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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简是一种原则,是一种理念。在谈论极简时,人们总希望尽可能简化、简单,尽可能符合极简的要求。但是,这只能是一种愿望,怎样才能达到现实的极简呢?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实现的目标。要将原则或者理念的东西转化为现实的东西,需要制定一定标准,做成一个尺度。为实现这样的目的,有几个要素必须明确:其一,要理解极简的属性;其二,必须有合理的参照;其三,要适度。只有充分把握了这三个要素,才可以科学地把握极简。

极简的概念是对一种状态的描述,像很多类似的概念一样,不可能绝对化。比如说,我们可以将Wang手术视为一个极简手术,但并不能将其视为绝对的极简。绝对的东西是僵化的、没有活力的,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因此,当我们描述极简时,首先要了解其基本的属性,这种属性就是相对性。了解了这个特性,才有可能对事物做权衡,做审视,做描述。

拿Wang手术来说,如果将其视为极简手术,一定是做了对比才得出的结论,与之对比的可能是Ravitch手术,也可能是胸骨翻转术,当然更可能是Nuss手术。有了对比才有区别,才有优良中差,才有纷繁当中的极简或者更极简。

理解了极简的相对性,接下来如果想真正评价手术是否符合极简的要求,就需要找参照。事物的相对性告诉我们,参照的标准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会有差异。因此,在评价一种手术时,简单地描述为极简或者非极简手术没有任何意义,正确的说法必须附加上合理的参照。

比如说Nuss手术,与以往的传统手术相比,这种手术确实是非常简单的,因此可以说是一种极简手术;但是,如果与更简单的手术比如Wang手术相比的话,说其极简就需要谨慎了,因为其实际的操作并没有后者简单,因此不能说其是极简手术。

在做比较的过程中,参照其实就是标尺,是尺度,参照的存在是比较过程中的基石,离开参照谈比较就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参照在很多时候并不容易制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如前文所述,极简本来就是一个较为笼统的概念,也就是说,这个概念涉及多个层次的理解。从不同层次观察,就可能存在不同的标准或者参照,参照不同,得出的结论就不同。

如前文所述,对极简的理解可以有不同的境界或者层次。首先可以从内容方面理解,内容少了就更极简。这是较为粗浅的理解。还可以从行为方式和观念上理解,人做事的风格简约了,或者能从观念上觉悟了,那就是更高层次的极简。

在内容的层面,操作内容的多少相对容易确定,但是,这也并不绝对,有时甚至没有可比性。举个例子,如果Wang手术与Nuss手术相比,谁能说前者就比后者操作内容少呢?操作内容不是具体的物件,其数量不能用简单的多少来衡量,因此如果用绝对的观念来做内容的比较,则并不合理。

内容方面的比较是相对具体的,如果上升到操作或者技术的层面,则更难找到参照的标准或者统一的尺度,因为很多操作是不存在可比性的。举例说,对于切口的处理,似乎切口的长短与数量可以用来描述其是不是极简。表面上看,小的切口和少的切口似乎更符合极简的要求,但是,如果切口内在的操作因为切口的长度缩短和数量减少而变得复杂的话,那这样的操作显然并不极简。

具体操作很难做对比,如果把视线转移到行为方式或者观念上,则更抽象。Nuss手术的理念与Ravitch手术相比,很难说前者的理念更简单,Wang手术也是如此,因此理念的比较就更麻烦。

由此可以看出,在寻找具体的参照时往往并不容易,尤其从一些抽象的理念理解极简的概念时,就更麻烦了。

但是,尽管标准难以制定,人们还是会以一种非常朴素的标准衡量手术的情况。此时的标准便也变得相对了,它可能是一种习惯性的标准,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它虽然不客观、不绝对,甚至可能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但是,至少在一定时空范围内是大家都认可的。既然是认可的,当然可以拿出来做参照,有了参照,人们对事物的评判才有了意义。

在谈论标准的问题时,虽然很难具体确立,却可以大致地做出评价体系,可以对这个体系涉及的一些非常具体的东西做大致的规定。

手术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治疗手段,评价手术的好坏虽然不容易,却有一些约定俗成的标准,这些标准包括手术的风险、效果,以及其他内容,比如患者的体验、费用、住院时间、康复时间、康复质量等。这些内容直接与手术操作的质量有关,反映着手术的好坏。当这些因素被纳入评价的体系中时,参照的尺度就会变得丰满、具体,不会再那么抽象,就会有更强的可操作性,就可以比较不同手术的水平。

但是,这种可操作性永远是相对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将其视为客观的唯一标准,因此在做手术的评价时就需要灵活进行,不可走入绝对化的死胡同。这就是说,要适度。适度的意义在于,在使用极简的概念时,一定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能过分地夸大极简的程度,也不能过分地看重极简的分量。不要将极简当作衡量手术好坏的绝对标准,只能当作一个参考。不能因为一个操作简单就描述成绝对的胜人一筹,否则将会陷入误区。

举一个较直观的例子,比如胸廓畸形手术后缝合切口的操作,在做切口缝合时,有的人会先缝合胸壁肌肉,将钢板覆盖后,再缝合皮下组织,最后缝合皮肤;另外的人则会直接缝合皮下组织,接着缝合皮肤。前文说了,要想有较为客观的尺度非常困难,但对于这两种操作,标准还是很容易确定的,那便是内容的多少。前一种操作内容相对较多,因此后一种操作似乎更极简。但是,后一种操作是危险的,很多情况下,切口愈合会出现问题,导致各种并发症发生。如果将这些问题考虑进去的话,后一种操作的极简就没有了实际意义,相反,倒成了偷工减料或者偷懒。这样的极简显然不是大家希望得到的结果。

