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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当年拜师学木匠的岁月(一)

我 1980 年、1981 年连考两年大学都“名落孙山”,一气之下,决定投笔从“艺”。

本来我是打定主意学砖匠(泥水匠)的,却遭到了父亲的阻止。父亲说:砖匠也是如农民靠天吃饭的行当,一下雨就干不了砖匠活的,再说了,砖匠高高到屋栋头,低低到粪坑底。母亲也附和着劝我说:砖匠进门三日挑,木匠进门三月烧。东家和现在的大姑娘,都喜欢木匠师傅的。砖匠干活穿的衣服天天粘水泥浆和石灰浆,天天得洗,而干木匠活,天天清清爽爽,以后娶个老婆也比别的手艺容易得多。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尽管我在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学木匠的,但父母之命难违啊!后来,父母让当时在斯宅公社卫生院当院长的大姐夫介绍,在八二年的正月初三,陪着我到离家七、八里地外的上泉村“四其号”台门拜师学木匠,那年我二十虚岁。

师父是当地有名的中木匠(木匠大致分截料锯板的大木匠、起屋装修的中木匠、专门做家具的细木匠三类)。他不仅起屋造场、装修间壁、犁耙耜耖、家具农具一应俱“会”,且干得又快又好,尤其是我师父在年轻时参加公社手工业社木匠“大比武”时,一个人一天纯手工做了十八根学生矮凳子,获得了第一名,从此后让他名声大噪、风光无二。

据村里的老人说,我师父家族祖宗坟葬在一个地名叫“箫坞”的“墨斗型”山上,子孙后代才大都是干木匠的。这不,不仅我师父的爹是有名的老木匠,两个弟是木匠,而且整个家族“四其号”台门里二十多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有技术精湛的木匠大师傅哩。

常言道:严师出高徒。师父一米七左右的中等身材,常年外穿一套旧中山装,内穿一件白色汗衫,到冬天才加一套棉毛衫裤和一套毛线衫裤穿上。我拜师学徒那年,师父刚好四十虚岁,留一头西发,不苟言笑,整天板着一副严肃的脸孔,阴森森的样子,感觉怕兮兮的。

我与师兄跟着师父,白天走村串户给东家干各种木匠活,干完一家又一家,晚上与师兄宿师父家,同睡一张床。

我刚开始学徒时总不在状态,一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落第秀才赶庙会——羞于见人,学木匠觉得放不下面子;二是感觉自己干活如白面书生打铁——有气无力;有时一天干到晚,造房子用的三四根松木桁条都没抛光,人倒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两只手掌心都是一个个血手泡,“翻翘头铇跟斗”总把两只手背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凿榫头眼一不小心凿在大腿根上,鲜血直流,疼痛难耐,无奈偷偷在裤子里面垫了一块旧车胎皮,才还好一点。总之,木匠劈、刨、凿、锯、钻、铲等一套基本功学下来,学到后来快一年了也不见有多大长进!

师父对我这个“生手徒弟”似乎还是网开一面的。对于木匠活中的一些小失误,他不仅从来没有骂过我、不怎么责怪我,还能耐下心来给我纠正错误。可对师兄就不一样态度了,有时发现师兄做错什么了,师父就圆瞪着眼睛骂骂咧咧的,骂他是“白铜元宝”,还骂他像“猪八戒”一样笨!煞是吓人。

我们学徒辰光,老百姓的生活条件还不是很好,再说手艺工匠都是讲“规矩”的,尤其是吃饭时的“规矩”就有很多:如坐座位,八仙桌的两把椅子,是师父级别才可以坐的。像我这个“生手徒弟”,只能坐在师兄的下手板凳上;一般在一桌菜中,只能夹摆在面前的几碗豆腐蔬菜类,不能远远地去夹菜来吃;尤其是中间的一碗红烧猪肉,只是为了“搭碗”好看当摆设的,不到活结束是不能去夹来吃的。有时干十来天的活还没结束,这碗肉捧进捧出,无数次地在饭镬里面蒸,快化成一碗汤了。我尽管馋得直流口水往肚子里咽,也不敢去夹一块来吃的。

二十岁的年纪,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干的都是手工体力活,尽管活干的不多,而付出的力气却不少,体力消耗大,饭量也跟着大,往往吃两白壳碗饭都没感觉饱,只是不好意思去盛第三碗饭了,感觉每次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碗筷的。

不知有多少次,我在东家吃完晚饭后,又去村里大阿姐家(我大阿姐嫁到师父所在的上泉村)再补吃一碗饭,否则,晚上会饿得睡不着觉。

吃饭时,要密切注意师父的吃饭情况。当看到师父第一碗饭吃完了,要马上站起身来,双手接过师父的空碗,去灶间添饭。每次给师父添饭,他一声不吭,总习惯拿筷子往空碗里面一比划添饭的高度,我就明白应该添多少饭,而在这方面我从来没出现过差错。

还有,徒弟吃饭必须要比师父吃得快,否则是大不敬且违背“规矩”了!不过师父在这方面还是很体贴我们的,每次他故意细嚼慢咽地等我和师兄先吃完,他才放下碗筷。

再还有,一担三个人干的木匠活工具,起码也有一百五十来斤,必须得由“生手徒弟”挑着去,如《西游记》里挑“经担”的沙和尚。

有一次已到年底了,师父在头一天晚上对师兄和我说,明天要到十里路外的戈树湾村再去干几天活,让我俩挑工具走山道近路,他骑自行车从南三江大路绕着走。

那天,我一大早起床,照例先把猪尿坑里的三担猪尿挑到外面的粪坑里倒掉,然后又到不远处的井埠头,挑三担水把师娘的水缸挑满,最后,等师兄起床收拾好木匠工具,就从师父家没吃早饭就出发了。

我挑着一担约一百五十斤的木匠工具,师兄肩背两把斧头几张大小锯在前面走。

我们抄近路准备从一个叫“杏子岭”的山岗翻过去,不过到弋树湾村也有五里多路,且山路还不太好走。

还没到杏子岭岗,大冬天的早上,我已是汗流浃背,且又累又饿差点没昏过去。我喊师兄换着帮我挑几步路好吗?师兄说他已经挑三年了,还是按“规矩”来吧!死活不肯与我换着挑。这时,我终于忍耐不住了,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呯!”的一声把一担木匠工具往路中间一扔,怒吼道:“你格娘得我西煞甲!你就一个学三年都没出师的掼掉木匠,哪来这么多‘规矩’啊!当年朱德军长在井冈山也与红军战士一起挑粮食呢!你真以为你是孙悟空、我是沙和尚了啊!怪不得师父骂你是‘猪八戒’哩!师父骂得一点都没有错!我不干了!”骂完,我扭头就往回走,头也不回……

当我怒气冲冲地跑回到岭脚,忍不住停下脚步,扭头往岭上一望,看到师兄挑着那担木匠工具,正吃力地一步步往上攀爬哩!心里感觉很是解气。

回家后,师父托人捎话来,让我回去,我对捎话的人说:我对不起师父!但是我不回去了!那时我的倔犟脾气上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这是我第一次拜师学木匠的经历、时光。 ZcOjUov6SSwN0PaUtSg8zjUe0ZmjBAyTMq0m3uPHejjk9RQfSXPZj0qvGM83x8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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