间会影响个体社会目标的优先性。该理论将人的社会目标分为知识获得目标和情绪管理目标。如果未来时间被知觉为充足的,那么社会行为的目标就是未来导向的,人们更倾向于采取筹备性的行为,比如拓展知识、体验新奇事物等。如果未来时间被知觉为有限的,那么情绪目标则成为基本的追求,人们更关注情感、情绪的满足感。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越来越感知到时间的有限,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关注遥远的未来,因此更倾向于追求与情绪相关的社会目标,主动选择减少社会行为,策略性地选择社会网络,使得积极情感最大化、消极情感最小化。
根据社会情绪选择理论,老年期行为的变化不是因为丧失,而是因为老年人基于时间知觉而做出的目标调整。社会工作者对老年人认知、情绪、动机变化的预测应从生理年龄视角转移到时间知觉视角,要了解老年人对未来时间的知觉和当前追求的社会目标,帮助老年人缓解对未来时间有限性的过分担忧,鼓励老年人保持对未来积极的期望,这对于维持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幸福感和正常的身体机能是至关重要的。社会情绪选择理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外,该理论是否适合我国的文化背景、人口结构和社会现实还有待验证。除此以外,该理论的研究几乎都是基于被研究者的年龄差异,将老年人和年轻人进行横向对比,而对性别差异、纵向时间变化的探讨较为缺乏。
社会角色是在社会交往和互动中形成的,与人们的社会地位、身份相一致的有关权利、义务的一整套规范和行为模式,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稳定的相互关系,也是社会对个体的行为期待。在老年社会工作领域,角色理论探讨的是老年期社会角色的变迁。它试图解释,身为社会的一员,老年人如何调整自己的角色以适应老化的过程。
角色理论假定,人在一生中的不同阶段会扮演不同的角色,比如人在年轻时是父母、某一工作单位的成员、活跃的社区成员、丈夫或妻子等,在年老时会成为祖父母、退休人员、丧偶者等。随着老化进程推进,人丧失了在中年时的社会角色和社会关系,但也获得了一些新角色。角色理论认为,老年人的晚年生活是否幸福,就取决于其从年轻时和中年时的角色过渡到老年时的角色的过程是否成功。
然而,老年人角色过渡的阶段常常不具有连贯性,也就是说在上一个年龄层次学到的东西,在下一个年龄层次可能是无用的甚至是抵牾的。由于角色的不连贯性,老年人不能用一贯的社会规则指导自己的行为,这极大影响了老年人退休后的心理和行为调适,尤其是角色变化所带来的在家庭和社会中地位的下降、话语权的丧失等,使老年人产生年龄依赖,消极被动地适应晚年生活,因而被排除在有意义的社会活动之外。
与其他理论一样,角色理论也存在一些缺陷。角色理论不能独立地解释老年人某种社会行为的变化,而需要与其他许多理论结合起来使用。角色理论认为成功的老年生活有赖于老年人对角色变化和角色丧失的适应,强调的是个体的行为,而没有把社会环境视为影响老年过程的重要因素。角色理论为社会工作者提供了了解老年人社会行为和社会关系变化的新视角,促使社会工作者帮助老年人更好地适应角色变迁。在这一过程中,社会工作者也要警惕角色理论的结构-功能视角,反思老年人的某些社会角色的丧失是否合理。
活动理论强调社会参与、社会活动与社会认同,与“老有所为”思想具有契合性。该理论强调正常的老化过程不能脱离社会活动,认为积极参与社会活动、与社会环境保持良好互动关系的老年人比活动水平低的老年人对晚年生活更满意,更能成功地适应老年生活。
活动理论认为,老年人面临的重大问题之一就是社会角色的丧失,社会角色丧失越多,老年期参与的活动越少,自我满足感越低。因此,促使老年人把注意力从一个丧失的角色转移到另一个角色上去,保持高水平的活动,会使老年人获得稳定的角色支持,从而保持稳定的自我认识,克服孤立状态,维持开朗心境并享受幸福的晚年。
活动理论被普遍地运用于老年社会工作实务中,老年社会工作者要根据老年人的不同个性和具体生活环境,鼓励老年人参与合适水平的社会活动,提升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老年社会工作者更要为老年人创造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和条件,使老年人更多地参与社区事务和人际互动,延缓老年人认知能力、记忆能力等功能状态的退化,降低衰老、退休、丧偶等不利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促进老年人身心健康。
