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增强。程博和米娅屏住呼吸,随时准备一场鏖战。但来人却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了。是我。来人留着个寸头。他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了下劳宇,问,就只有他?还有个在外面车上。快走吧。我不走。是米娅的声音。别闹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劳宇跟在寸头的后边,出了地下通道。小楼门口停着一辆车。再过去是另两辆车的残骸。其中一辆他认得的,就是他刚刚坐的那辆。朱易——他脱口而出。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吧。寸头踢开车旁的一具尸体,打开车门。在“海葵”多年,他早就刀枪不入了。但此刻,他只是盯着那具穿警服的死尸,一动不动。
我同事还在那辆车上。寸头已经发动车子,听到他的话,探出头来。就算你同事没被炸死,他也活不了了。什么意思?看来他们没告诉你啊。看你的手。他低下头,乍看之下,他的手并无什么不妥。再仔细一看,他才发现情绪指针的数值竟然降到了最低值-6。不可能。他又看了遍,确实没看错。这是怎么回事?以后会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上车。如果我不上车呢?他的拗劲上来了。好吧。寸头松开方向盘,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巴比伦的叛军,他想了想,说。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样说。什么叫从某种意义上?你所知道的巴比伦是什么?寸头反问道,是自甘堕落,被流放的少数者的聚集地?还是没有情绪指针、情绪清洗器,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随时可能暴毙的落后地带?
确实。基遍成立后不久,出台了《基遍法》。为维护基遍的统一、稳定,所有人必须放弃自己原有的信仰。尽管所有人均认为自己的信仰百利无一害,但基于在那次可怕的大灾变中,绝大多数信徒的表现和普通人士无异,且在大灾变后期,由于各派之间的纷争由来已久,还产生了不计其数的杀戮,因此,此项法律的颁布非但没有受到人们的阻挠,反而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除了小部分不知悔改的人。为避免新一轮的纷争,勒弥给予了他们一块属于他们自己的领地——巴比伦。条件是,两方从此互不干涉……
以上这些劳宇都曾在《基遍史》里读到过。劳宇还记得儿童福利院的老师曾和他们一遍遍地强调被流放到巴比伦的可怕。最早一批去巴比伦的(他们称之为冥顽不灵者)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全部死亡。当然,就是这样,所有人仍旧拥有一次选择权。在他十四岁那年,老师曾微笑着跟他确认,是选择留下还是被流放。
流放?实际上,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这个词。倒不是没法离开情绪指针和情绪清洗器。至少他不存在这个问题。但他经历过那次可怕的大灾变,劳卫国死了,接着是劳青峰……他简直不能想象重新回到那个混乱的世界。
如果我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巴比伦呢?不可能。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惜,和我一起来巴比伦的朋友跟你那位同事一样再也没醒来。可是……他还想问,程博扛着米娅出来了。她怎么都不肯走,我把她打晕了。好。寸头说完将头转向他,你现在还坚持不跟我上车吗?