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翻开新篇

奇葩，拼音qí pā，本意是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常用来比喻珍贵奇特的盛貌或非常出众的事物；亦即其词义为罕见的、特殊的、非常美丽的，出众的。这是出自百度的正统解释。事实上奇葩广为传颂的却是另外一层含义，不用我说，大家都明白，心里暗自地笑而已。

在我们身边时而有奇葩出现，这些年网络上蹦出的奇葩朵朵，时常像天上的流星划过，在我们的脑海里留下丝丝坏笑的火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小时候的作文里奇葩是很优美的词，比如实验小学是教育界的一朵奇葩，刘翔是中国田径界的一朵奇葩……当然，现在看来记忆中最奇的葩还是戴毡帽的阿Q，居然想跟吴妈困觉；还有不辞辛劳的周扒皮，半夜起来学鸡叫，命比长工还苦。我坐在地铁上，地铁闪动的影像是最都市的元素，透过对面美女的发际，我看到窗外灯光通透的广告牌上有一则广告语：整形美容界的奇葩！这是一个关于奇葩的创意，一定是个脑子还留在80年代的文案的主意，是为了博人眼球不择手段的产物。当然，从传播的角度来看这也许依然是有效的，就像“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一样，它一定是让我们在即将呕吐的瞬间牢牢地记住了这该死的广告词。这类奇葩就在地铁快速开启后迅速飘散，在我即将到达的地铁站口，在城市的中心，在这栋号称城市梦想的宏伟大楼里，我或许将开启今生的奇葩之旅。

我不是奇葩，我只是一介屌丝，一个屌丝级的剧组工作人员，张小百，别人说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张一白，注意，他是《将爱情进行到底》的那个大腕导演，我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的名字跟他很接近，总会有人把我跟他联想到一块，也许吧，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张一白。因为这个，朋友们都叫我张二白，简称二白，这不是一个好名称，一穷二白，不是吗？

我无力北漂，只好做了个蓉漂，在这个城市里，我4年搬了6次家，从一环路漂到三环路以外，跟随着房价暴涨和房租的飙升，我一路败退，从九眼桥败退到簇桥，有一天，也许我会败退到奈何桥。毕业3年来，我从一个烂剧组漂到另一个更烂的剧组，那根本不叫剧组，叫草台班子差不多，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应该是做了我一个屌丝应尽的本分，除了没当导演的坐垫，什么灯光、化妆、场记等等通通客串。然而，可是，我，张小百，今天要去谈的是一个剧组的副导演职位，人生由此揭开新的篇章。

这栋楼叫都市梦想，蓝色的玻璃幕墙像海啸巨浪一般凝固在城市的空中。走在下面，我显得渺小而卑微，楼里进出的都是举止优雅着装高雅的白领或者金领，我自惭形秽，因为我以前去的公司基本上都居民楼里的两室一厅，有时候还会闻到厨房饭菜的飘香。当然，我并不觉得影视公司在这里有多好，那毕竟是个自由而浪漫的行业，这里更像是金融或者IT或者奢侈品的聚集地，显得尊贵而傲慢。

在30楼，大路朝天影视公司，小黑姐把我带进了会议室，小黑姐我以前认识，她是这家公司制片部的头儿，小黑姐是“魁梧+青春版”的沈殿霞，胖乎乎的却有一丝嚣张，对自己是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张二白，你给我坐下。”小黑姐满脸的怒气，像老师一样训斥我道。

“咋个啦，小黑姐？”我纳闷地看着发怒的“沈殿霞”姐姐。

“你看看什么时候了，你迟到了半个小时，电话也打不通，导演都走了，你嘞哈儿才跑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半个小时，哦、哦、不好意思……堵车！真的是堵车。”我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我的天哪，手机没电了。

“堵你个头啊，昨天是不是泡妞去了，不要拿这么没创意的借口来糊弄我，好不好，张小百同学，你已经错过了当副导演的机会，你走吧！”

我晕，这还是影视圈吗，除了上剧组现场，影视圈的人都是自由散漫，不用那么守时的。没想到人生的新篇章这么快就翻了回去，屌丝就是屌丝，癞蛤蟆不要想吃天鹅肉。不过想到房租快要到期，为生活所迫，我厚着脸皮像小学生一样诚恳地给小黑姐姐或者更应该是小黑老师认错。

“认错有什么用，导演生气了，张二白，你个贱人，你把我的面子都扫光了。”小黑姐大声地嚷嚷道。

正当我无语面对小黑姐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他衣着考究，头发油光水滑，他像一个猎人嗅到了什么味道，看着我，围着会议桌转了一圈。

“黑主任，他，什么的干活？”

“张小百，来应聘剧组副导演的，迟到了，魏导不要了。”

“哦，是这样，张小百，鄙人姓金，叫我老金！”高个子男人夸张地向我伸出手，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老金应该是个领导，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张小百，这是公司的老板金总。”小黑姐说。

