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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转折期

乾隆年间,中国经济、文化进入高度发展的繁荣时期,因此清朝统治地位逐渐稳固。随着清朝对朝鲜的宽厚政策,朝鲜对清的观念也逐渐发生变化。在此之前,朝鲜虽然在军事、政治上都臣服于清朝,但出于对明朝正统性以及发达的物质与精神文明的认同,朝鲜使者多有“华夷”之观念,不屑于与清人交流,中朝两国文人之间的交流出现近百年的断层。朝鲜国内仍有极端的反清事件。肃宗三十七年(1710)四月二十九日,反清朝鲜人民将《告谕朝鲜国文》挂至迎恩门(慕华馆外),文中有“末端书后洪武三年二月日”“字用《洪武正韵》体”“何屈膝于凶奴之庭,甘心于臣妾之辱”等反清复明之语。

此阶段虽有金昌业出使清朝与清人交流的记录,但其后也并未出现两国文人交往密切的情况。燕行使臣笔下的清朝文人大多也是负面形象。如乾隆七年(1742)七月出使中国的韩泰东在《两世燕行录》中记载:

使臣若出宿闾家,则主人每以房钱多少,遮梗喧哗,必称其欲而后已。或蔽井阻汲,限地防刍,强要高价,以售其有。其中稍识文字者,称以秀才,话未及终,则乞面币,无一人有翰墨儒雅之态。

这种情况直至洪大容出使中国后才得以改善。与金昌业和其他早期燕行使者并没有主动结识清人的心态不同,洪大容燕行的愿望就是为了结交清朝才子,其在《干净衕笔谈》开始便道:“乙酉冬,余随季父赴燕,自渡江后所见未尝无创睹,而乃其所大愿则欲得一佳秀才会心人与之剧谈。” 其开放的心态是前期燕行使者所无法企及的。朴趾源在《〈会友录〉序》中言:

洪君愀然为间曰:“吾非敢谓域中之无其人而不可与相友也,诚局于地而拘于俗,不能无郁然于心矣。吾岂不知中国之非古之诸夏也,其人之非先王之法服也?虽然,其人所处之地,岂非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所履之土乎?其人所交之士,岂非齐、鲁、燕、赵、吴、楚、闽、蜀博见远游之士乎?其人所读之书,岂非三代以来四海万国极博之载籍乎?制度虽变而道义不殊,则所谓非古之诸夏者,亦岂无为之民而不为之臣者乎?然则彼三人者之视吾,亦岂无华夷之别而形迹等威之嫌乎?然而破去繁文,涤除苛节,披情露真,吐沥肝胆,其规模之广大,夫岂规规龌龊于声名势利之道者乎?”

洪大容认为中国的文化、制度、道义等都值得朝鲜士人学习,清朝的文人也同样值得交往。清人与洪大容交往能够省去繁文缛节,以诚相待,使洪大容真正感受到清人并非全是“规规龌龊于声名势利”之人。

乾隆三十年(1765)十月洪大容以书状官洪檍的“军官子弟”身份随李朝使节团出使清朝,年底抵达北京,并于次年一月至二月居留京城凡六十余日。燕行期间,洪大容经常主动结交清文人进行多方面的交流。其中,又以他和同行的金在行与“浙杭三才”——严诚、潘庭筠、陆飞之间的七次笔谈最有代表性。此时正是清朝经济、文化都比较繁荣的时期,中朝两国之间的关系也相对缓和。虽然洪大容在燕行之时仍有一定的“华夷”之观念,但通过与中国文人深层次的思想、文化沟通和交流,其感知到学识渊博、重情重义的中国文人形象,也渐渐认识到朝鲜各方面的局限性,因而开始极力主张向清朝学习。

七次笔谈,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而且一次比一次深入。如第一次会面,双方只是互通姓名、年龄、籍贯,并询及相关人物、风俗;第二次笔谈则涉及两国衣冠服饰、礼制、朝廷法度及前朝事迹等;第三次笔谈重点在佛儒之辩与心性之学;第四、五次谈及朝鲜教育、西洋之教和中朝两国科举制度;第六、七次笔谈内容更广,涉及朝鲜禁酒、藏书、衣冠与朱陆之学,以及王阳明之学、浙东浙西之别和清人交游等。其间不乏诗酒酬答、书画品评和题赠之事。