活动理论也有其自身的局限性。一方面,它忽视了老年人个性之间的差异和对晚年生活期待的差异。一些老年人可能非常乐意参与社会活动,他们活跃于各种社区事务或者老年亚文化群体中,享受丰富、充实的晚年时光。另一些老年人可能对卸下中年时的负担感到轻松愉悦,只想赋闲在家,不想过多参与社会活动,强制他们出去社交反而会使他们筋疲力尽。另一方面,活动理论也忽视了经济条件、健康状况、社区环境、代际关系等因素对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的影响,因为并不是所有的老年人都有足够的时间、金钱、精力和机会去参与社会活动。这一局限反映出活动理论更聚焦于老年人个体通过调整自己的行为来适应社会,而不是社会做出调整来适应老年人。
脱离理论又称撤退理论或休闲理论,是与活动理论相反的理论。脱离理论强调社会和个人的双向脱离,认为脱离对社会和个人都有益处。脱离理论认为,在老年人退出经济、政治和社会领域的活动后,经济、政治、社会方面的权力就会移交给年轻人,相当于给年轻人腾出了更多的空间和机会,使社会权力有序交接,进而减少了社会功能的受损,是符合社会发展的一种必要选择。这一脱离过程对老年人来说也是有益的,因为老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活动能力、生产能力下降,不再能达到原来的社会期望,老年人也希望摆脱这种状况,脱离原有社会,减少与社会的交往和活动,扮演比较次要的社会角色,回归平静的生活。
虽然脱离理论总结了老年人对社会角色关系变化的调适,有一定的合理成分,但它的局限性也十分明显。第一,该理论忽视了老年人之间的差异性。有些老年人希望退出积极的社会角色,而有些老年人愿意一直活跃于各种社会事务之中,退休后无所事事反而使他们感到空虚、抑郁,若强制所有老年人脱离社会,反而容易损害他们的身心健康。第二,该理论的前提是老年人的能力和对社会的贡献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这一观点存在明显的缺陷。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的许多研究表明,年老不一定就意味着疾病缠身、能力下降。在正常老化的情况下,老年人的各种器官组织在70岁后仍能保持与以前差别不大的功能,老年人的液化智力或许会有所衰退,但其晶化智力仍相对稳定
。老年人若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和乐观的心态,则极有可能长久地保持健康和头脑灵活。第三,随着人口平均预期寿命的延长,我们正逐渐步入长寿时代,老年人在退休后平均还有近二十年的生存期。从人力资本角度看,开发老年人的潜能,为老年人提供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使老年人成为重要的人力资源,更有利于推动社会经济的发展。
延续理论不再像活动理论与脱离理论那样笼统地强调所有老年人都应该保持活动或者脱离社会,而是认为老年期的生活方式存在连续性,早期的生活方式会延续到老年期,老年人如果能保持与以前一致的活动水平,就会对晚年生活感到满意、幸福。
延续理论强调的是个性对老年人适应衰老的重要作用,解释了老年人晚年生活的差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个性,如果人们在中年的时候是活跃的、自信的、经常参与社会活动的,那么到老年时也会如此;如果人们在中年的时候是安静的、退缩的,那他们退休后就会更倾向于待在家里,而不是成为社会活动的积极分子。延续理论将老年人分为成熟型、摇椅型、装甲型、愤怒型、自我怨恨型五种性格结构,不同性格的老年人适应社会的能力有差异。一般而言,成熟型、摇椅型、装甲型老年人能成功适应老年生活,而愤怒型、自我怨恨型老年人则难以顺利适应老年生活。
延续理论面对的批评是,它假定人们进入老年期没有发展出新的对待生活的方式,忽视了个性和社会环境的变化。比如在青年、中年阶段忙于工作、频繁社交的人们,会不会在卸下生活重担后,更倾向于过轻松、安静的老年生活呢?又比如一位早年很喜欢外出活动的老年人,因为摔倒骨折而行动不便,那是否就意味着他一定会执着于外出活动而不是寻找新的娱乐方式,从而一直郁郁寡欢呢?
