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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约定

我站在阿尔姆山谷中的一个地方,这是我们和灰雁的一个约会地点。此时正是清晨,山顶已经有些阳光了,山谷还处在沉沉的晨曦中,就在我站立的谷地上方还出现了一片阴云。每天早晨,他们都从高空中飞下,落在楼前的草地上,他们的到来对我来说都是同样的庆典,同样的奇迹。

从阿尔姆湖地势较高的西南岸,可以看到湖面的大部分,看到灰雁在哪里停留。如果我们没坐船,就把他们呼唤到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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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晴朗的夏日傍晚,被夕阳染成玫瑰色的群山俯视着欧伯甘斯尔巴赫的灰雁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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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对灰雁的社会生活(社会学)进行研究时,还是马克思-普朗克行为生理研究所(位于奥地利巴伐利亚州施塔恩贝格的埃斯河畔)的所长。当我退休时,这一研究仍在进行当中。为了促进科学发展,马普协会(Max-Planck Gesellschaft)为我在奥地利的故乡建立了一所科研站,最初只是想让我继续进行这一工作。这里我对他们的慷慨之举表示感谢!同样我也对坎伯兰基金会(Cumberland Stiftung)深表谢意,尤其对恩斯特·奥古斯特王子(Ernst August Von Cumberland)和基金会主席、森林技术工程师卡尔·许特迈耶(Karl Huethmayer)先生。我们的研究站隶属于奥地利科学院比较动物生态学研究所,官方称号为:第四部,动物社会学。

在坎伯兰基金会的协助下,我确定了灰雁研究站的地址和其特别的建造形式:阿尔姆山谷在上奥地利,是个几乎没有被技术文明的咒语所触及的地方。它始于图特山脉(Tote Gebirge)的阿尔姆湖(图1),水流湍急的阿尔姆河就发源于此。顺流而下8公里,在河谷变宽的地方,森林技术工程师许特迈耶在较大的岛屿周围建起了一些池塘(图2)。在这些岛上,灰雁可以不受干扰地孵卵。这一设施与周围童话般美丽的风景和谐地融为一体,只供我们的研究使用。池塘边上有3座小木屋,冬天可以用来取暖。夏天,照顾灰雁的同事可以住在里面。我们为这个人与雁的共同居住区创造了一个名字:欧伯甘斯尔巴赫(Oberganslbach)。

奥英格庄园建于1776年,以前曾有一个磨房,我们的研究站就设在这里。这座庄园位于阿尔姆河畔,左右各有一道山泉,灰雁非常喜欢停留在河边的石子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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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顺流而下几公里就是我们的研究站大楼。那是一座迷人的老磨房,叫奥英格庄园(Auingerhof),这是坎伯兰基金会为我们提供的,只象征性地收些租金。此外,一个研究所必需的一切设施,包括暗室、办公室、动物养殖房等等,也是由他们提供的。在这座房子里,供实验用的动物可以自由进出(图3、4)。

现在,我们的研究工作就可以在一片辽阔的、尚处于原始状态的森林和水域中进行了,这使我们能够在自然环境中对较大的哺乳动物进行研究。一种动物的组织化程度越高,它们的社会生活对非自然居所,尤其是通过囚禁造成的干扰就越敏感。人为操作可以消除,至少是部分排除这样的干扰。对哺乳动物,我们也采取这样一种方法,即给那些从小由人养大的驯顺动物以充分的自由,在它们的自由生活中对其进行观察。我们选择了两种哺乳动物:第一是野猪,第二是海狸。由于它们具有高度发达的社会生活和其他有趣的本能,似乎是动物社会学非常合适的研究对象。

在研究站大楼里,长大的小灰雁在生命最初的几周内就在养父母的房间里过夜,因此,当他们已经能飞的时候,还很高兴回到这里。这两只灰雁就在大门口清洁自己的羽毛,稍事休息。由此可见,他们非常熟悉这里,也非常放松。