而在实际的缝合过程中,有些医生缝合肌肉的时候会格外仔细,甚至缝合二三十针才结束;但有些医生会简单地用几针八字缝合完成。这两种操作比较起来,前一种虽然没有太大的毛病,但会显得格外烦琐;后一种方法虽然并不细致,但此处的细致会显得拖沓冗长,不但不能更好地保证切口愈合,反而会耽误功夫。把这两种操作做对比的话,后者显然更符合极简的原则。

在上述的操作中,直接缝合皮下组织的方法更快捷,从内容方面看应该更极简,但显然不是安全的操作。由此可以看出,对极简的评价不能绝对,必须适度,适度了才更科学,更不容易出现错误。

在临床工作中,为了更好地对手术的极简属性进行评价,需要从如下诸方面对手术进行观察:

其一,要用发展的眼光看手术。任何手术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都有一个发生、发展、进步的过程。既然有发展,手术本身就始终处于一个不断优化的过程中,这种优化可以体现为向极简方向的发展,也可能在某个短暂的时期更为复杂。但是,不管是哪种手术,如果是朝着正确合理的方向发展,极简必然是其唯一的方向。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乐观的预期,所以看待任何手术时,都应该抱有这样的信念。要看到其将来的发展趋势,不能因为存在某些弊端或者缺陷而一棒子打死。

其二,要用宽容的胸怀去看手术。极简的标准并不绝对,当用这种标准评价手术的优劣时可能存在偏见。偏见是任何评价体系都可能存在的弊端。要想消除这样的弊端,使自己的评价更客观、更科学,就应该用一种宽容的胸怀去看手术。要看到每一种手术的合理性与优点,要看到其发展的趋势与空间,这样才是对手术最公允的评价。

其三,要一分为二地看手术。一分为二地看,也就是辩证地看。当大家充分肯定某种手术极简的优点时,也要看到其中尚存在的烦琐一面,与其他更简单的手术相比时的缺陷。一分为二地看手术非常重要,可以使观点更客观,也更全面。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在评价自己设计的手术时,更需要一分为二地进行评价,不能让自己片面的观点影响其他人的观点。

其四,要从不同的层面看手术。极简的评价涉及不同层面的参照,参照不同,认识问题的结果就不同。要善于从多个角度分析,做出综合的评价,而不能局限于某种狭小的视野,否则不可能获得更全面的评价。

其五,要从个体差异中看手术。在评价手术的好坏时,一般的结论都是一刀切的、绝对的。比如说,在评价Nuss手术与Ravitch手术时,人们会毫不犹豫地说前者是更符合极简法则的手术,也是更好的手术。但是,这只能是一种普遍性的说法,并不能关照到每一种特殊的个体。事实上,有的凹陷畸形是不适合做Nuss手术的,而Ravitch手术将是更好的选择。由此可以看出,评价手术的好坏不能绝对,要充分考虑个体的差异。个体差异还涉及另外一种个体,也就是外科医生。手术都是由医生开展的,医生的水平却参差不齐,好的医生做的手术可能很好,但差的医生可能做得非常糟糕。就拿Nuss手术来说,如果医生根本没有把握好手术的要领,则不但做不好手术,还很可能酿成大祸,有的甚至会直接让患者在手术台上毙命。对于那些做Nuss手术频频出事的医生,如果其能熟练完成Ravitch手术的话,你能说Nuss手术更极简更具有优越性吗?

其六,要结合客观条件看手术。任何手术的开展,都需要一定的条件做支撑。比如Tubeless手术,就需要麻醉科医生大力配合,离开了麻醉科的技术支撑,手术就没有办法完成,那么Tubeless手术的优越性就无从谈起。再比如说Nuss手术,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医生开展此手术时都离不开胸腔镜。对于有这种设备的医院来说,手术具备了基本的条件,具备了开展的可能。但是,有的医院不仅没有这样的设备,而且没有医生会做胸腔镜手术,对于这些医院来说,Nuss手术是没有办法开展的,也许Ravitch手术或者胸骨翻转术才是他们更合适的选择。所以,客观条件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的要素。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很多新技术逐渐用于临床,除了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外,好东西确实是有的。但是,最先进的东西不一定每个医院都会用,比如达·芬奇机器人,也许永远不可能进入每一个级别的医院,所以,可行性和实用性是其最大的问题所在。

其七,要抛开个人的喜好看手术。人是有情感的动物,当审视一些没有客观标准的事物时,最可能受主观感觉的影响。但是,评价事物时,绝对不受感情因素影响又是不可能的。既然有可能,就会出现偏差,就会使结果受影响。正是因为有这种偏差存在的可能,在对手术做评价的时候,才要尽可能做到客观,尽可能消除个人因素的影响。

总而言之,极简本身是个绝对的概念,但又具有相对性,认识极简的相对性对于临床工作的开展具有重要意义。当我们对一种手术进行观察或者评价时,首先要有对比、有参照,还要有度,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全面地认识手术的本质,更好地驾驭手术。 umexYiMI1ZRWzqiwSBMVmP95it0E2VwM7ZA90N6dGWHks/4f1Ua4C+tA9gyxNJF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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