延续理论关注老年人的个性和生活方式的差异,启示老年社会工作者应有针对性地为老年人提供帮助。同时,老年社会工作者也要相信人和社会都是可以改变的,尽管老年人可能会面对生理、心理和社会生活方面的变化,但他们仍能在帮助下积极且合理地调整自己以适应新情况。
社会建构理论超越了角色理论、活动理论、脱离理论和延续理论的局限性。它否认客观事实的存在,认为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以及社会问题都是由社会建构的,人们对某一事件赋予意义,并以此意义为基础建立规范、开展活动。社会问题则是具有话语霸权的人对弱势群体的建构。
社会建构理论认为老年人自己建构出自己的社会意义,并以此为基础开展每天的生活。每个老年人建构的现实不同,并且这些现实随时间而改变,因而没有适用于所有人的“固定现实”。老年人建构的这些现实解释了他们行为的动机,只要理解老年人建构的现实,就能预测老年人将如何行动。例如,老年人如果认为老年期是人生中最空闲、富有、无压力的年龄段,应该去完成过往没时间、没机会做的事情,就更有可能过上丰富多彩的晚年生活。老年人如果认为晚年生活应该少点活动以保障安全,就更有可能安静地待在家中,比较少外出。社会建构理论为老年社会工作实务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但它没有提供系统具体的实务方法,对于使用者的分析能力要求较高。
社会建构理论反对根据专业术语简单地对老年人进行归类、介入和治疗。它较少关注老年人如何适应老化,也不致力于建立一套调整个人来适应老年生活的共同标准,而是着眼于了解老年人自己对生活世界的理解,从老年人个体的视角来看待他的生活经历,并理解他对此如何赋予意义。在社会建构理论的指导下,社会工作者应该关注老年人生活意义的建构方式,从而制订与老年人世界观一致的服务计划,而不是基于专家、权威者的角色将专业性目标强加在老年人身上。
生命历程理论认为,人的发展是一个长期、多方向、多可能的过程,而不是由生命历程中的某个阶段决定的,老年期是生命历程中的最后一个阶段。与其他基于个人视角的理论不同,生命历程理论基于社会环境、历史事件、文化背景和社会地位来解释老化过程,强调社会环境和个体特质的交互作用使不同的老年人形成不同的生命轨迹。
生命历程理论强调四个概念:一是时空性,强调老年人的生活经历受到社会历史时期和地域空间的影响,不同的时代、社会背景、同辈群体会塑造出不同的个人或群体的老化过程。二是相互依存的生命,强调人与人的关联和相互影响。每个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嵌套于具体的社会关系之中的,社会和历史的影响就通过这一关系网络表现出来。三是生命的时机,某个事件对老年人产生影响的性质和程度,取决于这个事件发生的时间在老年人整个生命历程中的位置,事件发生时间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事件本身。四是个体能动性,强调虽然老年人的行为受社会环境的形塑作用,但老年人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设定目标,开展行动,充分利用能获得的资源,实现人生价值。
生命历程理论启示老年社会工作者,要重视老年人所经历的社会历史和所处的社会环境对老年人目前处境的影响,增强老年人的社会支持网络,并通过检视老年人一生的经历,帮助老年人发掘自身的优势和潜能,增强老年人的信心,促进老年人达成自我实现。
生态系统理论认为,个体发展是一个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密切互动的过程。生态系统理论将人的生态系统划分为微观系统、中观系统、外生系统和宏观系统。微观系统是个体直接接触的系统,如家庭、学校、同辈群体等;中观系统是两个或多个微观系统之间的互动关系,既影响着个体直接接触的系统,也影响着个体在不同系统之间的转换,如学校与家庭的联系;外生系统是不直接接触个体,但可以对个体产生直接或间接影响的系统,如社区组织、大众传媒等;宏观系统是个体所处的整个社会环境,如价值观念、风俗习惯、经济结构、政策法规等。