4

野猪也总是用点儿好吃的就可以引诱过来的,尤其当拿着东西的是它的人类伙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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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只小野猪极其温顺,它们就像狗一样跟着它们的喂养者米歇尔·马蒂斯一起散步。在别人面前,它们也不会害羞。不过,它们肯定能把陌生人和自己的喂养者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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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些哺乳动物建立起一个驯顺的自由生活群体,人们就可以在自然环境中对它们的社会学状况进行研究了。对它们的研究和灰雁一样,也要从亲手喂养幼仔开始,因为那样它们就会把自己童稚的情感需求转移到喂养者身上。我们的野猪就是这样对待它们的喂养者米歇尔·马蒂斯(Michael Martys)的。它们就像忠实的狗一样跟着他在森林中奔跑(图5、6)。在坎伯兰基金会的自然野生动物保护区里放养着大量野猪,我们随时可以对小野猪进行研究。野猪也像灰雁或狗一样,要和它们的同类进行大规模迁徙,这与跟跑在它们前面的养父母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海狸却有些不同。有时,当故乡的环境变差的时候,譬如它们吃的植物被过量采割,它们就会离开那里。因此我们不能肯定地预言,驯服的动物是否会喜欢它们成长的环境,即便我们为了使之变得驯顺、与人亲近而费尽心机。此外,小海狸也不像小野猪那样容易得到,而且它们也不像野猪那样容易喂养。克劳斯·卡拉斯(Klaus Kalas)做了很长时间实验才找到喂养海狸幼仔所需要的正确奶品配方。

我们喂养海狸有两个目的:一是为科学研究,二是为保护自然。研究海狸的社会共同生活以及它们著称于世的建筑活动会给我们带来有趣的发现。目前,人们对最大的知名海狸家族已经有所了解,它们建起的堤坝可达100多米长,堤坝内外的水位差距几乎有两米之多。这一工程是靠一个家庭或者几代传人共同完成的。如果的确如此的话,动物们真的要用多年时间来培养这种有口皆碑的海狸精神了。从动物生态学家的角度来看,海狸造堤坝之所以有趣,是因为这一举措完全是海狸世代相承的本能行为和反应。

从自然保护角度来说,我们的课题也是值得关注的,因为海狸在中欧已经几近灭绝,对它们的重新引进或许也是个极大的功绩(图7、8)。目前我们只放养了很少几只非亲手养大的海狸,暂时还不敢冒险放养自己养大的,我们想先建立一个较大的驯顺的群体。海狸群的驯顺之所以对我们的研究很重要,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胆小的海狸只在夜幕降临时才从洞里出来。它们这种夜间活动的习性显然是周围危险的环境造成的,被我们驯顺的海狸中午1点就会从洞里出来。

我们知道,小海狸常常在吮吸母亲的乳头时睡着。我们喂养的海狸弗里茨在睡觉时也少不了这个乳头(橡皮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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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术堡前,3只温顺的、由人养大的海狸——劳利、牟克和海克托吃着它们的代母亲克劳斯·卡拉斯准备的胡萝卜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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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喂养小野兔不那么容易,我们还是成功地抚养了几只。我们用婴儿奶剂和甘菊茶来喂它们。图上是我们在欧伯甘斯尔巴赫的灰雁小木屋里养大的5只野兔中的一只。这些野兔在独立之后仍在这里生活。它们很喜欢并拢后腿,从在草地上睡觉的灰雁身上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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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还喂养其他计划外的动物,特别是当有人把小孤儿给我们送来的时候。比如说,我们多次喂养过小野兔。我们把它们养大,然后小心翼翼地逐步给它们自由。我们养过的几只野兔表现出惊人的聪明好动,它们在我们的基地生活了很长时间,逐渐不再依赖我们的喂养。野兔和它们真正的母亲在一起的时间要短得多,像图9上这样大的野兔通常早就不吃奶了。

我们研究站最大的研究课题是灰雁(图10),这也是长时间以来我最感兴趣的。

灰雁一般分布在欧洲和亚洲北部,离我们最近的野灰雁群是纽西德勒湖(Neusiedlersee)的灰雁,在维也纳东面。灰雁通常都是候鸟,只有苏格兰有一些不迁徙的灰雁群。灰雁似乎并非天生就知道秋天南飞的路,而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被人从小养大的灰雁,由于养父母不能告诉他们秋天南飞的路,他们就会忠实地留在喂养者的身边,不离开自己成长的地方。

