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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坐在椅中,身子靠向椅背,缓缓将双手笼入袖内,说道:“汝于何时,又如何发现汝父遭害?”

丁浩言道:“大人容禀。昨晚乃家父六十寿辰,晚生全家齐集于府内大厅,共享寿宴,以示庆贺。宴席上个个喜滋滋、乐呵呵,好不热闹。时近午夜,家父起身离席,说是想退回书房,为其所著《边关征战史》作序。晚生亲自将家父送至书斋门口,请了晚安,见得家父进入书斋之内,听得家父插上门闩。

“可谁能料到,这竟是晚生和家父永诀之时。今日清早,管家前去敲书斋房门,告知家父早餐已然备妥。敲门数下,家父并不前来应门。管家心中起疑,呼唤晚生前往,我等因担心家父夜间染病,便用斧子破门而入。

“到得书斋之内,只见家父伏于书案之上。晚生起初以为家父伏案而眠,故轻轻拍打其肩。此时,晚生见有一把小匕首刺进家父咽喉,家父早已气绝身亡。

“故晚生急来县衙报案。晚生以为,家父年迈无力,定是吴峰那厮将其谋害。万望大人替晚生报此血海深仇。”

说罢,丁浩潸然泪下,磕头碰地不止。

狄公浓眉紧蹙,半晌方道:“丁公子节哀。本县即刻勘查此案。一俟扈从备齐,本县即去案发现场。汝可放心,案情定会查明,正义必得伸张。”

狄公以惊堂木击案,宣布退堂,然后起身退入幕后私宅。

衙役将看审众人驱出县衙大堂。百姓们一边散去,一边纷纷议论适才狄公审理三僧诈财案,大家皆交口赞誉狄公足智多谋、明察秋毫。

林火长率二军卒亦在堂下看审,离去之前,紧了紧腰带,说道:“县令大人虽说不如马、乔二位校尉身高体壮、雄武异常,然亦是威风凛凛。此等气概必经多年行伍生涯方能有得!”

两军卒之机灵者问道:“狄大人宣称,不再用军伍之法管辖兰坊。那即是说,屯于兰坊三军已于夜间开拔离去。然除我等之外,并未另见一兵一卒。”

林火长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正色说道:“兵卒不得过问高层军机。然见你这后生聪明机灵,故以实言相告。那支官军并非常驻兰坊,而是巡察边界路过此地。此乃要紧军机,不得泄露,不然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那军卒又问:“火长,一支官军人马甚多,却如何无人见得?”

林火长听后,颇为得意地言道:“我中华王师可谓无所不能!难道我不曾对你讲过王师横渡黄河之事?当时,河上既无桥梁,又无渡船,然我军则欲渡河击敌,于是,两千军卒跳入河中,手拉手牵成两堵人墙,又有一千士兵立于人墙之间,高举盾牌于头顶之上,将领们则纵马而过盾牌铁桥!”

那军卒闻言,心中思量,此等故事真是闻所未闻。然军卒知林火长脾气暴躁,如再多问,必定自讨没趣,故恭敬道:“小人曾听林火长说过此事。”三人随最后几名看审之人离开县衙而去。

县衙大院之内,狄公官轿仪仗已经备好。轿前轿后各有六名衙卒,另有两名军卒为洪亮和陶干执辔牵马。

狄公全身官服,出得私宅,由洪亮搀扶上轿。洪亮与陶干也随即甩镫上马。

一行队伍出得县衙来至街内。两名班头手持长竿走在队伍之首,竿上木牌写有“兰坊县衙”四个大字。另有两名衙卒手敲铜锣在前开道,二人边敲边喊:“县令大人驾到,快快让道!”

各色人众恭恭敬敬地站立在街道两旁。见到狄公官轿,众人高声欢呼:“县令大人寿比南山!”

此时洪亮正骑马走在官轿一侧,见状,便俯身轿子窗前,面对狄公,喜道:“大人,如此情景,绝非三日之前可比。”狄公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一行人到了丁府门前,只见丁府高墙深院,朱漆大门,甚是气派!

