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被那伙不知来历的大汉劫持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了。他们把她带到一个远离罗原的荒野偏郊一间破败的木头房子里关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他们没给她吃任何东西,更没给她一点水喝。小梅的手脚都被捆绑着动弹不得,过去和柏向南情比金坚的一幕幕像闪回一样,一桩一桩地在她心头默默涌起。
不会的,向南不是真心要对她下毒手的。他是被逼无奈,或许是受了身边那些小人的挑唆,或许是他太害怕太担心自己的安危,总之,派人伤害她绝对不是柏向南的本意。
门“吱嘎”一声响了,从外边透进来清晨的曙光,把她憔悴的面庞衬托得更加苍白。一个目无表情的大汉走进来,一边蹲下身替她解开捆绑在她手上的绳子,一边把用报纸包了的油条递到她手里,“方记者,吃点东西吧。”
小梅怔怔地盯着他看着。她不知道对方真正的来意是什么,心里七上八下地“呯呯”跳着,难道柏向南是派他来要毒死自己的吗?
“方记者,你放心,龙哥和其他兄弟都去洗脚房泡女人去了,现在这里只留下我一个人看着你,趁他们还没有回来之前,你赶紧吃了油条填填肚子吧。”
“我……”小梅紧紧盯着他看着,忽然想起眼前这位大汉就是那天晚上在吉普车上阻止龙哥对她进一步猥亵的那个人,不禁感激地睨着他说:“谢谢你,谢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
“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饿了一整天了,你还是赶紧把油条吃了吧。”大汉盯着她,“其实我们干这行的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每个人都心肠歹毒,日后方记者要能平安地回到自己家里,只要记着这世上还有个叫阿华的不太坏的恶人就可以了。”
“阿华?你叫阿华?”小梅怔怔盯着他,犹疑着从他手里接过用报纸包裹着的油条,迅速撕开报纸扔到地上,大口大口嚼着油条。
“你慢慢吃。别咽着了。”阿华转身给小梅倒了杯温水,轻轻递到她手里,“要是吃不饱,我再到外面给你买碗豆腐卤回来。”
“不,不用了。”小梅感激地盯着阿华,“要是他们回来发现了会连累到你的。”
“他们一时半会还回不来的。”
阿华刚刚转身要走,小梅的目光忽地被她刚刚丢弃在地上那张沾满油污的报纸上一行显目的大黑字吸引住了注意力。“野鹅湖发现溺水女尸,经调查发现……”什么?野鹅湖发现无名女尸?那不是兰子和肖云浦过去经常去的地方吗?一个恐怖的念头瞬时涌上她的心头,她连忙从地上拾起那张报纸,迫不急待地将它展开,一字一句地认真读了起来。
“昨天凌晨,罗原警方在郊外野鹅湖发现一具无名女尸,经初步调查发现,死者名叫杨兰,塘北人,在罗原工作十多年,曾经和罗原城首富肖云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现场调查的情况来看,杨兰的手腕上有在和他人争斗中受伤的瘀痕,不过不排除她是一时想不开,自己自杀的可能性……”
小梅一下子就懵了。手里抓着的半根油条顿时掉落在地上,眼泪“叭嗒叭嗒”沿着两颊直往下掉。兰子怎么会自杀呢?她天性活泼好动,从来都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去自杀呢?难道,她抬起头紧紧盯着阿华,泪如雨下地大声问着他,“告诉我,是柏向南干的对不对?”
“什么?”阿华轻轻瞥着她,“方记者,你这是怎么了?”
“是柏向南派人杀了杨兰,你肯定知道的!”小梅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颤抖着手指着手里紧紧攥着的报纸,“是你们杀了兰子,对不对?”
“什么兰子?”阿华从小梅手里接过报纸迅速浏览着,一边看一边极度不安地瞟着她,“方记者,这个女的你也认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梅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你们这帮刽子手,你们为什么要对兰子下手?她从来都没想要卷进任何的利益纷争,可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我们没有杀死你所说的杨兰,事实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杨兰这个人是谁。”阿华盯着她问,“你是说这个死者生前是你最好的朋友?”
“不是你们还会有谁?”小梅放声嚎哭着,“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为什么连杨兰一个局外人都不肯放过呢?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好不好?”
“我们真的不认识这个杨兰。”阿华向小梅保证说:“我发誓,这件事要是真是我们做的,我阿华就断子绝孙!”