当我们坐着小船,在阿尔姆湖上寻找雄雁格莱夫的妻子苏西的巢时,格莱夫一直跟着我们。在苏西的巢附近,他特意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以免暴露正在孵卵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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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有人问我,为什么偏偏选择灰雁作如此漫长的研究。其实,这里起决定作用的原因有很多,而最具决定意义的是:灰雁的家庭生活在很多关键问题上都和人类有着相似的地方。应该强调的一点是,我们绝没有把动物人格化,我们完全客观地而且不无惊奇地发现,灰雁的婚配过程几乎和人类一样。某一天,年轻的雄鸟会突然堕入爱河,努力地追求一只年轻的雌鸟,有时还会遭到“恶爸爸”的强烈阻挠。追求的过程在许多细节上都和一名年轻男子的求爱方式极其相似。年轻的雄雁极力炫耀自己的勇气和力量,还通过向其他灰雁,包括那些他平时都害怕的雄雁发动进攻,把他们驱赶开来给自己壮大声势。不过应该注意的是,这种事只是在“被追求者”看着他的时候才会发生。只要她在场,他就会通过展示自己的体力来卖弄自己。一段很短的路,每只没有恋爱的灰雁都会理智地采用步行,但求爱者要飞起来,而且起飞速度比“正常”灰雁快,然后在到达女士身边时来个急停。从这方面来看,他的行为完全和一个驾着摩托车或坐在跑车里的年轻男子一样。如果雌雁接受他的追求,双方就会举行一个结合仪式,即所谓的胜利之鸣。不出意外,他们将会终生厮守。

我们将会看到,意外也偶有发生,和我们人类一样。

将夫妻连在一起的强大纽带是他们对孩子共同的爱,孩子也会忠诚地追随着父母。如果一对灰雁夫妻在孵卵期失去了自己的蛋和幼鸟,只要去年的小雁还没有“订婚”,他们就会定时回到父母身边。那些失去自己伴侣的灰雁同样也会这样做,他们会和父母或者没有结婚的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一句话,他们的家庭和社会生活和人类有若干相似之处,令我们感到惊诧,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谜题。

一个特殊的情况使灰雁成为极为合适的动物社会学研究对象:从孵蛋时起就接受照料的灰雁,会把他们在自然关系中对父母的忠实与亲近转移到喂养者身上。这听起来有些多愁善感,不过的确是客观事实。我们的灰雁大部分是因为与喂养者产生了持久而浓厚的友谊,而留在了我们想让他们生活的地方。

我们想在阿尔姆山谷建立新的灰雁居住区。这里有一点非常适合秋天不向南迁徙的雁群:阿尔姆湖的源头是自然流出的泉水。它来自大山深处,在冬天也很温暖,这个湖是不结冰的。坎伯兰自然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池塘和我们在欧伯甘斯尔巴赫的池塘的源头都是渗透水,它们由阿尔姆河穿过较深的鹅卵石层渗透上来,因此这些水域在冬天从不冻结。

不大有利的是,阿尔姆山谷是个狭窄的山谷,只在欧伯甘斯尔巴赫附近、阿尔姆湖周围和奥英格庄园周围有灰雁需要的开阔草地。今天,灰雁已经学会优先选择这三个地方作他们的居所,并合理地在三者之间换来换去。

把早已习惯了生活在上巴伐利亚马普研究所的埃斯湖畔的灰雁群转移到奥地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一过程充满了趣味性。这里我们正是利用了前面提到的灰雁对养父母的忠诚性才把他们从巴伐利亚的西维森(Seewiesen)转移到阿尔姆山谷的格吕瑙(Gruenauer)的。1973年春天,我们找到了4位愿意为此献身的灰雁养母,3位姑娘和1名小伙子。他们准备各自带领一群幼小的灰雁完成转移工作。按照我们的计划,他们4月份就得上路,那时小灰雁刚出壳。在他们羽翼丰满之前,我们就得把他们带到阿尔姆山谷,因为对每只鸟来说,开始学习飞行并在飞行中熟悉了周边环境的地方就是他真正的故乡。于是我们转移首批灰雁的时间就确定了:一定要在6月底前完成。当时池塘边的小木屋还没有准备好,我们的灰雁养母们就英雄般地睡在了野外喂食屋,其侧面墙壁都是用板条做成的栅栏,遮风避雨的能力十分有限。在阿尔姆山谷,即便在6月,天气依然变幻莫测,风雨交加。

