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创生出“有”,再到“有”进一步生出万物,“有”和“无”作为宇宙、人生起始点的重要元素为我们了解道的运行规律,以及道所创生出的宇宙万物、人文精神的种种特征和界限有着不可言喻的重要作用。常态中所不存在的“无”,例如黑洞、例如基本粒子总是直接显示道的特征,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了解这个“无”来了解道最本真的奥妙。也就是说,用常态中不存在的“无”(常无)来了解道的奥妙。因此是:常无,欲以观其妙。
与“无”不同,“有”是常态宇宙所具备的东西。通过了解宇宙、人生中的各种“有”,就可以帮助我们了解道所创生的这个世界的种种界限。也就是说,可以用常态中存在的“有”(常有)来观察道所建立的事物的边界。由于2500年的时间间隔,边界这个词在《老子》里被称为“徼”。“无”和“有”各有各的用途,分别观察它们,可以使得我们了解宇宙万物的奥妙和边界。也就是:常有,欲以观其徼。
然而,这里出现了一个逻辑问题,那就是“无”本来是常态宇宙中不存在的东西,我们怎么去观察它呢?失去了观察“无”的可能,我们又怎么能够了解宇宙中万物的奥秘呢?别着急,有一个可行的方法使得我们可以间接地观察“无”。
“无”和“有”相对而生,通过向对方的转换来实现万物的诞生和死亡。当一个事物无中生有时,这个事物就诞生了。这个事物可以是我们的人生,也可以是那个看似很长久的宇宙。在另一方面,当一个事物进行了从有到无的转换时,这个事物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们也可以称其为死亡。“无”和“有”之所以进行相互的转换,是因为它们原本就是一家,它们来源于同一个东西。是的,是道造就了他们的相对性,是道导致了它们的相互转换。原本简单、一体的道通过它的巨大能量造就了可以相互转换的、完全相反的双方:“无”和“有”。这一切并非我们的猜测,是老子通过观察人生所获得的准确认识。之所以说它准确,因为这样的认识在2500年后被物理学家通过科学手段证实了。
20个世纪70年代,对黑洞长时期的思考使霍金得出了“黑洞不是这么黑”的推测。霍金认为,由于黑洞的大引力场的作用,在黑洞的边界处应该时时刻刻发生着粒子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的过程。也就是说在黑洞的边界处,由于巨大的能量,不时凭空诞生一对对正粒子和反粒子,而这些粒子都很短命,它们产生后便找到它们的伴侣并与之相湮灭。但是有些反粒子不慎掉进了黑洞,与它相伴的正粒子找不到相互湮灭的对象,从而有可能逃逸到太空之中。于是人们有机会观测到这些逃逸到太空之中的粒子,于是人们也就有机会找到黑洞。关于粒子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的推测是巧妙而准确的,如今在高能加速器中就可以创造这样的过程。
上面的事例中出现了这样一个状态,即粒子存活的时间很短,也就是“有”状态的时间很短,与此对应,“无”状态的时间也很短。粒子实际上一直处于不停地诞生和湮灭,这是一个粒子不停进行有无转换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中,我们很难区分什么是“无”,什么是“有”。于是我们需要一个总称,这个总称要包含相互对立的双方“无”和“有”,同时也包含他们之间的相互转换。我们当然可以将它们的总和称之为道,但是考虑到这个总称所表达的是道创生万物、推动万物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特殊阶段,我们最好还是给出一个独有的名字来表达“无”和“有”的总称,并包含他们之间的相互转换。我们就将这样的总和称为“玄”。因此:无和有“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图1.1 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值得注意的是,“玄”所表达的内容不仅仅是“无”和“有”这两个概念的简单组合,“玄”之中还包含了从无到有及从有到无的相互转换过程。这个概念在常态中或许用处不大,因为常态是一个以“有”为存在形式的状态。例如我们的人生,“有”的状态会有几十年,而出生的从无到有、死亡的从有到无的时间并不长。如果看宇宙,它存在的时间就更长了。我们将这样长存的“有”和创生点的“无”合起来思考可能会有意义,但我们不一定非要这样做。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将“无”和“有”分开来考虑在常态下也是可以的,我们没有被迫使用它们的总称“玄”的必要性。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们非常需要“玄”这个概念,那就是前面例子中所描述的粒子不停地产生和湮灭的状态,因为“有”和“无”相互转换得太快,我们无法区分“有”还是“无”,此时我们需要使用“玄”这个概念。我们被迫使用“玄”才能描述的状态正如前面的例子中讲到的,处于黑洞的边缘。什么是黑洞,黑洞就是“无”,我们宇宙的起始点就是一个黑洞。于是,我们了解了,那个分不开有无的“玄”状态距离宇宙的起始点很近。由此类推,“玄”状态距离人生的起始点也很近。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宇宙、生命都起源于“无”,在从“无”到“有”的过程中,一定会经历一个分不开“有”和“无”的“玄”状态。
图1.2 “玄”状态介于“无”和“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