“那会是谁做的?”小梅充满敌意地瞪着阿华,她忽然想到了肖云浦。那天晚上她一直都打不通肖云浦的电话,莫非是柏向南逼他对兰子先下手了?她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肖云浦做的,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小梅痛苦不堪地低着头,捧着那份沾满油渍的报纸继续认真读着,每看一行,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源源不断地打断下来,她真的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更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们身边,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结识柏向南,更没有爱上他,那么还会发生今天这些事吗?
“方记者,我看他们就要回来了,我还是先给你绑上绳子吧。”阿华为难地瞥着她,“要是他们知道我给你送吃的,还让你知道了杨兰的死讯,他们一定不会轻饶了我的。”
“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小梅忽然抬起头,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打量着阿华,“你放我出去,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个……我……”阿华轻轻嗫嚅着嘴唇,“你知道,是柏书记派人让我们把你抓来的,如果我们放了你,柏书记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也看到了杨兰的下场,如果我放你走了,接下来被扔在野鹅湖的人就会是我阿华了!”
“不错,柏书记说的话就是圣旨,谁也不能违抗的!”铁德明在龙哥等人的簇拥下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关着小梅的小木屋门口。话音刚落,铁德明就和龙哥走到小梅和阿华面前,龙哥伸开手就照着阿华的腮帮使劲掴了一掌,直打得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为止。
“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呢?”小梅愤然地瞪着龙哥咆哮着斥责着他。
“臭婆娘,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什么?”龙哥瞪着她,抬起手就要往她脸上搧去。
铁德明立即拽住了龙哥,轻轻瞟一眼小梅,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的药粉递到龙哥手里,“柏书记吩咐过了,要好好送方小姐上路,你们任何人都不许对方小姐无礼,更不许动她一个手指头。”
龙哥立马接过铁德明手里那包白色的药粉,一摊手举到跌坐在地上的阿华面前,“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赶紧倒杯水来,再把这东西放进去,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
阿华从龙哥手里接过药粉,勉强着支撑着站起身来,悻悻然转身走出去,不一会就端进来一只倒满了水的杯子,慢慢走到铁德明身后。
“你还愣在那干吗?”龙哥瞪着他咆哮着,“你不是喜欢送东西给方记者吃吗?方记者现在渴了,你还不赶紧把水杯给方记者递过去?”
阿华举着水杯,一步一步慢慢朝小梅身边挪着步子。小梅忐忑不安地盯着铁德明,“铁局长,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给他们的是什么东西?你们……”
“小梅,你不要怪我。”铁德明背过头去,长吁了一口气说,“要怪就怪柏向南,黄泉路上,你也不要怨我们,不是我们要让你死,柏向南发了话,我们不得不照办……”
“不!向南不会要我死的!”小梅突地抬起身子,艰难地往墙角边退去。“你们骗我!向南决不是你们嘴里所说的这种人!他不会的!是你们要害我,铁德明,是你担心我会说出你不法的秘密,所以你就假借柏向南的手要来除掉我对吗?”
“小梅,我跟你无怨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害你?”铁德明转过身来,紧紧盯着小梅苍白的脸,“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罗原的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不是你自己要跟柏书记唱反调对着干,他也决不会对你下这个狠心的!”
“你……”
“还不快把水灌进她嘴里?”铁德明掉头大声命令着阿华。
“方记者,我……”阿华慢慢走到小梅面前,“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你死了以后千万不要怪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一定会带上老婆孩子到你坟头上给你烧纸的。”
“不!阿华!你不能这么做!”小梅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我不喝!我不会喝的!”
“不喝也得喝!”铁德明从阿华手里抢过撒了药粉的水杯,亲自蹲下身子,强行撬开小梅的嘴巴往里灌着。
紧急关头,谷子强和程飞带着省公安厅全副武装的警察持抢闯入。铁德明心里一慌,手里紧紧攥着的还没灌完小梅的半杯水哗啦一声全都泼到了地上,水杯也随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不许动!都举起手来!谁也不许动!”谷子强大踏步走进小木屋,对着里面所有的人扬了扬手中的手枪,厉声喝斥着,“谁要是敢动一下,老子立即崩了他!”
铁德明和龙哥等人立即被警方控制住了。谷子强一个箭步冲到蜷身在墙角根下抽搐着的小梅身边,一边飞快地替她解开绑在脚上的绳索,一边紧张地瞪大眼睛盯着她问,“怎么样,小梅?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嗯?”
“子强!”小梅耷拉着脑袋滑倒在谷子强怀里,有气无力地眨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他们杀了兰子,他们……”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谷子强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吩咐程飞配合省公安厅的警察留在现场看住这伙罪大恶极的罪犯,自己则抱起小梅一溜烟地跳上停在门口的一辆车,飞速朝罗原医院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