在转移这4群今年刚养大的雏雁的同时,我们还移来了去年由同一养父母养大的雏雁。对他们的忠诚我们完全可以放心。此外,我们还带了几对灰雁,他们每一家都还有不会飞的雏雁。我们估计,为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也不会试图逃跑的。我们先把这些鸟放进属于坎伯兰基金会的一个鸟舍,就在离我们保护区里的野外喂食处不远的一个池塘边,沿河而下只有1公里。几天后,当我们把他们放飞时,困难出现了。虽然去年我们亲手养大的雏雁立刻就找到了他们的喂养者并留在他们身边,但带着雏雁的几对灰雁却想走。他们远远地四处盘桓,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像牧人一样,费很大气力才能把他们赶回到大池塘边。这样做是必要的,因为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免遭住在山谷里的狐狸的袭击。渐渐地,这些灰雁也建立起对喂养者的信任,从“鸟舍池塘”迁到了野外喂养处,这就是我们最初的灰雁居住中心。

换毛期过后,所有灰雁又都能飞了。他们纷纷带着今年出生的,此时已经具有飞行能力的雏雁到周围查看环境。到秋天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当他们的人类朋友搬到研究站大楼里时,他们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常常就待在房子附近,只有过夜时才去找较大的池塘,尤其是阿尔姆湖。这一行为现在已经成了传统。夏天里,我们池塘的小木屋便是雁群的中心,秋冬两季是在奥英格庄园。在某个美丽的秋日,灰雁们会突然出现在楼前,有时人还没搬进去呢。不过,他们只有见到人类朋友,才会留在这里。

初冬时节,一场大雪过后,灰雁就会躲开草地。他们不喜欢降落在厚厚的雪里,因为这雪可能使他们很难起飞。每到这时,他们就喜欢待在阿尔姆河的浅水中没有落雪的石子上。

在这个季节里,灰雁们都在阿尔姆湖上过夜,因为在辽阔的水面上他们可以躲开狐狸。每天天刚亮,他们就从湖边向下游飞来。这个湖离奥英格庄园大约有8公里,海拔比奥英格庄园高100多米。灰雁在晨飞时始终保持起飞地的高度。他们常常还会飞得更高,因为山地中常有的上升气流会使他们毫不费力就飞得很高,这显然让他们很开心。于是他们便会让春秋两季控制着他们的迁徙冲动发泄出来,高高地在白雪覆盖的山上飞出好远(图11),然后才落到研究站附近的石子滩上。

虽然我已经看惯了这一情景,但当自由飞翔的鸟儿远远向我飞来时,我仍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永不减弱的魅力。可怜、恶毒的人类,几乎总是从后面观看野生动物。今天,在人与野生动物有所接触的所有国家里,人类都已经臭名昭著,因为他们是所有猛兽中最危险,也最没有同情心的。几乎没有一种动物不是一发现有人靠近就逃跑的,不管它有多大,是否强壮,身上是否还有什么重型武器,都是如此。只有人对动物来说处于很陌生的情况下,它们才会充满信任地走向人,遗憾的是,这常常是错误的。我们必须到加拉帕戈斯群岛或者南极洲,才能找到只需走几步就可以接近的动物,它们不会跑开或者飞走。

当我们研究站的某个人在森林中偶然遇见一只较大的哺乳动物时,他就会在瞬间内看到一张惊恐的动物面孔。朝向他的几乎完全是它的感官:竖起的大耳朵,张大的眼睛和膨胀的鼻孔。在下一刻他大多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顶多只有晃动的树枝或者是迅速消失的动物背影。鸟儿,尤其是较大的鸟,如猛禽、乌鸦或者水禽,在大自然中几乎比哺乳动物还要胆怯,为了从近处观察它们或者给它们拍照,必须使用猎人想出的聪明技巧,即悄悄地接近或者在合适的地方搭起一个伪装得很好的藏匿地点。