“金总，你好，金总，你好！”我紧握老金双手，不停地点头以显示我的谦卑。

“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老金放下手，注视着我，咄咄逼人地问道。老金操着一口普通话，显然不是本地人。

“26岁，曾经有，现在孤身一人。”

“为什么干这行？”

“为了一个梦！”我故作深沉。

“你会为这个梦疯狂吗？”

“我会的，我会为此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我差点笑了出来，我会为这个该死的行业疯狂？真实的是交不了房租我才会疯狂，我觉得我的回答连自己都骗不了。

“好，你留下了，小黑主任，给他安排工作。”老金斩钉截铁地说完，竟出人意料地站起来径自走了出去。

形势转换如此之快，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我摸着我的小心脏喘了一口口气。小黑姐茫然地向我摊开双手，说了一句“My God, where people are crazy！”

“好了，小黑姐，改天我请你吃烧烤，把我招进剧组吧，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关键是副导演已经定给另外一个人了，你做什么呢，我去找龚老师商量一下。”小黑姐的口气缓和了下来。“你先坐一下，我去找龚老师。”

小黑姐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说跟公司的总经理龚老师商量了，还是要尊重导演的安排，当然也得考虑金总的意见，权衡了一下，决定把我招进剧组，但不能做副导演了。“你就跟着我，做制片助理。”

“具体搞哪一块？管吃喝拉撒吗，哎，这差事可不爽。”

“张二白，给点阳光你就灿烂哈，你给我闭嘴，具体干什么到时再说。”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你先回去，等候通知。记着下次千万不要迟到，我们导演最讨厌迟到的人！”小黑姐想了一下，然后出去拿了剧本，“很快就要开工的，你先把剧本拿回去熟悉一下吧。”

我接过剧本，对着小黑姐略显得意地一笑：“小黑姐，晚上请你吃烧烤？”

小黑姐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改天吧，我有空给你打电话，对了，你到时把上次那个拾音师叫上，说不定有用。”

我跟小黑姐其实就是在地铁上认识的，这也是个狗血的剧情，我在地铁上摔了一跤，小黑姐一把把我抓了起来，然后我们就相识了。常见的剧情应当是我一把把她抓了起来，可偏偏相反，小黑姐高大魁梧，孔武有力，我却是瘦骨嶙峋，竹竿一根，我俩站在一起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搞笑绝配。我们并没有擦出什么火花之类的续集，只是偶尔QQ上聊聊，没想到都是圈内人士，这一次大路朝天公司要拍一部微电影，小黑姐自然就想到我了。

我拿着剧本在观光电梯间俯视了一下这座城市，城市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这是一片繁忙繁荣的景象，周围大楼的立面现代而简洁，玻璃幕墙映衬着蓝天白云，天空仿佛飘着激昂而振奋人心的旋律，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在都市梦想的30楼，我开心地笑了。

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阵，晃悠到府南河边找了一个露天茶馆，泡了一杯三花茶，晒着太阳把剧本《那时情》认真地阅读了一遍。这还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一个上海的文艺女青年为了恋人来到了这个城市，其间与另一对恋人发生了冲突误会，一切明了之后，文艺女青年选择了这个城市。说到底，影片还是要表现这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这应该是植入城市旅游宣传元素的微电影，因为大量的场景就是这座城市的旅游景点。自从《老男孩》红爆网络后，微电影这玩意便时髦起来，从学校到社会，甚至居委会也要玩上两招，据说还有某个村的村长披挂上阵，亲自出演了一个展现幸福新农村的微电影的男一号。这个剧本总体上是一部小清新影片，里面有一些俏皮的桥段还有些味道，对城市的宣传倒是抛弃了传统的套路，展现了城市更现代的一面，比如茶馆基本没有出现而大量场景是咖啡厅、酒吧。小黑姐说这是某个视频网站的旅游频道投资拍摄的，主要用作城市旅游宣传。

这算是目前我参与的比较宏大的微电影，总长60分钟，直逼《老男孩》的长度。我比较关心的是有几个美女角色，这样我就可以推荐几个圈里的美女，赚点外快，哈哈哈，有机会让个娇艳欲滴的美女投怀送抱也是我等饥渴青年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乐事呀。正想着我的手机响起来，是我的兄弟伙摄影师阿洪打来的，阿洪说上个剧组的款结了，我有1500块劳务费在他那儿，不过他叫我请他喝酒，因为这个业务是他介绍的。我说没问题老兄，我的房租得2000块，总不能喝了酒叫张二白睡大街，你于心何忍。阿洪乐了，他爽快地说，行，张二白，我请你喝酒得了。阿洪是个酒鬼，他每次叫我请他喝酒最后都是他买单，干摄影师挣钱容易，这个剧组他就挣了8000块，8000VS1500，人比人，气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