生命模式是将生态系统理论应用于社会工作领域的干预模式。生命模式认为个体与环境是相互影响的,个体通过与环境进行交换来适应环境并发展自身。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遇到由生活转型、人际关系紧张等造成的压力,会评估压力的严重性,然后寻找应对问题的资源。生态系统理论强调人与环境的相互作用,它的系统模型和干预模式为老年社会工作者理解老年服务对象所处的环境以及对服务对象问题进行干预提供了很好的思路。它启示老年社会工作者一方面要提高老年人应对环境压力的能力,另一方面要创造支持型、滋养型的社会环境,使老年人能充分利用资源以应对压力事件。
生态系统理论将个体行为放在社会环境中去看待,认为人的行为受个体因素、环境因素以及个体与环境互动情况的影响。这种将所有因素都包含进去的理论,必然会失去“重点”或“针对性”。生态系统理论也不像行为主义有行为矫正疗法或认知理论有理性情绪疗法一样,它缺乏科学的改变行为的步骤和方法,因此更多是一种理论框架而不是实务干预方法。
在过去,人们常把老化与疾病、伤残、死亡联系在一起,认为绝大部分老年人是孱弱的、抑郁的、消极的。健康老龄化概念的提出扭转了这一观点。健康老龄化理论认为,老化分为正常老化和疾病老化。正常老化是老年人进入老年期后面临的一些生理转变,比如出现白头发和皱纹,这部分老化虽然不能逆转但能延缓,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变化而非代表着疾病。在正常老化的状态下,老年人能保持与以前差别不大的状态和能力。老年人如果能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和乐观的心态,积极调整自身,就能适应这些正常的生理转变,过上健康、快乐和有意义的生活。健康老龄化要求从整体上促进老年人的健康,充分发挥老年人的体力、才能、智力、社会、情感和精神方面的潜能。因此,健康老龄化的“健康”并不单单指身体健康无疾病,还强调心理、智力、社会等多方面功能的良好。
相较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是更全面、更具有概括性的概念。它是指在老年人老化的过程中,最大限度地实现“健康”“社会参与”和“安全保障”,以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积极老龄化不单着眼于老年人的身体健康,更强调老年人能持续参与社会、经济、精神和文化活动。积极老龄化认为,哪怕是有疾病或伤残的老年人,也可以发挥能力为家庭、社区、社会做出贡献。例如,现如今仍有许多退休老年人继续承担着照顾家庭、养育孙辈和参加志愿服务的责任,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积极老龄化不是要取代健康老龄化,而是把老年人参与作为重要一环与健康地老化、有保障地老化结合起来,既为有需要的老年人提供保障和照护,又使老年人发挥自己的潜能,按照自己的需要、愿望和能力参与社会,达成“老有所为”的目标。
积极老龄化的“积极”强调的是社会参与——不仅仅是参与体力劳动,更是深入参与社会、经济、精神、文化和公民事务。积极老龄化体现了独立、参与、尊严、照料和自我实现的原则,它不是出于同情、关爱等人道主义精神,而是在尊重老年人人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就使老年社会工作的重点从“以需要为基础”转变为“以权利为基础”,改变了我们过去看待老年群体的问题视角,既有利于促进老年人的自我实现,又有助于平衡个人责任和社会责任,缓解因社会福利开支不断增加而造成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