秋冬季节,灰雁结队飞行。如果天气太冷,他们在飞行时就把双脚缩进体侧羽毛里,看上去就好像没有腿一样,很是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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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觉得自己是“地球的主人”,事实也的确如此,然而这只是在陆地上。在大海里,人就是一条非常渺小的鱼。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我幼稚地想赶走一条梭鱼时,它竟向我摆出了威胁姿态,还露出了牙齿。此外我还体会到,人用橡皮脚蹼向后游有多吃力。

这样不大让人高兴的事毕竟只是例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当人接近自由生活的动物时,它们肯定会逃走,人类就像被从和上帝的其他造物共同生活的天堂中赶了出来一样。现在,如果自由生活的动物从远处向我飞来,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发现我,正相反,因为他们看到了我,听到了我,我就感到天堂的驱逐令在这一刻又被收回了。

我站在阿尔姆山谷中的一个地方,这是我们和灰雁的一个约会地点。此时正是清晨,山顶已经有些阳光了,山谷还处在沉沉的晨曦中,就在我站立的谷地上方还出现了一片阴云。这时我听见上面,在高高的空中,飞翔而过的灰雁在呼唤、应答,接着很快又得到一声回答,我听着像是雪雁的声音。当时我们仅有唯一的一只雪雁,叫阿科,遗憾的是,他现在还是飞回西维森的马普研究所了。当时他还在阿尔姆山谷,那天早晨还和我们的灰雁一起飞翔。他刚发出叫声,我就透过云层的一个蓝色小洞看到了它。只见他身上披满了阳光,宛若一颗闪亮的白色小星星。紧接着他就消失在了云层后面,但他听到了我的声音,从他头部的一个小小的动作我也发现,他看到了我。几秒钟之后,这只白色的鸟从云中飞下,在我身边落下;灰雁们则继续沿着山谷向下飞,直到云彩消失的地方。他们在那里下降,然后又在云层下面朝我飞回来。

灰雁从白雪覆盖的森林上方飞来,一边滑行,一边慢慢下降,最后把翅膀用力向前弯曲,形成典型的“钟”形,在我们身边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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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我在秋天里写下这几行文字时,许许多多灰雁每天清晨从他们过夜的阿尔姆湖飞回到奥英格庄园。每天早晨,他们都从高空中飞下,落在楼前的草地上。这就像祈祷过后肯定说“阿门”一样确定。我们在草地上安置了一张桌子和一条非常舒适的小长凳,那里是观察灰雁的最佳位置。当我还在格吕瑙时,我每天早晨都坐在那里等待灰雁,他们的到来对我来说都是同样的庆典,同样的奇迹。每次,他们都在这里停止扇动翅膀,慢慢从空中滑翔而下(图12),垂直向我们俯冲下来,落在我们身前。

即使在寒冷的天气里,灰雁都不仅忠实于这个地方,而且忠于自己每天的习惯。他们一点也不在乎气温有多低(图13),因为前面讲过,这里的水在深冬也保持着比冰点高得多的温度。正由于这个缘故,这条河在寒冷的日子里就会产生雾气,岸边的树枝和灌木丛上也会结出奇美的白霜。当阳光出来时,你常常会看到一幅迷人的画面。在天气异常寒冷的时候,灰雁喜欢待在相对温暖的水里。有时他们头顶的羽毛上会结出小冰粒,这时他们就会把冰粒从身上蹭下去(图14)。

在寒风刺骨的冬日,当太阳从山后升起时,阿尔姆河相对温暖的水面上就会形成一片薄雾。在这样的日子里,灰雁就站在水里,使自己的脚保持温暖。

13

当灰雁到岸边来吃东西时,他们会迅速趴下,把双脚藏在体侧羽毛里取暖。如果此前他们洗过澡,水珠就会在他们的羽毛上冻成冰,就像这只我们养大的雄雁尼尔斯这样。在整理羽毛时,他们会用嘴弄掉这些冰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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