洪大容本身就有较高的审美修养,对诗、书、画、印、音乐等各类艺术形式均有不同程度的涉猎。因此燕行期间洪大容常与清文人进行书画方面的交流,书画酬赠也成为他们之间沟通感情的重要媒介。洪大容与清文人的书画交流以互相赠求书画作品、书籍或互相品评书画作品为主。如第一次会面时,潘庭筠即展示友人陆飞的一幅墨莲花图,上有陆飞、严诚和潘庭筠题写的诗词,洪大容大为赞赏,称之为“三绝”。大家即席赋诗唱和,并挥毫书写,大有切磋探讨之意。此后几次笔谈,双方都有请索诗文书画及题赠之事。如洪大容、金在行分别向严诚、潘庭筠求赐有关“湛轩”、“爱吾庐”、八景及“养虚堂”的诗文,洪大容又向二人求赠篆刻印章,金在行则求赠画作,洪大容、金在行及朝鲜三使向陆飞求赠画扇等。洪大容、金在行亦屡有诗书赠答。会谈之余,几人之间书信频繁,互有题赠。通过这些交往,不但加强了彼此的了解和友谊,同时也使中朝两国文人在书画艺术方面有了更多的交流和了解,增进了彼此艺术的影响和传播。

除《干净衕笔谈》中所载洪大容与“浙杭三才”的书画交流活动之外,《湛轩书·外集》中也有大量其在燕行期间书画应酬的记载,其中既有清朝商人向洪大容求赠墨宝,也有洪大容主动赠予清人书法作品。但洪大容与清人的书画交流并不仅仅局限于赠送书画作品,同时也会互相赠送笔墨纸砚、折扇、刻帖、古籍等物品。

洪大容归途路过三河所遇店舍主人邓汶轩。其人“家在山西太原府,入选贡士,为举子业。近因病懒而废,来此探亲,且有生意,与数友开铺卖盐” 。两人笔谈甚欢,邓将洪大容奉为贵人,请其书写四联为求“逢金年运通”,随后又持赵孟頫书碑字与《兰亭序》印本,送给洪大容与书状官执义洪檍,道:“兰亭真迹,晋南渡后失其本。”洪大容赞其:“邓生为人,颀然长者,发言淳实,虚怀见心。”

洪大容游览琉璃厂时常常见到董其昌书迹及前代法书刻帖,他亦能辨其真假。通过其与栅门税官希员外交谈的内容:

又问我国书画所尚,仍曰:“贵国亦有董其昌书画乎?”余曰:“东国亦甚珍之,但买于京市绝无真本。”希曰:“中国极多赝作,真本非百馀两银不可得矣。”

可以看出,清代康熙年间经济、文化繁荣发展,社会经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书画交易十分频繁。由于帝王的推崇,董其昌书法成为贵族官僚、富商文人和普通市民的收藏对象,其中伪作也多如牛毛。洪大容在与栅门税官希员外的交流中了解了中国书画市场的情况。洪大容认为北京市场中所见董其昌书画没有真品,所见董其昌山水画明明为赝品,商家却索价三十两银子。希员外同样说中国董其昌书法赝品极多,如有真品必须百余两银子才能购买。

洪大容作为 18 世纪后期朝鲜北学派的先驱,其与“浙杭三才”之间的生死之交也影响了朝鲜士人们对清人的看法,进而成为朝鲜政治潮流由“北伐清朝”转向“北学清朝”的一大契机,因此可将洪大容此次燕行视为燕行史中的一个转折性事件。其与“浙杭三才”的书画交流作为此时期的典型,为之后北学派文人与清文人开展书画交流提供了经验,树立了榜样。后期北学派使者无不受洪大容思想和交流方式之沾溉,在此之后中朝文人之间书画交流也变得更加频繁。 UyXhrghMmpiqFFRmLxUqYBf+a0Z+76dislPCBsW6UTe2xXRosFf6DCHwqGgRIH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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