丁浩已等候在前院恭迎狄公。狄公下得官轿,见丁浩身旁有一老者。此人胡须灰白蓬乱,走上前来,自称仵作,平素经营兰坊城中一家著名药铺。

狄公言称欲径直前往案发现场,方班头与六名衙卒则前去大厅设置临时公堂,为验尸做好准备。

丁浩领狄公和两名干事随他前往书斋。

院内回廊曲折。过得回廊,进入后院,但见院内假山嶙峋,草木青翠,秀美非常。园中有一方池塘,塘内金鱼往来翕忽,甚是雅静。大厅正门大开,众仆人忙着往外搬动家具什物。

丁浩打开左侧一扇耳门,引众人穿过一条黑洞洞的过道,到得一四方小院,小院三面围有高墙,正面墙上有一硬木窄门,门板已被撞得向里倾斜。丁浩推开此门,闪过一旁,让狄公入内。室内燃蜡之味甚浓。

狄公迈步跨过书斋门槛,举目环视。书房很大,呈八边形,墙上高处有四扇小窗,窗纸莹白,阳光透过窗纸漫入室内,甚是柔和。窗户上方,有两个小孔,供通风之用,均有栅板相隔。除窄门之门,书斋墙上再别无其他开启之处。

书斋中央正对门放着一张乌木雕花大书案,只见一人身穿墨绿锦缎便袍软软地伏于书案之上。此人头枕弯曲左臂,右手伸于书案之上,手中握有一红漆竹制毛笔,一顶黑色丝帽掉落于地,灰白长发暴露无遗。

书案之上列着文房四宝,一角有一青瓷花瓶,瓶内花儿已经凋零。死者身子两边各有铜质烛台一支,台上蜡烛皆已燃尽。

倚墙立着数排书架,伸直手臂即可触到架顶。狄公见状对陶干言道:“仔细察看这些墙壁,看看有否暗道机关。还要察看窗户和开口之处,有否可疑之处。”

陶干脱下长袍,正欲爬上书架,此时,狄公又命仵作查验尸身。

仵作摸了摸死者臂膀、双肩,又欲将尸身头部抬起。此时尸首早已僵直,仵作只得将尸身翻转过来,以看清死者容貌。

老将军双眼呆滞,瞪着天棚一动不动,脸面瘦削多皱,显露惊骇神色。颈部更是瘦得皮包骨头,露出寸许长薄刃,此刀刃宽不及半指,刃柄乃木头所制,比刀刃稍宽,长不及一寸。

狄公交叉双臂,低头目视尸身片刻,便对仵作命道:“将那刀刃拔出。”

仵作费了好大工夫才抓住刀柄。他将刀柄捏于拇指与食指之间,然拔出刀刃时却不甚费力。刀刃插入咽喉深不过两三分。

仵作小心将刀刃用油纸包了,说道:“血已凝结,身已僵直,定是死于昨夜无疑。”

狄公点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死者闩上房门,脱下长袍,再换上便装,于书案之后坐下,研墨蘸笔。凶犯定是于此之后不久下的毒手。老将军只写了两行文字便被打断了。然从老将军见得凶手到匕首插入其喉只有片刻工夫,老将军尚未放下手中之笔便一命归天。这时间极短,倒是奇了。”

“大人,”陶干插话道,“还有一事更为奇特。在下无法明白凶犯如何进得书斋,更不用说如何出得书斋。”狄公闻言,扬起双眉看着陶干。

陶干又道:“此门乃进入书斋之唯一通道。卑职已查验了墙壁、书架上之窗户和挡有栅板的通气孔洞,还查验了窄门,并未见到有暗道机关!”

狄公捋着长髯,问丁浩道:“莫非凶犯在令尊进得书房之前便已溜了进来?”丁浩正直愣双眼站在门首,听得狄公问话,忙定了定神答道:“大人,此事绝无可能!家父到得书斋,打开门锁,晚生跪下请安之时,家父于门首站了片刻,彼时管家就站在晚生身后。道毕晚安,晚生起身,家父才将房门合上,因此无人能在此前后进得书斋,因家父总是紧锁书斋之门,而唯一一把钥匙也由家父随身携带。”

此时洪亮俯过身来,低声对狄公言道:“卑职以为,须把管家传来问话。凶犯即便设法进得房内而不曾为人所见,却又如何出得书房?须知书斋是从里面上了闩的。”

狄公点头,转身对丁浩言道:“你道此凶案乃吴峰所为,你有何证据证明他曾到得书斋之内?”

丁浩目光暗淡,缓缓环视四周,悲切地摇了摇头,说道:“大人,那吴峰聪明绝顶,并不曾留下蛛丝马迹。然晚生深信不疑,只要大人追查下去,定会找到那厮罪证!”

狄公说道:“须将令尊尸身移至大厅验看。丁公子,你可去到大厅,将验尸一事安排妥当!” NJpB2xen6ZjAISaeri9SKwDRoJcFRCX29ZzstvxQrjtVyDsg8tkyyjZzv+zEXZy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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